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瞧着外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章氏又不肯走,洛書不想讓別人看笑話, 說閑言碎語,更加不想讓人跟看着猴子似的新奇的望着她。
洛書扶着肚子讓了讓位置,将他們一群人請進來。
“邝姐去泡幾盞茶來吧。”
章氏忙不疊跟上, 如果不是若喜若歡兩人一人走在洛書一側,只怕是得過來親自扶着洛書了,周氏見了趕緊走上前去,生怕錯過一丁點兒。
連念在自家娘親那裏受了冷落, 撅了撅嘴, 狠狠地踢了一腳門檻,這才走了進來, 倒是走在最後的連郁順勢将門關上了, 阻擋了那群想看戲的人。
入了明間, 洛書示意他們随意坐, 還讓特地讓若喜與若歡兩人加了倆座椅, 自己則是随便撿了個位置坐着,她這番舉動卻是讓他們誤會了, 章氏還以為洛書是樂意和她親近,連忙坐在了洛書左手邊的位置。
其實是因着上首的位置太高,她挺着肚子坐上去不僅費力, 而且還可能壓着肚子,所以才坐下面的,誰知讓人誤會了。
“喝茶。”洛書見邝氏奉茶上了, 順勢道了句。
“好好。”章氏練練點着頭,但眼睛卻是一刻不移的看着洛書,“夢……”
洛書聽章氏喚她別的名字她就忍不住蹙眉,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夠以自己真正的名字過活,結果卻又要被奪走心裏哪裏能好過,不過洛書還是顧及着章氏思女心切,看起來也是可憐人,還是耐着性子溫溫柔柔地道:“章二嬸子,大家都曉得我姓劉,開了家糕點鋪子,還是以自己的名字給取的,并不是您口中的夢兒姑娘。”
“不,你就是我姑娘。”章氏固執而又肯定的說着,就是要認了洛書這女兒,“就是我們連家的女兒,。”
“夠了。”洛書眉頭微蹙,擡眸看了眼連廣,“我敬您,喚您一聲連叔。就不知您是何意思?是不是跟着章二嬸子般認定了我是你們家的女兒?”一戶家裏全由着她在鬧騰,全然不知道管一管,洛書不想對着章氏撒氣,便只能将矛頭對着連廣。
“當真以為我們稀罕你回來。”
連念又不敢真的當着章氏的面說,只能夠小聲地嘟嘟囔囔,惹得連郁看了她好幾眼,低聲提醒她,“你還是少說幾句吧。”這個妹妹他也不是多喜歡,妹妹都是麻煩,若不是她毀了自己的婚事,他也不會到如今還單着。
連廣察覺到連念的态度,長嘆一口氣,又看了眼洛書,對上她的視線,“你右小臂上有個痕跡,那是你三歲那年瞧見你娘在竈下生火,非得黏在她身邊,被火星子給燙出來的。”
誰人都曾年輕過,別看如今的章氏人老珠黃,但當初也是遠近聞名的美人,求娶的人都踏破了她家的門檻,結果最後卻落到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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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從喜悅中反應過來,他們就成了親,頭一個孩子都有了。他們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全是像他,後來第三個才生了女兒。女兒從小就乖巧可愛,粉雕玉琢,章氏所有的優點全都到了她身上,再加上或許揚州的水格外養人,真的是人見人愛。他與章氏更加是喜愛女兒的,誰知五歲那年丢了。後來再有了小閨女,雖承了章氏幾分,那也是不比大女兒。
十多年了,他早就記不清女兒當年的模樣,可瞧着她時,他一眼就感覺到熟悉,正是章氏年輕時候的模樣。
聞言,洛書一愣,她右臂上确實有那麽個痕跡。她身為宮女,知曉選人進宮的嚴格,入宮最先該檢查的就是身體這關,就算進宮當宮女,身體有殘缺者絕對不能要,哪怕是小小的疤痕,那也算作不合格,她便認為那是她的胎記。或許是她在院子裏時露出手腕被章氏給瞧見了,章氏就認為她是她的女兒?
幾人将視線全都落在洛書身上,那周氏更是恨不得把洛書的扒了,當場驗證一番真假。
縱使極大可能性是章氏的女兒,洛書依舊面不改色,淡然的笑了笑,“您說笑了,我手腕上确實有痕跡,不過那是天生的胎記,不是什麽燙傷的痕跡。況且憑借着一道疤痕,就認定是自家女兒,那天底下連家的女兒可不多得是?”
洛書現在不想再被其他的羁絆了,就算是連家真是原主的家,她也沒想把自己填進去。總之一個地方進去容易,想要出來便是難了。她好不容易脫離囚籠,不能再進另一個火坑了,再者說她如今的日子潇灑得很,等肚子裏的孩子出來了,她便可以幹自己的事情,總好過過着時時刻刻被人拘束的日子。
“劉娘子,可否給我瞧瞧。”周氏話一出口,頓時覺得氣氛不對,忙又改口,“婆婆她尋了三妹多年,家中人人也都挂念着三妹,我、我們也只想确認一下。”
當真是好大的臉面,別說不給看,就是給看那也不是在這麽多人面前。
洛書冷笑一聲,“我來揚州本就是是來尋親故的,記得我親故長什麽模樣,姓甚名誰,你們不要以為我是新來南岸府就故意上門來蒙騙我。”
周氏還想再說,但擡眼時觸及到洛書那銳利如刀的眼神,便頓時歇了聲,閉上了嘴巴。
“娘,咱們回去吧。”連郁撇了眼洛書,因為在家不受寵,他自幼最會察言觀色,見洛書要惱了便帶着章氏回去,是不是真是這人他們自己還得查查才對。失蹤了多年的人,突然間回來了,還被他娘撞了個正着,他們才應該懷疑是不是這人故意冒充,別有用心。
“可是……”章氏看了眼洛書,并不想離開。
“您要認回妹妹,好歹家中也要準備一番才是。”連仲安在一旁跟着出聲,他在這裏怎麽都待不慣,尤其是對上劉氏的眼神時,他總會有種自己被看透的不安感。
洛書臉色微變,她一直在說自己不是他們家的人,結果這人倒好,直接替她定了,即便這只是安慰章氏的權宜之計,洛書心裏也不太舒服起來。
連仲安閃躲着洛書眼神,和連郁一起勸慰着章氏。
妹妹走丢他有一半的責任,因為當時母親帶着他們三人出去,是讓他照顧着弟弟妹妹,結果他和弟弟二人貪玩,一時沒看住妹妹,妹妹就不見蹤影了。
自從妹妹不見之後,母親便像是着了魔般,整日裏想要找妹妹,他也再沒有受過母親的關心,直到有了四妹,母親的情況就變好了。誰知如今看到劉氏,又是這般起來。他早就成家,還有兩個兒子如今在私塾上學,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兒子想。
“想必我該說的也已經說了,我不是連家的人。我姓劉,來揚州找人,暫時住在南岸府,迫于生計開始做起夫家當時的老本行買糕點。”洛書扶起腰起身,想必他們茶喝得差不多了,洛書沒有猶豫的道:“邝姐,送客吧。”
洛書慶幸自己一直說的是來揚州尋親,而不是南岸府,連廣在府衙衙門當差,若是想查查南岸府的人員資料只怕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她就露餡了。但若想查偌大的揚州,不僅得有權利查,而且只怕沒個兩年查不完,或許還有登記不全的漏網之魚。
見洛書态度堅硬,連廣也沒有辦法,況且此番确實是他們莽撞了,還給人家添了麻煩,“抱歉打攪了。”
洛書家的院門外頭依舊有許多人,甚至還有的人家将小板凳給搬出來坐在外頭邊嗑瓜子邊聊天,視線确實不停的瞄着洛書家的大門,只等着什麽時候将其打開。
門剛一打開,所有的人全都齊齊的看向門口,對上他們的視線後又欲蓋彌彰的将視線收回來,和旁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其實眼睛依舊時不時留意門口動向。
若喜一見臉色黑了黑,從前那男人打她們時,也總是有一群愛看熱鬧的人圍觀,不搭手幫她們就算了,還總說些風涼話。果然看着這種人每個地方都有,真是令人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