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洛書再一次迎來了賀宣, 只是這次再見賀宣,他的精神狀态可沒有第一次見面好, 可以說初次見面賀宣是意氣風發,風華正盛,可再次見面時不難看出賀宣眼底的倦容。
賀宣對着洛書拱了拱手, “這回賀某前來可是下過拜帖的,但或許是劉娘子忙于婚事,竟是忘了回複。”這一回比之前那次态度可端正了不知道多多少,先前賀宣可能還有一股‘爺能看中你, 是你的福氣’的感覺, 如今的賀宣卻是只有敬重。
洛書心中疑惑賀宣的态度,但是她壓根就不知道賀宣下過拜帖的事情, 她聽到賀宣這麽說, 腦海裏最先浮現的就是有人故意将賀宣的拜帖給攔住了, 将這事瞞着她。
但是洛書又轉念一想, 院子裏的人沒有這麽做的動機, 或許當真是因為她要成親,事情又繁又雜忘了, 又或者拜帖一事壓根不存在,是賀宣要上門又怕如同上次般說他不請自來,故意說他下了拜帖。
不過洛書還是讓落霜泡了盞茶上來, “不知賀五爺此次前來又是為了何事?想必您應該知曉,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婦,若是有事還請長話短說, 如此久留怕是有些不妥。”
賀宣面上淺笑着應着,其實心裏在罵娘,不知道是誰在背後陰他,攪和了他的生意不說,還讓他看中的人都給飛了,而且他早就讓人盯着劉氏的一舉一動了,結果半點消息傳不到他耳朵裏,等他知曉的時候劉氏都已經要成親了,派過來的人皆是被一一擋了回去。
這一次他過來就是想親自查看一番,洛書到底清不清楚她背後有人,若是清楚,他能夠順勢将那壞他好事之人揪出來就更好了。
“這回過來自然是有筆生意要和和劉娘子做,就是不知道劉娘子能不能做主?”賀宣眸底閃過笑意,跟個笑面狐貍似的。倘若劉氏背後有人,自然不能一口答應了他,若她能夠做主就會直接問了他好處。
只是賀宣到底是低估了洛書,又或者說他從始至終就沒看對過,洛書輕笑了一聲,眉尾微揚,玩文字游戲哪裏比得上在宮中生活多年的人,“賀五爺都說了是與小婦做生意,如果小婦做不了主,賀五爺此番前來又是為何?”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然賀宣先同她打的啞謎,她自是毫不客氣的回過去。
賀宣被洛書的話堵得一噎,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不過好在是經過風浪的人,頃刻間恢複了正常,“我賀家是做瓷器絲綢生意,原本運河未開通前生意還能做下去,可如今要開通運河了,瞄準了這行生意的人越來越多,賀家生意越發難做。”
“賀五爺這種事情問個婦人,傳出去也不怕會惹人玩笑。”洛書好笑地看了眼賀宣,也不知他是何種自信,才會認為她能解決這般難題。
“就算不能解決,賀某也想聽聽劉娘子的見解。”有些人從行事風格,言談舉止就能瞧出是個什麽樣的人。原先賀宣只是對洛書經營糕點鋪子的手法感興趣,可經過幾句言談,他便越發的篤定洛書能夠幫到他。
“原來如此。”洛書點點頭,支着下巴狀似漫不經心地道:“那咨詢費可是貴的。”
雖說賀宣不懂洛書口中的‘咨詢費’是何意,但是上下結合便也明白她這是在拐彎抹角地問他要銀子。賀家別的不多,就是銀子管夠,只要能夠将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多銀子賀家都能出得起。
賀宣擡了擡手,大氣地道:“劉娘子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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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次見賀五爺這麽爽快的人,我收費一個字一兩金子。”
“行,不過劉娘子得言之有物才對。”賀宣到底是商人,精打細算是本質,銀子不能白白花出去。
洛書唇畔露出一絲笑意,是不是言之有物說了便知道了:“這蛋糕大了,怎麽的也得拿出些,分點給別人嘗嘗才對,若是想一人獨霸,也得看上頭的人願不願意。”
對上賀宣驚詫的目光,洛書想來,她這是一語便切中了要害。
不過洛書想起賀宣精細打算,挑了挑眉,又特地加了一句話:“賀五爺,您說我說得對嗎?”
賀宣回過神來,經過洛書的提醒他便細細體會其中意味,似乎京城裏的人針對賀家都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就是上面的人不願見賀家一家獨大。賀家被上頭的人頂上了,讓賀家生或讓賀家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賀宣的眉頭死死的皺起,急促地問道:“該怎麽解決?”
如何解決?
陸琤提高商人地位本意就是促進大齊經濟,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就是為了讓大家都能有銀子,這事還能怎麽解決?
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日子确實不錯,可局限性到底太大了些,也太容易讓人滿足,太過安逸可不是件好事情。
賀家生死洛書管不着,既然擋路了鏟除便是,一條路上本該就有犧牲,洛書不認為陸琤做錯了。
“賀五爺心裏應該有數才對,上面的人如何想的便如何做咯。”順者為昌,逆者為亡。
這事兒到底太大了,賀五爺管得了賀家,不代表他能在這種大事上做決定,況且他原先是想如何保住手裏的利益,結果這一趟得到的卻是得分掉利益。
洛書啧了一聲,擡起微垂着的頭,“以賀五爺的頭腦成就一番大事不是不可能,我可是很期待賀五爺能帶着大家一起富起來的那天,有得必有失這話想必不用我說多,指不定放出去的能成倍收回來。”
賀宣深深地看了眼洛書,眼裏的情緒頗為複雜,這話是洛書額外提點他的了。
穆承回來後看到桌上擺着寫有‘賀家’字樣的禮品,就知道肯定是賀宣又過來了,沒有想到賀宣如今還有精力看顧這邊,登時悶哼一聲,“以後別讓賀宣進門了。”他本來膚色就黑,說這話時語氣有些重便顯得他臉越發的黑了。
只可惜洛書察覺不到穆承這是在生氣,反而還奇怪的看了眼穆承,心道:都說商人重利,可穆承似乎不是那樣的商人。
于是,她反問道:“有生意談,有銀子賺,為何不做呢?”雖然今次賀宣的态度出奇的柔和,但是洛書還是不敢對賀宣放松警惕,認為這不過是賀宣風暴前的寧靜罷了,如果她手裏有賀宣想要的,給他便是了只要不傷人就行。況且賀宣離開時可是答應了她,明日就會讓人将金子送來,那可是一百四十一兩黃金。
穆承一聽,卻以為洛書手裏少了銀子,暗道自己這是糊塗了,竟然沒給她些銀子傍身,忙開口說着:“你很缺銀子?我這裏有。”
言罷,穆承就掏出了好幾張銀票給洛書,或許是覺得自己拿得少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等幾日,我手裏的貨脫出去後就有銀子了。”此刻,他早忘了洛書可是差點将自己的小金庫給全都搬出宮了。
洛書瞥了眼穆承遞過來的銀票,數目還不小,就是五十兩的一百兩的都有,只怕這真是他身上全部的家當了,洛書搖搖頭,拒絕了穆承的好意,“這錢你先自己留着吧,做生意手頭上沒錢怎麽能行?”
“初初,你、你是不是嫌少?”穆承見洛書不肯收他手上的錢,登時有些慌了,說話都不利索,“你放心,我會努力掙錢養你和懷玉,不會讓你們吃丁點兒苦頭,你別再想着和那什麽宣做生意好不好?”
一想到自己做了那麽多,洛書還是要和賀宣接觸,穆承心裏就跟被針紮了似的,洛書這般好,要是賀宣起了搶奪的心思怎麽辦?穆承一下子入戲太深,他都快讓魏明将賀宣玩殘了,現在還覺得自己會讓賀宣從他手裏将洛書給搶過去。
洛書淺淺地看了眼穆承,總覺得穆承對她的關心似乎超過了一般的距離,可是當洛書腦子裏一閃而過穆承是有意與她,擔心她在賀宣手裏吃虧的念頭時,往往下一刻就被洛書拍死,她還不如想穆承是擔心自己給他帶綠帽。
“我和他談的是再正經不過的生意,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在一旁聽着,想必賀宣也不會介意,而且這樣也能夠讓賀宣更加相信你我之間是真感情。”洛書寬慰着穆承,如果能夠和賀宣交好,以後也是一大利事。
穆承現在可是極為在意洛書的情緒變化,見自己勸不動洛書,再說下去怕洛書要惱了他,忙轉移話題:“對了,初初年貨我已經讓人置辦回來了,等下讓落霜落川幾人将院子布置下。”穆承向外打量了一眼,他們成親布置的紅绫喜字還不曾扯下,瞧着依舊是喜慶的,到時候再讓他們貼些福字,還有對聯也得貼,不過得先讓他把對聯寫出來才是。
穆承早已暗自将一切都規劃好了。
“啊?”穆承的思維太過跳躍,方才還在聊賀宣,下一秒就說起了過年的事情,洛書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過年嗎?”民間的年味可比宮裏要勝,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準備了起來,廚房裏更是挂起了條條臘肉,熏了臘魚。
洛書也讓周婆子準備起來了,只是因為廚房挂着肉,時不時會滴油,她就再沒有進去過了。不過她可是早半個月前,給足了銀子給周婆子,讓她置辦年禮,別人家有的,她家也不至于虧了吧?
“當然是過年,這可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穆承說得肯定,一家三口過年頭一次過年,總要不一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