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道歉,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讓人聽着都能想象她此時低眉順眼的樣子。
安修廷心裏卻升起一抹怪異的感覺。
他甚至從耳邊拿下了電話,重新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溫艾。
她什麽時候也會認錯了?而且還向武萌道歉?
“為什麽要轉院?”本想挂斷電話的他忍不住繼續問道。
溫艾這回不敢直接告狀了,上次直接告狀武萌早有準備,一句不承認就讓她毫無辦法。如果她現在說是醫生讓她轉院,方醫生也一定不會承認的。
這一回,她什麽都不說,她要把證據實實在在擺在安修廷面前。
讓他自己看。
“醫生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所以我想轉院。”
這話完全讓人拿不住把柄,因為這只是她的感覺,根本死無對證,讓安修廷自己猜去吧。
聽着她欲言又止的話,安修廷的眉頭瞬間擰緊,擰得比之前更緊。
想到有個醫生。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溫艾……
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報出另一家更好的醫院:“城東海陸醫院,你把綿綿轉過去吧,我先安排,你什麽時候到告訴我一聲,我過去打個招呼。”
“謝謝,謝謝你!”溫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先別跟武萌說了,明天我辦完轉院,親自買鮮花水果去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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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了電話,溫艾臉上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安修廷,居然真的答應了她的要求。
原來。微微用一點的手段,加一點虛僞的方式,就真能換來他的幫助和同情?
她傻了這麽多年,從來不騙他,從來不敢在他面前自做聰明,眼睜睜看他一次次倒向武萌那邊……卻原來,都是她活該!
重重咬了下嘴唇,不許自己去想其他事情。
她已經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只等想害她的人自己動手了。
溫艾快速跑回了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人早就走了,只有方醫生一人。
方醫生是個帶着眼睛的中年人。一臉慈眉善目,看見她來,先是溫和地請她坐下,随後就問起轉院的事情來。
“怎麽樣?你哪位演藝圈的朋友答應幫你找醫院了嗎?”
溫艾輕輕擦去額頭的汗水,一臉欣慰的用力點頭,“嗯,他答應了,而且已經跟那邊打好招呼,您給我辦好手續,安排醫護把人送過去就行,他會在那邊接應的。”
還會親自在那邊接應?
醫生心裏一松。
再聽說對方醫院的名字。他就更放心了,這種水準的醫院,除了演藝圈的某人,其他人恐怕沒這麽大本事!
這回事情做的漂亮,想到那戶頭上那筆錢和升職調任的承諾,他忍不住低頭笑了。
等孩子送到那邊,他就會立刻報警。
他可從來沒有說過哮喘治不好就要轉院的話哦!
醫生笑眯眯地拍着溫艾的肩膀,一個勁地稱贊她聰明能幹:“是這樣的,淩晨裏交通便利,不用面對堵車的危險,大概就那個時間把病人轉過去吧。”
“好,都聽您安排。”溫艾全程傻愣愣的什麽都不懂,不管方醫生說什麽,都只等着醫生幫他安排。
折騰了這麽一大圈,終于等到約定的時間。
溫艾低着頭兩手緊緊握着,眼看幾個陌生的醫護人員将綿綿放上移動擔架,連帶着那些精密儀器一起搬上車。
她也跟着走了上去,一路守在綿綿的身邊。
車子飛快地向城東醫院駛去,不一會就到了目的地。
才跳下車子,她就看見那高挑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中。
安修廷已經到了。
夜色中的他俊美無雙,氣勢桀骜,仿佛靜靜地站在那,就足矣讓人忘了呼吸,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
她把因為緊張而顫抖的手藏在身後,向他走過去,眼中盡量露出殷切的焦急與感謝。
安修廷似乎沒看出什麽。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真的緊張極了。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種算計別人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安修廷面前。
她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他看穿,那接下來等待她的,恐怕将是比武萌還要可怕千百倍的手段。
“我……”她揪着一顆心站在他的面前,低着頭,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安修廷掃過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微有些松動。但只要一想到她對武萌的污蔑,他心中就難免憤怒失望。
他幫她,只是不願聽那醫生的下作事而已。
“先進去吧,這裏的醫生是我朋友,正人君子。”他轉身就走。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小步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仍舊沒什麽溫度:“不必,記得你說過的話就行,明天要去向武萌道歉,武萌她……”
安修廷話音未落,只覺手腕一涼,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将他右腕牢牢铐住,随後身後猛地竄出兩個身強力壯的警察,一下子扭住了他的肩膀!
一瞬間,院子裏警笛四起,三四輛車燈直對準了安修廷,更有一波記者遠遠舉着相機,對着他的樣子瘋狂拍照!
溫艾險些驚掉了下巴,雖然她知道一定會發生什麽,但也沒想到武萌居然下手這麽狠!
這麽多警察和記者,這是完全沒打算給她和謝卉留活路啊!
看着某人鐵青的臉色,溫艾“語無倫次”:“你,你這是幹什麽壞事了?哦,你,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會給武萌道歉……”
☆、070:第一次這麽輕松
我也想知道我這是幹什麽壞事了!
安修廷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用盡畢生修養才壓下內心的暴躁,擡起被铐住的手腕:“給我一個理由。”
“你們兩人合謀趁夜偷走同光醫院的病人,那邊的醫生已經報警了,現在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警察雖然被他的氣勢逼得松了手,但仍舊嚴嚴實實圍着,絲毫不退。
安修廷額角微跳,顯然已經是憤怒到了極致。
合謀?趁夜?偷走病人?
他堂堂安氏集團總裁犯得着幹出這種事!
“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一個弱弱的聲音忽然在他身邊響起。
安修廷這才發現躲在自己身後的溫艾。
只見她從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慌慌張張道:“孩子是轉院,不是偷,他只是來幫忙的,跟他沒關系。”
安修廷斜了她一眼,眼神不知不覺起了變化。
回憶裏的那段少年時光,每次遇見兇險的事情,這女人就會立即縮進他的身後。
那時他總嫌棄她膽小如鼠,直到這一刻,他才品出些不同的意味。
他冷哼一聲,都吓成這樣了,倒是還不忘替他說話。
警察卻不買賬:“是不是誤會,調查之後就知道了,你們兩個誰也不準離開。”
溫艾還要再争論。安修廷卻知道靠她這張笨嘴,說到天亮也說不明白。
他掏出手機,語速飛快,思路清晰,當着警察的面,先通知這邊醫院的朋友立刻安排綿綿入院,然後立刻給助理打了電話,讓安排人手召回在場的記者,并且保證消息不會誤傳洩露。
不到片刻的功夫,最外圍的夜拍閃光燈紛紛熄滅,記者們一個個接起電話後一臉震驚,很快就沉默着撤離了現場。
而後,連對面警察也接起了電話。
“是,什麽?是……是。”
他一邊說着,額上漸漸滲出一層薄汗,再轉過頭來,臉上原本冷酷的表情已經柔和了不少。
“安先生,原來您是孩子的父親……我們的确是接到了院方的報警,認為事态嚴重這才前來的,不過,看樣子确實是有些誤會,回警局就不必了。非常抱歉。”
他說着急忙解開了安修廷手上的手铐。
“可以理解,稍後我會讓人跟你們去做書面澄清。”安修廷心理素質果然過人。
“多謝配合,多謝配合。”
警察剛要擦汗,卻聽安修廷話鋒猛然一轉:“但平白無故圍了我,你們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嗯?”
他長這麽大,還從沒這麽狼狽過!
半夜三更在公共場合被警察铐了,一堆記者圍着拍照。
說他趁夜,偷病人?
當他安修廷的面子是鞋底嗎?在腳下踩過之後,再貼到臉上就當沒發生過?
更重要的是,這麽丢人的一幕,還當着某個女人面前!
安修廷憋了半天的怒氣,這個時候終于全都釋放開來。
一瞬間,幾乎所人都打了個冷顫,尤其之前對安修廷動手的那兩個人,此時已經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溫艾想了想,決定出來圓場,這時候對無辜的警察生氣有什麽用?
這股怒氣,一定要保存好,等對上真正的罪魁禍首才好發揮。
溫艾連忙上前說了不少好話,安修廷聽得不耐煩了,終于答應放他們回去,給他們時間調查真相。
看着警車紛紛離去,溫艾偷偷撇嘴。
安修廷比謝卉多了個好處,他不怕記者。
否則《安氏集團總裁半夜偷人》的标題一出,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別說休想這麽快就利落收場,這事沒個半年時間,恐怕都平息不下去。
想想也真是後怕。
要不是她察覺出問題,這個時候,不但她和謝卉要被抓去警局,綿綿還要回到那個壞醫生手裏。
而安修廷,恐怕會更讨厭她憎恨她的。
溫艾正看着遠去的警車發呆,身後安修廷的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他遲疑了一下接起。
對方還沒說話。先是一陣揪心的咳嗽聲。
溫艾微微垂下眼簾。
是武萌吧。
按照武萌的計劃,這時候,她和謝卉已經人贓并獲了,打電話給安修廷,不就是為了讓她死的更快更難看嗎?
明天媒體大肆報道謝卉的事情,根本顧不上她,安修廷又正在氣頭上。
她就徹底成了她砧板上的肉,想怎麽宰割,就怎麽宰割。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
“修廷!出事了!醫院說綿綿被溫艾偷走了……”
安修廷一聽這話就來氣,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綿綿身體不好,她要把綿綿偷到哪裏去?就算再着急孩子的病情也不能這樣,這不是害了孩子嗎?”電話裏柔弱的聲音焦急壞了,“醫院說已經報警,很快就能追到他們……”
也許是武萌将“他們”二字咬的太重,安修廷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尴尬。
“他們?”他問道。
“啊。”武萌像是忽然驚覺自己說錯了話,猶豫了一下才道:“修廷,我說了你別生氣,醫院說有目擊證人,看見她給謝卉打了電話,讓謝卉幫她聯系醫院。”
“行了,我知道了!”安修廷語氣冷了下來。
以前聽武萌說話,他總會覺得特別的殷切神情,因為她總是急人所急,想人所想,像是一朵靜靜開放的解語花。
可今天,聽着她把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說得如此真實,他忽然有種莫名的不安和煩悶。
“修,修廷,你怎麽了?”武萌被吓了一跳。
安修廷只覺今晚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奇怪,尤其武萌說的話,更讓他覺得十分不中聽,不過在聽見武萌被他吓到之後,他心裏又有點內疚,覺得是自己太過敏感緊張。
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字,他盡量柔和了聲音:“沒怎麽,你早點休息,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
電話另一端的別墅裏,武萌瞪着大眼,完全想不明白安修廷到底怎麽回事。
聽說孩子被溫艾偷走,他不是應該勃然大怒嗎?
現在她又加了謝卉這一把火,按說他應該更為氣憤才對。
任何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女人帶着他的兒子跟別的男人跑了吧,安修廷就更接受不了了!
可為什麽。他完全沒有意料中的震怒,語氣卻像是責怪自己多事一樣?
想了想,也許是安修廷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甘心地又問道:“修廷,我好怕啊,你說警察能抓到他們嗎?”
抓到?
安修廷心中剛壓下的無名火瞬間滕然升起!
想到自己剛才被“抓到”的樣子,他聲音僵硬:“你放心吧,他們,已經抓到了……還有,你暫時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很忙,這兩天不過去了。”
武萌放下電話。不知為何心跳得非常厲害,總有種十分不踏實的感覺。
安修廷他從來都沒這樣過。
沒有這麽不知所謂,更沒有用過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更沒有任何時候,會不準自己給她打電話。
她緊攥着手在屋裏來回走了兩圈,把事情前前後後都想了一遍,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哪個環節會出纰漏。
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比起武萌的焦慮,溫艾卻第一次這麽輕松!
兒子躺在絕對安全的環境裏,有最好的醫生正在連夜診治,而且終于暫時脫離了武萌的掌控。
光是這一點,就不枉費她提心吊膽地努力邁出了第一步。
原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的感覺,竟然這麽好!
接下來,在安修廷的詢問下,她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雖然還是很緊張,但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麽怕他了……
“我最近總覺得方醫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他對綿綿也不夠盡心,我就生出了想轉院的念頭。後來給你打了電話,聯系好醫院,辦了手續就過來了。事情從頭到尾就是這樣啊。”
安修廷把玩着手機,腦子裏将溫艾和武萌的話都想了一遍。
武萌可能只是道聽途說,但溫艾說的這些,時間,經過,都能對的上。
他也認為事情就是這樣。
他看着溫艾的眼睛:“醫院說,你想帶着孩子從醫院逃跑?”
溫艾搖頭,抱着肩膀低着頭:“從醫院逃跑幹嘛,我更想從你的掌控下逃跑。”
安修廷冷哼一聲,這答案雖聽着刺耳,卻也是實話。
她要真想逃,就不會告訴他半點消息了。現在醫院都是他親自聯系的,她能逃到哪裏去?
看着溫艾一臉委屈,卻已經委屈慣了的樣子,他差點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發。
手已經擡起,最後卻握成拳頭壓在唇邊咳了一聲,他繼續嚴肅看着她:“那你給謝卉打過電話麽,讓他幫你聯系醫院了麽?”
溫艾輕輕咬着嘴唇:“你是綿綿的爸爸,這事怎麽能找謝卉?”
剛剛還覺得刺耳,這句就很順耳了,他确信溫艾這邊完全沒什麽問題,武萌今天的信口胡說。也許……只是因為聽了醫院的說法,所以一時情急……有問題的,應該是醫院!
想起剛才自己所受的屈辱,安修廷的神色又沉了下去。
這個事情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尤其溫艾所說的那個方醫生,他更要仔細查一查!
安修廷滿腹心事地走了,臨走時候那個臉色,看起來就像是要毀了全世界似的。
溫艾站在門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跑去找到了新的主治醫生。
新醫生是個和安修廷年紀差不多的男人,面目清秀,卻不茍言笑。
他從溫艾手中接過綿綿的病歷,雖然知道她是安修廷帶來的。但也看不出多麽殷勤。
溫艾反而松了一口氣,一切公事公辦的人,反而更讓人放心。
“醫生,我想知道孩子的病……”
醫生走到桌前,點開病人檔案,“我剛才已經去看過了,哮喘症突發是因為吸入了過敏源誘發的,初步判斷應該是花粉一類,而且劑量很大。”
什麽!
雖然溫艾早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但真從醫生嘴裏聽說真相,就像親眼看着有人給綿綿灌下毒藥一樣,那種沖擊和刺痛,根本就沒有言語可以形容。
而且這些話,是她在那邊醫院裏從來沒有聽過的。
“不過你放心,孩子身體其他機能都很健康,只要斷絕過敏源并配合積極治療,很快就能好轉。”醫生繼續說道。
溫艾點點頭,又急匆匆搖搖頭。
她不放心。
這次能好轉,下一次呢?
“醫生,這些話你能跟安修廷說一下嗎?”
醫生低頭敲打鍵盤:“你不是跟他一起來的,你轉達一下就可以了。”
“我說的他不信。”溫艾有些焦急。
醫生這才擡頭正眼看了她一眼,“那我跟他說。”
“你說的他信嗎?”溫艾還不放心。
醫生終于放下手中的事情。正正對上溫艾的眼睛,“我只說事實,事實如此,他愛信不信。”
溫艾渾身一縮,這人,難怪和安修廷是朋友,兩人都這麽吓人。
“那謝謝醫生了。”
溫艾搞清楚綿綿的病情,一刻也不願在醫生面前多留,飛快遁逃回綿綿的病房。
回到病房裏,她這才踏實下來。
仔細算一算,安修廷去追查方醫生報警的事情,她這邊又有新醫生替她作證。
現在,要再去找過敏源就容易多了!
她這才終于放下心來,握着綿綿的手,小聲喃喃道:“綿綿,都是媽媽不好,媽媽生了你,卻沒本事保護你……但這一回,媽媽一定要幫你讨回公道!”
第二天一早,溫艾醒來之後對着鏡子簡單梳洗了一番。
次從那天綿綿病危又被安修廷指責誤會之後,這些天她一直都沒什麽精神,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而現在。雖然還是比之前消瘦了些,但一雙眼睛卻明亮清澈,一點都不像沒休息好的樣子。
果然,有些權力,還是要靠自己争取才行。
她将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換上一條不起眼的淺灰長裙,讓自己看上去足夠謙遜順從。
因為她可沒忘,今天,她還要給武萌道歉去!
打扮好自己,買好了鮮花和水果,攔了車子徑直朝武萌所在的別墅而去。
…………
清晨的別墅裏。武萌醒來靠在床頭發呆。
昨晚的事情害得她一夜沒睡安穩,都這個時候了,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道安修廷到底是怎麽想的,什麽都沒說清楚就挂了電話,而且還不準她再聯系他,她後來聯系了方醫生,醫生那邊也沒了動靜。
應該是已經事成了吧。
也許那個女人在忙着争辯,所以醫生需要作證,安修廷也脫不開身。
這種時候,她只需靜靜地等待結果就好。
可偏偏,她這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七上八下的。
傭人徐姐聽見聲音,連忙把洗漱的溫水端過來。
武萌頓時眼前一亮,按住徐姐的手,眼神示意隔壁房間小聲道:“修廷回來了?”
徐姐搖搖頭:“沒,沒回來。”
武萌的手頓時就是一緊,安修廷說這幾天不來,她原本還抱着一線希望……看樣子,他是真的不會來了。
一把推開面前的東西,她尖聲喊道:“沒回來你送這些東西過來幹嘛!又不是真病的下不了床了,你這是嫌我還不夠煩,咒我早死麽?”
洗漱的溫水和器具一下子灑落滿地。
徐姐連忙道歉。
“還不快去收拾!”她厲聲呵斥。
徐姐是武家帶來的人,所以她根本就不怕洩露什麽秘密,使喚起來非常方便好用。
屋裏裏正在收拾,床上也待不成了,她揉着太陽穴,一陣頭疼地起床下樓,準備去客廳裏看看電視喝喝茶。
這幾天因為裝病,吃不能吃喝不能喝,連出去逛街散心都不能,好在事情今天也該了結了,否則再這麽下去,她非得悶出真病來不可。
武萌剛打開電視就聽見一陣門鈴聲,吓得她渾身一抖。
是安修廷回來了!
這麽快,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她連忙關上電視,跑到門口,擺出焦急的樣子去開門。
“修廷,你總算回……”
武萌差點尖叫一聲,門外臺階上哪有什麽安修廷?輕盈站着的,分明是此時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溫艾,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被警察帶走了嗎!
“你……”
溫艾看着武萌,露出了一個十分卑微讨好笑。
“武萌,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我能進去嗎?”
道歉?
武萌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心裏飛快轉過無數個念頭,目光再略過眼前人手裏的鮮花。
噢,原來是這樣呵。
這時候匆忙跑來道歉,應該是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吧?所以,她這是想求自己放過她?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居然能被她吓了一跳。
武萌翻了個白眼,再次看向溫艾的眼神中就多了些淡定的玩味,她冷淡地拉開門,自己先走回沙發上斜靠着,“你現在可是大明星身邊的紅人。我怎麽當得起你的道歉?”
溫艾在門口尴尬站了一會才唯唯諾諾跟進去。
放下水果和鮮花,她走到武萌面前站好,兩人仍像以前那樣,一個站着一個坐着。
她低頭小聲道:“綿綿病着,我也是太着急了,才會跟安修廷說是你沒照顧好他,這事是我不對,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
武萌心底冷笑,這個時候知道低聲下氣了?那天在紅毯上,在謝卉身邊。可是嚣張得很呢!
要知道,那天她可是打算讓安修廷當衆宣布他們的的婚約的。
結果呢?安修廷才一露面就被她勾着走了,害得最後滿場人找不到他,都要來自己這邊問問,聽說他先回去了,還一臉同情地看着自己!
這筆賬,拿綿綿的小命陪都不夠!
想要讓她原諒,可不是靠嘴說說就行的。
溫艾見她一言不發,頓時有些急了,目光不經意掃過樓上幾個房間,也不知哪一個才是綿綿的……她哀求道:“武萌。到底怎樣才能原諒我,你說,我都去做。”
…………
安修廷開着車,思路卻不知飄向了哪裏。
這幾個小時裏,他的收獲可謂是相當豐厚。
方醫生被帶走調查,起初一口咬定是溫艾和謝卉偷走病人,而醫護人員半夜發現病人不在了,這才通知了他。
至于那些手續,也被他說成是僞造的。
如果真有謝卉幫忙,僞造手續确實不難。
可問題是溫艾中午就給自己打了電話……
後來警察也告訴了方醫生這一點,說孩子的親生父親安修廷。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并且連醫院也是他找的,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偷出病人的事情。
方醫生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居然當場吓暈了過去。
他不肯說,警察最多按報假警處理,但助理卻已經利用這段時間,查到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方醫生的賬戶上,前幾天剛有一筆來路不明數額不小的款項打入……而那一天,正好是綿綿生病入院的那天!
這一切的證據逗表明了有人在為難溫艾,想要設計陷害她。甚至謝卉。
如果不是她傻乎乎地找到了自己,現在的局面,還不知發展成什麽樣了呢。
安修廷恍然想起上次游樂公司的事情,溫艾雨天發傳單,把自己搞得像從泥塘裏爬出來的一樣,又被一群女人追着圍打。
上次,他只是看不過去那些手段,替她出頭,至于是誰在背後搗鬼,他卻并沒興趣繼續追查下去。
這一次,他應該繼續麽?
手機忽然傳來震動,按下接聽鍵,電話裏傳來安醫生嚴肅的聲音。
“修廷,溫小姐要我轉告你兒子的病情,具體的血液檢測已經出來了,确定是接觸大量過敏源引起哮喘,入院後用藥劑量不對,導致醫治延誤,才會一直沒有好轉。好,我說完了,我去忙了。”
安修廷瞳孔微縮,綿綿一直在家,由武萌親手照顧着,怎麽會接觸過敏源。
“等一下!”安修廷猛地踩下剎車,“她,溫小姐,為什麽不自己跟我說。”
“她說你不信。”
醫生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安修廷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溫艾哭泣的聲音——
“安修廷,你知不知道綿綿病了,前兩天還好好的,你倒是給我個解釋,你那溫柔賢惠的武萌,她是怎麽把綿綿弄成這樣的!”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溫艾,這麽多年了。你遇到事情就栽贓陷害武萌的習慣,居然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車子重新發動,安修廷表情冷如冰雕,調轉方向朝着武萌所在的別墅疾馳而去。
☆、071:我送你回家
別墅裏。
武萌撐着下巴柔聲說道:“我身子本來就不好,都是因為綿綿這事鬧的,早上頭暈一不留神打碎些東西,剛好徐姐還沒來得及收拾……溫艾,咱們朋友之間還談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你就幫我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好嗎?”
看電視哪有折騰溫艾有意思?
安修廷說這幾天都不來,她心氣不順,正缺個撒氣的!
她既然自己送上們來。這時候正該讓她好好出了這口惡氣,也讓好叫她記住教訓。
讓她幫着收拾東西,這樣的事,就是要拿她當下人使喚,可話卻說的滴水不露。
溫艾輕輕咬牙,低着頭,眼中泛起淚光,“我,我幫你收拾……只要你能原諒,讓我幹什麽都行,我還會……”
“行了,你會什麽,我還能不知道嗎?”武萌似笑非笑看着她。
溫艾趕緊低下頭,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
她心裏緊張極了。武萌說的沒錯,從小到大她的一切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她會什麽,想什麽,他們那麽聰明哪有不知道的?
作為第一次幹這種事的她來說,說謊和演戲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卻還帶着目的跑到這些聰明人的地盤上。
若是換做以前,恐怕不用武萌說一句話,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吓哭。
但現在……
她不能哭,哭和哀求都沒有用,她已經決定要用自己的方法去證明,就一定要做到。
而且,只要一想到綿綿那病是怎麽來的,她心底就一絲一絲地滲出氣恨來。
爺爺臨終前曾說過不要她去恨,也別去掙,要她什麽都別管別問的好好生活。
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但綿綿的事情,她必須去掙!
“是,我知道了,你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在心裏默念着綿綿的名字,她默默從徐姐手裏接過打掃的工具,跟着她一起上了樓。
樓上正中有兩個并排的主卧。其中一個門開着,徐姐帶溫艾走進的正是這一間。
屋子裏亮白色的法式裝潢,配上玫紅的長絨地毯,還有包裹了金邊的白色雕刻家具,讓整個屋子都顯得十分華麗貴氣,也顯得主人很有女人味。
安修廷不常來嗎?記得他歡黑色調的房間,就像5014和他自己的半山別墅那樣的。
實在無法想象他住在這又紅又金的屋子裏,會是什麽效果……
跟着徐姐再走進去,才知道這是個套間,一大一小兩個屋子中間被半牆隔開,裏間是奢華的大床,地上散落了洗漱用具和一大灘水漬……應該就是武萌的卧室了。
而外間布置得很有孩童趣味,放着一張藍色的小床,還有很多孩子的書籍。
溫艾眼尖,在那小床的床頭看見了一頂熟悉的帽子。
她的心頓時砰砰狂跳起來。
原來這就是綿綿住的地方!
難怪安修廷總說武萌無微不至!這表面功夫她做的确實很到位。
孩子居然就住在她卧室裏,她時時刻刻親力親為的照顧,這樣的苦心,換做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感動吧!
“看夠了嗎?”武萌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我聽修廷說,你現在住的房子,還沒這卧室大?”
溫艾一臉窘色。
武萌得意地指指地上:“就是這些了呢,把地毯也弄髒了,也不知能不能洗得幹淨。”
“能,能洗幹淨的,用些幹洗劑就能。”
溫艾一邊小聲說着,眼神卻一刻也不願停留地偷偷看向綿綿住的房間。
“原來你還會洗地毯了?溫艾,這些年不見,我都開始不了解你了……徐姐,去拿幹洗劑來,你跟溫艾學着點。”
“是。”徐姐答應一聲,轉身下了樓。
溫艾忍了忍,壓住情緒,蹲低身子開始收拾地上的那些東西。
将東西一件件撿起來放進托盤。又用抹布擦幹了地毯上的水漬。
聽着武萌在旁喋喋不休說着那些酸話,她的目光卻寸步不離地掃過綿綿的房間。
忽然間,她手上的動作一頓。
這個角度,正能看見綿綿床下有個玫紅緞面香包一樣的東西!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為何,她心裏隐隐有個十分确定的感覺——她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了!
那個款式的東西一看就不屬于綿綿,雖然放在綿綿床下,卻是在最裏面陰暗的角落裏。
要不是她趴在地毯上收拾東西,怎麽也看不到那個角度的。
溫艾忽然站起身就朝綿綿的房間跑去,武萌驚叫一聲,來不及阻止,就見她已經将小床推開一條縫隙,從裏面把香囊取了出來!
“你幹什麽!?”武萌看見她手上的東西,心中一慌連忙上前。
溫艾卻不理她,而是快速拆開手裏的東西看了一眼。
香囊裏裝着的,滿滿都是白色蘆絮狀的楊花粉,不需要仔細去看,她當了綿綿四年的媽媽,對這些綿綿不能接觸的東西,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楊花粉飄散在空起來,根本無色無味,卻足能把綿綿害死!
“這是什麽?”溫艾看着武萌,胸膛劇烈起伏着,一張臉也因為激動而漲紅。
武萌向前走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