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二十年前,韓君澤還只是虛歲十歲的孩子。因為母親早逝,父親一人總是帶着他去應酬,看那些觥籌交錯,看那些虛假嘴臉,看那些情情愛愛,韓君澤的內心很早熟。
所以韓君澤知道,父親肯定會再娶。韓君澤理解,一個人難免會太寂寞,本來他的存在也只是一個聯姻的結果,母親自從去世,父親也是單身了許久。遇上雪姨——也就是韓少傑的母親,她為人善良溫柔,和韓君澤也相處得很好,韓父作出再娶的決定。
說實話,韓君澤對自己母親的記憶并不多,對雪姨也并沒有很大的抵觸。更何況,雪姨确實是一個善良的人。
韓父記得那天他跟韓君澤坦誠這件事,“小澤,爸爸要結婚了。”
韓君澤沉默了很久,似乎想了很久很久,只說了一句,“如果你想結婚,我要得到一個你一定要遵守的承諾。”
韓父有些驚訝,“什麽?”
韓君澤用一個十歲小孩的口吻說着三十歲的話,“我要你不準幹涉我的婚姻。”
韓君澤從小就知道,身在豪門大家族,很多時候的婚姻身不由己。可是,他不想走到這一步。
韓父那時覺得他還小,以為他這個要去的承諾只是一個小孩子對自己父親再婚的一個賭氣,便笑着答應了。
時隔二十年,這個片段快要在韓父腦中消失的時候,韓君澤竟然提了出來。
室內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中去,空氣中甚至能聽到鐘表滴滴答答在走的聲音。
一個十歲的小孩,要的承諾。成了如今韓父不得幹涉的理由。
韓父突然覺得,韓君澤的商人本色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就凸顯出來的。
從大宅出來的時候,雪姨正在後院打理她鐘愛的花草。雪姨看到韓君澤從樓上下來,趕緊迎了上去。
“阿澤。”
韓君澤轉身,點頭,“雪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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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最近怎麽都這麽少回家了?”雪姨有些責怪,“還是說,你真有女朋友啦?”
說到舒晚,韓君澤臉色稍暖,“嗯。”
雪姨眼神一亮,聲音高了一度,“怎麽都不帶回來家裏看看?”
韓君澤看了眼樓上,意思明顯。
“雪姨,”韓君澤突然叫道,“你怪我當年跟你提的那個要求嗎?”
雪姨搖頭,“一點兒也不,那時候知道你這麽聰明都高興壞了。”
當年的韓君澤在向韓父提出要承諾的時候,他是先見過雪姨的。他跟雪姨說:“雪姨,我沒有不讓你嫁給爸爸的意思,只是這是一個機會。”他将他原本的計劃告訴雪姨,雪姨倒是感動到了,也就籠絡了一個人心。
不得不說,韓君澤從小,就很聰明。他能知道,在什麽時候提出什麽要求最好,他能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能夠讓對方信任自己。
即使是舒晚築起高高的心牆,他都能制造出無數把梯子攀牆而過。
雪姨知道韓君澤雖然在商場上做事雷厲風行,可人确是極好的。
“別管你爸,就是人老了,多了些多餘的思想。有空就帶那女孩回來,讓雪姨見見。”
韓君澤思量半刻,點了點頭。畢竟這件事不是他說了算,還不是那個小女人決定的。
收到林梓楠的電話時,舒晚剛停下來休息。她有點意外,她跟林梓楠雖然說曾經一起度過艱難的日子,但是回來之後其實很少聯系,只是偶爾問候。
舒晚收拾了東西,打了個電話給韓君澤。
“我要去跟林梓楠去個地方。”
韓君澤皺眉,“你跟他能去什麽地方?”
舒晚其實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林梓楠的情緒不太好,于是解釋,“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現在好像不是很開心。”
韓君澤揉了揉眉心,別人不開心去湊什麽熱鬧?林梓楠這個人...韓君澤沒說話。
“我都主動跟你說了,還不許我去?”舒晚努了努嘴。
“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韓君澤只能放行。
舒晚對着電話親了一口,“韓君澤你真好。”
韓君澤對着挂了的電話挑眉,因為允許他跟別的男人出去覺得他好?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舒晚的擔心是對的,林梓楠怕是病症發作了。
林梓楠生在豪門,可是是一個私生子,從他母親去世,被接回林家之後,備受父親正妻的冷眼,他們一家人在暗中給他下了不少的暗箭。林梓楠從小被母親教育得個性內斂,但因為這樣的環境長大,讓他得了雙相障礙。
時而抑郁,時而躁狂。
他因為躁狂發作的時候,将當時在冷言冷語對待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打進了醫院,從而被送去了咨詢中心治療。
一開始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都不說,聽別人說話。在輪了好幾次之後,他才慢慢說起那些過往。
所以舒晚是S市裏面唯一一個知道他底細的人。
今天是他生母的忌日,他一個人站在墓碑前突然想起前幾次看到舒晚臉上的笑容,于是打了電話給她。
兩人坐在長青園的九百九十九樓梯底下,舒晚買了兩瓶美樂多,插、了根管吸着喝。
“怎麽又不開心了?”或許是因為有共同的原因,舒晚開門見山。
林梓楠直接掀開了美樂多的錫紙,對着口直接灌了進去,一小罐直接就見底了。
“你怎麽最近這麽開心?”林梓楠問,“因為韓君澤?”
“嘿,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呀?”舒晚咬着管問,“我說認真的。”
“不會,”林梓楠眯眼看着遠處,“他很厲害,是個很好的對手。”
聽到有人贊她男人,舒晚自然高興,“我回去會告訴他的哈哈。”
林梓楠看着她在陽光下的笑臉,有個淺淺的酒窩,“你走出來了嗎?”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舒晚卻聽得明白,他就是在問舒晚到底有沒有走出抑郁和家裏帶來的陰影了。舒晚很老實的回答,“沒有,還差一點。”
“其實,韓君澤幫了我很多。”舒晚告訴林梓楠。
“我以前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我爸媽因為到了年紀而結合,沒有愛情的婚姻最後落得了互相生厭的地步,連我跟我哥都像是多餘的一樣,痛苦的不止是她們,還有我們。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想去喜歡別人,我太缺乏安全感了,你說誰會在我睡到一半害怕了打個電話就能飛奔過來看你?”
“而韓君澤做到了。他那段時間很辛苦,我看了很不是滋味。我本來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是——”
“可是他卻不厭其煩地被你吵醒然後過來看你。”林梓楠接了下去,“韓君澤就是這樣的男人,對于他勢在必得的人和東西,他從來都很有耐心。”
林梓楠是欣賞韓君澤,他認識韓君澤這個名字以來,聽到過、目睹過太多關于他的傳聞和手法。
“他怕我聽到關于他的緋聞會缺乏安全感,所以就第一時間就告訴我,怕我以後會突然離開看,所以要把我帶出去讓別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說到這裏,舒晚臉有些燙,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話,可是心裏卻甜到不行。
“真好。”林梓楠突然說了一句。
突然安靜了下來,林梓楠說:“老頭子死了。”
舒晚心裏咯噔一聲。舒晚不是無緣無故要說起她的事情,主要就是想引導林梓楠自己說自己的事情。想不到,竟是因為他的爸爸。
林梓楠斷斷續續說了很多,關于林父帶他回林家,任由他給家裏其他人欺負,看着他這樣殘酷地成長,将公司大部分股權暗地轉移到了他的名下——因為,他的另外一個兒子是一個典型的二世祖。
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對着他的耳朵說,“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保住林家繁榮。”
他的忌日和生母忌日僅差一天。林父在臨死前說:“我會下去跟你媽媽道歉的。我對不住她。”
林梓楠從清晨到中午,站在母親的墓碑前,看着天色變亮變光。然後他想起了舒晚。那個曾經也掙紮過的女孩,為什麽現在可以這麽開心?
舒晚說:“找一個喜歡的人去喜歡,找一件喜歡的事情去做。”
林梓楠想起了弄堂的那個小丫頭,多年不見,不知道如今身處何方?而林家的股權分配,即将會掀起一陣大戰。
談何喜歡?
林梓楠開車送舒晚回去。而韓君澤早就等在門口了。
“韓君澤!”
舒晚看到某個男人站在那裏都成一道風景了,興奮地叫他名字。
韓君澤接她下車,然後低頭看向駕駛座的男人,“謝謝你送她回來。”
林梓楠微微一笑,“應該是我謝謝你借她給我一下午。”
韓君澤哼了一聲,“林家要大洗牌,舒晚作為你的好朋友,怎麽可能不給你加油鼓勁?”話裏的“好朋友”還說的特別用力。
林梓楠臉色沉了沉,這個男人...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韓君澤擁着舒晚離開的時候,舒晚還問他:“你跟三木說了什麽啊?”
韓君澤:“讨論了一下明天的股票走向。”
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