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兩萬一更) (2)
天,身上多少會有點味道:
反駁是不可能了,宮玉只好埋頭裝睡。
身旁的代如顏微微起身,伸手将宮玉指間纏繞的系帶解了下來,見宮玉還未曾有反應,便喚道:
“小九今日也累了,外頭設有吃食,難道不吃些嗎?”
比宮玉更快反應的是宮玉的肚子,相當快速的抗議,發出咕咕地叫聲。
宮玉尴尬的伸手捂着肚子應道:“我不餓。”
代如顏嘴角揚起輕聲說:“真不餓,那我待會便讓碧玉撤下了。”
埋頭的宮玉無奈的坐了起來,代如顏指尖戳了戳宮玉臉頰道:“乖,我知你一整日都忙活,未曾吃過東西,眼下瞧着臉色都有些蒼白呢。”
宮玉抓住代如顏的手,輕咬了下指尖埋怨地說:“說好了,待會阿顏今晚要當只聽話的小兔子哦。”
代如顏微微挑眉應着:“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不許耍賴,今天我可是新郎官。”
“新郎官又怎樣?”
宮玉一時語塞,想了想說:“新郎官很辛苦的,阿顏該給我獎勵才是。”
“要獎勵的話,外頭我讓人備了魚湯,還有小九愛吃的雞腿。”
代如顏這是在裝傻嗎?
生無可戀的宮玉望着代如顏,不依不饒地念叨着:“我要換個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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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再說。”代如顏拉着宮玉從床榻起身,兩人繞過屏風,坐在桌前。
飯菜尚且還有餘溫,因着天熱的很,此時也還算合适。
宮玉喝着溫熱的魚湯,吃了幾個肉丸填下肚子,代如顏盛飯遞到宮玉手旁道:“慢點吃。”
“阿顏不餓嗎?”
“我整日坐着,反倒不怎麽累,加之天熱實則也沒什麽胃口。”
代如顏手握木勺小口的喝着魚湯,宮玉夾着丸子遞到代如顏面前說:“這丸子是蔬菜餡,阿顏嘗嘗?”
“尋常都是肉餡的多,蔬菜餡?”
“我讓人特意弄的。”
宮玉湊近着說:“味道可好吃了。”
或是代如顏信了宮玉的話,微湊近的咬住這丸子,細嚼道:“香菇?”
“嗯,特意讓人從山上采的。”
“比單純的肉餡要好吃,而且每回可以加不同的配料,這樣也不會吃着膩。”
代如顏小口的喝着魚湯,好似并沒有心動的意思,宮玉便又夾了一個蘿蔔餡的。
幾乎代如顏都欣然吃下,只是唯獨沒有想要自己動手的想法。
宮玉見此便索性自己吃一口,再給代如顏夾一口。
待兩人吃的差不多時,宮玉手捧熱茶慢慢的喝着,代如顏起身喚碧玉進來收拾東西。
見婢女們一邊收拾碗筷,宮玉走至代如顏身旁說:“那裏頭有浴池,阿顏要想沐浴便去吧。”
代如顏放下茶杯點頭,便進了裏間,碧玉帶了兩名婢女随同進入裏間。
殿內便安靜了許多,只留下宮玉一人坐在這外頭,推開窗,走廊外還算是安靜,想來賓客們都暈過去了吧。
這樣應當可以防止一部分鬧事的。
只是這夜裏除卻時而亮起的煙花,再沒有別的聲響,這讓宮玉有些焦急。
若是直接上刀劍,那這回也該聽見槍/炮聲才對,可這安靜的讓宮玉猜不透,難不成他們打算就此收手?
不太可能,尤其是二公主宮靈那信誓旦旦的眼神,宮玉特意派人随時提防着。
今日宴會衆百官的表現也太過詭異,不過宮玉讓人在酒水裏下了軟香藥。
即使是雙重保險,宮玉仍舊是有些不放心,這不放心并不是因為大殿下他們,反而更多的是因為那日代如顏私運武器一事。
因為宮玉便不知道代如顏是要将武器運向何處,所以無法猜測代如顏的下一步計劃。
這般想着宮玉莫名心累,因為擔心毀了這場婚宴,更怕代如顏出事,所以這幾夜宮玉甚至不停的訓練府邸的部隊,就是為了預防突發事件。
可偏偏這般平靜,反而更讓宮玉手足無措,夜風微涼,晃動着窗旁的樹葉沙沙地響着。
那藏在枝頭裏的蟬鳴聲依舊拖的很長,就像故意劃破這寂靜黑夜裏的僞裝。
宮玉趴在矮桌上不由得嘆息了聲,代如顏正巧從裏頭出來,見宮玉這般頹廢模樣便問:“小九這是累了?”
“沒……我就是想趴會而已。”
碧玉同婢女悄悄退下,代如顏坐在一旁,掌心輕撫宮玉的臉頰道:“今日确實是挺忙的,小九辛苦了呢。”
“不辛苦的。”宮玉笑着捂緊代如顏手說:“阿顏手涼涼的,很舒服呢。”
“夜深了,小九快去沐浴吧。”
代如顏指腹輕刮了下宮玉掌心細聲道。
“好。”
宮玉捧着衣裳往裏間走去,待沐浴過後,宮玉只身着單薄裏衣,穿着木制拖鞋從裏間出來。
正對着銅鏡梳妝時代如顏,一旁的熏香爐裏正燃着香,宮玉懶散的倒在床榻上,側頭說:“阿顏我洗好了哦。”
代如顏透過銅鏡看了看宮玉那藏不住秘密的神情,不禁跟着笑了卻并未應話,只是緩緩放下手中木梳,轉身走了過來。
屋內很是安靜,那對正燃着的紅燭将整個屋子照的很是明亮,連帶代如顏那素菜裙裳也看的很是清晰。
宮玉抱着竹枕向裏躺了躺,莫名不敢太明目張膽的看代如顏。
“那紅燭要亮着嗎?”宮玉猶豫地問。
代如顏輕坐在一旁,指尖輕理了下耳旁散落的長發應道:“笨,這對紅燭可是要燃到天亮的。”
“哦。”
“阿顏你怎麽還不躺下?”宮玉側躺着看向代如顏。
“頭發還有些許未幹。”
代如顏說着,便半躺在一旁。
宮玉磨蹭賴在代如顏身旁,指尖輕握着那未幹的發,還有些涼涼的。
代如顏掌心輕撫宮玉臉頰細聲道:“小九要是困了,就先睡下吧。”
“我不困。”宮玉擡起身子與半躺着代如顏平視道:“我現在可精神着呢。”
“是嗎?”代如顏眼眸輕眨笑道:“那小九想做什麽壞事呢?”
額……
宮玉不滿的湊近咬了下代如顏說:“我跟阿顏都已成婚,那想的自然不能說是壞事。”
代如顏笑了笑,并不介意宮玉突然的襲擊,指腹輕按着宮玉軟軟的耳垂道:“夜深了。”
“可不許耍賴。”
“我哪裏耍賴了?”
“阿顏難道不知道新婚之夜該做什麽嗎?”宮玉手輕扯着代如顏的衣袖,一本正經的望着代如顏。
可腦袋裏卻很是緊張,宮玉沒出息的停了下來,一下的失誤,獵人便轉變成小兔子,整個人便被代如顏圈住。
“阿顏?”
代如顏低聲應道:“我在呢。”
不能動彈的宮玉,只得埋頭蹭了蹭代如顏的臉頰念叨:“阿顏不喜歡同我更親近了些嗎?”
“我并不是不喜歡跟小九親近。”
宮玉盯着代如顏眼眸說:“我也覺得阿顏應當是喜歡同我親近的,雖然有時候太過冷淡,可有時候還是很熱情的。”
“所以不如我們慢慢的試一試?”
這話一出口,宮玉自個都想拍死自己。
怎麽都感覺這話裏像是在哄騙小孩似的。
代如顏指尖捏着宮玉的臉頰說:“小九好似很熟悉的樣子?”
天地良心啊,宮玉就是看了些不可描述的話本外,別的什麽都沒做過。
“阿顏就會猜疑我。”宮玉心塞賴在代如顏懷裏低聲道:“我對阿顏可是忠心耿耿的呢。”
“生氣了?”代如顏雙手捧着宮玉臉頰詢問。
宮玉輕哼了聲,枕在溫軟的懷裏偷笑道:“對啊,我可生氣着呢。”
“那……不繼續了嗎?”
哎?
代如顏笑了笑,伸手輕放下紅紗帳,氣氛好像莫名又回升了起來。
宮玉掌心輕握住代如顏溫涼的手腕,就像往日裏代如顏握住自己手腕的動作一般,俯視着平躺的代如顏。
“小兔子要乖乖聽話哦。”
“小九很喜歡扮獵人嗎?”
代如顏安然的望向宮玉,微擡手輕撫摸宮玉臉頰眼眸沉靜如初說:“那親我一下,好嗎?”
宮玉湊近了些,學着從前代如顏的親近,眉頭,臉頰。
砰砰地心跳在耳旁像是被放大了一般,鼻間湧入代如顏身上的清香,只是這清香與往日好像有些不同。
代如顏唇間帶着笑意,眼眸裏滿是笑意,宮玉來不及深想,只是憑下意識。
這感覺比平日裏要更複雜着,宮玉盡量平緩心跳,省的讓自己更穩重些。
小心髒卻真的是差點就要炸了,代如顏卻忽地側頭拉開距離,宮玉還以為自己破壞氣氛了。
宮玉忙低頭追問:“阿顏,怎麽突然停了?”
代如顏臉頰微紅地望向宮玉,卻并未言語,只是伸展手臂圈住宮玉。
那竄入鼻間的清香好似讓意識越發的模糊,宮玉微搖了搖頭,看了看眼前的代如顏笑了笑,還以為是自己太激動了。
可自己使不上任何力氣,代如顏掌心輕撫宮玉臉頰細聲念着:“乖,好好睡會吧。”
眼皮也越發沉重,宮玉眨了眨眼,發覺眼前的代如顏好似也越來越模糊不安地喚道:“阿顏?”
“別怕,我在這呢。”
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昏暗,宮玉像是睡着一般靠在代如顏懷裏。
那一旁燃着的紅燭還剩一大截,代如顏指腹輕劃過宮玉的眉頭,臉頰,最後停在唇角。
代如顏的眼眸微閃,紅唇微揚起低頭親了親宮玉微皺的眉頭輕聲道:“安心睡一會吧。”
簾子外頭忽地有人出聲:“主人,他們動手了。”
“是嗎?”代如顏低頭望着陷入熟睡的宮玉,唇間的笑意并未散去,反倒眼眸裏閃爍着期待應着:
“便按計劃行事吧。”
“是,主人。”
屋內陷入寂靜當中,不一會便響起炮聲,代如顏微皺眉頭看了看睡的正熟的宮玉,指腹輕刮了下宮玉鼻頭,伸手拿起一旁的被褥替宮玉蓋上。
待炮聲停下時,代如顏起身換了一身深藍色衣裳繞過屏風,端起一杯茶水倒在那正燃着的熏香爐裏喚道:“碧玉上妝。”
“是,小姐。”候在外頭的碧玉看着這庭院在大批人馬,不免有些慌神,急忙進了屋內。
一身深藍色衣裳的代如顏靜坐在銅鏡前,白皙指尖沾着胭脂,輕抹在唇上,這場景若是往日裏碧玉自然是覺得再正常不過的。
可這大婚之夜,不禁擔憂向那屏風後望去,心想難不成出事?
“将頭發盤起來。”
“是。”碧玉忙收回視線,手握着木梳小心的梳理這長發。
外頭像是傳來刀劍厮殺的聲響,可代如顏卻只是挑着胭脂專注的望向銅鏡,好似聽不到外頭的半點聲響。
碧玉遲疑地問:“小姐夜裏是要出去嗎?”
代如顏透過銅鏡看向碧玉說:“我做什麽難道要知會你一聲才可?”
手中的木梳驟然掉落,碧玉恐慌的跪在一旁:“奴婢知錯了。”
這聲響在安靜的殿內顯得很是突兀,代如顏不悅的合上胭脂盒起身,俯視着碧玉輕聲道:“給我好好守着這。”
“是。”
待代如顏離開殿內,碧玉方才緩緩擡起頭,不禁背後一陣冷汗,這真的是平日裏的小姐嗎?
炮聲戛然而止時,整個都城陷入莫名寂靜當中,代如顏出內殿時,看見宮玉随身佩戴的長劍,便伸手拿了下來。
長廊中皆是黑衣暗衛,代如顏右手執劍輕劃過這木板,匆忙抛向這方來的秦華忙停步,滿是震驚的停了下來。
那懸挂大紅燈籠的微微亮着光,代如顏側頭輕笑道:“秦先生好久不見啊。”
秦華目光望向代如顏手中握着的長劍,下意識的握住佩劍,向後退了退問:“夜已深,代……夫人怎還獨自出行?”
代如顏笑了笑走近說:“小九已睡下,秦先生若是有要事,不妨明日再議?”
“這……”秦華目光探向那內殿,猶豫道:“宮中探子來信陛下病危,六殿下已拿到傳位诏書,正派人來傳召殿下入宮,此事恐拖不得。”
“那诏書是假,秦先生何必在意?”
“假的?”
“嗯,秦先生當初在大殿下手中辦事還如此聰慧,怎麽如今反倒顯得很是慌亂呢?”
代如顏眼眸湧現殺意,又暗自壓下說:“今夜過後,一切便是新的開始,良禽擇木而栖,秦先生家中還有妻女,萬事當小心才是。”
秦華眼神躲閃,那握住劍柄的手也悄然松開。
突兀響起的炮聲又從一處響起,秦華道:“六殿下意圖要……九殿下的命,臣實屬無奈。”
“原來如此。”代如顏笑了笑,揮着長劍下一秒便刺中秦華腹部,而後毫不猶豫的拔劍。
噴湧而出鮮血迅速沾濕秦華衣袍,秦華痛苦的倒地,代如顏俯視着秦華道:“懲戒叛徒只有死罪,倘若不是小九尊稱你一聲秦先生,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秦華手按緊着腹部低聲應着:“多謝夫人手下留情。”
劍鋒滴落的鮮血随着木板縫隙而滲透,代如顏眼眸滿是寒意轉身說:“秦先生的妻女我會讓人好好替秦先生照顧。”
“夫人!”
“何事?”
秦華緊皺眉頭道:“陛下屬意六殿下,要讓九殿下順利登基實在太難了。”
代如顏側頭轉身看向外頭的圓月,眼眸裏亮着光芒嘆道:“人還真是奇怪。”
“陛下明知他的幾位皇子心懷鬼胎,暗地裏互相殘殺,他們的眼裏只有皇位,甚至根本不在意陛下的死活,可陛下為什麽還是執意相中六殿下呢?”
“也許是因為六殿下的能力,讓陛下覺得六殿下才是宮國最合适的帝王。”
秦華平緩着呼吸應道。
“能力?”
代如顏冷笑着說:“所以陛下為了讓六殿下順利登基,不惜拉動衆皇子的争奪制造機會,甚至要搭上小九的性命。”
“夫人早該清楚同九殿下一旦聯姻,宮國朝堂便勢必會将所有的矛頭指向九殿下,臣當初也是勸過九殿下的。”秦華深吸了口氣像是疼得厲害。
代如顏望向那懸挂的明月溫和地笑道:“今夜的月亮真美。”
倘若代如顏并不是手握長劍,這場景大抵是再美不過了。
只是突的吶喊聲打破這夜的寧靜,秦華側頭看了看問:“夫人不怕嗎?”
“這或許是大殿下派來的兵馬。”
“秦先生你且細細的聽。”
代如顏笑着說。
秦華認真地聽外頭的聲響,卻發現聲音又逐漸遠去了。
“秦先生難道以為小九安排在府邸的兵馬只交給秦先生一人打理?”
“夫人其實早就知道臣的身份吧。”
代如顏手中把玩着長劍應道:“秦先生這時才反應過來,實在太無趣了。”
秦華突的反應過來說:“難怪陛下曾說若是代氏女幹權,宮氏必亡。”
那血跡流淌的越來越快,秦華只覺得呼吸就越發的困難,直至昏闕過去。
代如顏卻不曾看一眼,只道:“讓他活着。”
“是,主人。”
信鴿飛來時,外頭又亮起煙花,那黑衣暗衛遞着信紙彙報:“大殿下手下不敵,已分三路逃竄,是否追擊?”
代如顏看了看手裏的信應着:“不必。”
“是。”黑衣暗衛遲疑地問“外頭大堂裏昏倒衆賓客,該如何處理?”
“賓客們都昏倒了?”
“九殿下讓人在酒水裏摻了軟香藥。”
代如顏不禁一愣,笑了笑道:“那便把這些賓客都給扔到都城大街上去吧。”
“備馬車,我要入宮一趟。”
代如顏收起笑意說着。
“是,主人。”
一馬車自府邸後門悄然而去,都城內昏暗的很,寂靜的黑夜吞噬着所有的,只留下馬蹄聲嗒嗒在空曠的街道中回蕩。
代園內書房,裏頭燭火微明,代丞相和代朗停窗旁,兩人像是在認真的聽着什麽。
“這是大炮?”
代丞相驚訝的說。
代朗點頭應道:“父親,這難道是要變天了?”
“宮裏可來消息了?”
“并無。”代朗搖頭道:“婚宴時我察覺形勢不對,便匆忙離開,緊接着大殿下,二公主,以及六殿下一幹人等紛紛離席。”
代丞相皺着眉頭說:“大殿下怕是中計。”
“剛才仆人來報這大殿下的人馬不僅未能攻進九殿下的府邸,還被那火油燒的損失慘重,眼下正趕往皇宮去了。”
“六殿下此時也在宮中,大殿下若是逼宮,宮內怕是要亂。”
“亂?”代丞相冷笑着說:“這才是你妹妹想要的,最好越亂越好。”
代朗不解道:“父親此意是?”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可九殿下眼下無兵權,又無名分,輩分在衆皇子也是最低,皇位就算扔也還有四殿下和五殿下的事。”
代丞相飲了口茶詢問:“朗兒知謀定而後動的下一句嗎?”
代朗應答:“知止而有得。”
“你妹妹絕不做沒把握之事,亦不會讓別人猜到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父親,既然妹妹已經出手,那我們也應當有所行動才是。”
代丞相搖頭道:“你當那炮聲只是個擺設嗎?”
“眼下誰敢出了府邸,恐怕都只能是有命出沒命回。”
代朗驚訝的未曾再言語,飲着茶水說:“這可是天子腳下宮國都城,她就不怕……”
“她若是知道怕,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威脅我們。”
“父親,妹妹難道真……瘋了嗎?”
代丞相眼露鄙棄之意道:“當年就該将她處死才是。”
“否則時至今日也不至于被她處處鉗制,連同你祖母也被氣的不輕,真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一旁的代朗未曾接話只是道:“這些武器究竟是從何處運進來?”
“查!”代丞相拍了下書桌道:“我就不信滿都城都是她的爪牙不可!”
“祖母那邊?”
“你祖母的态度今日難道還看不出來?”
代朗搖頭道:“可是祖母對妹妹她一向親賴,若是祖母有心護住妹妹……”
“我是她父親,難道還懲治不得她了?”代丞相緩和着情緒:“你祖母年歲大了,手中的權力遲早該放了才是。”
“朗兒你雖聰慧,卻畏首畏尾,實在是難成氣候。”
代朗那垂落在寬大袖袍中的手緊緊握着,可面上卻滿是尊敬應着:“父親教訓的是。”
兩人談話間隙,房外卻響起輕聲吟唱的小調,代朗神色微變道:“母親這是……又犯病了嗎?”
“無須擔心,你母親這是老毛病了。”代丞相很是不耐煩的應着。
兩人談話停了下來,屋外的蟬鳴聲噪雜的很,仿佛寂靜無聲的都城裏只剩下這點熱鬧。
天際漸白時,都城百姓對昨夜的事情議論紛紛,茶棚裏一如既往的熱鬧。
“昨夜那隆隆地幾聲,難不成是天下掉下什麽寶貝?”
“就算有什麽寶貝那也是官家的,也輪不得到我們小老百姓啊。”
“你們難道沒有聽說昨天大殿下帶兵逼宮,聽說四殿下和六殿下及時護駕,大殿下正關在天牢啊。”
“有這等子事?”
“可不是嘛,只不過奇怪在大殿下本就監國,若是陛下駕崩順理應當的就是大殿下當皇帝,為何大殿下還要逼宮呢?”
“是啊,昨夜裏九殿下大婚,聽聞大殿下對那代姑娘也是一往情深,就算喝酒鬧事,也不至于一怒之下這般沖動才是。”
“皇家的事大多有蹊跷,我昨夜在宮裏小叔子說皇宮裏昨夜宮人們也是被禁足,卻也時常聽見厮殺吶喊,看樣子昨夜不太平啊。”
爐火架上燒着熱水正沸騰的冒着熱氣,透出雲層的日光傾灑在都城每一處角落。
宮玉這覺睡的太沉,醒來時屋內已是一片大亮,身着單薄素衣的代如顏靜躺在一旁。
就像是在夢裏,宮玉微眯着眼撐起身子,看了看睡的正熟的代如顏。
昨夜的昏迷,顯然是代如顏故意為之的。
倘若是因為不想親近,那自然是可直接開口回絕,又或者是代如顏她有事出去過。
因為那放在床側的鞋早已不是昨夜那雙,宮玉有些無力躺在一旁,指尖緊握着代如顏的發,而後又松開。
兀自起身的宮玉小心換上衣袍,出了內殿,再踏出房門。
外頭日頭正大,宮玉欲去找秦華詢問昨夜發生何事。
卻在長廊裏湊巧遇上老管家,宮玉還未開口,只見老管家笑着說:“殿下臉色瞧着極精神呢。”
宮玉看了看這四周新增的護衛問:“昨夜可有什麽不尋常的事發生?”
“這……昨夜老奴喝了一杯殿下的喜酒,便睡了過去啊。”老管家顯露出困惑的樣子問:“難道昨夜殿下與夫人鬧矛盾了?”
啊?
“老管家說什麽呢?”
“老奴想着殿下做事總是太過熱情,可夫人又大上數歲,加之性情又溫和,殿下切莫吓着夫人才是。”
原來這老管家還真的想歪了。
宮玉無奈的說:“老管家多想了,我不過是想問秦先生昨夜可有人鬧事。”
老管家笑了笑道:“那确實是老奴多想了,不過秦先生今早讓人特來告假,說是身體不适須調養半月。”
這時候調養?
宮玉欲轉身,碧玉有些匆忙跑了過來道:“殿下,小姐正找你呢。”
“怎麽了這是?”
“只是殿下突然不見了,小姐很是擔心。”
碧玉神情與往日裏有些不大一樣。
這般說着,宮玉忙趕回殿內,踏入內殿代如顏仍舊窩在床榻上。
那對紅燭也已燃到盡頭,宮玉伸手推開緊閉的幾扇窗透透氣玩笑地說:“夫人睡的可舒服?”
代如顏微抿緊着唇瓣看向宮玉低聲問:“小九方才去哪了?”
這話語裏滿是埋怨,宮玉忙走近調皮地應着:“我就是去外面讓管家準備吃的,省的讓夫人醒來餓肚子。”
“那碧玉怎麽找了你那般久?”代如顏輕握住宮玉手腕靠近了些說:“我擔心你。”
“不礙事,我沒出府邸。”
“可小九不在我身旁,我會很擔心。”
宮玉隐約察覺代如顏的手腕的力道有些大,目光與代如顏平視着說:“阿顏別怕,我沒事。”
“下回保證讓阿顏一覺醒來,第一眼就看見我,好不好?”
話音未落代如顏輕捏住宮玉的臉頰,一臉嚴肅地說:“不許嬉皮笑臉。”
“很疼的,阿顏。”宮玉不敢動的說。
可代如顏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宮玉只好握住代如顏,整個身子挨近的親了親代如顏的臉頰讨好的說:“夫人不生氣啊,小九知道錯了,下回再不敢了。”
“說到做到?”
“嗯!”宮玉眨了眨眼說:“這會可沒有嬉皮笑臉哦。”
代如顏這才松開捏着宮玉臉頰的手,指腹輕揉着念道:“快上來陪我躺會。”
哎?
難道不是應該起床了嗎?
又或者不是簡單的躺會?
腦洞大開的宮玉聽話躺下,半躺着的代如顏輕摟着宮玉,安靜的很。
宮玉看了看閉眼的代如顏,好似又沒有下一步行動,微側頭靠近着喚:“阿顏,你睡了嗎?”
“沒,我只是閉眼躺會。”
窗外鳥鳴聲很是清脆動人,那刺眼日光透過窗戶照的殿內很是亮堂,代如顏的面容很是平靜,就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可宮玉卻睡不着,只得伸手把玩代如顏垂落的發,也不想擾代如顏的清靜。
“小九。”
“嗯,怎麽了?”
代如顏緩緩睜開眼問:“你睡不着嗎?”
宮玉點頭應着:“我昨夜睡的很好,現下精神的很。”
“阿顏你昨夜什麽時候睡的?”
“不記得了,只是睡的有些不安穩。”
不安穩?
探近着距離的宮玉,目光打量着代如顏臉頰問:“阿顏昨夜出去了?”
代如顏神色自然地應道:“嗯。”
“去哪了?”
“昨夜秦先生前來告知陛下病危,六殿下已拿到傳位诏書召小九入宮,我覺得有些蹊跷,便暗自入宮去探查一番情況。”
“結果如何?”
“只是幌子罷了,四殿下和六殿下密謀設計大殿下,以逼宮之罪名将大殿下壓入大牢。”
宮玉不禁一愣道:“那監國之權豈不是落在他二人之手?”
代如顏側頭看了看宮玉,指腹輕描繪着宮玉眉頭說:“是啊,他二人花費這般大的心思,就是為了扳倒大殿下,今日的朝堂上怕是熱鬧的很。”
“我瞧着昨夜裏府邸的防衛好似都啓動,來的人是大殿下兵馬?”
“嗯,小九在府邸內外設的布局很是好用,大殿下的人馬都未曾踏入府邸半步。”
宮玉停了停問:“阿顏怎麽知道大皇兄是被陷害的?”
代如顏指腹戳了戳宮玉的臉頰應着:“鹬蚌相争的故事,小九總該聽過吧?”
可宮玉也聽過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假使大殿下是蟬,而四殿下和六殿下是螳螂,那代如顏會是黃雀嗎?
一直在暗中審時度勢,所以才會這般坦然的接受設計陷害一事。
“恐怕很快他們就要對付小九了。”
代如顏掌心貼着宮玉臉頰笑道:“小九不防猜猜那兩位殿下會如何行事呢?”
宮玉只覺得代如顏這眼眸裏的笑意太過耀眼,好似代如顏已經迫不及待了。
“四皇兄性情不如六皇兄沉穩,又一向對代家嗤之以鼻,顯然如今有太傅撐腰或許會先施以打壓吧。”
“不盡然。”
代如顏額頭親昵的蹭了蹭宮玉臉頰應着:“趙安月和趙太傅都是聰明人,就會阻攔四殿下,反倒是六殿下若是有心挑撥,那反而是一件麻煩事。”
“我有一事想要問阿顏。”宮玉拉開距離,滿是正經的坐在一旁。
代如顏仍舊半躺着望向宮玉,眉頭微挑說:“小九要改口喚我夫人才是。”
“否則日後我如何管理這府邸的仆人們?”
宮玉點頭應了聲:“夫人你能告訴我父皇是死還是活嗎?”
“陛下活着,并且陛下已屬意六殿下,可六殿下在朝堂卻并未有什麽依靠,相反大殿下四殿下都是世家大族,所以陛下這是在為六殿下鋪路,掃除障礙罷了。”
“阿……夫人的意思是說其實父皇趁着大皇兄下毒一事,趁機在暗中推波助瀾?”
代如顏點頭,稍稍坐了起來,那身素白衣裳上雖多了些許褶皺,卻襯的嬌弱幾分,反倒更是引人遐想。
宮玉沒出息的移開視線,盤腿坐在代如顏面前道:“明日我便去上朝。”
“朝堂上這會黨派之争顯然大家都已經肆無忌憚的放在明面上,我若是一直閉居府中只會讓人惦記的牙癢癢。”
“小九想要如何應對?”代如顏掌心輕握着宮玉的手問。
“等明日上朝我且看看朝堂上的局勢,到時候再定論吧。”宮玉看向代如顏說:“我覺得相比四皇兄,六皇兄可能更想讓我死。”
代如顏微皺眉頭,指尖輕彈了下宮玉額頭道:“才過新婚之夜,小九說什麽觸黴頭的話。”
宮玉摸了下額頭應着:“夫人,我說的這可是大實話,況且六皇兄很可能知道我是女扮男裝,眼下怕是六皇兄只是在等一個合适的機會罷了。”
當然幸好已經成婚,六殿下如果拿不出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單憑流言蜚語還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只是宮玉昨夜的事,仍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前陣子四皇兄還緊咬着六皇兄母妃死因不放,這兩人如何就這般合謀起算計大殿下了呢?
殿外日頭越發大了許多,宮玉打着哈欠說:“不想了,我肚子都有些餓了。”
代如顏輕握住宮玉的手腕笑道:“我還以為小九能想到什麽絕世妙計來。”
“絕世妙計也得填飽肚子先啊。”宮玉湊近親了下,而後拉開距離說:“況且夫人聰明着呢,總不至于讓我吃虧不是。”
“小夫君說的有道理。”
宮玉不滿的湊近說:“夫人就不能把小字去掉嗎?”
代如顏眼眸滿是笑意地應道:“小夫君才顯得小九可愛。”
額……
“小夫君聽起來太沒有威嚴了,喚夫君多好聽啊!”
“威嚴?”代如顏指尖戳了戳宮玉的臉頰說:“小九莫不是又在想什麽獵人和小兔子的事?”
宮玉偏頭躲開代如顏的指尖應着:“今晚我不跟阿顏一塊睡了。”
“這是為何。”
“反正阿顏也不喜歡親近,而且還總愛抹那些讓人昏睡的藥。”
代如顏湊近親了下宮玉臉頰問:“小夫君生氣了?”
“我們才成婚第一日,往後時間多的是,小九這般急切做什麽?”
宮玉搖頭示意不聽,顧自的坐在床旁穿上靴子說:“阿顏覺得我錯了?”
“我哪裏說小九錯了?”
“明明就有。”宮玉側頭很是正經的看向代如顏問:“昨夜阿顏放那迷香,顯然就是早已安排的對吧?”
代如顏遲疑地應道:“昨夜注定是個不眠夜,小九也應當清楚才是。”
問題是誰會想到新娘子在新婚當夜會把新郎給迷暈過去?
宮玉伸手拿起一旁的外袍,自顧自的穿着說:“反正阿顏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大半夜想出去就出去。”
代如顏坐在床榻上正忙着系衣帶的宮玉,起身走至宮玉身旁伸手系緊着那系扣應道:“下回我不會這樣了。”
“以後無論做什麽,想什麽,我都會告知小九一聲的。”代如顏目光探向緊繃着臉的宮玉像是無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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