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女人的存在。第二,提到林芸,他極力想撇清的态度說明他和林芸有關系。第三,他認識方奕,并且對方奕的事情很關注。”
“師父你的意思是說,段天明和林芸的死有關?難道是他殺了林芸?我們要不要去調查一下他?”
“現在看來,不排除這個可能。”
“先別急,我們畢竟沒有證據,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項澤羽沉吟後說道。
“我只是提出建議,剩下的就是你們警察該去煩惱的了。”秦路影啓唇輕笑,邁着婀娜的步子回了房間。
可惜段天明并沒有留給項澤羽他們太多的時間去調查,因為第二天晚上,在方奕的工作室門口發現了段天明的屍體。死人當然不能再開口講話,所以從段天明這裏已經無法再得到更多的信息。
項澤羽他們三人趕到工作室門口的時候,除了島上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以及一個發現屍體的居民,并沒有太多人圍觀。小島畢竟不比大城市,這樣的夜晚大部分人都是很早就休息了,天一黑,島上就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段天明的屍體仰卧在血泊中,他的頭部還有猩紅刺目的鮮血在不斷湧出,染紅了周圍的一大片地面。借着有些幽暗的路燈光芒,可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瞪大雙眼,蒼白的面部扭曲僵硬,好像看到了什麽驚恐的東西,滿懷懼怕。在他屍體旁邊,散落着幾個長短不一的煙蒂。
“看樣子是才死不久,血跡還沒幹涸。”項澤羽看了看段天明的屍體。
項澤悠撓了撓頭,“抽了這麽多煙,看樣子他不像是經過這裏,更像在等人。”
“不錯嘛,小悠有進步。”秦路影滿意地點點頭,“就是不知道段天明等的人是誰。”
秦路影的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項澤羽從警員手裏拿到了段天明身上的遺留物品,裏面包括他的手機。他們翻開手機裏的通話記錄,最後一通電話的聯系人他們并不陌生,竟然是方奕。
項澤羽轉向一旁的警員詢問:“派人去找方奕了沒有?”
“因為案發現場是方先生的工作室外,剛才已經通知了方先生。”
警員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方奕和紫茵從不遠處匆匆而來。當他們倆趕到衆人面前,秦路影他們才發現方奕的衣服顯得有些淩亂,連扣子都系錯了一顆,全然不見平常的整潔時尚,看樣子是急忙趕來。
“怎麽回事?我聽說段天明死了?”方奕還沒站穩腳步就連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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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澤羽剛要回答,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方奕,朝衆人微微點頭示意,便轉身走出幾步去接電話。
“你自己看吧。”回答方奕的人是秦路影,她閃開身讓方奕看清眼前的情形,并上下打量着方奕,挑眉道,“你們來的路上遭劫了?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我剛睡覺起來……”
方奕的話說到一半,在看到地上段天明屍體的時候,臉色刷地白了起來,未說完的話也卡在喉嚨裏。他瞪大眼睛,盯着段天明已經毫無血色、略顯猙獰的臉,嘴唇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臉上的神情複雜。而紫茵似乎是被這場面吓到,躲在方奕身後,不敢直視這血腥的場景。
秦路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片刻,拿出随身攜帶的銀質煙盒,抽出一支點燃,夾在修長的指間,卻并不提命案的事,只擡頭看了看天色道:“我說老同學,現在天都黑了,一般人該準備睡覺了,你卻這時才起床?難道你和大家有時差?”
方奕眼神還停留在段天明的屍體上,顯然沒有心情回答秦路影的問題,但礙于情面,還是應着,“我吃完午飯就困得要命,但約了段天明見面,本來想睡一覺再赴約,沒想到一睡就睡過了頭。”
“你說你約了段天明?”正巧接完電話走回來的項澤羽聽到他的最後一句,插話進來追問。
“不錯。”方奕嘆了口氣,頹喪地低着頭,“我上午的時候曾接到段天明的電話,他說有事和我說,我就答應他晚上六點在工作室門口見面。但可能最近為了準備發布會的事太累,午飯後我就睡着了,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天黑了,之後我就接到電話,聽說段天明死了。”
項澤羽擡腕看了一眼手表,“原來段天明在等的人就是你,現在是晚上八點,我們來了大約一個小時。如果說段天明是晚上六點左右來和方奕見面,他死亡的時間應該還不超過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你約了段天明,但是沒如時赴約,因為你睡過頭了?”秦路影眯起眼看着緩緩上升的煙霧,顯得若有所思,“你總是這麽能睡嗎?”
“平時我生活還比較有規律,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
“六點時天還沒黑,難道就沒有目擊者嗎?”項澤悠疑惑地問。
旁邊的警員搖了搖頭,“我們這島上人原本就少,更何況正是晚飯時間,沒發現有人那時候從這兒經過。”
“澤羽,段天明的死因你能确定嗎?”
“也許可以,但看來用不着我這個不專業的人出手了。剛才我接到電話,說是派來援助我們的法醫已經到了碼頭,你也認識,是老陳。”項澤羽轉向項澤悠,“小悠,你到碼頭去把陳法醫接來這裏。”
“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務。”項澤悠說完,片刻不敢耽擱,轉身一路小跑離開了。
因為要等待驗屍結果,項澤羽只對現場進行了勘察,留下方奕和紫茵在工作室內等候。不一會兒,陳遠便跟着項澤悠返了回來。幾人打過招呼,都明白此刻不适合寒暄,陳遠還來不及休息,放下行李就開始查驗段天明的屍體。
“老陳,怎麽樣?”
“經初步查驗,死者全身只有頭部有一處傷口,應該是被鈍器打擊後腦,但力道不足以致命,頭骨沒有碎裂,死因是失血過多。從僵硬程度和屍斑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和你們預計的六點基本吻合。”
“我們剛才在拐角的小巷子裏找到這個,你看看是不是兇器。”
項澤羽說着,拿出一個證物采集袋,塑料袋裏裝着個敦實的長形鎮紙,通體碧玉的顏色,恰好與它頂端凝固的鮮紅血跡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陳遠接過來,拿在手裏打量一下,又比了比段天明腦後的傷口,“從創面的大小來看,很有可能,但還需要化驗上面血跡裏的DNA做樣本比對,這裏什麽地方能取血化驗?”
“去島上的醫院吧。”項澤羽想了想回答,“正好林芸的屍體也存放在那裏,可以一并檢驗。”
一行人來到島上唯一的一家醫院,在陳遠查看屍體和進行化驗的時間裏,項澤羽對一起過來的方奕和紫茵進行了詢問。
“方先生,上午段天明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方奕想了想,“聽他的語氣好像有點慌張。”
“那他是否透露了找你有什麽事?”項澤羽追問。
“沒有,他說得很快,只說見面再說,就匆匆忙忙挂了電話。”
“誰能證明你下午到晚上的時間一直在家?”
“我可以。”紫茵從一旁小聲開口,“我也在家,可以為他作證,他在房裏睡了一下午,并沒出過門。”
“你是他的未婚妻,你的證詞是不能采用的。”項澤羽提醒她。
紫茵咬着唇,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正在這時,陳遠開門走了進來,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驗屍結果怎樣?”
“女死者是氫氧化鉀中毒而死,身上無致命傷痕,只有幾道細微的劃傷。根據你們所敘述的情形,應該是死前掙紮所致,死亡時間只能判斷出是三天內,至于具體時刻,因為停放了一段時間,局限于技術問題難以考究。男死者的情況和我在現場說的基本吻合,頭部受到重擊,死于失血過多。”陳遠說到這裏頓了頓,拿出被證物袋裝着的鎮紙,“我檢測了鎮紙上面的血跡,血跡屬于男死者,并有少量皮屑,皮屑裏面也化驗出男死者的DNA,但鎮紙上面并沒有指紋,看來是被兇手擦去了。”
“這個東西是……”紫茵看到陳遠手裏的鎮紙,忽然捂着嘴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
“怎麽?你認識它?”
回答的人是方奕,他先是倒抽了一口氣,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随即皺眉道:“這是我的東西,是我放在工作室辦公桌上用來壓設計圖的。”
幾人聞言都有些驚訝,項澤羽沉聲問:“你确定?”
“這是我從一個收藏家手裏買的,只此一個,絕不會有同樣的東西,所以,我敢肯定就是那個。”
“方先生,看來我們只能以謀殺嫌疑暫時扣留你了。”
“可是,方奕他并沒出過門,不可能是兇手!”方奕還沒開口,紫茵先焦急地替他争辯。
方奕握住紫茵的手,向她微笑地搖了搖頭,安撫她道:“紫茵,沒關系,我沒殺人,警方自然會查清楚還我清白,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先回家等我。”
紫茵雙目盈盈地看着方奕,不安地低下了頭。項澤悠送紫茵回了家,因為島上沒有看守所,方奕則被項澤羽他們送到工作室,由島上警員看守,等待尋找更多關鍵性的線索。剛趕來的陳遠,也住到了項澤羽他們三人居住的院子,以便開展工作。
項澤羽他們返回到住處再度聚齊時,已經是天明時刻,一晚沒睡的他們卻都沒有去休息,而是坐在一起各自沉默着。
“師父,你看方奕是不是兇手?”項澤悠打破沉寂開口問道。
秦路影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你要讓我說,我會告訴你,方奕沒殺人。”
“路影,方奕是你的同學,你當然在心裏會有所偏袒。”項澤羽提醒她。
“我就知道會有人這麽想,所以才一直沒發表意見。”秦路影像是早料到項澤羽會這樣說,嘴上雖然抱怨,臉上卻依舊維持着微笑,“我只說一點,你們想想,兇手既然擦掉了兇器上的指紋,為什麽不索性擦掉上面的血跡?如果兇手是方奕,他幹脆一起擦掉,徹底抹去自己的嫌疑不是更好?”
“可是即使擦掉血跡,以現在的科技手段,也不難在上面驗到血的殘留。”陳遠從旁開口。
“嗯,這也不是沒可能,但憑小島上的儀器和人力水平是無法辦到的,況且兇手既然能細致地擦掉指紋,又怎麽會随便地把兇器扔在誰都能看到的附近垃圾箱裏?”
項澤悠一拍椅子,“是有人想嫁禍給方奕!”
“那路影你覺得兇手是誰?”
“紫茵。”秦路影波瀾不驚地吐出這兩個字。
“怎麽可能?她一個失憶的女人,有什麽理由要殺了段天明?”項澤悠疑惑地問。
“那就要問她自己了。”
“她會自己坦白?”
秦路影撫了撫長發,丢了個看白癡的眼神給項澤悠,“當然不會,但我們可以讓她說,這就需要大家配合一下,分頭行事了。”
項澤羽沉聲問:“需要我們做什麽?”
秦路影柳眉一挑,向項澤羽兄弟倆鈎了鈎手,他們聚在一起,開始低聲商議起來。
下午的時候,紫茵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人便是面帶微笑的秦路影。紫茵和秦路影并不熟悉,雖然不理解她的來意,但還是客氣地把她讓進屋裏,為她倒了杯茶。
“我來是為了和你說方奕的事。”
秦路影的話引來紫茵的關心,她忙問:“方奕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放回來?”
“這恐怕比較難。”秦路影露出遺憾的神色,語氣中也流露出幾分凝重,“警方現在掌握的唯一線索,就是那個屬于方奕的兇器,所以打算把他當做嫌疑犯來立案調查,明天一早方奕就會被送到島外的公安局去。”
“什麽?!秦小姐你是方奕的朋友,又和警察比較熟,不能幫幫他嗎?”紫茵聞言,略顯激動地抓住秦路影的胳膊追問。
秦路影平靜地拂開她的手,遺憾地說:“抱歉,這我幫不上忙。”
紫茵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失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秦路影也不打擾她,只坐在一旁靜靜打量她。良久,秦路影才開口,“不過,紫茵你和方奕的感情還真的很好。”
“是啊,他一直很照顧我。”紫茵喃喃地應着。
“你真的對以前的事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紫茵連連搖頭,急道:“我确實想不起來,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麻煩方奕照顧。”
“別緊張,我只是随便問問。”秦路影凝視紫茵片刻,拍拍她的手安撫,“方奕的事我會繼續關注,有新的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說完,站起身向外走去。
“謝謝秦小姐,我送你。”
“不用了,你休息吧。”秦路影走到門口,忽然身形一晃,輕呼一聲。
紫茵忙問:“怎麽了?”
“沒什麽,這雙鞋前幾天來的時候在船上沾了水,鞋跟有點兒松動了,看來一會兒得去買一雙新鞋了。”秦路影不以為意地一笑,蹲下身整了整腳上的鞋子,她翩然出了門,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入夜,月明星稀,朦胧的月光籠罩着大地,一片暮色沉沉。從海上吹來的風席卷着潮濕的味道,空氣中帶着幾分窒悶,似乎要擰得出水來。
方奕在工作室內踱着步,不時停下來嘆氣。白天雖然他跟紫茵說得灑脫,但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暗中的那份焦躁不安。段天明的死絕不是偶然,多年前他一念之差犯下的錯誤,仿佛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壓在心上,使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自己早晚要贖這份罪孽,段天明死之後,就該是輪到他了吧?
像是終于走累了,方奕在一張小凳上坐下,從上衣兜裏拿出一張照片,仔細端詳着。不知沉默地注視了多久,他重重嘆了口氣,用手撫了撫照片又收了回去,閉上眼把頭靠在身後的牆上,似乎陷入了沉思,又像閉目養神。
忽然,門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方奕睜開眼望去,發現門被從外面打開,進來的人竟是紫茵。
方奕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忙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紫茵,你怎麽來了?”
“我聽秦小姐說警方明天要把你送出島,我不能跟着你走,只有今晚先來看看你。”紫茵悄聲道,“我請門外值班的警察通融一下讓我進來,你今天晚上都沒吃什麽東西,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你先嘗嘗看。”紫茵說着,從随身的包裏拿出幾個飯盒,放在方奕面前。
“還是紫茵你想得周到。”方奕端起飯盒,安撫紫茵道,“別太擔心,我沒事,他們調查幾天就會放了我的。”
“話雖這樣說,但警方要查到什麽時候誰也說不準。”紫茵說着緩步繞到方奕身後,神情中閃過些許複雜,她失神了幾秒,忽而像是下定了決心,堅決地從懷中取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高高舉在手裏。
“別動,放下刀!”
随着一聲低沉的呵斥,工作室內燈火通明,秦路影、項澤羽、項澤悠、陳遠,以及剛才紫茵收買過的警員,悉數出現在門口,項澤羽手中的槍正對着紫茵的方向。
“你們?”看到眼前的一切,紫茵恍然大悟,下午秦路影所說的話和她那時的表情都浮上紫茵的心頭,“這是你們早就設計好的?”
秦路影嫣然一笑,“不錯,不然怎麽能逼你動手呢?”
最初的驚訝過後,紫茵面無表情地放下手,“那又怎樣?你們頂多告我殺人未遂。”
“還有蓄意殺人嫁禍,你涉嫌殺了林芸和段天明。”
項澤羽邊說邊向方奕示意,讓他站到他們身後的安全地方。方奕顯得有點遲疑,并沒馬上移動腳步,而是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看着紫茵。但紫茵始終緊抿着唇,脊背挺得筆直,沒有轉頭看項澤羽一眼,而是指了指方奕,“段天明不是他殺的嗎?”
方奕聞言,先是震驚不已,随即露出苦澀與頹喪。他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垂頭喪氣地走到項澤羽等人身邊,低着頭沉默,誰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殺了林芸和段天明的兇手究竟是誰,相信紫茵你心裏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秦路影緩緩開口,“紫茵你也算是運氣不好,巧的是這小島上不比城裏,收垃圾的人每隔兩天才會收一次垃圾,所以小悠成功地在林芸住處附近的垃圾桶裏找到了咖啡罐,罐口上面有林芸的DNA,裏面化驗出氫氧化鉀成分,說明是林芸曾用過的,不過上面一個指紋都沒有,連林芸的指紋都沒找到,看來是被兇手擦過了。”
“你想說什麽?”紫茵語氣中不帶一絲波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發現林芸屍體那天,你的衣服被弄上了一塊水漬,上面有淺褐色的痕跡,你說是去廁所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其實,那時候你借口不舒服沒和我們一起進屋,是去匆忙地處理咖啡罐了吧?咖啡痕跡也許能洗掉,但不可能完全清除,若現在拿你那天穿的衣服去做纖維化驗,應該還能驗出來。”
“所以,你想說是我殺了林芸?可我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你想殺的人其實根本不是林芸,而是段天明,林芸只是做了他的替死鬼。”項澤悠哼道。
“段天明之所以能熟知工作室內部的事情,是因為有人和他通氣,而這個人就是林芸。林芸喜歡方奕,她因為方奕要和你結婚而心存怨念,段天明正巧想要破壞發布會,他聯絡上林芸,兩人一拍即合,聯手開始了行動。恐吓信和破壞工作室的事都是他們做的,所以在方奕沒報警的情況下,段天明才會消息那麽靈通。而林芸只破壞了你的結婚禮服,為的是發洩她心中的怨恨。”
項澤羽思索道:“看來林芸死的那晚,她出去見的人應該是段天明。那罐咖啡本來是你給段天明的,沒想到段天明又給了林芸,才會造成林芸的中毒死亡。”
“你們剛才所說的,只能證明我扔過那個咖啡罐,根本無法确定是我殺了人。”
“沒殺人你幹嗎扔咖啡罐?分明是想毀滅證據!”項澤悠撇撇嘴,質問道。
秦路影擡手阻止了項澤悠,“法醫在撿到的鎮紙上沒發現指紋,兇手為什麽會擦掉指紋,卻留着上面的血跡?而且兇器被很随意地扔在工作室附近的垃圾桶裏,很顯然就是為了讓警方能夠輕易找到,從而嫁禍給方奕。”
陳遠補充道:“從段天明的傷口力道和角度來看,也不可能是方奕做的,應該是女人所為。”
“段天明約方奕的事只有方奕和你知道,你用安眠藥讓方奕睡熟,自己則赴約殺了段天明。”項澤羽接着分析,“能知道工作室鑰匙的位置并進去拿鎮紙的,只有內部人。”
“那也不能說明就是我,可能是其他工作人員。那天我一直守着睡覺的方奕,沒離開過家,不可能來工作室殺人。”紫茵平靜地反駁。
秦路影牽唇而笑,“在為自己辯駁之前,你不妨先看看自己的鞋底。白天我去你家,在門口看過你換下來的鞋,你的鞋幫上有一些灰燼,想必在你的鞋底也沾有同樣的粉末,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
紫茵疑惑地擡起腳查看,臉色立即變了變,沒有開口。秦路影看着她,繼續說下去,“你大概也發現了吧,這是你昨晚不小心踩到段天明扔在地上的煙頭,沾到的煙灰。段天明是個好面子的人,煙都是高檔貨,這小島上根本買不到,只要化驗證明你鞋底的煙灰是段天明的,就可以确定你曾來過段天明被殺的現場。”
“你白天來找我,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不,這只是我無意的發現,我想你應該明白什麽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道理。”
“可我有一點不明白,一個失去了以前記憶的人為什麽要殺人?”項澤悠不解地提出疑問。
“那是因為她根本沒失去記憶。”秦路影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來,“我打電話給薇薇,讓她幫忙查了一下八卦消息。一年前,段天明身邊有個情人叫做謝晚晴,但幾個月前,這個和他形影不離的情人卻不再出現在大家面前。我特地讓薇薇發了一張照片來,照片上的女人和紫茵長得一模一樣,或者說,紫茵和謝晚晴根本就是一個人。段天明要整垮方奕,自然要從他身邊入手,把自己的情人安插在方奕身邊也不奇怪。我想,失憶只是為了讓方奕接受紫茵的借口。”
“既然謝晚晴是在為段天明做事,她為什麽要殺了段天明?”項澤悠又問。
秦路影還沒回答,紫茵先輕聲哭了起來,“秦小姐說得沒錯,我就是謝晚晴。我也不想殺人,是段天明逼我這麽做的!就像你所說,段天明為了自己的利益,讓我想辦法接近方奕,可沒想到和方奕相處時間長了,我真的愛上了他,不願意再為段天明做事,也不答應幫他破壞方奕的發布會。我知道是林芸破壞了工作室,那晚我看到林芸睡到半夜出了門,第二天看到工作室變成那樣,就明白了一切,肯定是段天明又串通了林芸。後來我幾次勸段天明收手,他不僅不聽,還要挾我說要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方奕,所以我……”
謝晚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環視着衆人,秦路影替她說了下去,“所以你就起了殺意。你約段天明出來,假裝和他妥協,給了他那罐有毒的咖啡,卻沒想到那晚段天明随後也約了林芸,并将咖啡轉送給了林芸,使林芸代替他中毒而死。林芸死後,段天明驚覺你想殺了他,曾跑到派出所去報案,但不想說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光彩事情,便放棄了,改為約見方奕,想和方奕說出實情,你聽到後就想辦法代替方奕赴約,殺了段天明。”
“是段天明逼我的!”謝晚晴并沒否認,轉而哭訴道。
“恐怕事情的真相,不僅僅是如此。”秦路影話鋒一轉,“如果是這麽簡單,你就不會想殺方奕了。”
“你白天來我家和我所說的一番話,為的就是引我出來?”
秦路影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項澤羽,項澤羽會意地開口道:“根據路影的提示,我打電話回公安局查了資料。幾年前,段天明手底下有個實習設計師自殺的案子,自殺的那個女孩兒叫做王璐,她死亡的時間正是方奕憑借一張禮服設計圖得了大獎聲名鵲起之後不久。”
“方奕和段天明不是競争對手嗎?他和段天明的實習設計師有什麽關系?”
“表面上看是這樣,但事實是不是如此就得問問方奕了。”
秦路影的一番話,使得衆人的目光一齊轉向方奕。方奕臉色一黯,他沉默片刻,終于承受不住大家探尋的視線,重重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看來也瞞不住你們了。當年我得獎的那張設計圖,确實不是我自己的作品,而是段天明拿了一個實習設計師交給他的作品給我,讓我去參加比賽。”
“那個被盜了設計圖的設計師,就是王璐?”
“不錯,我和段天明以前曾在一起做過事,關系也很不錯,那時候他已經小有名氣。我們口頭協定,他幫助我,如果我成功了,兩人聯手在設計界闖出一片天地,取得更大的成就。可沒想到,那個實習設計師因為這件事而自殺了,我和段天明關系也因此慢慢變僵,直到破裂,最終造成了現在的局面。為了這件事,我一直承受着良心的譴責,後悔到了現在。”
秦路影拿出一支煙,不緊不慢地點燃,眯起眼看着升騰的煙霧,揭曉了答案,“薇薇幫忙查過,王璐有個好朋友,巧的是就叫做謝晚晴。”
秦路影說完,看向一旁的謝晚晴。謝晚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忽然,她幽幽笑起來,那笑聲并不大,聽起來卻很是刺耳。
“既然你們都查到了,還要我說什麽?說他們用多麽卑劣的手段偷了王璐的設計?說他們是怎麽逼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說當時王璐已經準備結婚,卻在還差半個月就結婚的時候,因為發現自己的設計圖被盜用,找段天明理論的時候被他侮辱了身體而自殺?說給方奕那張照片上的鳳冠霞帔,其實是當年王璐給自己準備的結婚禮服?王璐當年距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為什麽她就沒有權利繼續活下去?”
謝晚晴說到這裏頓了頓,像是在調整情緒,“沒錯,我當初是故意接近段天明,成了他的情人,并利用這個機會靠攏方奕,為的就是找機會把他們兩個人都除掉,替王璐報仇。是我把那張照片混在方奕的設計素材裏,多麽諷刺,方奕竟設計出一模一樣的一套送給我作為結婚禮服。段天明也是我殺的,我聽到他要約方奕,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告訴方奕我的事情,如果方奕有了防備,我就難下手了。所以,我在方奕的午飯裏放了安眠藥讓他睡着,然後來到他們約定的工作室門口,趁他沒防備,用偷拿出來的鎮紙打了他的頭。他臨死前看着我,聽我說出王璐的事情時那恐懼的表情,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後來我所做的事,就像你們說的那樣。他難道不應該死嗎?”
沒有人能回答謝晚晴的質問,因為在這件事裏似乎每個人都是受害者。段天明和方奕雖然過去犯過錯誤,但段天明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方奕今後也将生活在懊悔和孤單中。謝晚晴雖然是為了冤死的好友,但她也用罪惡來報複了罪惡,賠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都別動!”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時,謝晚晴又高舉起手中的匕首,迅速拉住距離她最近的秦路影,将冰冷的刀尖抵在了秦路影的脖頸。她瞪着項澤羽,厲聲道:“把槍扔在地上!”
“先聽她的,小影的安全重要。”陳遠沉聲勸道。
項澤羽依言把手中的槍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謝晚晴冷冷環視衆人,再次開口命令,“你們都退到門外去!”
這次沒有人馬上移動腳步,他們都不知道謝晚晴會做出什麽舉動,秦路影的安危令他們擔心。謝晚晴見她的話沒有奏效,心一橫手上稍加用力,鋒利的刀尖劃破秦路影白皙的肌膚,幾滴鮮血流淌下來。
“別激動,我們馬上就走。”陳遠拉了拉項澤羽和項澤悠,兄弟兩人雖然面帶不甘,但還是擔憂地看了看秦路影,緩緩走出了工作室。一直凝視着謝晚晴的方奕,也被一旁的警員強制拉了出去。
“好了,謝晚晴,現在就剩下你我兩個人,你打算怎麽做?”秦路影看着眼前關閉的門,轉頭問道。
“別動!”
“好,我不動,但是所有的人都守在門外,相信你也明白,就算是挾持了我也無濟于事,你不可能逃走的。”
謝晚晴冷笑一聲,“逃?從我為了報仇委身給段天明的那天起,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你這是何苦呢?方奕那麽愛你,如果你及時收手,還有可能獲得幸福,複仇對你來說就真的如此重要?值得你用自己的一輩子去換?”
“你們從小生活在有父母疼愛的家庭中,當然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我的父親是個酒鬼,從我有記憶時起,就經常打我和母親。那時候我和王璐是鄰居,她父母經常來幫勸,還收留我在她家躲避,我和王璐因此成了好朋友。後來母親因為忍受不了父親的暴力而離家出走,父親也丢下我不知所終。我是在王璐家長大的,我們雖然不是姐妹,但感情好得勝似親姐妹。她的仇,我一定要報,我不會放過害死她的壞蛋!”
“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能理解你這種心情。”秦路影在心中對謝晚晴升起一絲同情,“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卻也在幾年前被人害死了,如果我知道真兇是誰,想必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為他報仇。”
“想不到你也有這樣的經歷。”
謝晚晴有一瞬的動容,可很快便收斂了神色,重新恢複了凜然。她伸出沒拿刀的另一只手,在秦路影身上摸索。不一會兒,從秦路影的衣兜裏翻出了她方才點煙用的打火機,握在手中。
秦路影發現她的企圖,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謝晚晴飛快地點燃身邊桌面上的設計圖,紙張遇到火很快便燃燒起來,禍及周圍。因為工作室內幾乎每張桌子上都少不了堆積的紙,很快屋裏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濃煙陣陣升騰翻滾,嗆入口鼻。
“路影,屋裏發生了什麽事?我看有煙冒出來,你們還好吧?”
門外響起項澤羽高聲的詢問,秦路影想要回答,一張口卻被嗆得透不過氣,欲向外跑,謝晚晴雖然松開了刀,但依舊緊緊拉着秦路影讓她掙脫不了。秦路影回望謝晚晴,火光映紅了她的身影,謝晚晴的神情看上去帶着幾分難以言喻的悲壯。此時原本就不太結實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