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虞演一個人在廚房裏站了半天，等着水燒好了，倒出來散熱，差不多可以喝了，她一口氣喝了一杯下去，茶水還微微地有些燙，喝下去整個口腔裏都有些刺激。
周隽永喜歡喝這樣的水，他曾經喝着喝着水，忽然把她推到牆上吻，嘴巴裏面熱熱的氣息，讓她幾乎要融化掉了。
虞演把杯子洗好放好，轉身往卧室裏走，她準備在家裏睡幾個小時，晚上再去醫院。
拉好被子，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沒有睡着，枕頭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有些迷糊地拿起手機，是虞正國的電話。
方素美住院以來，虞正國給虞演打過三次電話，第一次因為公司的事兒需要周隽永幫忙，第二次是告訴虞演他把方素美的醫藥費打到方素美的工行卡上了，要虞演代為轉告一下。
第三次，就是這次，虞演接了起來，反正虞正國的電話她只需要“嗯嗯啊啊”回答幾聲就好。
“演演，你在醫院呢吧？好好照顧你媽。爸爸這兒太忙，這幾天又出了點事兒，供應商那邊的貨源出了問題，對方忒的難纏，我們去談了好幾次，都拿不到正經的貨，你看要不要你幫我跟隽永說一聲，讓他給他爸打個電話，他爸跟那邊人熟，只要一句話的問題，我多少貨都能拿到，還都是最好的貨......”
他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虞正國了解虞演的脾氣，他知道虞演不會不幫自己，也很珍惜虞演這杆槍，所以每次打電話過來也都是确實是搞不定的事兒，打的也不多，每個月都是兩三次的頻率。
如果按照以前的慣例，虞演肯定會答一聲“嗯”，然後老老實實地去求周隽永幫虞正國處理了。
然而這一次，她忽然覺得很是抗拒，雖然她明知道如果她拒絕了，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爸，您都讓我找他爸找了不下六次了，他爸早就不耐煩了。”
虞正國原本還帶着些溫和的語氣立馬就變了：“虞演，那我當初費勁巴拉地把你拉過去相親讓你嫁給周隽永是為着什麽？你知道你現在的地位嗎？”
虞演諷刺地一笑：“您和我媽不總是說，是為着我一輩子的幸福嗎？完了現在又變成為了你的公司了是嗎？”
虞正國氣結：“你難道不幸福？周家的東西将來可都是你的，你都不知道咱們家親戚那邊的哪個女人不羨慕你嫁得好！我給你找了個好婆家，你現在連幫爸爸一下都不願意了還？”
“我作為一個商品，我怎麽幸福？爸，非得我揭穿您是嗎？當初要不是我嫁給了周隽永，你那公司早就破産了吧？您不知道周隽永他根本就瞧不起我嗎？”
虞演說出這話的時候，手指微微地顫抖，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覺得很是心塞，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把心底最深處的話給說了出來。
虞正國沒說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他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基本說幾句發現你幫不了他，就會結束溝通。
虞演把手機扔出去，摸着自己的肚子繼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她還是承認了，對，周隽永就是看不起她，要不然會這樣對她？高興了給她個笑臉，吃她個豆腐，不高興了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出去加班飯局，無論什麽時候回來，都從來沒有告訴過虞演，虞演剛開始還會等，後來就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以妻子的身份向周隽永發難，責怪他讓自己等到半夜。
周隽永當時喝的眼睛通紅，扯着自己的領帶，冷漠地看着她：“我要你等了嗎？”
虞演冷靜下來的時候，反倒笑了，是啊，他要你等了嗎？你自作多情地等，把苦情戲演全了，可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
後來，虞演就不再等了。
“藍瘦，香菇。”虞演自言自語地吐出兩個詞，用枕頭壓着自己的臉，繼續睡了過去。
下午四點，方素美覺得心裏一陣一陣地慌，因為知道虞演下午還會過來，她就讓傅林趕緊走了，傅林剛走，她還沒躺一會，就覺得胸口不舒服。
同病房加上她有四個人，另外兩個人都出去排隊做檢查去了，跟她挨着的那個17床的女人嘴巴總是不停地說話，瞧着方素美不大搭理自己，她一得空便溜達去其他病房找愛說話的人閑聊。
一時間，病房裏只有方素美自個兒躺着，她覺得自己不對勁兒，趕緊伸手去夠護士鈴，心口疼得厲害，方素美夠了好幾次，這才艱難地夠到了。
勉強摁了兩下，她癱在床上大口地喘氣，沒喘幾秒鐘，渾身竟連氣兒都喘不出來了。
護士站值班的護士正在背着窗口接電話，臉上都是淚，她談了一年的男朋友已經對自己冷暴力倆星期了，好不容易盼來一個電話，是那男孩跟自己說分手。
聽着護士領響了半天，她終于收了眼淚，狠狠心對着電話那邊說道：“汪洋，你個劈腿的賤男，你他媽遲早會受報應的！”
挂了電話，她急匆匆地去看是誰摁了鈴，然後小跑着去看16床的方素美。
虞演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聞到一股嗆鼻子的消毒水的味兒，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鼻子裏插着氧氣管兒，身邊坐着孫蕭蕭。
孫蕭蕭手裏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嘴角帶着笑意，瞧見虞演醒過來，她收了笑意，帶着一股子同情摸摸虞演的額頭：“姐，你醒了啊？還難受嗎？”
虞演頓頓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喃喃地問道：“蕭蕭，我怎麽在這兒？”
孫蕭蕭聲音輕輕的：“你煤氣沒關，舅媽藥物過敏，找你找不着，然後我就去你們家找你，打了120，你就在這兒了。”
虞演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反應了半晌，她問道：“我媽怎麽樣了？”
她渾身酸軟，根本就起不來，只能先問問情況。
孫蕭蕭躲着她的眼神：“舅媽挺好的，舅舅過去照顧舅媽了。”
虞演閉了閉眼，半晌又問道：“蕭蕭，你怎麽進的我們家門啊？”
孫蕭蕭一頓，她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化得淡妝，整個人清純而沒有攻擊力，看着虞演的時候，也沒有一絲心虛：“姐，你別生氣啊，那天姐夫喝醉了，然後鑰匙掉我那裏了。我想着找機會還你的，這幾天我們不是都沒見面嗎？”
孫蕭蕭是跟周隽永一起去過幾次飯局，虞演還叮囑過周隽永看着點，不要讓那起老男人灌孫蕭蕭酒，畢竟孫蕭蕭年輕又漂亮，在外面容易被人盯着。
也許是自己多疑了？最近虞演總覺得自己心神不寧的，她想到在醫院裏看到的那個男人，又想想剛剛孫蕭蕭說的虞正國已經去了醫院，就覺得心慌。
算了，她管不了那麽多。走一步是一步吧。
虞演看了看手機，給方素美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再打給虞正國還是沒有人接聽，她翻了翻自己的通話記錄，不自覺幹笑了出來。
周隽永已經出差一天半了，一個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給她來過。
孫蕭蕭繼續盯着自己的手機，玩了一會站起來說道：“姐，我有朋友找我，我又不想讓你一個人在這，我讓我朋友進來坐會行不？”
虞演看着她，這個小丫頭的朋友總是不斷，她打趣道：“男的朋友吧？”
孫蕭蕭一笑，轉身出了病房，過了會兒，帶進來一個高大清爽的男生，看上去也就比孫蕭蕭大兩三歲的樣子，估摸着跟虞演倒是差不多年紀。
那男生見着虞演，把手裏的鮮花和果籃遞過去，笑着說道：“虞演姐，我是宋冬華。蕭蕭的朋友。”
虞演也笑着跟他打招呼，然而還沒說幾句話，孫蕭蕭就很自然地跟宋冬華說道：“你來了都不幫我姐倒水的啊？”
宋冬華倒也不拘束，拎起暖水瓶就給虞演倒了杯水遞過去，虞演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說：“怎麽能要你給我倒水，蕭蕭，你怎麽待客的？”
孫蕭蕭笑着說道：“姐，不用跟他客氣，随便使喚！”
宋冬華的确很會調節氣氛，坐下來随便找了兩個話題，就把孫蕭蕭和虞演都逗得哈哈大笑，然而孫蕭蕭不知道怎麽回事，笑着笑着就有些尴尬。
宋冬華略坐了會兒，就被孫蕭蕭給趕走了，沒多久，孫蕭蕭又接了個電話，就臉色發白，有些猶豫地看着虞演。
虞演被她看得奇怪，問道：“你怎麽了？”
孫蕭蕭似乎很糾結地握着手機對虞演說道：“舅媽快不行了，舅舅說先不告訴你。”
虞演立即就撐着床想起來，卻發現自己胳膊腿兒不知道咋回事還沒休息過來，軟得都擡不起來，她受了大驚，沖着孫蕭蕭喊道：“你過來扶我呀！”
再想說什麽，都已經說不出來了，喉嚨哽咽，眼淚開始往下掉。
孫蕭蕭才九十幾斤，瘦得厲害，根本背不動虞演，急了幾秒，又安慰虞演：“姐你別急，我叫宋冬華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