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兩萬一更) (2)
宮玉望着那因着風吹而搖晃燭火,便熄滅燭火。
水榭內好似又恢複往日裏的平靜,懷中的代如顏輕哼着小調,宮玉随着學了幾句。
只是有些不太像,宮玉便又停了下來,代如顏聽着宮玉的心跳低沉地說:“我不喜歡醒來的時候找不到小九。”
“所以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會把小九關起來的。”
宮玉指腹輕摩挲代如顏緊皺的眉頭道:“好。”
“是真的關起來,這不是玩笑話。”
“嗯,我知道了。”
代如顏緊了緊手臂,整個人恨不得嵌入宮玉的身體裏。
宮玉深吸了口氣,沒有躲避,因為知道代如顏這次是真的生氣。
今夜的代如顏身上透露的陌生氣息險些讓宮玉懷疑這個人究竟是不是代如顏。
因為代如顏從來沒有這般陌生的看過宮玉,好似兩人不曾認識一般,又好像代如顏沒有半點生氣,就像是真正的木偶一般。
雲層遮擋圓月時,整個水榭便暗了下來,宮玉有些疲憊昏的閉上了眼。
那先前代如顏所待的臨水旁放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仿若無人察覺一般的擱置在角落裏。
天明時宮玉整個胳膊都動不了,連帶脖頸也像是快要斷了一般。
懷中的代如顏睡的很熟,宮玉也不好動,只好活動活動脖頸。
外頭日頭亮了起來,荷花開的正盛,四周寂靜無聲,遠處都城高樓也遮不住那絢爛奪目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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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玉微眯着眼,伸手拿起那被代如顏輕握在掌心的圓筒,對着日頭轉了轉,裏頭如夢境一般轉換自己偷親代如顏的小動作。
輕輕一轉便又換成代如顏恬靜的笑容,自己安分的在一旁。
正看的認真時,忽地眼前一暗,宮玉低頭便見代如顏調皮的手。
“睡的舒服嗎?”
代如顏指尖把玩這圓筒,那身寬大衣袍顯得代如顏越是嬌美動人的很。
難得總有詩人用美詞美句來描繪妙齡女子女子婀娜多姿。
宮玉看的認真,指腹輕握住代如顏的發說:“阿顏怎麽不回我話了?”
“不想回你。”代如顏自顧自玩着那圓筒,就像個傲嬌的孩子一樣。
“怎麽突然不理我了?”
代如顏手握着圓筒望着宮玉笑道:“這等羞人的畫,你也敢讓人畫?”
“阿顏昨夜不還喜歡的嗎?”
“昨夜我未曾想起來,這便是今日的賬。”
還帶這樣的嗎?
宮玉無奈的望着代如顏,伸展着手臂,那一處的胳膊不好動彈,疼得宮玉一下停了。
這感覺就像是老年人一樣,哪裏折騰就哪裏痛。
代如顏瞧着便按下宮玉的手道:“別亂動,小心傷口又出血。”
“可我坐了一夜,現在腰酸背痛的厲害。”
“我給你揉揉。”代如顏坐了起來。
宮玉緩慢的伸展着腿,半躺回竹榻,代如顏掌心輕揉着,力道不大很舒服。
只是因着彎曲的時間太長,宮玉的骨頭時常卡擦地響着。
代如顏每每聽到都會停下手,問:“這疼嗎?”
“不疼,舒服着呢。”宮玉笑着說:“阿顏再給我揉揉就好了。”
果然啊,必要的時候還是要示軟才好。
盛夏難熬,朝堂上更難熬,左右不過幾日的功夫,太傅手段強硬要召集數位老臣,意圖将四殿下推上皇位,不想四殿下卻忽染疾病,僅半日就沒氣了。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知道這四殿下長的身強體壯,這什麽病來的如此兇猛,竟然連宮裏的太醫還未曾開方醫治,四殿下就沒了命。
宮玉上早朝時聽到這消息,目光看向六殿下,然而六殿下卻未曾出現。
太傅得此消息更是險些要與代丞相當場打起來,這劍拔弩張的戰火顯然是被人刻意挑起來的。
下朝回府時,都城裏已經流傳了不知道多少謀殺版本,而主角之一就牽扯到宮玉身上。
“這會四殿下一黨和九殿下一黨在朝堂上已經是水火不相容,四殿下一死,這九殿下就要成宮國新皇了。”
“聽說四殿下是被毒死的,死的時候七竅流血,這九殿下看着人不機靈,沒想下手這麽狠。”
“這算什麽,那四殿下自個也是仗着身份欺壓百姓,如今也算是因果報應。”
宮玉握着缰繩從一側走遠,穿過都城巷道時,看見府邸裏出來的轎子。
只見那轎子停在一茶樓前,碧玉掀開簾子,代如顏從裏頭出來進了茶樓。
不過一會,便又有一頂轎子停在茶樓,那今早沒去上早朝的六殿下出現茶樓門口。
去?還是不去呢?
宮玉握着缰繩繞圈,猶豫半會,也沒上去,直至代如顏再次出來。
代如顏神色并無異樣,只是那簪子好像不見了,待代如顏坐着轎子走遠,那六殿下卻一直未曾出來。
這兩人約在這茶樓定然是有什麽事情要商議。
宮玉第一時間便是下馬,可手還沒離開缰繩又猶豫了。
早些年代如顏便與六殿下相識,如今出門訪友也不是不可能,自己這般上去豈不是很讓代如顏沒面子。
可代如顏那簪子不見了,難不成是送給六殿下了?
就像個傻子一樣,宮玉瞧着缰繩在巷口轉圈圈,身旁不做聲的護衛也只能跟着轉圈圈,一時引的不少百姓觀望。
宮玉忽地又停了下來想着也許是代如顏知道六殿下對她餘情未了,所以送個簪子委婉拒絕,自然也不是大問題。
明明這不太可能,可至少這樣的想法能讓宮玉好受些。
簪子沒了的話,那便再買就是,好像這些年宮玉送個代如顏不少東西,可唯獨沒有送過簪子。
想到就做的宮玉,牽着馬一家家的逛首飾店鋪,直至臨近午飯時回了府邸。
宮玉往水榭裏尋人卻沒見着代如顏,便轉而去了殿內,只見婢女們正設着飯菜。
代如顏身着淺綠色裙裳,瞧着青春靓麗許多,宮玉快步走至面前笑道:“阿顏我有小禮物要給你。”
“你臉上都是汗,先去洗洗再說吧。”代如顏指尖輕點着宮玉額頭,嫌棄地說。
“先給阿顏看了,我再去洗。”宮玉盤腿坐在一旁,從袖袋中拿出一匣子。
代如顏拿着帕巾替宮玉擦了擦額頭的汗漬道:“究竟是什麽好東西,要這般稀奇?”
宮玉猶豫的說:“可能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
“哪是什麽?”
被代如顏突然這般一問,宮玉莫名又認慫了。
畢竟代如顏什麽稀奇物件沒有見過,更何況是自己選的一個桃木簪子,想來更是常見的很。
“怎麽又不說話了?”
宮玉搖頭握緊着手中的匣子,抿緊着唇瓣道:“沒什麽。”
“還說沒什麽?”代如顏指腹輕按着宮玉眉間說:“眉頭都皺起來了。”
“我肚子餓了。”宮玉将匣子重新放回袖袋中,目光瞥見代如顏那新的玉簪子,顏色明亮,花紋精細一看就是價值連城。
代如顏指腹摩挲宮玉的眉頭道:“好,你且去換下這厚衣袍。”
“嗯。”
宮玉去內殿洗漱後,換上寬松的單衣袍,代如顏盛着湯遞到宮玉面前說:“先喝些湯。”
“這是蘿蔔?”
“嗯,不喜歡吃嗎?”
“沒有。”宮玉喝着湯,大口的吃着蘿蔔。
代如顏看了看說:“那下回還是喝魚湯?”
事實上好像自從代如顏入府以來,幾乎每餐都有魚湯,宮玉都有些快喝吐了,忙開口道:“沒事,偶爾緩緩口味也好。”
“我也是這般想的。”代如顏手執木筷夾起蘿蔔輕咬了口道:“就是怕小九吃厭。”
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除卻些許碗筷碰撞的聲響外,兩人都未曾再說話。
用飯後,宮玉可以被批準喝一份酸梅湯,是的,批準。
現在的宮玉已經基本适應代如顏一般的吃住安排。
自從熱出痱子以後,代如顏好似就不怎麽禁止宮玉換那些自制的奇裝異服,只是通常殿內都不許旁人。
連帶着老管家,宮玉都挺長時間沒見過了。
代如顏手握圓面扇輕扇着說:“那小禮物還不給我嗎?”
宮玉捧着小碗猶豫道:“那禮物有些瑕疵,所以等以後尋到更好的小禮物,再給阿顏。”
“看看也不行?”
“不好看。”
代如顏望向低垂着頭的宮玉,卻也沒再說什麽。
午後炎熱又易困,宮玉便躺在竹榻上,代如顏替宮玉包紮傷口。
那箭傷已經結了薄薄的殼,宮玉側頭看向代如顏問:“阿顏今日在府裏忙什麽?”
“練字,看書,臨近午時讓人準備飯菜,再等了一會你便回來了。”
代如顏說的很是仔細,仿佛沒有半點虛假,宮玉看了看那新簪子說:“我有些困了。”
“困了便睡會,待日頭小些時候,我再叫你便是了。”
“嗯。”
宮玉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掌心握着碎冰,伸展至竹榻外,從掌心融化的水嘀嗒的落在一旁的冰盆裏。
耳旁蟬聲越來越小,迷迷糊糊的睡着,這覺睡的有些暈頭轉向的。
醒來時,眼前還是一片亮堂,除了脖子能動下外,其餘的宮玉只覺得像是粘在竹榻上一般。
代如顏坐在一旁翻閱著書,一手握着圓面扇給宮玉扇風,眼神專注的很。
可這樣的代如顏仍舊是好看的,宮玉并未動,只是靜靜的看着,目光瞥至那簪子時一下懵了。
這簪子看着好生眼熟啊。
宮玉怔怔地看了好一會,确認上頭的花紋也一模一樣時,更是失落的很。
這桃花簪子可是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才會送,而且多是男子送給未來的妻子。
在選簪子的時候,那店鋪老板很是用心的解說着,宮玉這才選了桃花簪子的。
代如顏忽地側過頭來看向宮玉低聲道:“小九醒了?”
“嗯。”宮玉伸手揉了揉眼睛應着:“睡的有點累。”
“夏日裏困久了,自然是乏的很。”代如顏停了停扇風,指尖輕理了理宮玉散亂的衣袍細聲道:“待坐起來,便會好多了。”
宮玉應聲坐了起來,捧着一旁的涼水洗了臉,代如顏遞着帕巾道:“可別又把衣袍弄濕了。”
“知道。”宮玉接過帕巾擦了擦臉,伸手拿起一旁的圓面扇說:“我給阿顏扇扇風。”
“也好,不過可不許忽快忽慢。”
“為什麽?”
“很打擾我看書。”
“哦,好。”宮玉坐在一旁緩慢着扇着風,目光從代如顏溫婉的眉間,移至那明眸,而後看向那桃花簪子猶豫的說:“阿顏這簪子很少見呢。”
代如顏翻書的指尖停了停,嘴角輕揚起說:“這會反應過來了?”
“嗯,剛才發現的。”宮玉見此,心裏更是低沉。
“這簪子小九喜歡嗎?”
“挺好的,就是與往日裏阿顏戴的那些玉簪相比,顯得有些或許普通了。”
代如顏側過頭來說:“這就是小忽然不想送我的原因?”
啊?
宮玉有些沒換過神來,代如顏合上書輕聲道:“害的我好找,好在小九藏東西的不怎麽深。”
原來這不是別人送的簪子。
代如顏指尖捏了下宮玉臉頰說:“怎麽會突然想要送我簪子呢?”
“我……”宮玉猶豫地應着:“就是撞見首飾店,想着好像還沒有送過阿顏簪子,所以就想着送。”
“好看嗎?”
“什麽?”
代如顏無奈的捏着宮玉臉頰問:“我都已戴上了,小九不看看?”
宮玉點頭應着:“嗯,阿顏戴什麽都好看!”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啊。
“以後要是想送什麽,可不許半途而廢,知道嗎?”
代如顏指尖輕刮了宮玉鼻頭說。
“嗯,知道。”宮玉摸了下鼻頭問:“阿顏喜歡嗎?”
“你猜?”
代如顏笑着說。
宮玉跟着笑了說:“我猜阿顏應當是喜歡的。”
代如顏翻開書應着:“眼下離上元節不過數日,四殿下此時出事,實在是有些意外。”
“是啊,這事六殿下暗中挑撥的可能性最高。”
“小九為何這般懷疑?”
宮玉心虛的側過頭,端起一旁的茶水說:“四殿下出事,都城裏的流言紛紛往我身上倒,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要想攻破流言,何需要用嘴,有時候流言需要用流言才能掩飾。”
代如顏翻著書說:“太傅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想來定有後招吧。”
“我想太傅已經拟訂诏書,可偏偏四殿下出事,除非他能憑空讓四殿下多個子嗣出來,否則應該是不太可能。”
“子嗣想要憑空捏造也不是什麽難事。”
宮玉聽着這話,便想到太傅之女趙安月說:“太傅不會是要扶幼帝上位吧?”
代如顏手握書輕敲了下宮玉腦袋笑道:“小九怎麽想的這般快了。”
“阿顏是暗地裏得到什麽消息了?”
“太傅同四殿下向來不合,就算聯姻,四殿下魯莽自大的沖動性格,也決計不是聽話皇帝人選。”
“這我知道,甚至我也懷疑太傅一向奸詐的很,怎麽會選擇四殿下為同盟,難道不讓将來不怕出亂子。”宮玉點頭說着。
代如顏捧着茶水飲了小口道:“小九思慮周全,可唯獨低估人心。”
“阿顏這話的意思是?”
“人心不可測,是因難辨善惡,也是因為它善變。”
宮玉聽後,陷入深思當中,有些口渴的喝了一大口茶水猶豫地說:“太傅嫁女的意圖,一開始就只借四殿下這塊墊腳石,懷有皇室血脈才是真正目的。”
代如顏點頭應道:“明日就會有新的流言順勢而出了。”
“阿顏知道傳國玉玺在太傅那嗎?”
“小九此話從何得知?”
宮玉盤坐着說:“從四殿下那得知的。”
“所以小九信了?”
“嗯,不過我懷疑傳國玉玺不在四殿下手裏,而是在太傅手裏。”
窗外晚霞密布,代如顏輕抿着茶水低聲應道:“小九可想過太傅若有傳位诏書,恐怕早就造假傳位诏書,何必等到如今?”
宮玉安分的扇着風搖頭應着:“這個我也沒想明白,所以我又懷疑四殿下可能只是胡說八道。”
代如顏合上書說:“六殿下因着沒有傳國玉玺所以無法讓陛下立诏書,也許四殿下才故意這般說吧。”
故意的嗎?
事實上宮玉覺得四殿下應當真知道傳國玉玺的下落。
不過奇怪的就是傳國玉玺丢失竟然在朝堂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阿顏,先前是大殿下監國沒有傳國玉玺,那他如何頒布朝令诏書呢?”
“若是一幹大臣在,商議即可執行命令。”代如顏解釋着:“況且監國者并不具備使用傳國玉玺的權力。”
宮玉有些迷茫的停了下來問:“阿顏你知道傳國玉玺在哪嗎?”
代如顏側頭看向宮玉道:“我想我應該知道傳國玉玺在何人手裏。”
“誰?”
“皇後。”
“皇後拿傳國玉玺有什麽用?”
“有時候占為己有不也是種樂趣嗎?”
這算是什麽樂趣?
宮玉握着圓面扇問:“阿顏不會也覺得這是樂趣吧?”
代如顏目光落在書上低聲道:“或許吧。”
“可是這樣不好。”
“小九會覺得讨厭我嗎?”
“我不讨厭阿顏,只是覺得這種行為不好。”
代如顏笑了笑,像是認真的停了停應道:“嗯,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這真的是聽懂了的意思嗎?
夜色漸深時,殿內亮起燭光,婢女們設着飯菜,宮玉懶散的倒在竹榻上,外頭的最後一抹夕陽也已經被黑暗吞噬。
對于代如顏說的傳國玉玺,如果真在皇後手裏,那皇後會拿來做什麽呢?
之前讓人探查那個梁安,後來好像也沒了半點消息。
代如顏沐浴後,簡單的束着長發,一身單薄紗裙走了過來。
殿內燃着熏香,聞着清新,就是宮玉懶得不想動而已。
“飯菜都已備好,怎麽還躺着?”代如顏坐在一旁,手中握着圓面扇替宮玉扇着風。
宮玉就像個球一樣轉到代如顏身旁,細聲應着:“可能夏天到了,沒什麽胃口。”
“夏日來的又不是一兩日,怎麽今晚沒胃口了?”
其實是宮玉聞到蘿蔔湯的味道的。
難道未來的日子都被蘿蔔和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嗎?
代如顏輕扇着風低聲說:“我讓人做了小九愛吃的肉丸子。”
“今碗是蘿蔔湯嗎?”
“嗯,午時用飯小九不是覺得挺好的嗎?”
宮玉真的是有苦說不出,早知道還不如痛揍一頓之前的自己。
話雖是這麽說,不過也不能不吃飯啊,
磨蹭了一會,宮玉同代如顏起身用飯,挂在窗旁的風鈴清脆的響着。
代如顏盛着湯放在宮玉手旁說:“太傅家夜裏起火,跟小九有關系嗎。”
宮玉咬着排骨應道:“我是想看看太傅會把傳國玉玺藏在哪裏。”
“太傅一向機警,若是打草驚蛇,恐怕沒那麽容易被你抓到把柄的。”
“嗯,除了阿顏我誰都沒告訴。”
代如顏夾着青菜道:“剛才還說胃口不好,眼下不是還吃着肉嗎?”
宮玉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委婉的說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愛喝蘿蔔湯這事。
飯菜見底,宮玉才緩緩端起那蘿蔔湯,一口氣灌了下去。
門外老管家忽地喚道:“殿下,外頭有一姑娘說是有事要同殿下商議。”
宮玉捧着湯藥心裏還納悶着,自己什麽時候在都城認識什麽姑娘了?
一旁的代如顏出聲道:“讓她明日再來。”
這都不問下是有什麽事要談的嗎?
老管家猶豫的應道:“是,夫人。”
代如顏面色看着正常,好像心情也還好,宮玉吃着蘿蔔。
沒想代如顏忽地開口問:“近些日子小九在都城裏認識什麽新姑娘嗎?”
哇,這話裏暗藏殺機啊!
宮玉咽下蘿蔔搖頭說:“沒有的事,我近些日子除卻上朝就是待在府邸裏,別的什麽地方都沒去。”
“這我自然知道。”
那為什麽還要問呢?
代如顏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去看看那姑娘。”
“我也……”宮玉忙放下碗筷,便見代如顏低聲道:“你好好待在這。”
好嚴肅的感覺的啊。
宮玉只得安分坐下應着:“哦。”
等代如顏離開殿內,宮玉起身從一側窗臺爬了出去,從另一側長廊繞去。
趕至大堂,宮玉蹲在暗處,只見那姑娘竟然是紅衣女子。
代如顏坐了下來,那紅衣女子笑了笑道:“我找的是俊俏九殿下,怎麽反倒是夫人出來了?”
“難不成九殿下不敢見我?”
宮玉聽着這話,心裏一陣惡寒,這妹子簡直就是強力膠,黏上誰誰就倒黴。
代如顏喝着茶水道:“無事的話,勞煩管家請她出府吧。”
“你!”紅衣女子握着圓面走近着說:“呦,代姑娘手段高明,那小殿下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可六殿下為你癡情多年,如今你一轉身便同這小殿下好了,難道不怕被反咬一口?”
代如顏放下茶盞道:“來人,将她轟出去。”
“是!”
紅衣女子揮袖躲開這幾名婢女笑道:“六殿下被傷的這般深,我看着都覺得疼,你竟然還能如此雲談風輕,反倒就沒有念及多年的情份?”
“楚韻,你當真我不知你底細嗎?”
“你……怎麽知道?”
紅衣女子面露驚訝的看向代如顏。
代如顏理了理衣裳道:“你盤踞都城多年自然也該清楚什麽叫做樹大招風,再來府上招惹,你當知道後果。”
紅衣女子收了笑意應着:“我自然是招惹不得了。”
“只是想來告知夫人一聲,凡事留幾分餘地。”
“你無非是為六殿下而來,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代如顏起身說:“來人送客。”
宮玉雙手提着衣袍見那紅衣女子像是羞紅了臉,卻又無可奈何的離去。
見代如顏欲繞回殿內,宮玉忙小跑着從另一側長廊跑回殿內,
待殿內被推開時,宮玉才剛坐下,氣息不穩時,忙端起一旁的茶水喝着。
代如顏走近道:“那只是個無理取鬧的人罷了。”
宮玉點頭,捧着水杯暗自思索代如顏先前說的話,那紅衣女子是為六殿下而上門糾纏的。
可是紅衣女子三番兩次的說代如顏傷了六殿下,難不成那六殿下向代如顏表白,然後代如顏帥氣的拒絕了。
這樣一想,宮玉簡直開心的冒泡泡。
好像白日裏還懊惱低落的情緒一下的沒了半點痕跡。
一旁的代如顏見着宮玉咧嘴傻笑的樣子,不免有些疑惑輕聲喚:“小九想什麽想的這般開心?”
回過神的宮玉搖頭道:“我只是在想明天吃什麽?”
“難道沒吃飽?”
宮玉搖頭抿了口茶水偷瞄着代如顏,越看越覺得代如顏迷人又可愛,臉上洋溢着笑容。
代如顏瞧着總覺得有些奇怪,伸展手臂拿走宮玉捧着的茶杯,自個抿了口問:“這茶水這般好喝嗎?”
“好喝啊。”宮玉從代如顏手裏拿回自己的茶杯說:“甜着呢。”
“甜嗎?”代如顏疑惑的看向宮玉,有些不明白的揉捏宮玉耳垂問:“說胡話了?”
宮玉笑着握住代如顏的手應着:“沒呢,阿顏是世上最好的夫人。”
“突然這般讨好我做什麽?”
代如顏拉着宮玉出了殿內,外頭微涼不過還夾雜些許的悶熱,或許是因着無風的緣故。
順着長廊漫步走着,代如顏走的很慢,宮玉側頭望向代如顏問:“阿顏你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小九,算嗎?”代如顏側頭回以一笑應着。
這是簡直犯規的回答。
宮玉紅着臉說:“我又不是東西。”
哎?這話說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我的意思是說除人以外的……物件。”
代如顏掌心輕揉着宮玉臉頰低聲道:“好像沒有吧。”
“有啊,阿顏不是超級喜歡喝魚湯嗎?”
“喝魚湯?”
“這也算喜歡嗎?”
宮玉點頭應着:“算啊,總覺得阿顏最喜歡喝魚湯,除了魚湯可以什麽都不吃。”
代如顏莞爾一笑,沒有反駁地說:“這麽說,好像确實是如此。”
待行至水榭前,由于蚊蟲實在太多,而且總是盯着宮玉一個人咬,所以兩人只好繞道回殿內。
夜深時蟬鳴聲噪雜,兩人淺談至深夜,方才入睡。
次日上早朝時,宮玉入宮門正巧遇見五殿下,五殿下臉色卻像是不太好的樣子。
“五皇兄臉色怎麽這般蒼白?”
“今日也不知怎麽的,六皇兄心情不太好,剛才險些被揍了呢。”
宮玉目光探向那前頭的六殿下問:“五皇兄莫不是說了什麽不好的?”
五殿下忙搖頭道:“這可不怪我,今日六皇兄瞧着整個人殺氣很重,小九可要當心才是。”
兩人說了幾句,而後随衆官入殿內。
往日裏還有四殿下熱鬧熱鬧,這會整個朝堂安靜簡直有點可怕。
國事一日複一日的堆積,大殿下的勢力開始提議重新監國一事,太傅極力反對,便被壓了下來。
原本該由皇帝處理的政事,如今演變代氏一黨,太傅一黨的斡旋。
宮玉看着這水火不相容的場面,不禁擔憂,待這兩方強大時,恐怕就算臨時推上來一皇位,那也是個空殼罷了。
下朝時,宮玉在宮道裏候着六殿下,兩人對視時,六殿眼裏沒了從前的溫婉爾雅,反倒是滿是戾氣。
“如今這局勢對宮國皇室已經很不利,六皇兄難道還不打算罷休嗎?”
六殿下冷笑着說:“難道你以為我不想結束這一切嗎?”
“太傅和代丞相兩者沒了壓制,只會互相殘殺,就算父皇真的醒來,此時宮內的侍衛也已經由太傅掌管,四皇兄一死想來很快就會就要動手了。”
宮玉瞥到六殿下那包裹着紗布的右手說:“我有辦法先發制人。”
“你?”六殿下輕蔑的看着宮玉道:“若不是代如顏罩着你,恐怕都不知道死在我手裏多少次了。”
這位老兄還真是直率的性格啊。
“父皇眼下還活着嗎?”
六殿下搖頭道:“怕是撐不住太久。”
皇帝若是一死,恐怕那兩匹老狼就直接光面正大的互相撕咬,宮玉想起金州問:“你從金州難道沒有帶回什麽嗎?”
“那季老将軍已然把金州當成囊中之物,撕毀當年與父皇的協議。”
對于六殿下這些說法,宮玉保留一部分困惑并未追問。
畢竟這六殿下一看就不是一個正直的人,宮玉曾暗中讓人查訪大殿下手裏的兵馬多數被四殿下和六殿下瓜分。
也就是六殿下或許在朝中沒有足夠的權勢,可他手裏是有兵的,而且皇帝手裏應當也是有兵的。
六殿下也許只是在一個合适的機會,等這兩匹狼各自咬的精疲力盡的時候。好漁翁得利。
這般想着,好像又有些合理,宮玉轉身拉開些距離,以免被這位腹黑的六殿下捅傷了。
“你剛才說的方法是什麽?”六殿下逼近着問。
宮玉向一側躲去應着:“我在想或許太傅馬上要拿出傳位诏書來了。”
六殿下搖頭道:“除非是太傅僞造的,否則父皇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诏書。”
官道上空蕩蕩的很,宮玉看着神情激動的六殿下所以更離的遠了些。
只見六殿下掌心滴落的鮮,宮玉便多看了兩眼,這手心手背居然都出血,難道是被刺穿?
這也太疼了吧。
宮玉下意識的握緊着手,六殿下舉起手看了看,笑道:“小九你知這是誰傷的嗎?”
“我不知道。”
六殿下從袖袋拿出金簪晃了晃道:“那這個物件你可熟悉?”
這金簪宮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看着六殿下這傷口,代如顏顯然是毫不猶豫的紮進去的啊。
“你看,沒想到吧。”六殿下詭異的笑着說:“她呀,可不像小九想的那般是個溫婉姐姐。”
“但凡觸碰到她的痛處,就會猶如毒舌一般狠狠咬了過來。”
宮玉向後退着說:“你昨日同阿顏在茶樓商議什麽?”
六殿下将金簪收入袖袋中,得意的笑道:“當然是在計劃如何收拾掉朝堂那兩位謀臣。”
“那你肯定是做了什麽讓阿顏讨厭的事情,否則阿顏才會傷了你。”
“阿顏?”六殿下羨慕的嘆道:“小九平日裏這般稱呼她的嗎?”
看着這六殿下現在的精神狀況,宮玉覺得還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出宮是外頭仍舊是烈日炎炎,宮玉騎着馬,身旁的護衛比往日要多上三倍。
因此這一過街道,宮玉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大佬一般,不過就是有些擾民。
腦袋裏回想六殿下的話,宮玉握着缰繩看了看面前的都城,茶樓酒肆數不勝數,看似繁華的底下有着數不清的陷阱。
如果趙安月有孕,太傅僞造傳位诏書,那必然就在這幾日。
代氏父子雖然不願配合可想來至少不會讓太傅一黨得逞才是。
這兩匹老狼,宮玉還估摸着可以猜透些許的計劃,可代如顏的計劃卻半分都摸不透。
那被囚禁的大殿下,目前沒有半分動靜,二公主宮靈好像也跟着安分了起來。
宮玉設想過一種可能性,假設自己要登基,目前首先要除掉太傅一黨,而後便是六殿下,最後才能名正言順。
當然這還只是初步計劃,太傅一黨與代氏一族也是朝野根深蒂固的黨派,要想悉數拔除,那恐怕宮國大半的官員都得裁了。
如此一刀砍就算當上皇帝,估摸這宮國也難以維持。
所以緊要的目标是太傅一家,代如顏已經清晰太傅的想法,甚至知道皇後娘娘手裏有傳國玉玺。
或許傳國玉玺已經在代如顏的手裏,新婚之夜代如顏說去了宮裏一趟。
這樣一想宮玉覺得代如顏才是真正的大佬,只是六殿下那掌心竟然是被代如顏拿金簪子紮傷的,那疼痛可不是一般啊。
邊走邊想待回到府邸時,宮玉踏入殿內時,眼前忽地一黑,險些就站不穩了。
水榭內代如顏正在撫琴,宮玉走的很是緩慢,待入亭內,伸手輕撩開青簾。
碧玉端着水盆走了出來,吓得宮玉心虛的愣住,碧玉不解的說:“殿下站在這做什麽?”
“我才剛回來,正要進去呢。”
待碧玉離開,宮玉踏入亭中,琴聲卻突然戛然而止。
代如顏手握一旁的帕巾擦了擦手說:“今日回來的有些晚呢。”
“阿顏彈的什麽曲子?”
“只是一些古琴譜上的曲子,具體名稱我也不知。”
宮玉坐在一旁,看了看這琴說:“那阿顏再彈給我聽會吧?”
“為何?”
“我喜歡聽。”
代如顏放下帕巾低聲道:“我彈累了,明日再彈給你聽吧。”
宮玉不服的拽着代如顏裙裳問:“就一小段。”
“不行。”
亭外微風吹拂着青簾晃動着,宮玉耍賴的躺在代如顏身旁。
代如顏卻不理會,只是伸手拿了顆梅子放進宮玉嘴裏,堵住宮玉喋喋不休的話語。
“這梅子是府裏的新購置,吃着可習慣?”
宮玉應着:“嗯,很甜。”
“我也猜你應該是喜歡的。”
代如顏指腹輕理着宮玉的衣袍道:“我今日發現那角落折了好幾箱子的千紙鶴,老管家說是小九折了有些年頭。”
宮玉側躺着看向坐着的代如顏說:“是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