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霜聽到有人敲門, 趕忙跑去看,見是許久沒有過來的吳夫人, 将她請進來。
吳夫人今兒個着绛紅色襦裙,頭上簪着一對銀簪,因着要收拾東西, 有時候還得需要繞着走路才行,她身側跟着的丫鬟十分小心地護着她,還時不時提醒她注意腳下。
洛書也發現了她似乎比先前圓潤了,肚子也有些隆起來, 登時笑了起來, 牽起吳夫人手讓她離得遠遠的坐着,別被收拾物件的下人磕着碰着了。
“這事好事将近了啊?”
吳夫人低頭笑了笑, 手忍不住放在腹上, 神情無比溫柔的道:“才四個月大, 胎剛剛穩定下來。有了身孕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差點這孩子就保不住了, 要不是你要走了,我想來送送你, 我家老吳好不一定肯放我出來。”吳夫人雖是抱怨吳白懷管束着他,可話裏話外的甜蜜勁兒可半點沒有少。
聞言,洛書順勢說道:“他疼你是好事。”說起來她也有遺憾, 懷着懷玉的時候只有她一人,陸琤沒能在身邊陪着,好歹也要折騰他一番才對啊。
“他那是拿了雞毛當令箭, 平時就覺得我管他管得嚴了,現在一有機會可不十倍奉還?”
“說到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要說她與陸琤二人之間也是這般,就算她再作再無理取鬧的試探陸琤的底線,就是這麽也試探不到,好似乎他對她無限包容。
“那倒也是,不過我現在肚子裏踹的可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敢真管我管得太嚴。”
提起孩子洛書想到剛剛吳夫人還說了她這胎有些不穩,而且她現在已經是大齡産婦,洛書讓落霜将陸琤送給她的那根人參出來,遞到吳夫人面前,“我也用不上,就送夫人您了。”
吳夫人打開盒子一看,頓時一愣,她還沒見過被這麽長的人參,而且品種極好參根呈黃色,紋粗而淺,看年份又是百年老參了,太貴重了些。
“這我不能收。”
洛書推給吳夫人,她在這裏交好的就為數不多的幾人,“有什麽不能收的,除了它,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
“你回了李家總要給李家其他人送東西。”這只人參足夠拿出手了。
“送給他們的自然有,這是送你的,你若是不收我心裏還不安呢。”
吳夫人看了眼人參,又看了看洛書,想起大夫說過的她這種年齡生孩子的危害,讓她在家中備上人參片,生産時或許會有用得上的時候,“要不然切點給我就好了,就幾片就行。”
“還切什麽,你再推脫我可就不高興了。”洛書佯裝要生氣的樣子,這種年代生孩子猶如走鬼門關,要這人參能夠幫吳夫人一把那也是值了。
吳夫人再三推脫,最終還是收了下來。大家都說多子多福,她肯定也是巴不得多生些,吳白懷看着她懷孕了,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是高興壞了,可這孩子她定要安然無恙的生下來。
“對了,你猜我在來的路上看見了什麽?”吳夫人将人參小心地遞給身邊的丫鬟,讓她保管妥當了,這才對着洛書道。
“什麽?”她家現在可不再一次成為了衆人議論的對象。
洛書家前前後後圍了不少人,先前還有人見李吉隆不僅嘴挑剔得很,還一身公子氣,日日待在初心糕點鋪子,自稱是洛書的堂兄是在開玩笑,現在洛書都要跟着人家走了。
其中不乏有豔羨之人,暗自懊悔自己沒早先與洛書打好關系,現在只能眼睜睜看着人家飛上枝頭變鳳凰,“唉,沒有想到原來劉娘子竟然是李家姑娘。”
她身邊的婦人也在圍觀着熱鬧,只是她回娘家去了趟,剛到家才聽說這事,知道的并不多,于是問道:“哪個李家?”
“南塢的李家。”光是瞧着李夫人身邊那穿得跟某些大家小姐差不多,她就曉得進入那般家族,是她們做夢都不敢奢望的。
“南塢的李家?”
最先開口的那橘黃色下衣的婦人被問得不耐煩了,回答的語氣有些急躁,“南塢能夠有幾個李家?”南塢李家的名聲如雷貫耳,只要稍懂些的人皆知曉人才輩出,芝蘭玉樹的李家兒郎,百年世家不外如是。
她們身後的婦人一直默默地聽着,結果聽到這話,呸地吐了一口瓜子,很是不屑地道:“先前拒絕連家時,不是一口一個她姓劉名初心嗎?現在怎麽不說自己交叫劉初心。”
橘黃色上衣的婦人心裏本就堵得慌,聽到這語氣也不管這壓根不是說她,就嗆聲起來,“這我哪裏知道,人就是有這麽好命,明明是找親人,結果全是親人找上門,而且一家塞一家的好,指不定哪天皇帝老子就找她了。”
原本吃着瓜子的婦人被她妄議皇帝的話吓了一大跳,急忙将手裏的一把瓜子,塞到橘黃色上衣的婦人口中,想讓她趕緊閉嘴,“你瘋了!”要是被人聽到她們在議論皇族,就算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給人砍。
橘黃色上衣的婦人也反應過來,是她不該這麽說話,但就是不願意認輸,準備着豁出去硬着頭皮道:“我說的沒錯,這劉氏能耐可大着呢。”
其他二人怕她口不擇言,都自覺地離她遠了點,就算是想看熱鬧和人八卦,那也不至于因此把自己的命給搭上。
“聽說你要離開了,我特地過來送送你。”
連念這次回南岸福是為了處理些事情,此次同行的還有連廣和連郁。
她因為傳出讓邝氏說服洛書□□的事情,在青蓮巷的名聲毀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舉家搬離這裏,但是婚事上依然是件難事。縱使他們編出了搬來的理由,但是稍微好點的人家還是明裏暗裏拖人打聽,連念這些年被慣壞了,女子該學的一概不知,就連家中事務也幹不利落。
所以連郁就想幹脆回南岸府這邊,到官府那裏要個證明,再将上面關于連念的部分寫得漂亮些,說親時好歹也有能拿出手的東西,這确實是好主意,可還是行不通。
連廣為此前前後後不知跑了多少次,可是每一回皆是不如人意,甚至都說了他這是拖熟人辦最後一次,再辦不下來連念的婚事就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的結果就是找不到一門好親事,最後的不是嫁給瘸子就是瞎子,連念如何能死心,是以跟着連廣一起回了南岸府,無論都得将其辦下來。
“連念來了南岸府?”洛書蹙眉,旋即松開眉頭,不甚在意地道:“來了就來了吧,反正日後也沒有任何交集。”
“那到也是,你們從今往後都不會有交集了。”吳夫人點點頭,跟洛書講笑話似的說起連家人的反應,“連家人得知你是李家姑娘後,那臉色就是‘難堪’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我聽說連廣一氣之下,帶着連念扭頭就出了南岸府,連念本來還掙紮着哭鬧,到後來聲音都啞了,心如死灰地跟着連廣走了。”
聽着吳夫人的敘述,洛書猜得差不多了,能夠讓連廣和連念同時回南岸府的事情,怕是只有哪一件,除了陸琤會在當中動手腳之外,洛書想不出來還會有誰在連家搬離南岸府後,還不放過他們。
洛書眉目舒展,勾唇笑了笑,這男人依舊改不了不聲不響做事的性子,可是不得不承認洛書每發現一點他的事情,就多愛他一點。
陸琤一行四人喬裝打扮,快馬加鞭地往京城的方向趕,不能走水路耗費的時間可要多上将近一倍,本來要多帶幾人護送陸琤進京,但又怕目标太大引人注目,最後只定了三人。
趕了半天路,好不容易到了沿途驿站歇息,息玉幾人的将馬交給驿站的夥計,再讓人泡了壺茶和一壺白水上來,雖說一路上衣食住行皆不怎麽合陸琤心意,可也只能這麽将就了,早日到達京城總好過多在外頭受罪。
陸琤喝了口白水,他的嘴被洛書養得越發的刁了,現在但凡是外頭的東西他用得勉強,當真是一點兒也不習慣。
“唉。”
息玉聽到陸琤嘆氣頻頻搖頭,顯然是對陸琤無可奈何,暗自诽腹道:主子又該說‘她們娘倆還從未離開過我,也不知習慣不習慣’,‘懷玉肯定在想我了’諸如此類的話。但主子明顯就沒有想過,主子娘她們二人最開始過的日子本就沒有他,哪裏才幾天不見,就如他口中說的那般思念斷腸。
“不知她們是否動身了,如今水路不安全,陸路又太慢了些,她們肯定坐不慣,再加上我又不在她們身邊。”陸琤算是體會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煎熬,但凡腦子空閑下來就忍不住去想她們。
三人對視一眼,這些話他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可礙于是主子說的這番話,他們沒膽子說不。誰曾想天威難測的帝王竟然也會有這麽啰嗦愛念叨的一面,怎麽的也該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帝王越是鐘意誰,越想将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心悅于她,這樣才能減少別人對她的威脅。
陸琤若是知道他們的想法絕對會嗤之以鼻,那種做法只有懦夫才會選擇,他像是那種會讓別人欺負了他女人的人?令陸琤沒想到的是打臉有的時候來得就是那麽猝不及防,他是沒讓人欺負洛書,不過他自己将人欺負得夠夠的,親手給自己的追妻之路增添荊棘和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