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下來照顧你是應該的。”古雅一臉心疼道:“安修廷怎麽能這樣?你說他心裏有別人,還抛下你跟着別的女人走……那個別人,難道是溫艾?”
…………
溫艾被重重摔在一張大床上,過度的入侵讓她渾身酸軟疼痛,尤其是身體最嬌弱的地方……越是承受不住的地方,安修廷就越不放過。
她無力地睜開眼看看四周,這裏是一處她從來沒有到過的房間。
房間看上去有些老舊,牆壁是複古的木質牆圍裝飾,櫃子和床架書桌都是原木色調,配合暗黃色調的薔薇花牆紙,和一盞昏黃的蕾絲燈罩立地臺燈,仿佛讓人一下置身十幾年前的房子裏。
溫艾連擡一下手臂都覺得十分吃力,看完周圍這一切的環境,昏昏沉沉就要睡着。
一旁的浴室裏卻傳來了嘩嘩的水聲,她混混沌沌腦子裏已經是一片空白,只想等這惱人的聲音快些過去。
可正這樣想着,身體忽然一輕。
她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渾身酸痛的地方再度敏感起來,那些細細密密的疼,就像螞蟻啃噬着她的皮肉一樣。
她有些痛苦卻不願睜開眼睛,任由安修廷把她抱進浴室,脫掉她的衣服放進水裏。
溫暖微燙的水溫正是她喜歡的,四肢百骸的酸痛瞬間緩解了不少。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幫她清洗着暴虐過後留下的痕跡。
她心裏一陣苦澀,連掙紮的念頭都沒了。
這一路上,他一刻也沒有停下,她現在再也無力承受他的沖擊,他恐怕也沒有體力再做什麽。
她任由他把自己擺布幹淨,又用幹燥的浴巾擦幹包好,放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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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倒床上,身子終于放松了一些。
沒有味道的被子重重蓋在她身上,溫艾在也支持不住,終于失去意識昏睡過去。
安修廷站在床邊俯視着她。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毫無波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着她的樣子,心底會浮現起一種叫做後悔的情緒。
不是後悔傷害她,而是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去招惹她!
如果不是她,他現在也就不會這麽糾結,不會一次又一次做出連自己莫名其妙的事情。
當年在溫家,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奪回一切,而武萌說溫艾總纏着他,導致說話做事都很不方便,所以要他跟她做戲。
武萌說得沒錯,對他來說。溫家都是他的仇人,不管是誰,早晚都是要被他踩在腳下的,當然也就不會去考慮她的感受。
後來,溫家到手,她卻懷孕了。
那時他終于能名正言順擺脫仇人的姓氏,多番苦尋當年父母的遺物,卻發現別說屍身,就連老房子都沒有了,他只能找到一兩件舊物入殓,讓他如何能不恨她入骨。
他不能要那個孩子,因為他不能也不想給她任何未來。
打掉孩子,然後離開,這是他能給她最寬容的下場。
可她卻那麽自私,明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撫養,還非要把孩子生下來,她連自己都過不明白,還要連累一個孩子跟着她受苦。
一想到那個孩子将來可能會像他一樣,沒有正常的父母家庭,過着一個比其他孩子艱難百倍的人生,除了會拖累她那些朋友,在沒有半點用處,他對她就更多了厭煩和輕蔑。
她離開的四年裏,他一直維持着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才是合情合理的。
可自從要回綿綿,這短短幾個月來,那種感覺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在她身上,看見了許多他不想接受的意外!
她很會照顧孩子,沒有他的情況下也沒讓綿綿受一點委屈,綿綿不但身體健康頭腦聰明,心理也成熟開朗。竟然比其他家庭健全的孩子還要更好。
她擺脫了富家嬌女的身份,無論是在廣告公司,還是在謝卉身邊,她都有十足的能力讓自己過的堅強幸福。
對于別人的暗中加害诋毀,她從來沒有低頭認輸,她一次次跨過困難,把所有陰暗不堪的手段都逼退到角落。
她甚至救了古秋,用她的勇敢和善良得到古家青眼……
這些行為,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打碎他對她全部的蔑視,讓他不得不承認,除去溫家這層令人作嘔的外衣,她的品質就像一顆鑽石強硬而耀眼。
甚至讓他一不留神,就會被她深深吸引。
可當他的感覺開始變化的時候,她卻不為所動的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尚辰,謝卉,古雅,這一個又一個比他更合适她的男人出現在頭身邊,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一刻也不能安穩。
還有最該死的,就是她的身體。
他一直對女人興致不濃,就算是對着武萌,他也沒有任何感覺,他曾經以為這件事在婚後作為該盡的義務就可以了,武萌不能生育,他就更加沒有非做不可的必要。
安修廷的喉結微動,雙手漸握成拳。
現在,只是幫她洗澡,看着她沉睡,他的身體又開始感覺火熱漲疼。
他到底是怎麽了?才想好要跟她兩清各不相幹。就又對她又産生了一堆連他自己都很讨厭的念頭。
他心裏明明喜歡的是武萌,怎麽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吸引向她靠近。
安修廷一拳打在牆上,深吸一口氣轉身,像對自己發怒一般,狠狠摔上房門轉身離去。
助理擔憂地看了那房間一眼,連忙跟上:“安董,接下來怎麽安排溫小姐?”
怎麽安排?
他怎麽知道怎麽安排!
他現在的一切舉動,都像着魔一樣被她女人牽制着,他還想問問她打算怎麽安排自己呢!?
安修廷腳步一停,咬牙道:“在我想好這個問題之前,就關在這,吃喝好好供着就行,其他不要管。還有,她那些難纏的朋友要是找她,你自己想辦法應付。”
安修廷說完就走,腳步匆忙地像是要逃避什麽。
助理一臉絕望地看着天。
安董做事一向決絕果斷,這麽多年請示他事情,他都會立刻做出決斷,可這回他卻說他還沒想好?
沒想好就算了,還要把溫小姐關在這裏。等他慢慢想明白?
還有溫小姐那些朋友……想到要應付謝卉和古雅的雙重追問,助理只能在心裏暗暗祈禱,祈禱安董能快點想明白他對溫小姐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安董,那溫小姐都吃什麽啊?”要吃喝不愁的供着,總要知道她有什麽忌口吧?
不過這種問題問安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找抽。
安董連武小姐忌口什麽都不知道,他親眼見過有一回,武小姐撒嬌要安董給她夾菜,安董毫不猶豫地夾了慢慢一碗秋葵給她,氣得武小姐臉都青了,還不得不全都吃下去。
“她什麽都吃!”安修廷沒好氣地答道,“除了姜絲、香菜、牛油、苦瓜,還有她不喜歡鹿角菜和苦菊,也不喜歡香蕉和檸檬,最喜歡中餐和帶餡的點心……你問這麽多做什麽?去外面全買回來讓她挑,愛吃不吃!”
我,我就問了一句而已……助理僵硬地掏出本子,快速幾記下所有的忌口和喜好……我就是找抽。
…………
溫艾昏昏沉沉的醒來,屋子裏空無一人,她穿好衣服,一拉門把手,整個人瞬間愣住了。
門是鎖着的?
安修廷每次對用過她之後,都是這樣不打招呼就棄之不顧,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他發洩獸欲的玩具,她已經習慣了。
可這回,他居然把她鎖起來了?
是走的時候太着急忘記她的存在了,還是因為她違反了他的協議規定,就要對她做出懲罰?
想到他的喜怒無常,她心底只覺一陣深深的痛,連呼吸都疼,根本無力再去猜想他的想法和打算。
她頭腦一片空白地走到窗邊看了一眼,窗外完全是陌生的地方。
一路上走來,她記得車子一直沒有掉頭轉回去,所以她現在的地方應該離淮城已經很遠。
環視屋子一周,床邊她的手袋還在,去翻找出手機,卻發現手機只剩下一點微弱的電量了。
也不知道夠不夠堅持到讓萌小希來救她。
一陣深深的無力從心底蔓延開來,不管怎麽樣,她才不要在這裏等着他有空再來欺負她,她也不要再哀求他任何事情。
溫艾正準備撥出號碼。手機卻忽然在手裏震動起來。
一個陌生號碼。
來的真不是時候,溫艾連忙接起,想要速戰速決解決這個通話然後求救,可電話裏傳來的蒼老聲音,卻讓她渾身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
“溫艾,是爸爸……”
“爸?”溫艾先是小聲叫了一聲,而後猛然瞪大了眼睛,雙手緊緊捧着電話貼近自己的耳朵:“爸爸!你是爸爸!?”
這熟悉的聲音絕不會錯!
從溫家出事之後,爸爸不肯在跟她說一句話,被判了十年牢獄的他就算在獄裏過得再艱難,也不肯見她一面,不肯聽她說一個字。
她每次前去探望,都會被他拒絕無功而返。
而現在,這個時常出現在她夢裏的聲音……爸爸,爸爸終于肯給她打電話了!
溫艾瞬間忘了自己的痛苦和處境,滿心都是對爸爸的擔憂思念和關心。
“爸爸,你現在怎麽樣,身體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溫艾一連串地脫口而出,恨不得現在就長出翅膀飛到爸爸跟前,看看他的樣子。
“爸爸很好,”蒼老的聲音微有些沙啞,“爸爸想要見你,明天就是探親的日子,你能來嗎?”
“能!我能來!”溫艾的眼淚簌簌落下,泣不成聲地緊緊握着電話:“爸爸,你肯原諒我了嗎?”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刻。
溫艾的心瞬間就是一緊:“爸!我知道自己沒資格求得你的原諒,我知道……你肯見我一面,我就很知足了……明天我一定到!”
電話那頭許久才“嗯”了一聲,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冰冰冷冷的。
溫艾卻仿佛聽見了最令他喜悅的喜訊。她正想問問爸爸在監獄裏缺些什麽,手機滴滴兩聲,已經挂斷了。
“爸!”溫艾着急地在手機上一陣亂按,發現手機終于耗盡最後一絲電量徹底關機。
把手機塞回包裏,溫艾緊緊攥着包,在房間裏走了兩圈。
四年了,爸爸終于肯見她了!她必須離開這裏,不管用什麽方式,她都要在明天之前趕回去,見到爸爸。
…………
“時間到了!”
電話的另一邊,獄警無情地提示着。
一排穿着深藍色布衣的男犯齊齊放下電話,從電話前起身,沒有人敢拖延半刻,排着整齊的隊伍從一扇小門裏走回去。
一個男人回頭看了一眼電話,眼神冰冷而又複雜。
他一直後悔,當年沒把她淹死在浴缸裏,不過因果輪回,她因此學會了游泳,救了個貴人……也是到了她該報答他的時候了。
☆、086:火上澆油
“你說什麽!?溫艾和安修廷去旅游了!?”謝卉的吼聲差點把整個辦公室掀翻,“那女人腦子被門夾了吧?安修廷那麽對她,她還跟他去旅游!?”
孟小希也是一臉困惑。
溫艾雖然癡情,旦并不是花癡,她就算再喜歡一個男人也不會這麽毫無征兆的忽然轉變。
而且作為她多年的朋友,她能感覺到她心底對安修廷那種恐懼。
她怕安修廷怕得要死,又怎麽可能跟他去旅游?
可偏偏他倆都憑空消失了,而安修廷的助理那邊傳來消息就是這麽說的。
“你先別急,我再讓公司秘書處查一下。”萌小希說完立刻打給負責票務工作的秘書。
票務秘書聽說之後,立刻打給相熟的出入境人員差了一下,結果讓人大吃一驚——安修廷和溫艾已經于昨天雙雙離岸,一起前往度假勝地斯裏蘭卡,據說還查到他們在當地有入住賓館和景點消費,更有在商場選購寶石紀念品的消費記錄。
萌小希驚訝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這……聽起來玩的還蠻開心嘛。
謝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每天替溫艾打抱不平,誰想到溫艾居然叛變了!
他把頭埋在沙發靠墊裏,氣得嗷嗷只叫:“該死的女人,有種你就別回來,我要扣光你的工資!”
古雅挂斷手機,眼中也閃過一絲不解。
安修廷和溫艾去旅游了?
出境記錄和機票信息還有當地的購物信息都有,看起來很像是真的去了。
那天他從武萌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安修廷和溫艾的事情,有的簡直就是不堪入耳。
喜歡扭傷腳踝的女人口中說出來的話,自然是要反着聽的,不過通過這些話,他大概還是描繪出了溫艾兄妹之間複雜的恩怨情仇。
這也就解釋了他心裏的困惑,明白了為什麽那天安修廷會那樣霸道地把人從他面前搶走,就像搶走一件屬于他自己的東西一樣。
他剛聽說之後确實有些接受不了,當時找了個借口拒絕了武萌的好心留宿,直接返回古家。
可後來左思右想,最終卻還是做出了決定。
不管溫艾和他哥哥兩人從前有什麽糾葛。反正糾葛到最後都不會有任何結果,既然這樣,自己完全不必将問題複雜化,只需要搞清楚幾個問題就行了。
第一,自己喜不喜歡溫艾。第二,溫艾喜不喜歡自己。
事情就這麽簡單。
而且這兩件事也不是非要立刻就想明白,他們還有兩個多月可以慢慢想。
如果到了兩個月之後,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麽別說一個安修廷,就算十個安修廷他也不怕。他可以幫溫艾抹平所有以前的事情,給她一個完完全全的新的生活。
相信比起被人毫不尊重的拖走,她會更喜歡自己給她安排的平順溫和的未來。
可是現在,所有的消息卻顯示他們去旅游了,這就有點讓他進退兩難。
他的打算只能暫時擱置,或者,他可以跟武萌“合作”,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消息。
…………
老式的房間裏,頭頂吊扇吱呀吱呀地轉着。
助理的脖子上還是細細出了一層薄汗。
安董的心思是越來越難懂了。
起初以為他把溫小姐關在這裏,只是一時氣憤想要懲罰她,但後來卻發現,他自己也留下不走了,就在溫小姐的隔壁住了下來。
整個安氏都等着他來安排運轉,他卻随手一扔,丢給下屬自行解決。
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溫小姐身上,這樣執着的勁頭,對溫小姐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安董,都安排好了,暫時沒有人知道你們在這裏的事情。”
助理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心有餘悸地彙報着。
他還是第一次幹這麽高風險的事。造假身份和造假機票,還要錄入航空和出入境的網絡信息檔案,這種辦法也不知安董是怎麽想出來的。
不過如果不是這麽周詳,恐怕也騙不過那些人。
“其他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老式的靠背椅上傳來安修廷低沉的聲音,映着昏黃的燈光,他俊美無比的容顏看起來有些憔悴,更多了幾分男人的滄桑感覺。
聽到這個問題,助理立刻打起了精神!
自從幾個月前溫小姐出現之後,安董吩咐他查的事情就太多了。
花粉事件的那個方醫生、十幾年前落水時的目擊者、游樂場遇到的拙劣謀殺……連起來,簡直都夠一部偵探片了。
而且每一件事都查到一半就沒了結果,所有的線索,就像是被人忽然掐斷一樣,再難找到蹤跡。
這些事情不但讓安董煩惱,更是他這個做助理的無能。
好在這一回他終于查到了一些不一樣的事情,可以彙報給安董!
助理幾乎是有些亢奮地說道:“別的事情暫時還沒進展,不過游樂場的事情有線索了……我們的人配合警察一起調查,許諾了高額懸賞金,終于抓住了那個割斷纜線和破壞安全系統的人。”
“哦?”安修廷一直覺得這件事的難度,恐怕更應該在前兩件事情之上,畢竟是殺人大案,沒想到居然先找到了這件事的線索?
沉悶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他緩緩睜開眼睛:“是什麽人?”
助理深吸了一口氣:“是剛從牢裏出來的兩兄弟。”
安修廷眉頭一皺:“是受人收買?把這兩個人說詳細一點。”
受人收買這并不難猜,溫艾交友圈非常簡單,不可能得罪什麽牢裏的暴徒,那個世界離她太遙遠了。
助理點點頭:“這兩人均是四十歲年紀,十五年前因為入室搶劫導致被害人死亡從而入獄,在獄中表現平穩,今年剛剛釋放。但十五年時間,牢獄外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這兩人原本就是窮鄉僻壤出來的,出獄之後,連電梯都不太會用,更不用說手機,電腦,交通工具了……”
原本想要重新做人的念頭,在這樣巨大的沖擊和落差之下,沒多久就煙消雲散,他們找不到任何工作,只能重操舊業,幹起搶劫和偷盜的行當。
至于是什麽人指使他們的——據他們的口供說,是監獄裏一個朋友受了冤屈,托他們在外行事,并且允諾事成之後會給他們一筆大錢。
安修廷點頭,合情合理。
他繼續問道:“收買他們的人,也說得詳細一點。”
這一回,助理微微停了停,只說了三個字:“溫啓涵。”
安修廷瞳孔一縮,猛地從椅子上支起身子。
燈光在他臉上留下一片陰影,他的神色籠罩在陰影之下,卻掩飾不住忽然升起的憎恨。
這個人真無需助理說得詳細一點。
為了報仇。為了徹底毀滅溫家,他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一邊成長,一邊研究溫家的人。
溫啓涵是溫艾的爸爸,是他親手送進監獄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往事撲面而來。
他年少時被武萌救起,正不知前途和方向的時候,武萌通過她爸爸得知溫家想收養一個兒子,于是立刻給他想辦法,讓他身世清白地進了孤兒院,在輾轉通過很多手段。讓溫啓涵“巧遇”了他。
溫家只有溫艾一個掌上明珠,被大家如珍似寶地捧着。
她母親不知什麽原因早早過世,溫啓涵曾經想要再娶,卻不知什麽緣故最終沒有實現。
溫艾的爺爺對溫艾最是寵愛,溫啓涵平常要照顧公司家業,很多時候忙得顧不上回家,反倒是她爺爺親手把她撫養長大,給了她父愛母愛。
溫艾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長得驕縱任性不明事理,這是他當年的感覺,但就算現在看來她并不驕縱,也絕對不是能獨攬門庭支撐溫家家業的女人。
她柔弱膽小,沒這個本事。
所以溫家當年就需要一個能幫助溫艾的義子,一切真正的全力還在溫家人手上,這個義子說明白了就是溫家的傀儡。
他非常“幸運”的獲得了傀儡這個角色。
溫理德和溫啓涵對他都很嚴厲,他不得不承認,正是這份嚴厲使他有了今天的本事和地位。
但那并不重要,他知道他只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如果當年他不夠努力,表現得不好。他們會随時把他換掉,轉頭給溫艾找一個更合适的義兄。
這些往事,都是他一步一步經歷來的,也是他時時刻刻親眼看着的,按說應該沒什麽問題。
可在他的印象裏,溫家人對溫艾都非常的好。
雖然到後來自己把溫家弄到手,所有人包括溫啓涵全都遷怒溫艾,認為是她吃裏扒外導致了溫家的悲慘結局,但畢竟是獨唯一的獨生女兒,他怎麽舍得用這種方式把她弄死?
虧他還以為這件事是武家人做的,沒想到居然是他……難道是這四年來,他在牢獄裏關久了所以性情大變?
安修廷腦海裏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次在游樂園他曾問她什麽時候學會游泳。
她淺笑着說,小時候曾被人忘在浴缸裏,自己撲騰會的。
當時他只覺得這句話很奇怪,奇怪到連句玩笑就不像,根本笑不出來,就像所答非所問一樣讓他難以理解。
但現在想想,溫艾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倒像是真的。
“會不會是弄錯了?”他還是不信,揉着眉心繼續問道。
助理搖頭:“應該不會錯,那兩人連知道的不少,都是溫啓涵在監獄裏跟他們說的,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溫啓涵也不止找了他們兩個人,他從入獄之後就一直不甘心,他從來都沒放棄過東山再起的心思,他在裏面結交了不少即将出獄的人,讓他們在外替他活動,我們這次查下去,也查到了不少他的小動作。只是以往的動作,都只是聯絡溫家人商量如何起複,出手對付溫艾,這還是頭一回,也不知是被什麽事情刺激了。”
安修廷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溫啓涵還找了別人!?
也就是說,溫艾還會有別的危險?
不管他被什麽事情刺激了,他既然有辦法出手,現在就肯定已經知道自己的手段落空了。
那麽接下來,他會怎麽做?
安修廷有些煩躁地像隔壁的方向看去,這個女人,怎麽總是帶着無盡的麻煩。
原本帶她來這裏只是因為自己想跟她相處一陣的私心,他想通過相處看看自己到底對她是什麽心思,是恨還是……還是別的什麽感情。
等弄明白之後,他自然會放她走。
沒想到不早不晚又查出這些事。
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輕輕叩着:“有什麽辦法麽?”比如說,讓溫啓涵在牢裏受點苦給他的警告,或者讓他在那裏住的更久一點,好讓他徹底死了那份野心。
助理搖頭:“沒有辦法,這些事我們雖然查到了,但跟以前的事情差不多,線索都有。可落在實際證據上的時候,就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跡一樣。”
而且,助理心中苦笑,這種時候監獄到成了溫啓涵最好的保護了!
他要是出來,當然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他,但他在監獄裏,就算找什麽人進去,根基未必比他深厚,一旦被他咬住,扯出安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安董現在的身份多尊貴啊,他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萬一豁出去咬死鬧出滿城笑話和當年往事……簡直太不劃算。
安修廷聽了助理之前的話,心中對這些後果自然也是明白得很。
沒想到溫啓涵從前手段不怎麽入流,這幾年在監獄裏倒是長進了。
“讓她過來見我。”安修廷閉上眼睛指了指隔壁,想了一刻,又睜開眼睛起身,“算了,我過去見她。”
安修廷走到隔壁的門口,裏面沒有任何動靜,安靜的就像是沒人一樣。
助理上前敲了三聲門,然後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屋子裏似乎猛地傳來什麽動靜,可聽見他們的開門聲,卻立刻安靜下來。
助理推開門讓安修廷進去,又從外面帶上門。
安修廷一進門就看見溫艾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身板挺得筆直,正緊張兮兮地看着他。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地凝視了一會兒,在她對面坐下:“我有些事要跟你談談。”
溫艾強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她剛才剛想從窗戶那裏跳下去逃走就聽見門響。吓得她差點一頭栽了下去,趕緊回來坐好他就已經推開了房門,連窗戶都沒來得及關。
要是被安修廷發現了窗臺上的腳印和繩子,她可就完了。
不但要面對他的暴怒,恐怕再想走也是不可能的!
她的手緊緊攥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安修廷,連他的話也沒聽清:“你說什麽,我,我跟你沒什麽說的,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你出去。”
安修廷的目光帶着懷疑在她身上一掃,像是心有靈犀一樣,竟然感覺到她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的窗戶上。
他奇怪地看看她,又看看開着的那扇窗:“怎麽?冷?”
溫艾看着他起身,渾身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不!我不冷!”
她的聲音忽然拔高,更令安修廷感到異樣,他還是走到窗前快速關了窗戶,再走回來,猶豫了一下把手按在溫艾的額頭上摸了摸溫度:“你怎麽了?”
溫艾臉上的血色早已褪的慘白,背後的冷汗更是幾乎要将她的衣服濕透。
她很想推開安修廷的手,這就從窗戶那裏跳下去,但她不能,她要做的事情,必須等他走了以後。
溫艾緊緊抿着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擡頭看他,滿眼都是怨怼:“安修廷,你到底要幹什麽?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就打算這麽關着我,以後想要發洩的時候就找我?”
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樣子。落在安修廷眼裏,令他心底一涼。
微微蹙眉。
手指僵硬地離開了她的額頭,他還沒質問他那天為什麽會和古雅在一起,她反倒質問起他了。
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她的事情跟他無關,可他就是情不自禁被她牽引着……管着她孩子生病找醫院,管着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還要管着她會不會突然某天就被人害死。
他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怎麽就這麽清閑?
安修廷冷哼一聲,甩開她起身就要走,走到門口,卻怎麽也邁不出那一步。
他還是要跟她說清楚,對,他不是為了保護她,只是因為溫啓涵是他的仇人,他不能看他得逞。
就是這樣。
溫艾看着安修廷丢下自己就走,心裏一擰。
他還是這個樣子,一句話不合他的心意就會生氣,然後隔一陣就要拿她撒氣,或者用綿綿威脅。
不過這一回。她不會再理他怎麽做了。
溫艾側過頭不去看他的背影,反正等他走了之後,她很快也要走了。
安修廷剛回過頭來,看見溫艾這表情氣得差點吐血,他強忍着怒意重新走回來,到她身邊把她從椅子上拽起來:“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
溫艾手上一緊,傳來一陣陣疼痛,不過這樣的疼比起安修廷之前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還差的遠。
她的脖子上,到現在還有一圈他的齒痕。
“不能好好聽你說話?”溫艾雖然被突然轉身回來的他吓了一跳,不過這句話才更吓人好嗎?
她瞪着大眼看着他:“安修廷,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咱們兩個人能好好的說話?”
她之前一直在努力,努力跟他溝通,每次的結果不都是一拍兩散?
而且她也想不出來,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有什麽可說的:“你要跟我說綿綿?還是要送我玫瑰花?還是說你又想要我了,不許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一連串地質問,将她這段時間的憤怒委屈和不甘心全都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安修廷愣住了,溫艾自己也愣住了,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可仔細想想,她說的有錯嗎?
他除了這些,還會對她做什麽呢?
就因為他父母的仇恨,他對自己一次比一次更過分?從前她總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想,覺得一個父母都被人害死的人,是有權力對她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不好的。
畢竟她們溫家可能是害死他父母的真兇。
可這麽多年了,溫家害他父母的證據呢?
沒有!
除了他這麽認為,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他父母是被自己的爸爸殺死的。
有的只是爺爺是被他氣病然後郁郁而終,有的只是爸爸因為商業罪名現在還關在牢裏。
就連綿綿也曾經被他落胎,她又次次被他欺淩。
就算上一輩人有仇,溫家現在死得死,傷的傷,也該算扯平了吧?
他要是不甘心,她這條命也可以給他,反正他權勢滔天,能把自己藏在這裏沒人知道,殺一個人,藏一具屍體應該更加不是難事。
有必要一次又一次的這樣玩弄她嗎?
安修廷緊緊盯着溫艾,眼中似有熊熊怒火,溫艾的心何嘗不是被炙烤一般的煎熬。她含着眼淚回瞪回去,一點也不肯服輸。
“你爸不是好人,如果他最近有什麽動作,你不要理他。”
安修廷的語調沒有任何波動,就這樣直視着溫艾的眼睛,把她一切的憤怒怨怼都照單全收下來,然後告訴她他想說的話。
溫艾的眼神忽然變了。
先是驚恐,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麽秘密一樣。
再是懷疑,随後是憤怒,最後,卻浮現起一抹蔑視的笑。
“安修廷,這話你不是早說過了?溫家都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賤人,為什麽又要來提醒我一遍?我爸是不是好人自有法律判定!是,他确實不是一個真正的好人,他做過的壞事,他現在已經在付出代價了,怎麽,你還想把他拖出來再審判一次?”
她剛接過爸爸的電話,滿心都是自己多年來的不孝,和對爸爸的挂念。
安修廷竟然在這個時候跟她提起爸爸。
難道只有他的父母是父母,她的父母就不是了?
是啊,在他眼中,她溫家的人命都不如豬狗,又怎麽可能是好人?
想到父親那蒼老而又冰冷的聲音,溫艾的心都在滴血。
她一字一句地看着安修廷,咬牙道:“不管他做過什麽壞事,他都是我爸爸,他對我比任何人都好都重要!不是好人……那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如果有人這麽說你爸爸,你會聽嗎!?”
安修廷最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