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小舒晚背靠着房間的那扇門,身後是一樣又一樣東西被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陶瓷的碗、玻璃的花瓶、堅硬的鐵盒......小舒晚閉着眼睛想,外面的地上肯定就像被人掃蕩過一樣混亂,因為每一次她都會跟媽媽一起去收拾那些破碎的東西。
身後還傳來男人的辱罵聲,女人的哭泣聲,小舒晚感受着門前門後兩個不同的世界,神情有些寂寥。踮着腳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背靠着門坐在地上,慢慢地讀了起來。
“正因為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才使你的玫瑰變得這麽重要。”
小舒晚此時還只是在讀五六年級,雖然在這樣的家庭成長,已經早慧,但是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是“只要不在乎,他們就不重要了。”
她總有一天會學會不在乎他們的,小舒晚想,那樣她就不用傷心了。
小舒晚因為在家裏的壓迫氛圍,卻在別人面前很活潑開朗。跟秦燕、白芝敏兩人從小學就總是會到處去瘋玩。可是在外面越開心,回家聽到吵架聲就變得更壓印。
小舒晚那個時候不敢反抗,因為有一次她為了阻擋舒應華打媽媽,站了出去,結果還被扇了一巴掌。從那以後,每次吵架,舒媽媽都會把小舒晚跟舒陽鎖在各自的房間裏。
舒應華心情好的時候會對兩兄妹很好,帶他們出去吃東西,帶他們去游樂園,一家四口也是有過溫馨的日子的。
可是好景不長,舒晚還在讀六年級,舒應華賭博輸的人影都不見了,借了高利貸的錢因為還不起,就只能跑路,剩下舒媽媽還有兩個孩子。
那個時候爺爺奶奶知道了之後也怒其不争,也只是過來帶走了舒陽,怕他會受傷害,卻完全沒有想過舒媽媽和舒晚兩人該怎麽辦。
舒媽媽只能出去工作,因為很早就辍學,舒媽媽只能幹又髒又累的活,而且時間還很長。那段時間可以說是舒晚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偌大的家,她害怕走出房間。怕有人出現在家門口淋狗血,寫大字威脅。怕聽到電話鈴聲,怕接起電話就是對方的恐吓。
舒晚曾經崩潰地自己躲在角落裏哭泣。還是舒陽會偷偷地從爺爺奶奶家回來陪她一起吃飯,偶爾說說話,緩解了她不少的恐懼。
後來上了初中,人變得沉默了,不愛笑了。秦燕跟白芝敏知道了之後,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逗她笑,陪她玩耍,陪她吃飯。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三年。
高中的時候,舒應華突然回來了,還清了所有的賭債,舒陽也被接回了家裏住。那一刻,舒晚看着白熾燈刺眼的光線,照亮着三年從未亮過的角落,心裏有些諷刺,似乎那三年都壓根不存在一般,她的那些寂寥害怕與傷心都如同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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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她對着舒應華,完全沒有了對爸爸的姿态。舒應華或許真的悔改了,對這個小女兒充滿了歉意,想想這些年母女兩個過的生活,舒應華就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努力補償他們。
即使舒應華對着舒晚熱絡,舒晚也就是不冷不熱地回應。她的腦海裏,實在忘不了那種夜晚一個人獨處時那種入骨的寒冷。
但是舒晚終究還是渴望親情的人。舒應華不斷地給予舒晚趨向幸福的錯覺,于是舒晚對着她的笑容也多了起來。那個時候高三,舒晚覺得,連枯燥的學習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舒應華改掉了賭博的習慣,一心一意做了生意。家裏慢慢好了起來。因為奶奶去世,舒應華把爺爺接了過來一起住。雖然舒晚一直不太喜歡爺爺,可是該有的尊重她都做到了。
舒晚考上了全國的重點大學,那時舒陽剛從三流的大學畢業出來準備找工作。舒應華跟爺爺是個要面子的人,那個時候還喜歡拿舒晚出來炫耀,說自己的孫女多厲害,考上了很棒的大學。
舒晚表面不說,可心裏終究是開心的。
那段日子,是舒晚過去十多年裏最開心的時光。
這一切,都是在何曉蘿沒有出現之前的和諧。舒晚大三的時候,跟沈婧安一起出街去玩。舒晚因為跟沈婧安玩鬧,綠燈的時候走斑馬線的時候故意比沈婧安快。沈婧安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舒晚卻聽到了身後的痛呼聲。
沈婧安被車撞了。
躺在地上起不來,這可吓壞了舒晚,舒晚趕緊走過去查看她的傷勢,一個女人從紅色的車裏走了出來,帶着墨鏡,穿着高跟,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臉上也是挂着焦急的神色。
看到人還活着,她松了一口氣,語氣又恢複了那種高傲,“要多少錢?”
舒晚紅着眼睛狠狠地看向這個女人,紅唇黑眸,這個人就是何曉蘿。
後來送了沈婧安去醫院之後,事情還是被鬧去了警察局。
何曉蘿氣定神閑坐在警察局裏邊,看着舒晚做口供,紅唇諷刺一笑,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舒晚不明白為什麽撞了人的罪魁禍首可以一點懲罰都沒有就走出了警察局,她記得何曉蘿穿着十厘米的高跟微微仰視她說:“醫藥費我全都負責,其他的你就別想了。”
後來有一個好心的警察告訴舒晚,“那個女孩家裏是有關系的,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的,誰有錢誰就可以橫着走,你朋友現在情況也穩定了,你也別太糾結了...”
“那裏不是有錄像嗎?”舒晚口裏問道,“我記得我看到那裏有攝像頭!”
那個警察撓撓頭,“你別想了,那個錄像是拿不出來的。”
舒晚緊緊握着拳頭。她将這件事告訴了白芝敏,白芝敏是三人裏面家境最好的一個人,爸爸是S市的人大議員,可是白芝敏把這件事跟父親說了以後,白芝敏的父親也曾出手查過,卻被推搡了回來。後來白伯伯卻皺着眉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有很多事情你們還不懂,可是以伯伯的能力,現在還幫不了你朋友。對不起啊晚晚。”
對不起什麽呢,連舒晚覺得最厲害的白芝敏的爸爸也無能為力。舒晚只是覺得躺在床上蒼白的沈婧安太委屈。沈婧安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撞就是雙腿骨折,雙手損傷,出血過多而變得脆弱不堪。劉阿姨來了之後聽了舒晚的話也只能安慰道:“晚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舒晚只能将這件事在心底一壓再壓。沈婧安在醫院躺了半年才出院。沈婧安雖然人是溫柔,可是她卻還是一個倔脾氣的人,心裏還是記着那個撞到她的人,何曉蘿。
那天她明明是看到斑馬線的還是綠燈,才過的馬路,結果後面的車子突然加速把她撞了,今天是她,那明天會是誰?這樣用錢輕易解決問題的人,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她只想讓那個人接受應有的處罰。
很戲劇性的是,舒晚剛上大四,舒陽去相親的對象就是何曉蘿。等舒晚回家的時候看到她,何曉蘿早就哄得她爸爸媽媽爺爺如同吃了蜜糖一樣。
舒晚從小到大在家裏性子都是冷冷的,他們三個長輩何曾享受過這樣女兒般的撒嬌和可愛呢。他們對何曉蘿很滿意。
那個時候舒晚家已經是小富之家,舒陽雖然工作現在不怎麽樣,但是因為長得還不錯,身材也好,何曉蘿能看上舒陽舒晚也不驚訝。
其實在後來舒晚也遠遠遇上過幾次何曉蘿。何曉蘿的身邊都是不同的男人,挽着手。舒晚将這件事跟一家人說了,可是呢,舒應華說——
“晚晚,人人都是有過去的。”
爺爺卻說:“舒晚,反正我看着她比你好。”
呵呵,是啊,她從來不會向他們撒嬌,不會向他們說好話。她确實不及她何曉蘿。只有舒媽媽中立地說:“晚晚也是把知道的說了而已,最重要還是看小陽的感情了。我們都老了,管不了那麽多了。”
于是舒晚開始了跟何曉蘿暗鬥的日子,可是舒晚都是失敗而歸,因為家人極少會幫着她。舒晚那個時候剛回溫的心漸漸地又冷了,而且周圍更多親戚的譴責目光讓她直接退回抑郁的狀态。
韓君澤給舒晚發了信息,說自己暫時會留在S市,有什麽急事可以找淩東,還把他的電話發給了舒晚。
舒晚沒有回信息,她把自己埋在工作裏面。韓少傑越到考試,反而越沉靜。
這天,又是補習社的八卦時間。
老師A:前天看到報紙說韓氏大換血了啊。
老師B:那是聽說韓氏的少爺回去接手公司了。
老師A:韓氏這麽多虎視眈眈的人,能換血成功也是厲害啊...
老師B:可不是嗎,我認識一個朋友在財經頻道工作的,想采訪那個少爺,卻被拒之門外。好笑的是,我朋友他們為了拍到他,像狗仔追明星一樣蹲點,結果只拍到了人家的背影。
老師C:難道是長得太醜不敢出來面世?
老師A:不會吧,一般世家公子都不會太難看的啊。
老師B:不過我朋友說啊,那個少爺面目總會有一天知道的,只是現在在保密期。
老師C:說起來,晚晚也是S市的人啊,有收到什麽風聲嗎?
被提名的舒晚正在喝水,手裏拿着的就是韓氏旗下公司推出的水杯,耐熱耐冷耐用...舒晚被嗆了一下,“姐姐們,我只是個小市民,我怎麽會知道啊。”
老師ABC都失望地又投入新一輪讨論去,舒晚認真想了想韓氏,有種不祥的預感。
現在已經是五月中旬,天氣熱了起來。算了算,舒晚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韓君澤。舒晚想,也許他真的放棄自己了吧。也是,有哪個強勢的男人受得了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呢?
舒晚微微一笑,心裏卻微微刺痛。
晚上跟韓少傑補習的時候,舒晚有些心不在焉。韓少傑在舒晚的壓迫下做好了一份卷子,舒晚修改完贊了一聲,“進步神速。”
倒是韓少傑趴在桌子上看她,“你就不想我哥嗎?”
舒晚心裏咯噔一聲,好端端幹嘛又提那個男人,舒晚沒好氣地跟韓少傑說:“你怎麽這麽喜歡關注情情愛愛的事情啊。對身心發展多不好。”
“嗤——”韓少傑笑了一下,“你以為我10歲嗎?我是18歲好不好。”
舒晚壓了壓翹起的頭發,眼神有些迷離,聲音很輕,“不在乎就不重要了。”
韓少傑聽不清舒晚說了什麽,看舒晚那個樣子以為舒晚是真的不喜歡韓君澤,心裏不禁有些失望。舒晚有些神經質地拍了拍韓少傑的頭,“雖然快考試了,但是沒什麽緊張啊,考完又是一條好漢了。”
韓少傑聽到舒晚說他緊張,就忍不住又跟她吵起來。
“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