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穆承壓下心底的情緒不去看洛書, 怕她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使勁地扒了口飯道:“沒有, 還行。”
秦氏默不作聲地看了二人一眼,從中體回到了些感覺,便也明白了洛書還不知穆承的真實身份, 穆承這臉估計也是做了修改,就是不太明白他為何要費這麽大力,掩蓋自己真實身份與洛書成親。
為帝王者大多心狠手辣,無心無情, 秦氏對于這點深有體會, 要不然她秦家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雖然她恐懼穆承,但是并不代表她對穆承有好感, 她不敢直接同洛書說明真相, 可在心裏卻也在暗自謀劃着。
若是洛書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到時候她們還是作伴也行, 反正她習慣了鄉間生活, 也不是那個嬌貴的秦家姑娘了,人老了就喜歡熱鬧, 若是有個能真心陪着她的人也不錯,況且她雖不說,可對洛書卻是極為滿意的。
待到三人皆是用完了飯, 落霜和周婆子将東西撤下去,泡了茶上來,穆承裝模作樣的喝了口, 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他除了洛書泡的茶,誰泡都喝不慣,最後還是沒有勉強自己,将茶盞放了下來,望着洛書道來一句:“等下我可能要出去一趟談些生意。”
洛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穆承是西北的商人,總不能入贅她之後真的待在家裏不出去,那樣先不說穆承感覺如何,就是洛書自己也會受不了,“需要去多久?”
“晚上就回來。”穆承道。
洛書張了張嘴,想問他出去和誰談生意,她雖然甚少出去,但是揚州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點,後來想到他們之間只是假夫妻關系,還是把這話給咽了下去,太過迫不及待也不太好的感覺。
穆承一眼就看透了洛書心中的顧慮,但是他随即看了下家中的幾個奴仆,以及在場的秦二姑奶奶一眼,似是在提醒着洛書,他們目前是假夫妻沒錯,可洛書最初也是為了堵住賀宣的上門提親才這麽做的,如果被人察覺到異樣,賀宣知道他們的關系是假的,只怕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洛書看清了穆承眼底的意思,笑了笑道:“那裏早些回來,可要等你一起用晚飯?”
這下子,穆承心裏熨帖多了,雖然洛書是別有目地說出的這番話,但是在穆承這裏依舊激起了不小的波浪。
“回來!”穆承說得肯定,站起了身,“我去三叔家看看,與他商量一番生意上的事情。”
落川拿着已經替穆承烘幹了的衣裳,準備替他系上,穆承下意識地躲開了,他不太習慣別人接觸,就算落川是小厮他也不習慣。落川心裏落差極大,他被安排過來當小厮也就罷了,畢竟是伺候主子的活計,結果主子還嫌棄他。
一時之間落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年紀輕人是機靈,但是事情突然那也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洛書起身從善如流的接過落川手上的披風,對着穆承笑了笑,穆承會意,這是洛書準備親自替他系披風了,忙彎腰低下頭去,讓洛書更好的替他系上披風,一雙黑色的眸子看着洛書專注的神情心跳有些快。
等到穆承走後,洛書面上的笑意散了散,穆承是有得用小厮的,但是都被他留在了徐家,說是讓小厮留在徐家照顧徐三娘他們,她想還是得和徐家那邊說說,穆承用得上手的小厮起碼得過來一人,要不然穆承嫌棄她的人,那他的事情她豈不是得事事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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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想得美哦。
從前對着陸琤就是事事躬親,從不假于人手,現在她可不想再這麽對任何一個人了。當然,她女兒除外,畢竟年紀尚小不做不行。穆承又不是不能自理的人,她懶得動。
穆承說着與徐昌平商量事情,實際上是在批閱昨日積攢下來的奏折,也沒多大的事情,除了讓他立妃便是讓他立後,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怕都是欺上瞞下的遮掩着。
約莫一個時辰的工夫後,穆承便将正事處理完,他手裏握着一封密信。眼前等着他處理的就有一件大事——江南的文人,文人手裏的筆杆子有些時候可是比武力更加具有殺傷力。
穆承喚了一小厮進房間,小厮生得眉清目秀的,只是眼底偶爾流露出精光,顯得為人不簡單。
穆承覺得此番既然下了揚州,事情也就不拖時日了,還想盡快将事情摸個底,好布網到時候一網打盡,他先出去查看一番,好晚上回來陪老婆孩子,“替爺将易容的藥給弄了,等下跟着爺進一趟城,讓徐三娘去跟你們的主子娘說一聲,爺事務纏身今日不回去用飯了。”一來一往只怕需要些時候,如果不抓緊着些只怕到時候都回不來。
“是。”息玉應了聲,開始從東暗間拿出些瓶瓶罐罐出來替穆承卸妝。
當初陸琤還以為自己對洛書有足夠的誘惑力,就算是換了個身份,依舊能夠讓洛書對他動些手腳,所以才沒有選擇人‖皮‖面具。因為容易被人摸出來,下巴鬓角處容易卷起被人發現,而是讓人研制出了一種特定的藥水,誰知道全是他想多了。不僅沒被動手動腳就罷了,還被她防賊似的防着。
不過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至少逼着人研制出了這種藥水,當然這種藥水自然是比不上禁藥能夠将人徹底改頭換面,但是修改膚色,以及再畫上寫妝容,将人的神‖韻以及稍作調整五官也是可以的。暗衛若是想隐藏身份行事,這種東西便是最長見。
陸琤走的是徐家後門,戴着帷帽上了船,順着河面疾速而行,過了和雲橋到南泰門,經柳樵渠進入運河。
最後在船新開通的運河碼頭上停了下來,來來往往的行人船只不少,有人前來接應陸琤他們。
因為知道陸琤會來揚州,院裏早就收拾妥當了,裏面的東西應有盡有,房屋整潔明淨,采光極好,而且外面四周看不到院子裏的情況,确實是個好去處。
陸琤一走進院子,在院裏等候的人齊刷刷地跪下,“給爺請安。”這些人都是與徐昌平徐三娘二人差不多時候下的揚州,被陸琤安排到了這裏。
“起來吧。”陸琤擡了擡手,能跟着他來的全是他的親信,對此他都信得過。
一儒雅溫和的中年男子早在此等候,見陸琤進了明間,沖他作揖,道了句:“聞子雅見過主子。”
“不過是私訪民間,子雅先生不必多禮。”陸琤對有能之士素來大方得很,親自将人扶起來,“還請先生跟着爺來,爺有要事相商。”
聞子雅颔首,這事自然,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也不會将他過來。
等到陸琤歸家時夜已經深了,因着在船上就讓息玉替他化好妝,他這回直接回了家,沒在徐家多停留。
洛書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時不時需要半夜裏起來看孩子,是以睡得很淺,稍微有些聲響就能将她給吵醒,她見穆承進來了,下意識地開口說道:“回來了?”
回來了。
多麽溫馨的一句話,就當真是如等人回家的妻子,見到許久未歸的丈夫說出來的暖心話,穆承只覺得心裏暖洋洋的,一股暖流傳遍全身,縱使是奔波了許久也覺得自己值了。
“嗯,回來了。”穆承輕聲應了句。
見洛書面帶倦容忍不住有些心疼,哪裏還顧得上她是否将懷玉帶進了他們的房間裏睡而生氣,況且是他自己回來的晚了,讓她獨自守着空蕩蕩的房子。
穆承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噩夢,當時一時生氣,将她一人留在皇宮裏,她定然是彷徨無助的,穆承心裏狠狠地一揪:“你趕緊休息吧,別想那麽多了。”
洛書掩唇打了個哈欠,眼眶裏迅速聚集了水珠,她昨晚上就睡得少,白天又陪着懷玉鬧騰,教懷玉開口說話,現在真的是困了,見穆承這麽說,看了他一眼後,兀自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睡去。
昨兒個晚上相安無事,讓洛書對穆承放松了不少警惕,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就是因為他放松了警惕才讓某人有機可乘。
穆承久久不曾入睡,等聽到洛書綿長穩定的呼吸聲時,他輕手輕腳地起了床,他曉得洛書易醒,鞋子都不曾穿上,直接赤腳才在地上,好在洛書怕冷着,在房間裏鋪了厚厚的羊毛,因此并不怎麽冷。
這是穆承離洛書母女兩最近的時候,看着一大一小的兩人,穆承嘴角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懷玉漸漸地張開,依稀能夠看出來她與洛書眉眼之間有些相似。
穆承眉目舒展,笑了笑,對于那噩夢的恐懼之感漸漸地少了不少,至少現在一切都改變了,穆承又将視線移到了洛書身上,細細的絨毛下是輕盈細膩的肌膚,穆承忍不住伸出指腹在她面上摩挲一番,但是或許是真的累了,睡夢中的洛書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并沒有醒來。
但是穆承卻不敢再放肆了,如果洛書醒過來看到他在她床邊,只怕又要将他推得遠遠的了,每當他看到她疏離的眼神,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挖了一個大洞般。
對于懷玉,穆承肯定是有喜愛也有愧疚的,自己不是個好父親,不能親眼見證她的出生,沒能讓她睜開在第一眼時就看到他,可是這一切都源于這是他與洛書之間的孩子,這世上再沒人比得上她。
“放心,這輩子我定然會好好護住你,傷你害你之人也會生不如死,沒有誰能夠分開你我,連死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