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溫艾,你這是做什麽?”
“做什麽?”溫艾的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掉了下來,“武萌,你還不承認嗎?這個東西為什麽會在這,綿綿為什麽進醫院,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什麽都不想做,只是想告訴你,有什麽事你沖我來,不要這樣去對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武萌抱着手臂,上上下下将溫艾掃了一遍,就像不認識她一樣。
可最後,她還是笑了。
“這是我的香包,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武萌正要繼續說下去,一個低沉的聲音去忽然從門外傳來将她的話打斷。
“能說明你沒照顧好綿綿。”
溫艾和武萌同時一驚,尤其是武萌,聽見這個冷峻的聲音,頭發都差點豎起來了!
兩人齊齊向門口看去,只見外面靠着門框站着的,不是安修廷還能有誰!
“修……修廷。你,你怎麽來了。”武萌的牙微打着顫,聲音雖一如往日那樣嬌弱,卻明顯心虛了不少。
他不是說不會來的嗎!怎麽會突然……
大門沒關,徐姐看見我忽然回來,就慌慌張張要喊你,我讓她閉嘴站到外面去了……否則,又怎麽能看見這樣一幕?
安修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又看向溫艾手裏的東西。
“拿過來給我看看。”
“修廷……不是你想的那樣。”武萌還想阻止。
“拿來!”安修廷忽然提高了聲音,整個屋子瞬間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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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艾被他吓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走上前遞給他:“在綿綿床下找到的,裏面是……楊花粉。”
安修廷把東西拿在手上輕輕一捏,袋子的表面落出一層細膩的粉末,無色無味,不仔細看看不見,但手指的觸感卻很是明顯。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第一次有些不想看溫艾的眼睛。
方醫生賬戶裏的錢、半夜突至的警察和記者、還有大安說綿綿的病情是因為吸入了打量的花粉、現在連花粉包都找到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再加上他剛才親耳聽見的。
本來立刻回來,就是想親自問問武萌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現在看來,似乎已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武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安修廷。
從他臉上那些細微的神情變化,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修廷已經不相信她了!
或者說,安修廷已經開始相信溫艾了!
武萌心底忽然蔓延出一陣寒意,她多年的努力,如今獲得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建立在安修廷的信任之上的,一旦這種信任出現了動搖,那接下來,她所将要面臨的,将會是怎樣的局面!?
沒有了信任,她所做過的那些事,會不會就都……
“不,修廷,你聽我說!”
武萌這麽多年在安修廷身邊也不是白待的,不用一秒鐘,便已經恢複了冷靜,雙眼含淚地看向安修廷。
“這香袋的确是我的東西,可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綿綿的床下……也許,也許徐姐知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徐姐的确曾經有一天從我這拿了這個東西。”
她說完,一臉哀求地看着安修廷。
安修廷的眼神深邃如墨,聽了武萌的話。他神情不改,只輕擡了手指叫了徐姐進來。
徐姐一進門,看見原本應該灰頭土臉的溫艾毫發無損地站在一邊,反而武萌哭成個淚人。
再看見安修廷手裏的東西,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與武萌的視線只交彙了半秒,立刻就将一切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
“那天,我從武小姐那裏收拾出來這個,本來打算收回去,但被小少爺看見了,是他非要搶着玩的……武小姐說了,小少爺可憐。想要什麽都讓我們必須滿足,所以我也沒敢掙,見他喜歡就給他拿去玩了。”
徐姐說完,忐忑地看了安修廷一眼。
安修廷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緩和,但卻再沒多看徐姐和武萌一眼。
他一步步走到溫艾面前,從高處俯視着溫艾的眼睛,像是要給她個交代:“徐姐作為保姆,對綿綿照顧不周導致綿綿哮喘發作,以後不用在安氏服務了,安家的大門,也不準踏入一步。”
“修廷。你不能這樣啊!你明知道徐姐從我小時候就一直照顧我,而且她跟我父母的關系都不錯……”
聽說安修廷要趕走徐姐,武萌整個人都驚呆了。
徐姐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她在安修廷身邊,很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去做,都需要徐姐幫她。
如果換了別人,別說事情辦不成,就連她平時說話做事都不方便了,這徐姐絕對不能走!
“修廷,我求求你了,我身子還沒好,徐姐她還要照顧我……”武萌眼淚汪汪地看着安修廷。
安修廷眼中微閃過一絲失望,聲音冰冷至極:“她既然照顧不好綿綿,想必也照顧不好你,畢竟,你不是一直把綿綿當成親兒子的麽?”
武萌瞬時啞了。
她可沒少跟安修廷說過,會向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綿綿。
所以現在出了這種事,既然都推給了徐姐,也就保不住徐姐了……
這樣濃濃的警告意味,連站在一旁的溫艾都聽出來了!
武萌要是還敢争論,安修廷恐怕真要動怒。
武萌也知道這一點,眼看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徐姐灰溜溜地收拾東西告辭離去。她委委屈屈地地下了頭,用手捂着嘴低低地抽噎哭泣着。
溫艾站在一旁看着邪這一切,她的心砰砰跳着。
她成功了,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讓安修廷不要那麽相信武萌,她知道現在自己的分量太輕,根本奪不回綿綿,但至少,要讓武萌有所忌憚不敢對綿綿下手。
這回安修廷親眼看見事情的發生,武萌就算心裏再恨,暫時也不敢再對綿綿下手。
不但不敢,恐怕她還得保護好綿綿,要不然出了什麽問題,安修廷都會想到她。
而且,安修廷沒經過武萌同意,就下令趕走了她身邊的傭人。
這更一個意外的驚喜!
一種成功的喜悅在心裏蔓延,溫艾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要知道武萌還在一旁哭得傷心呢!而且還一邊哭,一邊望着安修廷,像是要等安修廷過去安慰她一樣。
溫艾想了想,她好不容易才制造的懷疑,怎麽能讓他們那麽快就和好?等安修廷消氣以後,也許真的會去安慰武萌。但是她現在還在這,就不會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
她得提醒提醒他才是。
溫艾索性走上去,學着武萌以前安慰她的樣子,笨而生硬地拉住武萌的手:“別哭了,我今天來是有正經事,可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武萌不動聲色地掙開,哭得傷心極了:“那你是來幹嘛的?”
“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呀!”溫艾一拍腦門,像是才想起來這樁正經事。
她回頭拉拉安修廷的袖子:“是吧,不是說好我今天來跟武萌道歉嗎?武萌,我那天不應該口不擇言污蔑你。說你沒照顧好綿綿,是我錯怪你了……”
溫艾說的順嘴,也不管武萌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分不清到底是羞是怒。
而一旁的安修廷更是緊緊皺着眉頭,半句話也聽不下去了!
溫艾的話,就像巴掌一樣狠狠打在他臉上。
事實擺在眼前,就算武萌不是存心去害綿綿,但她确實根本就沒有照顧好綿綿。
溫艾從頭到尾都說對了,一句都不算誣賴陷害,又何須道歉?
溫艾還在給武萌擦眼淚,嘴裏嘟嘟囔囔的:“別哭了,你遇見這點事就哭,那我還不得哭死,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說你了……”
安修廷半個字也聽不下去,一把握住溫艾的手腕,将她拉了出去。
“啊!”溫艾吓得大叫,“你,你幹嘛!”
“閉嘴!”安修廷大步朝外,“送你回家!”
武萌連鞋都來不及換,哭着追出別墅,卻只看見安修廷把溫艾塞進車裏,一路疾馳而去。
“修廷!別走,你聽我解釋!”她哭着喊了幾聲,安修廷的車子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瞬間,一種巨大的恐懼将武萌重重包圍,想到自己可能失去安修廷的信任,她整個人險些站立不穩。
不,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失去了徐姐,武萌就等于失去了一只臂膀。
從她認識安修廷,認識溫艾以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
而且今天溫艾的表現讓她愈發感覺到不安,所以她必須回家,跟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
溫艾……我們走着瞧!
武萌緊緊咬牙,轉身跑回樓上換好衣服,拿起手包和車鑰匙,直朝武家趕去。
武萌去往武家,這邊安修廷的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
安修廷正要打開車門,溫艾卻叫住了他。
“怎麽了?”他皺起眉。
本來想送她回家,她卻一心挂念綿綿,說綿綿一個人在醫院她不放心,非要立刻回醫院來。
現在來了又不下車,又要搞什麽花樣?
溫艾咬着嘴唇看着他。猶豫了半天,才小聲說道:“我,我可不可以自己進去,你,你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說完,她自己往後縮了縮,生怕他會動手打她一樣。
安修廷臉色一沉,這次的事情,其實他才應該負主要責任,所以原本也不想進去面對安醫生,更不太想去面對綿綿。
不過這話從溫艾嘴裏說出來。确實讓人恨不得捏死她。
“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他逼近俯視。
“不,不是不是,”溫艾越發往後縮,一手抵住安修廷的胸口,另一手連連搖擺,“醫生說,綿綿很快就會病愈,病愈之後又要被你們帶回去了,我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能不能這幾天讓我單獨跟他相處……”
不願意跟安修廷在一起是真話。跟他在一起整個人都緊張兮兮的,她都快被吓出神經病了。
而想要跟兒子在一起的心更是真的。
今天看着武萌被教訓,她心情非常不錯,這麽好的心情當然要跟小綿綿分享,誰願意母子二人中間站着個大冰雕?
感受到胸膛上那只靈巧柔軟的小手,安修廷很想一把抓起她提着下車,卻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帶着落寞的期待。
握在鑰匙上的手停了停。
想到她擔驚受怕這些天,照顧兒子已經很不容易,卻還被人暗算……
罷了,這次就放過她。
車門緩緩打開,溫艾像只重見天日的小鳥一樣。眼中瞬間洋溢起歡喜之色,“那我先走了。”
看着她頭也不回跑向醫院的背影,安修廷沉默片刻,發動車子調轉方向。
武萌用徐姐當擋箭牌,他雖沒有繼續追問,可他卻覺得中間疑點太多根本不足為信,當着溫艾的面他不願跟武萌沖突,但私下,他是該找武萌好好談談了。
…………
武家,武萌才一踏入就被一個年輕的男人一把抱住。
“姐!你總算回來了!”
年輕男人身材高挑偏瘦,長相十分英俊秀氣。一身名牌穿戴又不失自己的時尚品味,一看便是個惹眼的富家公子模樣。
“武俊,多大的人了。”武萌笑着掙脫,眼神中卻難掩疲憊煩悶,“爸爸呢?”
武俊完全沒看出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反正在他眼裏,安修廷對姐姐那是如珠似寶地捧着,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有這麽一個能耐的姐夫在,姐姐過的神仙一般的日子,還能有什麽不順心的?
“姐。這次回來,打算給我多少零花錢啊?”武俊拉着武萌的手臂,“我認識的朋友,人家都買游艇了,還說等天熱就去海上開游艇派對,羨慕死我了。”
“阿俊!”武萌搖搖頭,“有你姐夫在,游艇那種東西再貴咱們也買的起,可買來有什麽用?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多幫幫咱爸,把家裏和公司裏的事情打理好,知道了嗎?”
“好啊,別人說的我不聽,但姐姐既然說了,我一定聽姐姐的……姐,那你去跟爸說,讓他給我一家公司練手。”
“好好好,只要你不胡鬧就好,”武萌心裏終于感到一絲安慰,從手袋裏掏出一張金卡放進弟弟手裏,“你姐夫給的,不過最近他心情不好,你花錢也低調點,別惹他煩……行了,我先上去找爸說話去了。”
武萌說完拍拍弟弟的手,飛快上樓走向父親的書房。
武俊擡頭看看姐姐,又看看手裏的金卡,帥氣的臉笑得十分好看。
姐夫真是個有本事的男人,給姐姐的錢像流水一樣,而且從來就不過問花在哪裏,至于低調的花錢……他不買游艇就是了。
“爸,我回來了。”
輕敲書房的門,隔了片刻。裏面傳來慈和的聲音:“進來吧。”
武萌猶豫了一刻,但還是快速走進去。
書房裏沒有別人,只有一個五六十年紀,卻仍舊精神奕奕的男人。
這男人身穿白色襯衣花青格馬甲,頭發向後梳攏,一雙眼睛透着精銳的光芒,正是武萌的父親武世策。
看見這雙銳利的眼,武萌心裏瞬間就踏實了些。
任何事情,只要有爸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
想到這裏,她急急走上前:“爸!出事了,安修廷他……”
☆、072:最好用的武器
武家書房布置得古香古色,沒有用那些氣派的紅木,反而用了散發着淡淡木香的松木裝潢,愈發顯得武世策儒雅翩翩,再加上他眼中的精明之氣,要是給不認識的人看見,準會以為他是個大學教授兼古董玩家。
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其實是也不過就是個庸俗的商人。
而且還是最近四年來才開始真正發家立足的商人。
武世策喜歡這些風雅的東西,膝下幾個子女都受了他的熏陶,各個養得鐘靈毓秀,尤其武萌的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更是青出于藍。
所以從小到大,無論其他世家子女多麽出衆,武萌身在其中,都有種人淡如菊的清新脫俗。
也正是如此,才能将溫艾都比了下去。
“都是要訂婚的人了,怎麽還像阿俊一樣毛手毛腳?”武世策放下手頭的東西,從書桌裏拿出一只雪茄,“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坐下說吧。”
武萌快步走到椅子前坐下,一臉擔憂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想了又想,斟酌着詞語道:“爸。我和安修廷之間出了一點問題。”
“哦?”武世策連眼神都不變:“你所說的這個問題,會影響你們訂婚嗎?”
“當然不會!”武萌立刻答道。
“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武世策搖搖頭,“我的女兒,不會也跟外面那些傻女人一樣,得了什麽可笑的婚前恐懼症吧?還記得爸爸跟你說過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要緊緊把握在自己的手裏,只要你手段夠厲害,就無需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武世策說着,用力一捏,上好的雪茄被他折成兩半,灑落的煙葉粉末被他輕輕一拂,就像他口中那些人和事,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武萌心中的崇拜油然而生,她要是能有父親一半的手段,又何須懼怕溫艾!
可現在再說這些也已經晚了,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走這下一步棋。
她怎麽才能把溫艾逼退。
不,不是逼退,她要的是徹底把溫艾從安修廷的心裏抹掉!
“爸,這回不一樣,連。連徐姐都被安修廷趕走了。”武萌焦急道。
“你說什麽?”武世策的眼神終于有了些認真,“你說安修廷,把徐姐趕走?”
武世策端着下巴,腦海中回憶起安修廷的樣子……這可不像是安修廷的作風呵,他這樣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你惹怒他了?”
“我……”
武萌想起這事就氣得咬牙切齒,她緊緊攥着拳頭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從那天的紅毯相遇,到後來宴會上安修廷跟着溫艾提前先走,一直說到這一次安修廷扔下她,去送溫艾回家……
“爸,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那個女人一天陰魂不散,安修廷這心裏就一天不踏實,要不然……”
“胡鬧!”
武世策忽然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将武萌吓得立刻閉了嘴。
“爸!”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爸爸發這麽大的脾氣了。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武家能有如今,說到底大多都因為安修廷,武家現在上上下下多少生意都綁在安氏的大腿上,安修廷那邊如果有什麽細微的變動,在武家這裏,可能就是傷筋動骨的大動作。
連她都不免着急,也就難怪爸爸會這麽生氣。
可這能怨她嗎?她如果不除掉溫艾這個威脅,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安修廷一點一點被她勾走?
武萌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對是錯,只能焦急地等着父親指點。
武世策拍完桌子,再想起安修廷,眼神中就多了幾分陰鸷狠厲。
“爸,你是不是有辦法了?你快教教我,我到底該怎麽辦?”武萌一臉焦急期待。
父親每次露出這種神情,就是心裏又有辦法了,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算計的。
“還知道來找我,說明你還不算太傻!”武世策淡淡地看了女兒一眼,“這一次的事情,其實一點都不怪溫艾。怪只怪你從頭到尾都做錯了!”
“怪我?”武萌驚得合不攏嘴,“要不是溫艾那個賤人勾引……”
“夠了。”武世策喝停她,“這件事從一開始你就錯了,我問你,這麽多年你在安修廷身邊,難道就沒見過別的女人想要靠近他的?”
“當然有。”說起這個,武萌下巴微微擡起,心裏很有些自傲。
安修廷位高權重身家豐厚,光是憑這兩點,想要接近他的女人就多如過江之鲫,更別說他的身材長相都是萬裏挑一。
不是她自誇,這些年敗在她手下的,從辦公室灰姑娘到豪門名媛,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可溫艾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啊,她也是從小跟安修廷一起長大的,而且他們還……還有過肌膚之親和媒妁之約!”
武世策冷哼一聲:“你還不明白?錯就錯在這兒了!你把溫艾想得太重要,忘了你自己的優勢,所以才會昏招連出,導致現在被別人牽着鼻子走還不知道!”
“我……”武萌啞口無言,但細想想,又略有所悟。
武世策繼續點撥道:“這麽多年,你還不知道安修廷是個怎樣的人麽?他言必出行必果,對于恩仇都看得極重!光是看他這有仇必報的狠執勁頭,你就該知道,他對于報恩也是一樣的。”
“報恩……”武萌沒來由有些心虛,“那件事都過去那麽久了……”
武世策冷冷一笑,安修廷跟別人不同,他年幼遭逢家中巨變,心智早熟的厲害,有些事,就是過去的再久他也會記得!
看着女兒猶豫不決的樣子,他大手一揮:“別管那些事情是真是假,也別管那些事情過去了多久,你只需要記住——他父母的殺身之仇,還有你對他的救命之恩,永遠是你手上最好用的武器!”
“溫艾再與衆不同也沒關系,只要把這兩點用好,就沒有任何女人能越過你去!”
聽了父親的話,武萌原本慌亂的心,就像忽然找到了依靠。
她低頭凝神想了一會,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中已經滿是自信的光芒了。
溫婉謙遜的笑容重新爬上她的嘴邊,是啊,之前是她太高看溫艾了。所以才會自亂陣腳頻頻出錯。
看樣子,她也是時候提醒提醒安修廷,他的父母是怎麽死的,他又是怎麽才能活到今天的了!
武世策見女兒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點點頭:“你明白了就好,現在彌補還來的及,以後千萬不能再犯這種錯誤。當然,爸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應對,你這邊給安修廷收收心,剩下的事情,我來幫你處理。”
別忘了。溫艾還有個爹在吃牢飯。
最近聽說他在裏面也不老實,到處跟人傳遞消息鬧騰的厲害,溫艾要是閑的沒事,正好能給她找些事做!
…………
安修廷把溫艾送到醫院之後,又回到安氏忙了一整天,直到放下手中事務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一陣疲累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來,讓他竟有一瞬間的迷茫。
武萌,那個從小就陪在他身邊,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微笑着支持他的人,真的會對一個孩子做出這種事?
而且,綿綿還是他的孩子。
他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輕揉着額頭,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的樣子。
那時他被仇人追殺從海崖上跳下去,本以為必是一死難逃,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幹淨柔暖的病房裏。
而她就在他的身邊,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他。
起初,他對她也充滿了戒備,直到聽醫生說,是她在海邊散步看見他飄在海裏,這才不顧一切沖下去将他拖了回來。
如果不是她及時救他,再晚片刻,他就可能被凍成一具屍體。
冬天的海面夾雜着碎冰泡沫,在海水裏洗個手都能感受到刺骨的疼,更別說整個人浸泡在裏面,游出去很遠再救回來一個人了。
那需要常人無法想象的勇氣。
而她就是如此做了,她為了救他,渾身到處都是凍傷,卻沒有對他講起一個字。
不但救了他的命,更給他找了溫暖的醫院,聽說他家裏的災難。她哭得比他還要傷心,一定要纏着家裏給他弄了個假的新身份,讓他至少能在孤兒院立足。
十幾歲的她,就對一個毫不認識的陌生人有着這樣的善心,這一回……
他實在不願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但事實卻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是疏忽她很久了,久到連她心裏在想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的事情,就當是給她個警告,也是給自己的警告。
手邊的手機嗡嗡震動,上面顯示了她的名字。安修廷從回憶裏擡起頭來。
“有什麽事?”
“修廷,我們談談吧……”
電話裏,武萌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正常,可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出她的落寞難過。
“我也正想跟你談談,”他沉聲開口,“花粉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武萌沒有直接回答。
要是之前聽見安修廷這樣冷硬的語氣,她估計自己肯定會哭得很傷心。
不過,從武家回來之後,她重新審視了一下這件事。卻有了不同的看法。
安修廷說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也就是說,在他心裏……這次就這麽算了?
她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看來爸爸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安修廷認定這件事是自己做的陰司詭計,只要自己往日的恩仇還在,他也不會把自己怎麽樣。
不過嘛,他可以算了,她卻不能就這麽算了。
否則在安修廷心裏落下個陰狠的印象,豈不是便宜了溫艾那賤人?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缥缈而無助:“修廷,既然你已經認定是我的錯,這件事我也不想過多的解釋,但是,你知道那香包裏的東西是怎麽來的嗎?”
安修廷沒有回答,整件事情的疑點就在這裏,楊樹花那種東西出現在家裏,除非是有人故意拿進來的。
這種東西拿進來,除了想害綿綿發病,他想不出還有別的用處。
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拿給綿綿的,說什麽無心之失,讓人怎麽相信?
不過。他可以原諒第一次,卻絕對不會原諒第二次,他希望這件事到此結束。
武萌聽見他不說話,心底微恨,卻更放柔了聲音:“修廷,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我們去祭拜安伯父安伯母的時候,那一路上的楊樹花嗎?”
提起自己的父母,安修廷心底猛然一震,聲音也跟着有些沖動:“你在說些什麽。”
武萌輕輕嘆息:“那香袋裏的楊樹花,是去年你和我一起收起來的,也許,你都已經忘了吧……”
電話裏傳來低低的啜泣,武萌的哭聲壓抑着她的委屈,卻再也沒有多解釋一個字。
安修廷卻愣在了原地。
之前的判斷和決定,在這一句話面前瞬間土崩瓦解。
父母慘遭橫死,他當時年幼又被仇人追逃到異地,根本無力收斂父母,後來他有了能力,卻身在溫家,只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自己房間偷偷想念。
很多年後他才選了一塊風水好的地方,将輾轉收來父母的舊物葬了。年年祭拜全了個念想。
而那塊地方,确實有一路楊花……
安修廷緊緊皺眉,難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去祭拜父母的路上他一路心情沉重,并不記得有收撿過楊花放進香袋,但武萌一向心細,會做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
那個時候綿綿還沒來家裏,她這麽做完全是為了留個紀念,跟綿綿一點關系都沒有。
而後這東西被無意翻出來,又無意引發了綿綿的哮喘。
安修廷忽然笑了,笑的沒有任何感情和溫度。
這件事是真是假又能怎樣,反正都無從考證。但想起父母的凄慘遭遇,只有相信武萌,才能能讓他心裏更舒服一些。
“好,就當這次是巧合,以後好好照顧綿綿,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武萌的一顆心終于徹底落了下來!
果然,提起他的父母才是正确的。
原本怎麽都不相信的事情,只要提起他的父母,聽安修廷的口氣,最少是相信了三分的!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他不認定她是個狠毒的人就好,剩下的事情,她可以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彌補。
爸爸說的一點都沒錯,在安修廷心裏,任何人都跨不過他父母殺身仇恨,連他自己也跨不過。
比起這件事,溫艾,還有綿綿,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修廷,過兩天咱們就把綿綿接回來吧,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絕對不會再出任何問題了,我拿我們的婚事保證,你總該信了吧?”
就算那孩子現在已經引起了安修廷的主意,她暫時不能動他,對她來說已經沒什麽用處了。
但她就是要把他拘在身邊,溫艾不是想要母子團聚嗎?
她不會讓她如願的。
“好,我再信你一次。”
電話裏傳來安修廷深沉的聲音,武萌的嘴角終于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
溫艾回到醫院,一刻也不停地直奔綿綿的病房。
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一陣抽噎的假哭聲音。
這聲音一聽就不是綿綿,倒像是……
她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走過去,透過小窗向內看去。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紅紅綠綠的花衣服,頭上還包着頭巾正站在綿綿床前“嘤嘤”哭着對綿綿做鬼臉。
綿綿的另一只手正被護士按住,往手臂裏推送着藥水,而綿綿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裏面滿是淚水,卻因為看着面前奇怪的男人,一直沒有掉下來。
綿綿醒了!
“綿綿!”溫艾飛快推開門跑進去,一把将他抱緊懷裏。
這麽多天的煎熬總算過去了!
伸手摸着綿綿的小臉,目光把他渾身上下都檢查了個遍,她的兒子真的醒了,真的已經脫離了危險。
“媽媽!”綿綿軟糯地叫着。“你別哭,綿綿打針都沒哭!”
針已經打完了,綿綿确實沒哭。
溫艾擦去臉上不知何時流出來的眼淚,連連點頭:“我們綿綿最懂事了,這回病好了,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都告訴媽媽,媽媽帶你去。”
綿綿把小腦袋放在溫艾肩膀來回蹭着,眼睛卻看向溫艾後面的男人。
他嗤嗤直笑:“媽媽,這個叔叔說只要打針不哭,就帶我去看大海。”
溫艾這才想到病房裏那個奇裝異服的男人!
她猛地轉過身盯住對方。
男人最少188的身高。身材修長筆挺,但一身不倫不類花衣實在是慘不忍睹,再加上墨鏡口罩和頭上奇怪的頭巾帽子,連溫艾都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
男人跳起來在她頭上狠狠敲了一下:“連我都不認識了!”
“謝卉!”
這火爆脾氣,除了謝卉還能有誰?溫艾捂着頭,差點疼出眼淚,“你穿成這樣誰能認得出來啊!”
“噓!”高大的花衣男連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我穿成這樣是為了誰?”
那晚宴會,溫艾被安修廷強行帶走,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幾乎打爆了溫艾和她周圍人的電話,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後來孟小希又說綿綿突然病危,他想趕來看,已經被孟小希勒令待在公司不準擅自行動了。
他本來不打算聽孟小希的,不過孟小希說他走到哪裏身後都拖着粉絲和記者,要是被人盯上,會給綿綿帶來很大的麻煩。
為了綿綿和溫艾,他這才忍到現在。
而且,他連最在意的外表都犧牲了,就為了過來看她一眼,她居然敢不領情。
謝卉捏着拳頭還想再打。溫艾已經抱着綿綿快速彈開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關心我,謝謝大明星,行了吧。”溫艾笑得溫和,“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不過要帶綿綿去海邊玩,還是算了吧。”
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