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重要前奏
沙九言沒有去看公司群, 但大家的反響已經證明路鹿的演出有多成功。
衆人歡呼什麽她不關心,她只想好好看看這個将所有真心捧給她的小家夥,看看她搶戲的眉毛、圓圓的鏡框、嫣紅的小嘴, 還有那張比鏡框更圓的小圓臉……
她知道她喜歡相聲,所以為她表演相聲。
她知道她喜歡折紙,所以為她表演關于折紙的相聲。
她給她的一切如此透明, 透明得好像理所應當。
這就是她的小鹿, 她一個人的。如果小鹿的心願是完完整整擁有她,那麽她的亦然……
。……
結束表演的路鹿和鄒明成走了後臺通道, 準備從場外繞回酒席區。
兩人摸着黑鑽出一道幕簾,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又回到了金碧輝煌的世界裏。
鄒明成剛要開口說什麽,路鹿舉了舉嗡嗡作響的手機:“有電話, 不好意思。你先回會場吧, 我出去接一下。”
“好,辛苦了。”鄒明成很有風度地先行離開。
路鹿攥着手機拐了幾個彎,找到個工作人員休息室外的僻靜處接起電話:“沙姐姐~”
軟糯糯的聲線膩得對面的沙九言一陣輕笑。
“你怎麽不說話?我剛,表現得好麽?節目,你喜歡麽?”路鹿大着膽子連聲追問。
因為她聽出那一頭沙姐姐也并非置身會場撥出的電話,否則背景聲不可能這麽小,更何況有別人在,沙姐姐哪會放松心神笑得花枝亂顫。
沙九言不答反問:“你剛才節目上說話可不是這樣的,小結巴功能還帶開關的?”
路鹿熱切邀功道:“因為是特地,表演給你看的呀,所以我一個人,都練了上千遍,更別提和, 小鄒合練的!最近,我做夢都,在說相聲呢!”
沙九言卻好似沒領情:“特地表演給我看的麽?嗯……可是你當着好多人的面呢,我覺得誠意不夠。”
“什麽啦!”路鹿小嘴一癟,委屈的酸水直往上湧,都快湧進眼眶了。沙姐姐根本就不知道她為了這一天,又是找搭檔又是寫本子又是練口條,她有多難!
如果這都嫌誠意不夠,那以後的驚喜也一并剝奪了,路鹿負氣地想。
未曾料想對面的沙九言忽然以柔到沁
水的聲音撩她:“小鹿,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單獨表演給姐姐看,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路鹿“咣當”咽了記口水,這大概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了吧……
看來沙姐姐是攢着大招的。
“你是說,今晚?”
“嗯哼~”
嗯哼?
嗯哼是什麽鬼啦!
沙姐姐原本只是看起來妖孽,怎麽一會兒不見連說話都勾得人魂靈盡散。
沙九言似乎知道路鹿現在是個什麽呆愣樣,嬌嬌一笑:“別犯傻了,我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現在就走?”連晚會都不參加完,沙姐姐是有多趕時間,路鹿簡直覺得聽筒對面的人不是被掉包就是被附身了……
對面接得極順,給出無懈可擊的理由:“沒錯呀,因為我想你了~”
“但是晚會,後面還有抽獎,還有最佳節目,評選……”路鹿有些糾結地摳摳下巴,她還蠻想知道有什麽大獎以及會不會花落她家的。
沙九言聽她這搖擺不定的口吻,氣極反笑:“我重要還是獎品重要,你自己看着辦吧!五分鐘後,停車場見,過時不候。”
甩下冷冷的最後警告,沙九言毫不留戀地撂下電話。
誰讓她都已經下定決心……下定決心滿足這只小色鹿,對方竟為了個沒影的獎品推三阻四!
沙九言忿忿地在車內打開計時秒表,說好的五分鐘,過了這村就……就保不準誰是店家,誰是顧客了!想到這裏,沙九言頓覺氣順不少,畢竟享用鮮嫩可口的小鹿肉的機會,她絕不會輕縱。
當然,另一頭很會看臉色的路鹿一收到電話忙音便朝着電梯疾馳而去。
開玩笑,這最後通牒誰吃誰知道,就算給她發金山銀山她都不等了!
。……
沙九言家。
蓮蓬頭裏的熱水嘩嘩噴湧着,一如錦緞般油墨發亮的夜色,遼遠幽深得令你看不到它連結的昨日和明天。
而此刻不斷拿熱水澆淋身體的路鹿正處于這種無前路又無退路的尴尬處境。
沙姐姐剛才是怎麽說的?
“先洗澡,一切等洗完澡再說。”
她的聲音賦以一貫的低沉,在低沉中卻又綻開一道濃烈。
這無疑讓路鹿小心肝哐哐直撞,她預感到有什麽即将破土而出……
因此,路鹿急吼拉吼地沖了
一個不到十分鐘的澡便“美人出浴”了,套着的還是那件和她很不對付的流。氓兔睡裙。
某種程度來說,沙姐姐還真是惡趣味,死活不給她找別件來穿……
“沙姐姐?”路鹿探頭探腦去浴室對門的卧室喊人,卻發現沙九言并沒有脫。得。白。花。花地虛位以待。
難道是她猜錯了?
路鹿揪着後腦勺的發茬一頭霧水地往客廳走,視線越過隔板看到沙九言正盤着腿全神貫注于小小一方手機。
天際越擦越黑,沙九言一頭濃墨般黑綢的秀發随意搭在肩頭,濕氣在空調風的鎮壓下無法飄袅出來,顯得郁滞而幽邃。
無論是靜寂還是黑暗,似乎都和這女人渾然相成。
但路鹿鐵了心要打破這種不該發生的“和諧”:“沙姐姐,我洗好了。”
一瞬間,手機從沙九言的指間滑落,沙九言沒有回頭但聲音一凜:“這麽快?”
路鹿繞過沙發立于她的身側,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沙姐姐剛才似乎有點小慌張?
“夏天洗澡,就是要快嘛。”路鹿按下心事,狀似随意。
如果對方沒有那個打算,路鹿當然不可能傻乎乎地表明自己急着行周公之禮吧,一切歸咎于天氣最妥。
沙九言指了指茶幾前的空地,言簡意赅道:“表演吧。”
所以真的是為了看表演來了,路鹿耷拉着個腦袋,這叫個什麽事嘛!
她倒不是真有多不情願,就算單單表演相聲哄沙姐姐開心她也是樂意為之的,只是……
“我沒有搭檔……”
“那有什麽?臺詞不都是你寫的麽,搭檔的你應該也有吧。”
“有是有,你給我搭嗎?”
“想得倒美,拉我下水?我是說你可以一人分飾兩角。”
“……”
家庭地位什麽的,鹿小倌連揭竿起義的心思都沒存着,沙財主說什麽便是什麽,沙財主指東她不敢往西。
于是乎,沙財主拆了一包蠶豆瓣嘎嘣嘎嘣看起戲來,對看相聲一事顯出十足的熱情。
鹿小倌一邊繪聲繪色講自己的臺詞,一邊偷瞄着手機上搭檔的臺詞給自己拆臺,一邊還要速戰速決地折一個經濟适用房出來。
要不怎麽說人的潛力是要逼的,看小家夥手忙腳亂嘴瓢一心三用的小模樣,沙九言在會場端着沒有大笑的勁頭這會兒全被激發起來。
她笑得前仰後合,還把手裏的蠶豆袋傾翻,撒了一沙發。
路鹿哪是一心三用,她最大的心思都寄放在她的沙姐姐身上。
回想她們之間還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她的心願就是讓她開懷,真正的開懷。
而如今讓她的開懷的人,其實和她這樣近,她們之間什麽都有了。
。……
講完一支段子,關上一盞燈。
客廳絢爛得發膩的燈光倏然熄滅,這讓正說得口幹舌燥準備找水的路鹿驚了一驚,格楞登咽下一口唾沫。
待雙眼适應了黑暗,路鹿才就着彼此灼熱相接的呼吸,發現沙九言竟悄無聲息地跨過沙發上打翻的零食站在她的面前。
由于對方站在沙發上的緣故,路鹿只能微微仰頭靜視她。
月光透過淺色的垂簾,宛若驟然吹起的一陣銀霧,沾濕了彼此的衣衫和發梢。
美,是朦胧的;情,是耀眼的。
路鹿從沙九言黑曜石般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淺淺的,深深的,一輪嵌印在眼裏,或許也逐漸清晰于心底。
沙九言忽然擡手,拿微涼的拇指輕撫路鹿的額角,這動作她不是沒做過,但從未如此溫柔缱绻。
心湖壯闊,路鹿覺得耳朵裏充塞着浪潮奔湧的拍岸聲。
“沙姐姐……”只能吶吶地開口。
“噓——”沙九言的尾音落在路鹿唇間,她俯下。身子親吻她,一瞬即過地,“聽我說好麽?”
路鹿沒再言聲,沙九言滿意地微笑,眼尾一挑,流露萬千媚态,将清冷的月色陶冶得可供狎昵。
“你的相聲寫得很好,講得也很好。在遇到你之前,我怎麽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個人會這樣愛我。而我……也會這樣愛她。”
她們曾經互許心意,但“愛”這個字沙九言太過慎重,慎重得當她宣之于口時,路鹿只覺得眼裏墜墜一發不可收拾。
沙九言柔若無骨的雙手攀上她的肩頭,低頭輕語:“看了好看的相聲,你卻不來收我的門票費麽?”
門票費……
路鹿半張着小嘴怔住了,如果是那樣的支付形式……
攀在肩頭的雙手不知何時如狡猾的靈蛇繞過了她的頸後。緊緊交纏着的還有兩人從今以後的命運。
“傻愣愣的,都不知道收款麽?你這樣總會叫人占盡便宜的。”
“我這輩子,只被你占過便宜,且無怨無悔。”
“小鹿……”沙九言的聲調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