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兩萬一更) (1)
“乖, 再堅持會, 這上面就是金州客棧。”代如顏拇指摩挲着宮玉的臉頰輕聲說着。
宮玉呼吸沉重的很, 一直不斷攀爬的四肢早已就沒力氣了, 之所以攀爬都是憑借求生的本能。
在這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裏,實在讓人壓抑的連大氣都不敢出聲,前頭的顧卿因着身軀太過龐大,所以也很是艱難。
代如顏很是費力的帶着自己,宮玉見此不得不繼續向上爬,至少也不想拖累代如顏才是。
兩人離的近, 雖然宮玉看不見代如顏,卻能很清晰的聽到代如顏的呼吸心跳。
“小九不好奇這通道的出口為什麽會在金州客棧嗎?”代如顏像是緩緩停了下來說着。
宮玉将繩索纏繞手臂在手上以防止手滑, 耳朵裏已然有些嗡嗡地響着, 呼吸沉重地應道:“我猜這洞穴其實就在金州城的地底下, 對嗎?”
所以那些在洞穴裏時常會看到外面的天空的圓形孔,就是在金州城裏高聳的圓柱體建築。
“嗯, 小九這回猜對了。”
隐約的看見代如顏拔出匕首, 宮玉還有些困惑,只見代如顏毫不猶豫的割斷宮玉身後的繩索,便隐約聽到下面有獵物從高處墜落的聲音。
“阿顏怎麽知道它們跟着繩索爬上來了?”宮玉仍舊有些後怕向下望了望,可這裏已經暗的什麽都看不清了。
代如顏将匕首收好, 轉而又系緊栓着兩人的繩索應道:“我聽到聲音了。”
聲音?
事實上宮玉眼下耳鳴的厲害,除卻能稍微聽清代如顏的話外,旁的早已聽不大清了。
“當初的金州早已被摧毀,而且又歷經數百年也早已廢舊不堪, 所以後來宮國的開國皇帝重新修繕了金州,這才有現在金州的面貌。”代如顏指腹摩挲着宮玉已經幹裂的唇瓣,便拿着水囊遞到宮玉嘴旁說:“你嘴巴都裂開了。”
宮玉配合的抿了幾口,呼吸很是沉重,好在這裏暗的厲害,代如顏還沒發現異常,只是指尖輕揉着宮玉嘴角,而後收起水囊低聲道:“這才是宮國皇帝為什麽能成為衆國之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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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緩慢的向上攀爬,因着後面的繩索已然被割斷,顯然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順着額頭低落的汗漬浸濕宮玉的眼角,宮玉就着衣袍擦了擦眼角的汗漬,方才發現自己衣袍已然沾染上血跡,難怪覺得重了不少。
濃重的血腥味湧鼻間,宮玉忍着惡心繼續向上前行,代如顏似是不停說話,好來喚醒宮玉接近休眠狀态的意識問:“這會小九還有什麽困惑未解的嗎?”
宮玉勉強提起興趣應着:“沒了。”
“我只想回到地面之後好好的睡一會。”
“不過小九身上髒兮兮得洗洗才能睡。”
代如顏拉了一把宮玉向上了些安撫着說:“快到了。”
“真的嗎?”
“嗯,再往上一會就該到了。”
宮玉想笑,可早就沒有力氣來笑了,低垂着頭蹭了蹭代如顏的衣裳,不禁又想起自己這滿身是血的衣袍。
好在代如顏穿的是一身黑裳否則染上鮮紅的血跡定是□人的很。
代如顏掌心安撫着宮玉低垂的頭,像是遲疑地喚着:“小九?”
“嗯?”
“別睡,我們離出口不遠了。”
宮玉手微微握緊着代如顏垂落的衣裳眼皮已然重的睜不開眼卻依舊應着:“嗯,我沒睡。”
代如顏聽着宮玉的回話似是安心了些,一人帶着兩人向前攀爬。
這樣進度實在是太慢了,就連宮玉也很快就察覺離前面的幾人越來越遠了。
甚至最前頭的顧卿手裏的火折子光芒也越來越微弱了。
宮玉稍稍拉開距離說:“阿顏,我可以自己往上爬了。”
“真的?”代如顏有些懷疑的問。
“真的。”宮玉一手緊拽着繩索,稍稍拉開距離向上爬了些。
代如顏似是松懈的緩緩收了手,不過拴住兩人的繩索并未被解開。
兩人一前一後攀爬着,宮玉緩慢的向上爬着,手微微摸了摸那被代如顏系緊繩索,才發現這好像是個死結。
哎,這四周黑漆漆的,宮玉想解也解不開。
而且因着不斷的攀爬,腹部的傷口因着動作而不斷拉扯,疼得宮玉甚至以為自己要斷成兩截了。
不禁疼得嘆了聲,宮玉往底下望了望,好似個深不見底的窟窿,而擡頭也沒有看見盡頭。
這隧道單憑人口開鑿,而且又得掩人耳目,想來非得花上數年的時間,或許是因為疼痛的緣故,所以宮玉又清醒了幾分。
耳朵清楚聽見那來自深處地底下的嘶哄,顯然是宮玉不斷流淌的血液在吸引着這些獵物。
這些獵物嗜血,很是瘋狂的殺戮,可曾經卻是人類。
宮玉想起之前代如顏說獵物們無法繁衍後代,那就是要想一直持有獵物軍隊,至少需要不斷培養新的獵物。
一瞬間宮玉滿是驚恐的連心跳都差點停了。
在入洞穴時撞見的獵物們,它們身上穿的與之前季老将軍的在狩獵場上放逐的獵物好像穿的不是同一批。
因為狩獵場上的獵物身上穿的是铠甲而這洞穴裏成批的獵物身上則是破舊不堪的布料,那布料更像是災民們身上穿的衣裳。
所以在那片火海中宮玉看見的那一批批獵物瘋狂的躍入火海中時,總覺得那嘶哄聲中夾雜着像人類哭泣的悲鳴聲。
或許……它們是自己親手送進金州的災民。
這般想着淚在突然間就掉落,宮玉怔怔地停了下來,心口處的鈍痛仿佛擊碎宮玉最後的求生念頭。
前頭的代如顏像是察覺兩人之間的繩索已然緊繃,而另一頭宮玉全然陷入黑暗之中,完全沒有動彈。
“小九?”代如顏低頭輕聲喚着。
可狹長的隧道只剩下無盡的回音,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前頭的護衛也跟着停了下來問:“主人?”
代如顏眼神空洞的望着這足以吞噬掉任何東西的黑暗,轉而迅速而又謹慎的下滑。
在察覺那繩仍舊還是系着的時候,代如顏尚且抱着一絲希望,直到伸手觸碰着那像是垂吊着的人。
心髒才又恢複正常的跳動,代如顏緊擁着宮玉低聲道:“你怎麽不回我話?”
宮玉茫然的聽着代如顏的聲音在耳旁念叨,才緩過神來看了看面前輪廓模糊的代如顏。
“阿顏……”
“我在。”代如顏唇瓣貼近着宮玉的臉頰,而後落至耳旁道:“我在呢。”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宮玉低垂着頭問:“你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代如顏像是不解的安撫着宮玉,直至輕握宮玉的手,方才觸碰到那濕黏的鮮血。
“小九!”
宮玉顯然已經神智不清了,滿是痛苦的念道:“你明明知道真相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小九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血?”
代如顏慌亂的擁着宮玉,好似手觸碰到宮玉的衣袍上全是鮮血,甚至還是溫熱的。
此刻宮玉甚至連握着代如顏衣裳的力氣都沒有,倘若不是栓在身上的繩索,否則早就同之前那掉下去的人一樣的下場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代如顏,慌亂的伸着手在宮玉的脖頸間摸索着脈搏。
“小九別睡,好不好。”代如顏探查到宮玉微弱的脈搏連忙喚道:“小九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小九的。”
代如顏貼近着宮玉耳旁聲音似顫抖般地說:“小九不要睡,睡着的話就真的……醒不來了。”
那近在耳旁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陷入徹底的寧靜中,宮玉無法動彈,亦無法呼吸,就連腹部劇烈的疼痛也逐漸的消退。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意識陷入沉睡中的宮玉,仿佛就像是掉入黑暗的洞穴一般。
像是時而冰冷如寒冬,時而酷熱如盛夏,宮玉再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像是跟那些淪為怪物的災民一同燒了起來。
灼燒般的疼痛讓宮玉猜想自己應該還是活着的,至少還能感覺腹部一陣陣像是灼燒般的疼痛。
只是周圍像是有人在不停動,宮玉被搖的有些想吐,卻發現自己好像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為何還不醒?”
“這…殿下的傷太重了,加之受傷時間又太長,失血過多怕是能不能醒都不可知啊。”
“她若不醒,你覺得你能活多久?”
“代姑娘你這不是難為老道嗎?”
“那當初你怎麽能讓她起死回生?”
談話的聲響又漸漸消退,宮玉怕代如顏傷及無辜,想開口說話卻又沒有法子醒來。
意識斷斷續續的恢複,可每回時間都不長,宮玉有時候什麽都沒聽懂便又昏睡了過去。
好似時間過的很慢很慢,宮玉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因為自己好像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鼻間還很清晰聞到類似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宮玉隐約能看到些許光亮,頭頂的節能燈讓宮玉險些奔潰,這時候居然回來了!
震驚不已的宮玉眨了眨眼,一旁的護士正在宮玉拔輸氧管,見宮玉醒來忙說:“哎,你不是死了嗎?”
啊?
請問你真的是護士嗎?
可憐的宮玉一驚一乍還沒來得及說半句話,眼前一黑又陷入昏迷。
呼吸聲像是在耳旁放大了一般,噪雜的聲響讓宮玉腦袋亂成一團,宮玉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無緣無故的來到另一個陌生的世界,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回到真實世界。
最後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就咚地一下又昏了。
這一昏好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宮玉一直都在一片黑暗之中,久到宮玉懷疑這一切都是假的,什麽宮國,什麽金州,可宮玉不願懷疑就連代如顏也是假的。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這比宮玉待在暗無天日的黑暗中更讓宮玉抓狂。
明明一切都那麽的真實,接近崩潰邊緣的宮玉,忽地聽到這空曠的黑夜中冒出另一個聲音來。
“可憐蟲,你被她抛棄了!”
“你是誰?”
“我是宮玉。”
“你是宮玉?”宮玉覺得自己可能真要瘋了說:“可我也是宮玉啊。”
“不,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宮玉,我才是!”
這聲音飽含怒火,宮玉被說一愣,思考着問:“你是……那個挂掉的殿下?”
“額,不對,應該說你是死掉那個的宮玉?”
“我沒死!”
“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她說可以讓我解脫,卻只是讓我服下毒藥。”
宮玉覺得這個人大概才是真瘋了,說話怎麽颠三倒四讓人聽不懂啊。
“那個她是誰啊?”宮玉猶豫的問。
“她是瘋子!我被騙她的在手心團團轉轉,可倒頭來她卻說我對她沒用。”
“你……說的是代如顏?”宮玉不敢相信的反駁:“你胡說,代如顏她為何要害你?”
“是啊,我也在想她為何要害我,可當看見你,我就知道了為什麽。”
宮玉追問:“為什麽?”
“因為她是魔鬼,她是瘋子,她想要救回她的妹妹,甚至不惜與妖道合謀來謀取我的身體。”
額……
這話怎麽突然變得有點玄幻起來?
雖然穿越這件事本身就有點玄乎。
宮玉聽着這人的聲音顯然十足的恨透了代如顏,可問題是代如顏雖然平日裏占有欲強,可也不至于會瘋魔到這種地步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代如顏制造這次穿越,她應該早就識破自己不是她妹妹了。
那自己還能活這麽久,顯然不太可能啊。
那一直安靜的聲音像是在偷窺宮玉的內心惡狠狠地說:“那是因為她還沒有尋到她妹妹真正的魂魄,所以她才将你養在身邊,否則她早就殺了你。”
“你信世上真有魂魄這一說?”宮玉不解的問。
那聲音冷笑了聲道:“你覺得我們現在難道不想孤魂野鬼一般嗎?”
宮玉覺得這真殿下宮玉的怨氣沖天,要是鬼,估摸着也是只兇神惡煞的惡鬼。
“怎麽你還不信我?”
“我信不信你,又有什麽關系?”宮玉停了停又說:“我能不能醒過來才是最重要的啊。”
“執迷不悟的可憐蟲,她一旦尋找到更适合的軀體,根本不會管你的死活。”
“既然你已經醒悟,為何還被困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呢?”
“我是在救你。”
宮玉機警的聽出端倪笑道:“你在等我出現差錯吧。”
“畢竟你一個孤魂野鬼蹲在這黑漆漆的地方,按理說你早該灰飛煙滅了才對,可你執迷不悟一直心心念着代如顏,顯然你喜歡她。”
“胡說!我才不喜歡她!”
“她就是個沒有心的瘋子,無論我如何讨好的她,她都不曾回應……”
腦袋裏聲音忽地消退,宮玉猜想那真殿下宮玉估計是心裏奔潰了。
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後,宮玉又皺起了眉頭,不禁想起昏睡前聽到代如顏提到起死回生。
難道代如顏真想用什麽移魂大法,不對,這也許該叫借屍還魂。
天吶,這怎麽想,宮玉都不禁後背一涼,那如果自己晚些醒來了,自己的屍首如果被代如顏招來別的魂,那豈不是事情更複雜了?
這般想着宮玉強迫性的讓自己陷入昏睡狀态,畢竟好像很長一段沒有感受來自身體的任何感受。
宮玉可不想真成了一個飄來飄去的鬼魂。
隐隐約約的宮玉好像睡了很久,就在宮玉以為自己睜開眼又是一片黑暗的時候,眼前突然亮了起來。
努力向前跑着的宮玉,卻絲毫不覺得累,背後又冒出那聲音道:“代如顏是瘋子,她喜歡的又不是你,早晚你也會像我一樣被她抛棄的。”
宮玉全然不理會那噪雜的聲音,直至眼前一片光亮,緊接而來的便劇烈的疼痛。
或許是傷在腹部的緣由,這感覺簡直讓宮玉提前體會刨腹産的疼痛。
随之襲來的疼痛讓宮玉都不敢大口的呼吸,緊咬着牙,環視着四周,只見這房間陌生的很。
而且隐約察覺地面有些晃動的厲害,晃的宮玉有點眼花,突然後悔這麽辛苦的醒來受罪了。
環視着四周,宮玉才發現這并不是尋常的房間,四周空曠的很,而且自己躺在位置正在房間的中央。
周遭貼滿着符咒,宮玉發現自己手腳都被鐵鏈束縛着,險些誤以為自己怕是掉進某神秘組織。
門忽地被推開來,宮玉還來不及側頭,只見代如顏神色匆匆的湊近,伸展着雙手宮玉的臉頰,冰冷的眼眸審視着宮玉問:“你是誰?”
啊?
宮玉覺得自己怕是還在夢裏,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代如顏低聲道:“我……是宮玉啊。”
然而鉗制着臉頰的雙手并沒有松開,宮玉打量着像是許久未見的代如顏,目光落在代如顏那脖頸間包紮的紗布上,上頭還透着鮮血。
這傷口的位置太危險了,若是再側一點,恐怕代如顏就不止臉色蒼白這麽簡單了。
宮玉想伸手,卻發現鐵鏈扣的很緊,根本就沒法動彈,只好放棄掙紮問:“阿顏你……怎麽受傷了?”
代如顏并未回話只是緊緊的看着宮玉,指尖停留在宮玉脖頸間,好似只要宮玉一反抗,脖子可能就會卡擦的斷了。
當然這絕對不是宮玉想多了,而是眼下代如顏的眼眸裏滿是冰冷,唯獨沒有平日裏看自己的溫度。
她眼眸裏冷冰冰的很,宮玉能感覺這房間裏很暖和,指尖小心的摸索着代如顏的手臂,甚至都觸不到代如顏的臉龐。
顯然自己眼下這艱難的被捆綁的處境是代如顏安排的,宮玉不解的望着代如顏,卻無法從代如顏的眼眸裏看到答案,只得再次開口說:“阿顏,我傷口好痛啊。”
代如顏輕眨着眼眸與宮玉對視,而後松開扼住宮玉脖頸的手低聲道:“好,我給你換藥。”
藥膏很涼,傷口上的紗布被代如顏小心的拆開,雖然宮玉沒法動彈,甚至也坐不起來。
可宮玉至少能看見好像恢複往日裏沉靜的代如顏,不免松了口氣說:“我昏迷多久了啊?”
“三個月。”代如顏輕聲應着。
“那我們眼下在哪?”宮玉盡量忽視這房間裏奇奇怪怪的東西問着。
代如顏側頭望着宮玉應道:“我們離開金州,正在返回都城的路上。”
“那六皇兄呢?”
“六殿下同季老将軍還有要事商議,所以未曾同我們同行,眼下估計早已回都城。”
宮玉看着一身雪白衣裳的代如顏說:“我感覺好久沒有看過阿顏了。”
“是啊,小九睡了太久。”代如顏停了停上藥的手說:“這藥止疼的效果很是明顯,可還覺得疼?”
“不疼了。”宮玉笑了笑應着:“剛才可疼得厲害,現在只覺得有點涼。”
“冷麽?”
宮玉搖頭道:“不冷,這屋子裏暖和着。”
只是宮玉在想代如顏到底現如今究竟把自己當做誰?
因為看着這滿屋的符咒,宮玉又覺得那個真殿下說的話或許不全部是假的,至少自己的穿越跟代如顏脫不了幹系。
代如顏手持着剪子剪斷紗布,宮玉腦袋裏亂七八糟的一團,總覺得很多事情就是斷在代如顏這。
“阿顏?”
“我在呢。”代如顏微微側頭看着宮玉應道。
宮玉看向代如顏猶豫地問:“是你殺了宮玉嗎?”
話音未落,代如顏忽地眼眸滿是警戒的看着宮玉,這眼神裏的殺氣吓得宮玉一愣。
“你是宮玉嗎?”代如顏握着剪子靠近的問。
宮玉生怕代如顏一個激動就手抖一下,那自己覺得妥妥的挂了。
“阿顏你……要幹什麽?”
代如顏目光審視着宮玉低聲道:“你不是她。”
“她不應該知道你的事情才對。”
“等下!”宮玉着急說:“我真是宮玉,她的事我不清楚。”
可話音未落尖銳的剪子已經逼近宮玉的脖頸,宮玉忙開口說:“我昏迷的時候做了個夢,突然有一個人跟我說她是之前的宮玉,她說是阿顏害死她的。”
“後來呢?”
“後來沒了,我看到光就努力的跑,然後就醒了。”宮玉滿是真誠的望着代如顏說:“真的,我不騙阿顏的。”
代如顏眼眸仍舊打量着宮玉,只是稍稍移開剪子道:“你不騙我?”
“我不騙你。”
宮玉緩緩松了口氣般說:“阿顏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殿下,對嗎?”
“是。”
“那阿顏真的為你妹妹而對真的殿下下手了嗎?”
代如顏應道:“我并未動手殺她,她是自殺的。”
“真的嗎?”
“真的。”
顯然代如顏并沒有否則那奇異之事。宮玉凝視着代如顏的眼眸問:“阿顏你會殺我嗎?”
“不會。”
“為什麽?”
代如顏指腹揉着宮玉的眉頭,而後伏低着身子輕吻了下眉頭低聲道:“我舍不得。”
“可我并不是阿顏的妹妹。”宮玉輕閉上眼說:“那時阿顏想要活過來的人不是我,對吧?”
柔軟的唇瓣輕停過臉頰,而後落在宮玉的嘴角,宮玉抿緊着唇瓣不予回應。
可代如顏霸道伸着雙手捧住宮玉的臉頰,一遍又一遍的親吻着。
直至宮玉驚訝的睜開眼,代如顏的溫熱探了進來,呼吸略微急促時,扯動傷口,疼得宮玉輕哼了聲。
代如顏這才稍稍拉開距離,拇指輕按着宮玉的唇瓣說:“我該慶幸活過來的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誰都不要。”
宮玉平緩呼吸仰視着代如顏,有些分不清現如今到底所有的信息交集在一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因為所有連同真相的道路,好似都被代如顏緊握在手中。
“傷口又疼了起來嗎?”代如顏擔憂地問道。
“沒事,就剛才疼了一下。”宮玉回過神應着,目光落在代如顏脖頸的傷口那問:“這傷是誰弄的?”
代如顏遲疑的應道:“只是遇到刺客而已。”
刺客?
宮玉總覺得尋常的刺客一般是傷不到代如顏這的,可代如顏不說大概也是有她的原因吧。
“阿顏是不是也疼得厲害?”
“不疼了,傷口都已快結痂了。”
代如顏指腹輕捏着宮玉的耳垂說:“你眼下剛醒,該好好休息會才是。”
“那金州眼下是什麽情況呢?”
宮玉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便問着。
“季老将軍在金州內抓捕燒毀永生之花的罪犯,我帶小九出來後,其餘的便不知了。”
“我那時提前出城,六皇兄未起疑嗎?”
代如顏輕聲應着:“我讓人給秦先生送了書信,相信他會妥善處理的。”
宮玉沉重地問:“災民們都成金州的傀儡了嗎?”
“這不是小九的錯。”代如顏拇指摸了摸宮玉消廋的臉頰說:“自從金州建立以來,數百年來宮國就會暗地向這輸送大批的奴隸,死士,災民們只是被明目張膽的送來了而已。”
“這些阿顏早就知道了,對嗎?”
代如顏遲疑地應道:“我若是将這些告知小九,小九定會阻攔陛下的計劃,那只會讓小九陷入危機當中。”
“我知道的。”宮玉指尖輕摸代如顏垂落的衣裳低聲說:“我只是沒想到會這般殘忍。”
“金州其實是宮國的核心力量,宮國需要金州,而金州則需要宮國的援助,兩者結合才能對抗外敵,亦能鎮壓朝堂的勢力。”
在來金州之前,宮玉則無意發現朝堂每年都在向金州發放糧草,甚至戶部從來沒有收過金州任何的稅收記錄。
這不是一個州城該有的待遇,反倒更像是國中國,連同在金州那幾日,宮玉明顯感覺的到季老将軍已然不受宮國皇室的控制。
這養在宮國領土身處的金州,或許不久的将來會養虎為患。
“阿顏……”
“我在呢。”代如顏輕聲應着。
宮玉舉了舉手臂道:“這些鐵鏈還不能解開嗎?”
代如顏猶豫看着宮玉,而後從袖中拿出鑰匙,像是确認的看着宮玉問:“小九還記得曾送給我一個香囊嗎?”
“我記得,裏頭放着的是我府邸那棵桃花呢。”
“記得就好。”代如顏像是放松的解開宮玉雙手的鏈條。
由于傷在腹部,宮玉也不能動彈,最多也只是輕握住代如顏微涼的手說:“阿顏的傷是被我弄的嗎?”
對視雙眸,代如顏并未回避只是應着:“那并不是小九。”
“對不起。”
代如顏指尖輕按住宮玉的唇瓣,笑了笑道:“笨,都說了不是小九。”
宮玉伸展手臂輕摟住代如顏說道:“可我還是讓阿顏擔心了。”
“不礙事的。”代如顏輕靠着宮玉說:“只要小九醒來了就是好的。”
四周微微晃動着,宮玉平緩着呼吸道:“我們這是在船上嗎?”
“嗯,小九的傷不能行陸路,只能走水路靜養。”
“難怪三個月我們還沒回都城,那豈不是連除夕都在這船上過了。”
“而今就連上元節都早已過去數日。”
宮玉指尖輕握着代如顏散落的發說:“那我豈不是又沒有阿顏的福袋了。”
代如顏笑了笑道:“等明年再給小九補兩個,這樣可好?”
“好吧。”宮玉彎着眼眉應着。
燈盞的亮光微微搖晃,連帶船艙也微微搖晃,宮玉想起之前代如顏說皇帝身體或許大不如的事情。
不由得微皺着眉頭想着得早先讓秦華把散落在宮國各地的軍火營好好擴大才是。
否則若是皇帝去世,內亂怕是一觸即發,各皇子一心都為那皇位,恐怕都早已布下勢力。
金州一行六殿下結束,不管六殿下手裏拿的什麽牌,若是皇帝寫下诏書,那四殿下怕是沉不住氣了。
一直不曾出手的大殿下宮泉身上如今還是籠罩着一團迷霧。
或是因為船艙搖晃的厲害,宮玉又昏睡了過去,鼻間輕嗅着代如顏身上濃重的藥草味,甚至遮蓋住平日裏代如顏身上那熏香。
在船艙中待了近一個月,宮玉才勉強能離開床榻,微敞開的窗戶外還是一片霧氣朦胧。
在病情穩定之後,代如顏便重新給宮玉換了間正常的房間,宮玉坐在窗旁,看向外頭岸邊的綠樹,猜想大概不出幾日也該到都城了。
春分之時,已是豔陽高照的日子,好似時間總是最強大的撫平一切風浪,讓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被掩埋過去。
一旁的代如顏手中端着粥碗,坐在一旁,像是絲毫不受這暈船的影響。
“小九多少再吃些吧?”
“可我眼下除了茶水旁的一喝就想吐。”宮玉雖然是說着,可代如顏仍舊将乘着熱粥的湯勺遞到嘴旁。
無奈宮玉也只好張嘴吃着,目光落在代如顏那已經拆開的紗布脖頸間。
“傷真的完全好了嗎?”宮玉探近着身子,伸展着手臂問。
代如顏端坐着也不制止宮玉的行為,只是捧着粥碗道:“傷口顏色有些深,大抵是不好看的。”
宮玉的指尖輕撩開代如顏的衣領,便見着那白皙如雪般的積雪上那像是被利器刺傷傷痕,指腹輕碰觸那粉嫩的疤痕時,代如顏略微一顫低聲說:“這樣有些癢。”
“我以為弄疼你了。”
“傻,都已經是疤痕了,怎麽還會痛。”
“可這傷口看起來很深。”宮玉有些不敢再碰,便輕扯着代如顏的衣領。
代如顏看了看宮玉,伸手握住宮玉的手輕按在疤痕處說:“真的,已經不疼了。”
宮玉指尖小心的摩挲着那疤痕應着:“今早秦先生寄來書信,父皇身體不适,由大皇兄暫理朝政。”
“小九怎麽想?”
“我沒什麽想法,大皇兄實力很強,唯獨不好的就是……”
“就是什麽?”代如顏眼眸安靜的注視宮玉,任由着宮玉的小動作。
“他喜歡阿顏。”
代如顏直白地說:“可我不喜歡大殿下,我只喜歡小九。”
宮玉笑了笑道:“我也只喜歡阿顏。”
“不準騙我?”
“不騙阿顏。”宮玉滿是認真的說:“所以我不會讓別人搶走阿顏。”
“那小九打算怎麽辦?”代如顏輕握着湯勺攪拌着熱粥問:“難不成小九要帶我躲進深山老林去?”
宮玉搖頭,張嘴接着代如顏遞來熱粥應道:“我們要回都城。”
“回都城,然後呢?”
“然後我要光明正大娶阿顏。”
代如顏略微驚訝看向宮玉,而後抿緊着唇瓣說:“這時候?”
“對,這時候是最好的時候。”宮玉含着熱粥說:“這就是最好的時候。”
眼下皇帝病重,這就意味着沒有人能夠阻攔這樁婚事,而且衆人都忙着趁機招兵買馬,這是最出乎衆人意料的事情。
同時也是最能掩人耳目的把軍火部隊明目張膽的運進都城的法子。
代如顏靜靜的望着宮玉,像是思索了會,又像只是在确認宮玉的想法,握着手中的粥勺輕碰粥碗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随後便聽到代如顏應道:“好。”
好似婚姻大事,兩人就在一碗粥的功夫商定。宮玉聽後,張嘴吞了一大口的熱粥彎着眼眉無聲的笑着。
遠遠看去就像兩人只是在閑談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
“只是小九當真想好了嗎?”代如顏握着手帕擦了擦宮玉的嘴角說:“此事可容不得後悔了。”
“我不會後悔的。”
宮玉輕握住代如顏的手道:“我就怕連累阿顏,讓阿顏日後跟着我擔驚受怕。”
“跟着你?”代如顏笑了笑道:“左右這世上都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倒不如跟着小九。”
“那阿顏可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宮玉看着代如顏的手滿是慶幸的笑着說,而後将一直藏在袖袋裏的戒指待在代如顏的指間。
代如顏略微不解的看着宮玉這小動作應道:“我不會後悔。”
“只是這個是何物?”
“這是戒指。”宮玉舉了舉自己的手,紅着臉說:“我們兩個的是一對。”
然而代如顏只是平靜地看着自己指間的環形物件問:“這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上回去殿下求賜婚就準備的。”宮玉捧着代如顏看了看這戒指說:“可惜後來出了差錯,便拖到現在,不過我一直都随身帶着。”
“阿顏喜歡嗎?”
“嗯,喜歡。”
“那婚書呢?”
“婚書?”
宮玉微微一愣,看着滿是正經的代如顏突的想起好像對于戒指,在代如顏這個世界确實跟更重要一些。
代如顏看着宮玉這一愣的神情無奈的說:“小九不會是給給忘了吧?”
“沒……忘。”宮玉微微一愣低頭道:“回都城我便好好的去捉摸捉摸婚書怎麽寫。”
“笨。”代如顏從宮玉手裏抽回手,轉而握着粥勺道:“婚書我來寫吧。”
“啊?”
“怎麽我平日裏書寫很是難看?”
“沒有的事。”宮玉吃着粥應着:“可是婚書不多是男方寫的嗎?”
代如顏輕吹了吹粥,眉目皆是淡然地說:“我來寫,這婚書會更有份量些,況且小九呈上去之後,衆人誰敢小看?”
雖然代如顏說的這話确實是有道理,畢竟代家撐腰,總比自己要方便的多,只是代如顏這般坦蕩蕩的說出這話說來,不禁讓宮玉莫名心跳更厲害。
目光輕略過代如顏那滿是認真的眼眸,宮玉心慌意亂的點頭道:“阿顏說的對。”
說着,不禁又調皮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