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兩萬一更) (1)
宮玉不禁有些難受, 明明跟代如顏隔的這般近, 可又覺得跟代如顏離的好遠好遠。
或許是因為代如顏剛才緊抿着唇瓣, 現下唇瓣略微顯得有些蒼白, 代如顏低聲問:“小九你會後悔嗎?”
“我不後悔的。”
盡管代如顏并未說明後悔什麽,可宮玉還是下意識應答着。
代如顏眼眸洋溢着笑意說:“我也不後悔。”
有什麽事會讓代如顏覺得後悔的嗎?
宮玉想不出來,瞥見代如顏赤足立在面前時不免又心疼,直至代如顏小心的放下手,這才喚婢女們進來伺候梳洗。
隔着一道屏風,宮玉見窗外那開的正豔的合歡花, 這是宮玉特意讓人移植來,裏頭婢女們忙活個不停。
待穿戴整齊時, 代如顏繞過屏風走至面前, 宮玉起身說:“先去用飯吧。”
兩人出了內殿, 一路閑逛的走至水榭,婢女們擺設着飯菜, 亭內微涼, 加之四角設有冰盆,微風襲來夾雜冰涼的風也算是解熱。
宮玉手握木勺吃粥,代如顏本就吃的少,這小半碗粥便已足夠了。
難得安靜, 只是夏日裏很是容易沒胃口,不過宮玉還是吃了兩碗粥。
待日頭漸大,老管家捧着賬簿放在角落的書桌上,宮玉半趴在書桌前, 而代如顏則坐在一旁,手中捧著書看的正認真。
午後時日頭熱了起來,宮玉便起身就着水盆裏的水洗了洗臉,可單手又不好擰帕巾,有些水漬浸濕了衣領。
代如顏起身走近,接過宮玉手裏的帕巾說:“外袍都濕了,不如換下吧。”
宮玉搖頭道:“這大熱天一下就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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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熱,阿顏怎麽不回殿內?”
畢竟代如顏一直守在身旁,宮玉就無法讓人去查查代如顏身上的香料究竟是什麽藥草。
更沒辦法去查昨夜代如顏入宮到底是去做什麽,又或者是去見什麽人。
代如顏微微遲疑的替宮玉擦了擦臉頰問:“小九不想同我待一處嗎?”
宮玉避開代如顏探詢的視線道:“沒有,我只是覺得這樣太枯燥了而已。”
“阿顏不用這樣守着我,我不會擅自離開府邸的。”
“我并不覺得枯燥。”代如顏将帕巾放入水盆,輕放下宮玉卷起來的衣袍道:“反而我覺得同小九待在一處,很是安心。”
又是安心嗎?
宮玉抿緊着唇瓣說:“那我很容易讓阿顏覺得不安心嗎?”
代如顏停在身旁應着:“偶爾會,尤其是在小九不在我身旁的時候。”
微風輕撫而來時,晃動着亭內的青簾,連帶着那挂在外頭的一排晴天娃娃。
“那是什麽?”代如顏看向那晴天娃娃問。
宮玉應着:“就是無聊的時候,自個做着玩的。”
代如顏伸手摸着,看了看上頭的表情圖不禁笑着說:“這上頭的圖案很有趣。”
事實上代如顏手裏握着的那個是宮玉畫的窘迫表情。
宮玉看了看面前這一排,伸手摘下一個說:“阿顏猜猜這個是什麽意思?”
“開心?”
“不是。”
代如顏湊近看了看說:“難道是難受?”
宮玉搖頭道:“這是表達愛慕之情的表情。”
“是這樣子的嗎?”代如顏似懂非懂的接過宮玉手心的圖案。
亭外仆人忽地彙報:“殿下,宮郡主來訪。”
“宮郡主?”宮玉側頭看向代如顏問:“阿顏跟這宮郡主有交情?”
代如顏握住手中的晴天娃娃搖頭應着:“這宮郡主一向愛熱鬧,我素來喜靜,談不上交情,只是偶爾在宴會碰過幾回面罷了。”
“那我也甚少與宮郡主來往,那她上門拜訪很奇怪啊。”
“或許是昨日宴會,未曾請她參加宴會的緣故吧。”代如顏将掌心的晴天娃娃重新系上。
宮玉好奇的問:“阿顏為何沒有請她?”
代如顏微側頭滿是無辜的望向宮玉道:“這宮郡主同每任驸馬皆是大吵之後和離,朝堂裏約莫十來位都是與這宮郡主有關,若是請來,想來這婚宴可能就要不歡而散了。”
被突然這麽一瞪的宮玉,伸手捂住狂跳的小心髒支支吾吾地說:“我也沒責怪阿顏的意思,就是問一下而已。”
“算了,先去前堂接待這位不請自來的宮郡主吧。”代如顏似是不悅的轉身說着。
宮玉緊跟在身後又瞧不見代如顏的神情輕聲喚着:“阿顏?”
代如顏卻突的停了下來,很是正經的說:“若是有外人,小九還是要喚夫人才是。”
“阿顏不好聽嗎?”
宮玉湊近着瞅了瞅代如顏的神情,好似并沒有生氣,不免松了口氣道:“那喚代姐姐如何?”
“不好。”
宮玉停在代如顏面前道:“從前阿顏不是更喜歡代姐姐這稱呼嗎?”
盤起長發作婦人妝的代如顏,顯得要比實際年齡更成熟些,杏黃色的裙裳襯托代如顏肌膚更是水嫩,代如顏雙手合于袖袋中神情嚴謹地應着:“因為我是你妻子。”
這簡短的話語讓宮玉不禁心跳加速的厲害,原本想皮一會的心思這會也只能安分起來。
“我的夫人請吧。”宮玉笑著作紳士姿态說。
代如顏眼眸輕眨笑了笑,卻并未應話,高冷的轉身。
兩人并肩穿過長廊,再繞至前堂時,那宮郡主正喝上第二盞茶水。
“九殿下終于舍得出來了啊。”宮郡主很是不客氣的放下茶盞。
宮玉提着衣袍跨過門檻應着:“天氣炎熱,所以起來的晚了些,見諒。”
成婚第二天就特意上門叨唠的人,居然還這麽理直氣壯,宮玉也是長見識了。
兩人入座,代如顏飲着茶水,而宮郡主目光毫不掩飾的望着代如顏,宮玉只覺得這局勢怎麽有點不太妙啊!
絕對是多想了,代如顏都說跟這宮郡主沒見過幾面,應當不會又冒出一個像趙安月的角色來吧。
宮玉忙喝着茶水壓驚,反倒是一旁的代如顏視若無人似的飲着茶水,渾然不在意宮郡主探來的視線。
這場面一時安靜的很是詭異。
“宮郡主今日來訪,所為何事啊?”宮玉清了清嗓子問着。
宮郡主輕蔑的看了眼宮玉,嗯,沒錯,真的是相當輕蔑的看了眼宮玉而後說:“恰逢六月荷花盛開之時,我在府邸設了一處宴會,特來邀弟妹赴約。”
這般直接不做作的邀約,宮玉真的是頭一次聽。
而且這話裏話外,明顯點明着只要代如顏一人去。
“府中尚有諸多事務需要打點,恕不能赴宴。”代如顏放下茶盞淺笑着應道。
話音未落,顯然這宮郡主的臉色就變了。
明明是三個女人,可宮玉總覺得這宮郡主看着是娃娃臉,可實際上簡直是個母老虎。
宮玉緩和着氣氛道:“近些日子确實是不方便,酷暑難耐,不如等秋高氣爽時邀約相聚最為合适。”
“聽聞九殿下因着頭傷未愈,眼下瞧着面色無恙,也不像外頭傳聞說的那般。”
“只是偶有頭疼,多謝挂念。”
大抵是宮玉的反應讓這宮郡主實在無力吐糟,話不投機半句多,幾人也不再多說什麽,這宮郡主便又離開這府邸。
一臉茫然的宮玉嘆道:“這榮親王在朝堂向來是低調的很,可沒想這宮郡主卻同二皇姐的性情有的一比。”
“宮郡主在朝堂上或許沒什麽能力,可是在這都城喜愛擺設宴會愛好确實同你二皇姐可以相提并論。”
“這宮郡主不會也看上阿顏了吧?”宮玉側頭詢問。
代如顏抿了口茶水側頭看向宮玉,眼眸裏莫名□人得很。
宮玉忙反應過來喚道:“夫人,我絕對沒有別的猜疑,純粹就是問問而已。”
“小九難不成以為這宮郡主是為我而來?”代如顏反問着。
“嗯,她總是看向夫人。”
“方才宮郡主打量更多的是小九,顯然是有人邀她上門來打探的。”
打探?
宮玉想了想道:“可我與阿顏的關系在都城大街小巷都不知道流傳多少個版本,她特意上門來打探,這有些不合理啊。”
代如顏眸中輕閃過計謀,唇間輕揚起應着:“或許是昨夜都城太過熱鬧,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吧。”
宮玉拿起一塊糕點吃着問:“昨夜大殿下襲擊府邸,而後回宮被四皇兄和六皇兄設計陷害,緊接着今日滿都城大街小巷都流傳着大皇兄逼宮被抓,這擺明大皇兄就是掉入陷阱裏。”
“可是大皇兄一旦落馬,原本還算平穩朝堂局勢瞬間就變得越發激烈,四皇兄和六皇兄遲早也會反目。”
如果說大殿下是因為代如顏的婚事而采取偏激行事,那六殿下就完全不至于,因為他清楚宮玉的把柄,四殿下對于代如顏和代家一向沒有好感,所以宮玉婚事四殿下基本就沒有阻止,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畢竟無論是大皇兄還是六皇兄,他倆誰娶了代如顏都無異于如虎添翼,反倒是自己顯得并不那般危害。
“小九在想什麽?”
宮玉搖頭說:“只是在想榮親王在這場争鬥中,到底是什麽樣的份量。”
記得有一回好像在代如顏庭院外看見過榮親王的轎子,那時宮玉還在想榮親王為什麽要來親自拜訪代如顏呢。
代如顏拿起一顆梅子遞到宮玉嘴旁說:“榮親王是陛下唯一的兄弟,也是唯一活下來的親王,小九還有別的困惑?”
宮玉張嘴咬住梅子應道:“宮輕燕聽聞在府邸養了不少俊俏小公子,可同時又與朝堂內多位大臣之子聯姻,想來應是對官家子弟沒什麽興趣,又因為榮親王的命令所以宮輕燕不得不多次聯姻。”
“所以呢?”
“所以這位宮郡主應當是喜好男色,對夫人沒興趣呢。”
代如顏指尖輕捏着宮玉耳垂道:“小九腦袋就只想着這些?”
宮玉側頭靠近着,嘴裏含着梅子說:“那可不,夫人每每在外邊都能引的一群蝴蝶回來,我可得防着些不是。”
“小九……”
“嗯,我在呢。”
宮玉笑着握住代如顏的手問:“怎麽了?”
代如顏松來捏着的指尖低聲道:“自許久之前都城內時常傳聞我與各位殿下的流言,小九是當真了嗎?”
“沒有的事。”宮玉捧着代如顏的手說。
“都城裏流言不管真假,每天都會瞎傳的。”
“我是在誇夫人長的好看,所以無論男女都會傾慕夫人。”
代如顏指腹輕摩挲宮玉掌心,側過頭看向外頭明亮的日光道:“花開花落無聲,再嬌嫩的花也只是供人觀賞把玩,只輕輕一折便沒了生氣。”
“那就好好愛護那些花,這樣不就可以每年都看到它們盛開的模樣?”
“小九想的總是太過簡單。”
宮玉緊握住代如顏的手應着:“也許是阿顏沒聽懂我的話。”
代如顏回握住宮玉的手念道:“該喚夫人才是。”
“這裏沒有外人了。”
“可我喜歡小九喚我夫人。”
“阿顏都沒有夫人動聽嗎?”
“阿顏也很好,只是夫人更重要。”
宮玉看向代如顏道:“好吧,夫人下回也不許喚我小九了,這樣才公平。”
代如顏微挑眉說:“這就變成交易了?”
“交易也沒什麽不好啊。”
“我不喜歡。”
“為什麽?”
宮玉不解的問。
代如顏卻将目光移向外頭說:“小九既然娶了我,那自然我便是夫人,難道這還需交易不成?”
“那夫人喚我夫君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話題突的停了下來,代如顏指尖摩挲宮玉掌心的戒指,像是嘆息了聲道:“我還是覺得小九比夫君更親切些。”
“更何況總覺得夫君二字,對着小九念很奇怪,還不如我來喚小九夫人來的習慣。”
宮玉眨了眨眼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只見代如顏探近着,那漆黑的眼眸很是熱切的望着宮玉,薄唇微啓道:“夫人。”
砰砰地聲響至心髒傳至耳膜,宮玉傻了般的望着代如顏,忙搖頭道:“我昨天可是新郎官。”
就算代如顏說的如何動聽,也不能丢了理智啊!
代如顏笑了笑道:“可小九臉都已經紅成這樣,哪裏有新郎官的樣子。”
宮玉一臉嚴肅地說:“本來阿顏就愛捉弄人,我要再丢了新郎官,豈不是下一步就要淪為小娘子?”
“小娘子也沒什麽不好啊?”代如顏眼眸笑意更濃輕聲道:“小九也很适合的。”
代如顏其實一早就已經想好方針了。
午後日頭越大,宮玉就沒什麽精神,倒在水榭的竹榻上。
而代如顏依舊守在一旁看着手裏的書,宮玉想要偷偷溜出去一趟都有些不切實際。
府裏後院養的鴿子是宮玉用來聯系外頭的人馬,二來還可以随時獲得都城內的消息。
夕陽黃昏之時,像火一般的晚霞燒紅遠處的天,宮玉迷迷糊糊的醒來時,便見這像是粉色火焰染紅的天空。
只有那最接近落日最偏黃,到宮玉頭頂時已經是接近粉紅色,一旁池水映襯着天也跟着變了顏色。
宮玉側頭瞧見一旁代如顏依舊在看書便喚道:“阿顏你快看外面的天。”
代如顏聞聲,目光探向外頭道:“嗯,很美。”
夕陽的餘晖輕柔的灑落在代如顏的身上,仿若靜止的畫一般,那斑駁地影子悄然落在一旁。
“小九看着我做什麽?”代如顏微側頭望向宮玉。
宮玉坐了起來應着:“我在看阿顏的表情。”
“總覺得阿顏神情太過平靜,就像是獨處世外的桃源。”
代如顏眼露困惑問:“小九怎麽會有這般想法?”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
“若是從前的小九,也許方才的回答又有另外一番回答了。”
“什麽?”宮玉不解的問。
“小九或許會回答,當然是因為阿顏好看。”代如顏一本正經地回着。
宮玉不禁笑了,自己在代如顏眼裏有這般花癡嗎?
溫熱的風吹皺一旁的池水,連帶那枝頭的綠葉悄然的落下。
代如顏收回視線,顧自翻着手裏的書本,宮玉湊近着說:“阿顏自然是好看的,就說我嘴上沒說,心裏也一定會念上數百遍的。”
“這會才說?”代如顏側頭望向湊近的宮玉,擡起手中的書輕敲了下宮玉的額頭眸中摻雜些許埋怨道:“現在的小九沒有從前的小九可愛呢。”
哎?
這是什麽話?
宮玉伸手握住代如顏停在額頭的書,代如顏卻松開手,宮玉捧著書坐在面前問:“我有點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代如顏倒着茶水随意的應着。
偏偏這話就像是鈎子一樣,讓宮玉心裏難受的緊,伸手輕扯着代如顏垂落的裙裳小聲喚着:“阿顏,莫不是我說錯話了?”
然而代如顏輕抿着茶水就是沒有搭理宮玉的心思。
宮玉只得耍賴躺在代如顏腿旁,腦袋磨蹭着靠着代如顏低聲說:“這才成婚第二日阿顏就嫌棄我,傳出去指不定外頭的人怎麽說呢。”
代如顏低頭望着宮玉,指尖輕戳着宮玉臉頰,宮玉平躺着望向代如顏道:“阿顏自然是好看的,我不說阿顏也是最好看的。”
“可小九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代如顏細聲說着,指尖輕撫上宮玉眼角旁說:“小九是厭倦了嗎?”
宮玉握住臉頰旁的手應着:“我還沒看夠阿顏呢。”
“而且我們之後日子還長着呢,哪有這麽容易就厭倦的?”宮玉說着親了下代如顏手背念道:“阿顏別怕,我還怕阿顏會先厭倦我呢。”
“不會。”代如顏低頭望着宮玉很是認真的回答。
四周逐漸暗了下來,宮玉笑了笑說:“那我自然也不會厭倦,除非阿顏不信任我。”
宮玉能明顯感覺到代如顏時常會顯露出的不安,或許這種不安是因為缺乏安全感,又或許這種不安是因為不夠信任。
代如顏遲疑的沒有應話,宮玉雙手握着代如顏的手輕摟住自己說:“我的所有秘密阿顏全都知道,那阿顏還有什麽擔心的呢?”
“我知道。”代如顏輕聲應着說:“小九現在就在我懷裏,我只是覺得小九好像比從前要更複雜,可我最喜歡的就是小九的簡單。”
最喜歡!
四舍五入這就是表白了吧!
宮玉心跳砰砰地跳的飛快,雖然說着情話的代如顏仍舊是一本正經的很。
不過都這麽多年了,宮玉也早習慣了,伸展手臂緊緊抱住代如顏,蹭了蹭代如顏的臉頰念着:“我也最喜歡阿顏了。”
代如顏怔怔地停住,側頭望向宮玉那璀璨奪目的眼眸,湊近親了下宮玉額頭道:“我在同你說正經事呢。”
“我對阿顏說的也是正經事啊。”宮玉回在代如顏臉頰偷親了口。
“你……”代如顏似是無奈的望着宮玉說:“今晚罰小九一個人睡在這水榭裏。”
宮玉可憐兮兮地拽着代如顏衣袖問:“夫人你忍心讓我獨守空房嗎?”
代如顏嘴角微揚起,卻又像是沒看見似的說:“那不如我讓碧玉來守着小九?。”
真的要這麽狠心?
晚飯過後,宮玉早早的洗漱,便進了卧室,沒成想代如顏卻直至深夜都沒進內殿。
宮玉便出了內殿,長廊中遇見碧玉時忙問:“碧玉,你家小姐呢?”
碧玉端着水盆道:“殿下,夫人在水榭裏納涼。”
“哎,你怎麽突然改稱呼了?”
“夫人吩咐的。”碧玉恨不得翻個白眼給宮玉。
宮玉笑了笑,迳直趕去水榭,只聽那水榭裏琴聲悠揚。
“夫人?”宮玉撩開青紗,踏入其中,琴聲卻忽地停了。
代如顏身着單薄紗衣坐在琴旁,小兔子在角落裏自顧自的玩耍,而一旁的矮桌上則燃着熏香,宮玉現在看到熏香就下意識的懷疑裏頭指不定藏着什麽讓人昏昏欲睡的藥草。
微風徐徐而來,還算涼快,那池水裏的荷花也已盛開。
雖只有幾盞燈火,卻別有風味,宮玉走近着坐在一旁說:“這荷花開起來還挺好看的。”
那一旁的矮桌上還擺着清涼的酸梅湯,宮玉嘗了幾口,沒想居然是冰鎮的!
事實上自從葵水來了之後,宮玉就發現府邸裏冰塊的用量仿佛無形中被人操控了一般。
代如顏側頭看向宮玉道:“我讓老管家加了些許冰塊,好喝嗎?”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可是如果代如顏想要什麽,宮玉自然是雙手奉上才是。
“夫人這樣,我心裏有點慌張啊。”宮玉放下小碗。
代如顏端起茶水應着:“小九又沒有做什麽壞事,何必慌張?”
宮玉湊近打量代如顏的神情說:“往日裏阿顏最不喜我喝這些冷的,今日怎麽就突然準了呢?”
“近日愈發炎熱,今日午後我瞧着你入睡時鼻尖還冒着汗漬,想來真是太熱了吧。”
只是這樣?
代如顏飲了口茶水,見宮玉還是打量的眼神便說:“小九若是不喝,我便讓人撤下了。”
“別!”宮玉捧着小碗将餘下的飲盡,最後含着兩塊碎冰,不禁感嘆人生再幸福不過一碗冰鎮酸梅湯。
蟬鳴聲漸起,代如顏握着剪子起身,宮玉緊跟在身後,以防止代如顏今晚真讓自己一個人獨守空房。
只見代如顏繞至亭內的燈盞,一處一處的剪掉燈芯,亭內便暗了下來。
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光亮逐漸顯露眼前,宮玉手扯着代如顏的衣袖說:“這些讓婢女們剪不就好了?”
“水榭裏蚊蟲毒的很,我便調制一些藥草用以驅蚊,這樣可讓小九睡的安穩些。”
“阿顏真的要讓我一個人睡在水榭裏嗎?”
代如顏停了下來,将手中的剪子放好道:“水榭裏比殿內涼快些,再說小九不是一向更喜歡在水榭裏待着嗎?”
“水榭裏是涼快些,可是如果阿顏都不陪我,那我還不如會殿內去。”
“誰說我不陪你了?”代如顏指尖輕刮了下宮玉鼻頭說:“小九怎麽傻傻的就信了呢。”
還可以這樣的嗎?
可憐擔心這麽久的宮玉,怎麽會忘了代如顏可是狡猾的很啊。
兩人重回竹榻,宮玉解下外袍,露出裏頭的自制小裙子,代如顏很是嚴肅看向正要湊近的宮玉問:“這衣物是……”
宮玉平躺在一旁,低聲笑道:“夏日裏酷熱難耐,夜裏還裹的嚴嚴實實,會睡的不舒服的。”
“可這衣裳也實在時太不合規矩了。”代如顏擡手,卻又不知道碰哪裏才合适。
畢竟這件宮玉自制小裙子跟小短裙沒差。
宮玉壞笑的看着滿是複雜神情的代如顏,心想強上不行,那還不準使用美人計麽?
然而下一秒代如顏拿起一旁薄毯将宮玉包裹的嚴嚴實實。
代如顏滿是正經地說:“這比風月場所的青樓女子穿的衣裳還要少,要是被旁人看見了,可還了得?”
宮玉伸手扯下這薄毯道:“可捂的這般緊,非得熱死不可。”
因着被厚重衣服包裹多年,宮玉原本就皮膚白嫩的很,這會穿的又少,在代如顏面前無疑是屬于什麽都沒穿。
代如顏拾起一旁的薄毯,目光像是無處安放的瞥至宮玉的腳踝,微抿緊着唇瓣問:“你往日裏也在府邸裏這般穿?”
“沒呢。”宮玉湊近着應話:“多數是夜裏沒人我才這般穿,真的比那些衣裳要涼快許多,阿顏要不要試試?”
話音未落,蒙面而來的薄毯罩住宮玉明亮的眼眸,只聽代如顏說:“羞不羞,哪家女子穿的像小九這般……”
宮玉扯下薄毯見代如顏挺直着背,坐在面前,因着燭火都被熄滅,所以宮玉有些看不清代如顏是害羞還是憤怒。
“阿顏?”
未得回應,宮玉便又開口喚:“夫人?”
代如顏微轉頭躺在一旁道:“明日在婢女們進來時需換下才是。”
宮玉點頭躺在一旁應着:“嗯,我會的。”
兩人皆是側躺着,只是代如顏面向池水那方,宮玉只能望着代如顏的後腦勺。
不過這絕對不能成為阻擾宮玉美人計的進行,宮玉湊近伸展着手臂輕搭在代如顏蓋着的薄毯上。
可代如顏卻沒有半點反應,宮玉只得像只小兔子一般蹭了蹭代如顏垂落在耳後的發。
然而代如顏有時候就是根木頭,宮玉甚至都主動親了下好幾下,奈何人家就是不給反應。
這時候宮玉明白了,代如顏估計是生氣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一般代如顏生氣很少吵架,最多就冷處理一會。
這樣想着宮玉湊近喚道:“夫人,你睡着了嗎?”
“我還想跟夫人說說話呢。”這可憐兮兮的語氣,往日裏代如顏最是受用了。
只見代如顏微側過身,平躺着應道:“要說什麽?”
宮玉嘴角上揚着,整個人就像個粘人的小妖精挨近輕聲應着:“我還以為夫人生氣了呢?”
“我為何要生氣?”
“因為這小裙子啊!”
代如顏掌心輕撫宮玉的臉頰,像是猶豫的說:“你這哪是尋常的裙裳?”
“再者白天裏是熱,可夜裏還是涼快的,我又讓人設冰盆放在角落,待夜深便會舒适許多。”
宮玉見代如顏态度放軟,便知這美人計還是有可能的。
“夫人你手涼涼的好舒服啊。”宮玉抱住代如顏的手臂,那單薄的布料四舍五入都可以忽略不存在。
明顯代如顏像是緊繃了起來,可是随後便将手臂移了出來。
宮玉還有些失落,沒成想代如顏主動展開懷抱低聲說:“你待會要是夜裏着涼了,日後便再不準你穿這衣裳了。”
“不會,夫人的懷抱很舒服呢。”
代如顏心跳很緩慢,宮玉豎起耳朵聽着,反倒是外頭的蟬鳴有些吵的很。
隐約察覺代如顏的掌心像是無處安放只能搭在宮玉手臂上。
畢竟宮玉這件小裙子是吊帶,那布料幾乎可以當做沒啥用。
宮玉能明顯感覺代如顏的呼吸沒有往裏那般平穩,便索性裝睡的沒有動。
好一會,代如顏像是在耳旁嘆息了聲,親了下宮玉臉頰,而後拾起一旁的薄毯小心蓋住宮玉那兩條長腿。
呼吸離的很近,宮玉不由得都想要咽下口水,可偏偏代如顏只是蓋了下薄毯別的什麽都沒做。
是的,直到代如顏躺下徹底沒了動靜,宮玉才發現好像真的是沒有下文了。
宮玉心裏真的是五味雜陳。
難道自己不夠有吸引力?
又或者是不夠有料?
好吧,這點真的是讓宮玉想吐血,小是小了點,不過代如顏應當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啊。
宮玉越想越熱就越睡不着
,索性拉開薄毯轉身背對着代如顏。
就算美人計沒用,但是也不能真被這薄毯給弄的中暑啊!
心裏很是郁悶的宮玉側趴着打算明天再想點別的法子。
卻沒想到背後的代如顏卻一伸手将宮玉又重新禁锢在懷裏,那被抛棄的薄毯又重新蓋在宮玉身上。
額……
原來代如顏沒有睡着啊。
宮玉鑽出代如顏的禁锢,将薄毯放在兩人中間說:“很熱的。”
代如顏擡起手摸了摸宮玉額頭問:“又未曾流汗,哪裏熱了?”
難道一定要流汗才能說熱嗎?
“我不想蓋薄毯,天氣這麽熱,不蓋也不會生病的。”
話音未落,代如顏安撫的說:“不蓋就算了,可小九你離的我這般遠做什麽?”
“我覺得熱。”
“熱?方才不還說我手涼涼的嗎?”
宮玉作死屍狀就是不動,代如顏照樣有辦法将宮玉圈在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宮玉臉頰道:“小九乖,已經很晚了,明日還得早起上朝呢。”
逃是逃不了的,畢竟代如顏雙手并用,眼下宮玉就像個小兔子一樣。
“可這樣真的很熱。”宮玉無法動彈的說。
代如顏便将最後小半截薄毯也拿開說:“這樣可好?”
宮玉其實很想說能不能稍微拉開距離,畢竟就算代如顏體質比常人低些,可到底是個大活人,在這個又沒有風扇,也沒有空調純粹靠自然風解熱的地方,簡直就是酷刑啊!
可顯然代如顏是不願意拉開距離,宮玉只好由着代如顏任性。
代如顏像是松了口氣般,望着像是安分宮玉,指腹輕擦了擦宮玉鼻梁的汗漬,目光随之落在宮玉這露在外頭的肌膚,唇角微微上揚着。
就這般像是處于水深火熱當中的宮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睡着的。
次日清早宮玉睡的正熟時,隐約察覺好想臉上涼涼的,貌似還挺舒服的。
只是當明顯感覺到水漬滴落時,宮玉忽地驚醒過來,水漬?哪裏來的水?
宮玉睜開眼便見代如顏手握帕巾正擦着自己的臉,一臉驚恐地問:“阿顏……你在什麽?”
“我瞧着小九熱的出汗,便想替小九擦擦。”
代如顏将帕巾放下說:“今日不是要上朝的嗎?”
外頭還是黑乎乎的,宮玉無奈抱緊被褥突然想念不用上早朝時的美好時光。
一旁的代如顏指尖輕點着宮玉軟軟的耳垂,或許是因着太熱的緣故,耳垂又很紅。
宮玉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小短裙已經被換下,眼下只是尋常的單薄衣裳而已。
“阿顏?”
代如顏坐在一旁應着:“怎麽了?”
“你……脫我衣服了!”宮玉緊抱着薄毯,一臉懵逼的看向代如顏。
“我瞧着你熱的很,便替你擦了擦身,再換了身衣裳。”代如顏完全忽視宮玉如同受驚小兔子的神情,很是正常的問:“這有何不妥嗎?”
宮玉聽到後頭,心裏燃起的小火苗,直接唰地熄滅。
“很不妥啊!”
代如顏略微驚訝的看向宮玉,神情變得很是嚴肅道:“小九受傷時我也曾替小九換過衣物,如今怎麽就不妥?”
“我……”宮玉無奈的倒在竹榻上,心想這怎麽感覺像是母女間對話啊!
“小九?”
宮玉沒有應話。
一旁的代如顏便又喚了聲:“小九?”
這次聲音有些急,那擋着臉的薄毯被代如顏掀開,動作急躁一點也不像往日裏沉靜自若的代如顏。
“你為什麽不應我一聲!”代如顏情緒貌似有些失控,那抓着宮玉手臂的力道也很大。
宮玉眨着眼仰視代如顏應道:“嗯,我聽到了。”
代如顏坐在一旁神情冷漠看向宮玉說:“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說話。”
這話語真是簡單直接,宮玉深呼吸着平緩情緒問:“那阿顏覺得我怎樣才能讓阿顏高興呢?”
并沒有等到代如顏的回答,宮玉無奈地坐了起來問:“我那件小裙子呢?”
然而代如顏恍若石像般依舊沒有回話,宮玉擡了擡手,好在并不是很痛。
宮玉見代如顏這般神情,又擔心湊近着說:“阿顏是我夫人那自然是什麽都是可以做的,可是……”
“可是什麽?”代如顏眼眸無神的望向宮玉問。
“可是我們現在成婚了,阿顏不能一直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照顧。”宮玉抿緊唇瓣說:“阿顏是我夫人,可阿顏把我當做什麽呢?”
代如顏眼露困惑的應道:“小九就是小九,還有別的嗎?”
果然啊,就算代如顏腦袋十分聰慧,可從她內心不接受任何別的人,哪怕已經很是與她親近,可她無法分辨這種親近屬于哪一種。
宮玉不免有些無力的說:“沒什麽,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