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了上床,阮鯉基本就沒有順他意的時候。
高宴川站在公司茶水間,心裏裝了事兒正走神,再一次手滑把熱水撒到地面上。他有些懊惱,趕緊扯了餐巾紙把地上那灘水擦擦幹淨,不然等會兒又得接受打掃衛生的阿姨小小聲的背後嘀咕。
今天上班很不在狀态,高宴川來了三小時,在工位上坐到十一點,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分神。
他總是在想阮鯉的事情。
昨天忍無可忍和他老婆提出離婚,明明阮鯉也同意了,結果因為忘記帶結婚證沒法兒離,又被民政局大廳裏奇怪的大媽給勸回家去了。勸回家也就算了,後面阮鯉主動來找他上床,兩人胡搞了一下午,晚上又像無事發生那樣一起吃飯。
他倆也挺奇怪的。
是夫妻,确實是夫妻。但是高宴川非常肯定,自己不喜歡阮鯉。阮鯉也不一定喜歡他,反正他是只喜歡阮鯉那張臉,那把軟得不可思議的腰。
蹲在地上走神的時候,旁邊辦公室的同事進來了:“幹嘛呢小高?”
突然聽到有人和他說話,把高宴川吓了一跳。猛地一擡頭,原來是隔壁老李。
“沒事,接水灑了一點。”他把皺巴巴的餐巾紙丢掉,沖老李笑了笑。
老李沒接話,接了杯水遞給高宴川,看着他的脖子笑了一聲。
他拍拍高宴川的肩膀,說:“我懂的,我懂的。”
你懂個球啊?這些人怎麽最近都變得奇奇怪怪的?
“媳婦太熱情嘛,手就會有點抖,我理解的。”他深有同感地看着高宴川,仿佛找到了同伴。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老李拿手指點點自己的脖子,喜聞樂見,高宴川脖子上有個紅紅的草莓印子。
靠,剛剛一個人默默煩躁的時候把領帶拉開了,這會兒那個小東西正大剌剌地露在外頭,仿佛昭告天下主人擁有曾經擁有多麽美好的一個夜晚。
“真羨慕你,我老婆不是發情期基本沒那個想法。唉,搞得我結了婚還得去洗冷水澡,像我追她的時候那樣。”老李充分表達了他對高宴川的羨慕之情,又誇了兩句阮鯉膚白貌美又主動,高宴川有福氣雲雲,這才作罷離開。
啥玩意啊,什麽人啊都是。高宴川對着玻璃整理好衣服,确保阮鯉的傑作能被衣服遮住才放心離開。
是個男人被人這麽誇都挺開心的,高宴川不例外,但是他也是真的矛盾。
一邊嫌棄阮鯉懶散不做家務,一邊又喜歡他在床上的“勤奮”。每天在離婚和不離婚湊合過之間徘徊不定,真的很煩。
回到辦公室,高宴川椅子都還沒坐熱,助理過來通知他下午到外地出差,有個項目老總希望他能親自出馬跟對方談。
他午飯都沒來得及吃,馬不停蹄趕回家收拾東西。門一打開,他居然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阮鯉圍着他難得一回去超市買的天藍色格紋草莓圍裙,撅着個屁股在那兒搗鼓一口小鍋。鍋裏翻滾着大塊西紅柿,還有零星雞蛋沫在上下浮動。他一邊拿湯勺攪動鍋裏的湯,一邊用手扇走源源不斷的蒸汽。
高宴川站在出房門外看了好一會兒,阮鯉居然都沒發現他回來了。他上前把抽油煙機的加速按鈕打開,又把小鍋的蓋子拿了過來。
“蓋上煮會兒,別折磨那兩塊番茄了。”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阮鯉,語氣也怪得很。
莫名其妙,這人今天又怎麽了嘛!阮鯉是真覺得男人心海底針,高宴川怎麽一會兒軟一會兒硬的。
“你怎麽回來了?”他別別扭扭地解了圍裙,用褲子擦擦手背,跟着高宴川去了客廳。
提起這事兒高宴川又高興起來了,他走在前頭,從房間裏拉了個行李箱出來:“我要去外地出差,去一禮拜吧。”
他心裏美滋滋,自己外出一禮拜,不僅不用做飯還有人做飯給他吃。最要緊的是,不用面對到底要不要和阮鯉離婚這個問題。
逃避可恥但有用,這話還是在理。
“噢,出差啊。”阮鯉點點頭,又轉身回廚房搗鼓他的西紅柿蛋花湯去了。
正裝帶三套、睡衣也得帶一套、一次性內褲帶上、注射抑制劑不能少……收拾好東西,高宴川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十二點多了。再轉頭一看阮鯉,他把自己做的飯菜擺了一桌,每樣都只用一個小碟子裝着,看着精致又豐盛。擺好最後一碟酸豆角,阮鯉把煮得差不多樣子的西紅柿蛋花湯端上桌,一個人坐下來開吃。
他吃得很慢,一邊吃還一邊刷手機,看起來并沒有要喊高宴川一起吃的意思。
“咳。”高宴川咳了一聲,暗示阮鯉醒目點,趕緊喊他吃飯了。沒想到阮鯉像沒聽到似的,繼續享受他的午餐。
沒辦法,高宴川又連着咳了幾聲,試圖引起阮鯉的注意。
這回阮鯉擡頭了,他向高宴川投來疑惑的眼神,問:“你感冒了?”
幹,和阮鯉再多待一秒,他馬上就能被氣死。
正當高宴川氣得說不出話,蓋上行李箱打算摔門離開這個冷漠的家的時候,阮鯉又說話了:“秋天比較幹,你要是嗓子不舒服,可以喝點吊梨水。”
事情似乎還有轉機,他扣好行李箱的扣子,開口道:“你給我煮?”
“我不會。”阮鯉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今天這一頓還是他倒騰一早上弄出來的,做飯好難!
“行。”高宴川穿好鞋子,門一摔就走了。
阮鯉好莫名,他怎麽又生氣了?
西紅柿蛋花湯太淡了,其實并沒有很好喝,阮鯉默默在腦子裏回憶以前看高宴川做飯,他都是怎麽放鹽的。回憶了好半天,阮鯉都沒想起來那個比例到底是怎麽樣的,除了剛結婚那會兒不好意思總是待在自己房間裏出來給高宴川打了幾回下手,後面好長時間他都在給固定的雜志社供稿,沒日沒夜地趕稿讓他和高宴川一星期的作息都錯開,兩人甚至都沒什麽交流。
如果不是發情期,他是真的想象不到這種婚姻還能有什麽樂趣。
靠,我怎麽又在想發情期,我是什麽下半身動物嗎。阮鯉正洗着碗呢,思緒又跑到八千裏外去了,手上一個沒留意把一個瓷盤給摔了。那場面叫一個殘忍,那聲響叫一個壯烈,阮鯉都沒忍心多看一眼,趕緊拿掃帚給鏟了。
收拾好廚房,阮鯉拿手機一看,高宴川給他打了三千塊錢,讓他未來一個星期自己叫外賣,就別在家自己研究做飯了。
“也別瞎揮霍,賺錢不容易。”他又補了這麽一句。
得了,這人打個錢還那麽多話,明着暗着嫌棄他的工作不穩定呢。
不過就算他不給阮鯉生活費,家裏爸媽和兩個哥哥也時時刻刻問自己夠不夠錢花,跟自己還在上高中似的。阮鯉點了收款,還特意挑選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包發給高宴川。
“‘謝謝您的紅包’。”高宴川面無表情地把那個表情包上面的話念出來,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包養了個什麽小白臉。
助理開車特別快,明明是個剛上路沒多久的小姑娘,愣是把本田開出了瑪莎拉蒂的感覺。高宴川被颠得胃裏難受,偏偏手機對面那個人老是顯示“正在輸入中”,他就非常想看看阮鯉要給他發什麽玩意。
等了半天,機場航站樓就在眼前,阮鯉都還沒輸入完。
可能是在寫悔過書吧,高宴川安慰自己。說不定小弟弟被離婚吓壞了,這會兒正組織語言給他道歉讓他不要和自己離婚呢。
屏幕那頭,阮鯉從家裏座機接到了朋友的電話,對方是自己的一個編輯,不過現在已經不負責他的稿子了,最近總是約阮鯉出來玩。
“人挺多的,別怕你老公吃醋啊。”編輯笑了笑,“而且你不是有個小說約稿要以迪廳K廳工作者為背景麽,當采風呗。”
阮鯉想了想,感覺自己也很久沒出去玩了,就答應了明天晚上讓他來小區接自己。
打完電話回頭一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居然還是和高宴川的對話頁面,輸入法也還開着。剛剛接電話太着急,都忘記鎖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