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誤解
胡家這邊遇到了疑惑的事急待深究,那邊成靖侯世子已經得到江義的彙報,包括江義将那張二牛昏死在回村的路上的事,他去尋了胡家,未見到胡香珊,只見到呆愣愣顯得失魂落魄的胡家大娘的事,也一并彙報給了世子。
“看來,這是胡家的也有些察覺了,恐怕至多幾天功夫,便瞞不住了。”程昭一旁聽完,道。
“這天下,似我等好男兒并不多。總歸是要偷腥的。”江義大大咧咧的回道:“尤其是我家世子爺,都這般大了,身旁連個知暖熱的都沒有,弄得他人都要質疑世子爺…”
“行了!”程昭一聽江義動不動就提世子,忍無可忍的終于不滿的打斷道:“你說你的事就完了,怎麽又扯到世子爺頭上。”
“呵呵!我這不是仰慕世子爺正人君子範嘛!?”江義也已經習慣了程昭的挑釁,也不惱怒,嘻嘻的回道:“你是不曉得,那胡家老頭子,抱着外面那個,可是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真是怪了,瞧那女子也不是什麽二八年華的姑娘家,徐娘半老罷了,怎麽就讓他迷了眼一頭給栽進去了。”
“你瞧着點胡家的那個。”一直靜默的世子爺突然開口,對着江義道:“若是沒猜錯,她現下應該私下去打聽消息了。”
“哎呀!世子爺您真是神了。”江義眼睛一瞪,驚訝道:“我歸來時順便往裏長那去探了探,那丫頭确實是去了。”
說到這兒,程昭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這有什麽好說的。”江義斜眼又瞪程昭,更覺驚訝道:“那丫頭不就是被我逼迫了一回救世子爺嗎?論起來,我們也不至于那般給她臉面啊!”
該有的禮數也有了,該給銀錢的也給了!
還要怎麽樣!?
比之江義這種純粹的攻城武将苗子,程昭屬于那種上馬能擊胡虜、下馬能做文章的人,他雖然不曉得世子爺到底在想些什麽,也不曉得上次從宮裏傳出的到底是什麽。但他心中有些猜測,世子爺這般舉止,明顯已經超出了他平日裏的行事風格與範圍,恐怕胡家不會只是普通人家。
程昭再次鄙視的瞧了一眼江義,但卻是緊閉雙唇,沉默不語。
江義不由撓了撓頭,自言自語起來道:“也不曉得,那張二牛再沒有施救,會不會就此凍死。那丫頭是會選抓老子的風流韻事,還是救心中的情郎,我覺得她定然是救情郎,否則不會求着世子爺打探消息……當然,興許也會去尋老子,到底在鎮子上置了一個小宅子,也要花不少銀子,那銀子定是世子爺先頭給的……不對啊!若是為了銀錢去找老子,其實還不是為了情郎!?……”
程昭再也受不了江義了,當下轉身往角落裏去,他不想再與這種人站在一塊兒,真不曉得世子爺當初為什麽會相中江義這等粗人,并且還招用了他在身旁。
“裏長去鎮子上了?”世子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再次開口道:“倒是個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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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不貪錢,打實裏想為黃坡村謀些好事,怪道這黃坡村的村民,個個家境都不算太差,他蝸居在此處一陣子,也沒見着凍死餓死的人兒。
程昭正在揣測世子說這話後續會再說些什麽,但世子卻是吩咐道:“告訴李秀才,讓他出面,就道願與胡家一起,将林子承租下來之後,一半辦私塾,一半做果林。如此一來,花季可讓學子踏青做詩賦,結了果子便還可賣些錢。”
這是要繼續施恩給胡家了。為什麽?
江義聽得目瞪口呆不能理解這是經常發生的,但世子此次的吩咐卻是讓程昭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至多下兩個月,你們便知曉為何了?”世子眼中興味有些濃,慢悠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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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江義尋上門,胡家大娘甚至都沒察覺到胡香珊出門子了,可胡香珊歸家之後,胡家大娘除了問她去了哪裏,也沒心思深究。只道說是上次來家的魁梧大漢來過了,至于說了什麽,胡家大娘也忘了。
胡香珊見自家阿娘這般模樣,也真是心疼。她裝做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與胡家大娘随便說了兩句,便又出門了。
尋了胡成,胡香珊已經暗自嘆息了無數次,她此時拉着一臉懵懂的胡成道:“稍後,無論你瞧見什麽,都不許私下裏動作,得聽我的。”
“行啊!”有的玩胡成自然高興,何況阿姐說是阿娘交待的,他只道:“晚間你可要與大兄說清楚喽,可不是我私下裏離開私塾的。”否則胡征可是會教訓他的,而大兄教訓小弟,在胡家是沒人幫他說話的。
“嗯!”胡香珊嘴裏應聲,但心底裏卻是擔憂,若是真有什麽不好的發生,大兄知曉了,會否影響他上京大考。要不,先瞞瞞,讓大兄先離家到順天府去候考。可轉念一想,濟寧府到順天府也就幾日,這還有幾個月時間在順天府,他們家在順天府又沒根基,且家底子也不夠支撐他們如此做。真傷腦筋。看了眼胡成,她再次道:“阿成,你一定就應下阿姐!今日無論發生什麽,你都得聽我的,且給我嘴巴閉緊了!得不到我允許,誰都不許說。”
“怎麽了?阿姐?”被胡香珊這等慎重舉動幾次三番念叨與提醒,他不由覺得納悶極了,問道。
“無事!你只要記得阿姐說的話便可以了。”胡香珊已經熟門熟路的租好了驢車,她拉着胡成上了驢車之後,道。
“噢!”胡成上了驢車,驢車上有爐火,頓時溫暖的舒服,縮了縮脖子烤着火,他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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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車行駛了有一陣子,本來倒也是平順,但突然間一個趔趄,胡成掀開棉簾子往外看。
“咦!阿姐!路旁邊有個人。”不等驢車車夫說話,胡成便先叫嚷了起來,道:“誰啊!裹着毛茸衣裳在雪地裏躺着呢!瞧,那雙鞋子那樣破,有錢置辦好衣裳卻也不曉得弄雙好鞋。”
胡香珊心一提,順着胡成指着方向望去,随後便讓車夫停了車,下了車便去察看。
這一看,她真是要感謝自己的直覺。
這是張二牛啊!
身上的大氅看着低調質樸,可是料子是挺值錢的,不知為何,胡香珊立馬想到了江義。也立馬想通了江義為什麽給了張二牛大氅,卻不将張二牛直接救回村子。
無非是嫌棄張二牛不配上他的肩,另一個層面,又想賣自己一個好!
真是呸了!萬一好沒賣着,人死了可咱辦!?
胡香珊在心底裏暗罵。
到底是救人要緊,胡香珊與胡成兩人又給了驢車夫幾文錢,将張二牛扶到驢車裏,往村子裏趕去。
“姐!是送回家去,還是尋了郎中?”胡成摸了摸燙的幾乎跟才涼了沒多久的熟水一樣,想到張家大娘對自家姐的樣子,不禁有些不太樂意,可見着張二牛這般模樣,便又有些兩難,問道。
“送郎中那兒吧!”胡香珊眉眼紋絲不動,道:“給他們多些銀錢,讓他們找人跑一倘張家報迅便是。”
“嗯!”能夠不去張家受張家大娘的奇怪眼神,胡成感覺心情好了一些,應聲道:“那一會兒我就扛着他進郎中家,阿姐就在車子裏坐着就好。”省得傳出去,這萬一兩家結親不成,自家姐的名聲可真不好了。有些事,私下裏兩家知曉就行了!在外頭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真是貼心!胡香珊望着自家阿弟,覺得暖暖的,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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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芝婉驚喜極了,她本意也是到村子裏打聽一下張二牛的情況,卻沒想到,當她進了村子,人還未至柳家祖宅,倒是讓她探聽了郎中家的小子到張家報訊,說是張二牛現下在郎中那兒。
趕緊掉頭,給了郎中一些銀子,郎中喜的跟什麽似的,這一天兩次的收診金拿賞錢,簡直是将他整年的出診費都賺回來了。
于是便也任由柳芝婉候在外間,并且随時來報張二牛的恢複情況,直到張家大娘與張大牛急急趕來,又直到日下山頭,張二牛恢複了一些意識,入眼的便是張家大娘泣不成聲的模樣,在他旁邊不停的誇贊柳芝婉是他的貴人、恩人。
倒是張大牛心裏存了個心眼子,覺得這事有些可疑,可他到底是個男子,總不見得盯着人家姑娘細問,遂也不再計較柳芝婉的說辭。
“二丫!二丫!”雖然張二牛是睜了眼,但他終究不是太清醒,他嘴裏依然念叨着胡香珊的名字,因為之前昏迷之時,他隐隐約約聽見了胡香珊的聲音,仿佛做夢一般,她對他笑,一直在他耳旁說話,提醒他要清醒一些,想想家中的爹娘,想想他自己才年少力壯時,不能就這樣昏過去,他要努力醒過來。他的雙唇不斷動着,嘴裏吐出幾個含糊的字:“嗯!我醒……我不再睡了……我醒……”
“這都是造了什麽孽啊!”張家大娘簡直要氣暈了,她一聲不滿的嚎叫道:“都快死了還嚷着那個二傻子的名字!她到底是給你灌了什麽*湯啊!哄的你将貼己銀子留給她,這都快命搭進去了,不見她為你着急、不見她為你出力,你還依舊念着她,念她做什麽?念她做什麽啊?”
“娘!”張大牛于一旁聽着自家娘胡言亂語,都将人家胡家二丫也叫成二傻子。不由跳腳的過來要阻止道:“你莫要胡亂說話……”
“我胡說什麽了?”張家大娘哪裏肯聽,更加尖聲道:“我就說錯嗎?若不是柳家的大小姐救了我們家二牛,我們家二牛就要……就要……”到底說下去的話不吉利,張家大娘便不再言,只是繼續哭泣。
外間的柳芝婉與其丫頭下午時分回了柳家祖宅,此時又尋了借口出來。
此時坐在外間都模模糊糊的聽了個大概,柳芝婉心裏一喜,到底張家是喜歡她的。而她身旁的丫頭不由擔憂的望着自家小姐,心裏急急的跳着,身上的冷汗都已經出了幾層了。
“小姐!都那麽久了。”小丫頭顫着音兒再次提醒道。
“怕什麽?”柳芝婉正心情愉悅着道:“外祖母都允了我到郎中這兒取藥。”
說着,但見郎中家的小子,正一邊暗自疑惑的偷瞄了她這邊幾眼,一邊将那幾包草藥遞給丫頭。柳芝婉得意的指了指丫頭手中的藥材,道:“你且安心便是。不會有差子的。”
可是出了差子,她一個小姐無非是再次被軟禁,可苦了自己或是被杖責或是被發賣的下場了。小丫頭心裏慌亂的簡直都說不出話來,只能渾身再次微顫着望着手中的草藥。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