第17章 ☆、冤家路窄
當秀城和許佳明趕到醫院的時候,馮則川已經被送到普通病房,有驚無險,發現和搶救的非常及時,醫生要求暫時住院觀察,半月之後如沒什麽問題可以出院了。
袁麗萍正惴惴不安的等在病房門口,見秀城他們趕了過來,終于放下心了。
看着臉色蒼白的爸爸,秀城無比內疚,她只顧着戀愛,從來沒注意到爸爸也會老,也會生病,心中因為媽媽對他有些埋怨,現在也顧不得了,她抓住爸爸的手低聲哭了起來。
馮則川還很虛弱,他想安慰下女兒,努力撫了下她的頭,“沒事了,傻孩子,你爸爸我身體好着呢,以後注意些不會有事的,別哭了。”
“都怪我,我惹你擔心了,”秀城自責着。
馮則川倒不否認有女兒的原因,只是唉,她也幫不上忙。
怕馮則川看到他不高興,許佳明識趣的沒有進病房。
餐館因老板生病關業了一天,家裏雇了保姆倒可以照顧孩子,但袁麗萍一個人無法兼顧生意和丈夫,于是秀城每天在家和醫院間往返。
許佳明回到學校,無奈的通知那位牧師,他們的婚禮暫時要推延了。
秀城很快從袁麗萍口中知道讓爸爸發病的真正原因。
他們經營多年的餐館,與房主簽了五年的合同,正好今年到期,本來說好今年續約的,房東卻突然通知他,這塊地方有企業要收購作別的用途,價錢很是誘人,他無法拒絕。
對馮家來講,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同樣的地段已經沒有鋪面可租,如果未能續約,他們的餐館只能關門大吉,馮則川多年的心血将毀之一旦,他已近老年,很難再重新起步。情急之下,馮則川多年不犯的心髒病爆發了。
找了個時間,秀城和袁麗萍與房東于百利見了面。
他很無奈的說,對方出得價格很不錯,一次賣掉比每年收租要省心省力得多,所以他幫不了她們,秀城追問,哪個公司收購他這塊地皮,于百利倒也沒隐瞞,說了個名字,袁麗萍搖搖頭,沒聽說過的地産公司,她在這裏唯一的依靠就是丈夫,此時除了接受現實沒有別的出路。
“于百利真是不地道,我們把餐館開起來了,把他地頭捂熱了,轉手就不顧交情了。”回去的路上,袁麗萍邊開車邊報怨。
秀城一聲不吭,她聽了于百利的話,地産公司收購的項目集中在他們這條街的東部,怎麽隔了半條街,硬将爸爸的店也圈在其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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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袁麗萍哄着孩子,她在這邊上網查資料,發現這家地産公司附屬于孟氏集團,她收起疑惑,目前只有試一下了。
她拿起電話,不由得啞然,竟然是許佳明的手機,兩人的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拿串了。
好在她記憶力好,她給孟之浩打了電話。
想不到他還在美國,聽了她的話後,似乎有些為難,孟氏下屬公司衆多,關系繁雜,這家地産公司雖名義上附屬于孟氏,但孟氏在其股權所占份額并不足以決定幾個部門共同研究的結果。
“聽你一講,我也覺得這個項目是不是戰線扯得太長了,這樣秀城,明晚有個宴會,據我所知,這位公司總經理也會參加,到時我和你一同找他談談,或許還有轉機。到時我去接你。”
秀城猶豫了片刻,答應了。
袁麗萍知道後忙為她準備了一套高檔品牌套裙,不過她并不抱太大希望,“唉,秀城,你是讀書人,為了我們,讓你去求人,我心裏過意不去,如果他們語氣沒得商量,咱們也別和他們廢話。車到山前必有路,有什麽可怕的,我和你爸也有些積蓄,不至于沒出路的。”
“明白了,放心吧袁姨。我爸也多蒙你照顧,我幫個忙應該的。”
豪華的莊園酒店,建在半山腰,司機将車駛入,遠處四層宮殿似的古堡別墅,拱型窗內透出室內的華燈璀璨,衆多豪車整齊停在莊園一側,看那車型、車頭标志,秀城倒吸口氣,這恐怕不是普通宴會。還以為袁姨為她準備的套裙太過正式,如今來看,只希望不被人們嫌太過寒酸就好了。
孟之浩目光瞥向身旁的秀城,寶藍的羊絨套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臉上打了粉底,唇上塗着淺粉的唇彩,為了顯得成熟些,長發在腦後挽了團髻,頸間耳邊是一套白金鑲碎鑽首飾,微閃的晶光映照着白玉般瑩潤的肌膚,眼波流轉間能讓人品出一抹輕愁。為了父親,向來對他抱着退避三舍态度的女孩不光答應赴約,還打扮得難得的隆重。
他收回目光,唇角自信的微微一勾。
有車童出現引司機将車停好。孟之浩并沒有下車,他亮出一個紙袋,遞給她。
秀城好奇的打開它,取出一條披肩來,“披上。”
秀城打量這條披肩,只覺得樣式特別,菱形交叉縫着的小鑽石是随形面而非打制成多晶面體,看起來和有些像水晶粒,但綴在雪白絨毛面上說不出的典雅奢麗。
她驚訝的看着他,“這不是現代的東西吧?”
孟之浩滿意的點頭,“看來在拍賣行工作還是有收獲的,的确是件古董,上面的裝飾石雖小,打磨的也不夠閃,卻是真材實料的鑽石,它曾經的主人是位公爵夫人。”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可以......”
“下車,”不容她拒絕,孟之浩扶她下車,将披肩為她搭好,上下打量一眼,滿意的擡起胳膊,示意她挽住他。
“這是個勢利的世界,秀城,別忘了你今天的任務。”
秀城将手遞過去,兩人向前方燈火輝煌的大廳走去。
原來是位頗有影響力的企業家的結婚晚宴,孟之浩環着她的胳膊踩上大廳的理石臺階,“六十二歲了,這是他第六次婚姻。”他一邊和她低聲說着,一邊走向接待臺出示自己的請柬。
孟之浩帶着她在熙熙攘攘的大廳內尋找着,時而和相熟的人寒喧幾句,途經一位豔麗的紅發女郎,注意到他們到來,扭着腰站了過來,先幽怨的瞟眼男人,接着狠狠白了秀城,冷笑一聲轉身離開,秀城不明所以,只好默默跟着孟之浩,裝沒看到。
秀城從侍者托盤中取過一杯果汁,抿了一口,“剛才那個女人是不是認得你?”
“誰?”目光流連在人群中的孟之浩不以為然的問,他終于看到了肯,拉住秀城向前走去。
秀城心中暗暗嘆氣,那女人怨婦似的表現太明顯了,這位卻跟想不起人家似的。
三個人在間小茶室內坐了下來,秀城将自己的來意說出來,對面四十左右的肯先生卻表示很抱歉,公司共同讨論的結果,就要進入實施,恐怕難以作出改變。
秀城卻是有備而來,“一塊地皮被收購,首先産權要明晰,請看下這個,”她從手包中取出幾份影印文件,“這是一份十年前的報紙,于先生和他的妻子因為争奪兒子的撫養權包括這塊鋪面大打出手,于太太受傷入院,當時在社區影響很壞,甚至上了報紙。”
肯接過去,大概浏覽一下放回到茶幾上。
“但之後兩人并沒有離婚,而是分居,于太太一直生活在另一個州,雖然這塊地登記在于先生名下,可他的妻子兒子也有份的。”
“馮小姐資料收集的倒是齊全,據我所知,于太太是簽了授權書的。”肯攤了攤手,并不退讓。
“貴公司有無确認全部的授權書?”
“全部?”
“于太太的确授權于先生出售出租房産,卻曾經請律師另附加了文件,內容是他必須負責他們兒子的生活費學費直到大學畢業。他的兒子就在波士頓本地的大學讀書,剛剛大一。”
肯蹙起了眉,這麽來講,那個于百利和他們藏了一手,如果真的如此,未來難免會有法律糾紛。
肯不經意的和孟之浩對視一眼,并沒有表露出內心的驚訝。秀城甚至将于百利的兒子名字、電話都出示了。
無巧不成書,秀城聽袁姨提到些風言風語,“于太太我一個熟人認識的,她們以前在一個公司作過,聽說還要和于百利離婚那會兒,于百利死活不答應,離婚就要分家産的,給撫養費啊。我那個熟人講啊,于太太人性格很厲害的人,她說呀,別以為她好欺負,不離就不離,她也不怕他,鋪面雖在于百利手中,他必須供養兒子上學,他們在律師樓簽得協議寫得明明白白。”只是,對外人來講,一切只是聽說,沒有人見過他們簽過的具體協議。
偏偏袁姨的好人緣幫了她,她打聽到了這個孩子正在就讀的大學,恰好和許佳明同校,通過名字,很快知道了他的班級。
在與于百利見面的時候,袁麗萍提到了他妻子的意見,于百利的回答雖是肯定卻有些閃躲。秀城大膽的賭一次,出售鋪面的事,于百利瞞了妻子兒子。
這所大學費用不低,他的兒子才大一,明智來看,作為母親不可能同意這麽不靠譜的丈夫将可以生錢的共有財産賣了。
孟之浩淡笑,秀城并不笨,只要鬧到于百利的老婆兒子那裏,公司收購的事即使泡湯,無疑還會得罪于百利,畢竟他是房屋出租的執行人,他賣不成房子,完全可以翻臉寧可将房子租給他人也不租給馮家,或是刻意為難提高房租。
如果是收購企業自己調查出産權問題,而拒絕收購,于百利可就無話可說,何況秀城賭贏的機會還是非常大的。
“貴公司可以與這個人求證,于百利不至于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承認。”
肯思忖一會,“謝謝你馮小姐,我會回去重新調查一下,如果屬實,馮小姐其實是幫我們避開了一個大'麻煩。”
秀城大松口氣,她自然不能表露得太過興奮,但還是誠懇的說,“我也是為了爸爸的餐館能得以繼續,但如果同時能讓貴公司能免于麻煩,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與肯暫別,窗外禮花開始燃放,墨色的天幕五光十色,孟之浩牽起她的手,“別忘了,咱們參加的是婚禮晚宴,總要去見見新郎新娘吧。”
爸爸的事有了希望,秀城心情也好了起來,由他牽着手離開。
名流雲集的豪華殿堂中,秀城圍着光閃的鑽石披肩,體态纖秀優雅,伴在孟之浩身邊,吸引了無數驚豔的目光,這樣的宴會自然少不了報社記者,兩人站在陽臺觀賞煙花的片刻都被記錄了下來。
他們終于見到了晚宴的主角,秀城的腳步本能慢下來,世界好小,冤家路窄。小鳥依人般靠在一位小個老人身邊的女人,一身珠光寶氣,暴露出三分之二胸部的婚紗,塗得腥紅的嘴唇,皮膚曬成淺棕色,腰細得可以一手握住,下巴又尖了些,明顯整過了,但她還是記出了她,楊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