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歸的沙姐姐
“不過回國久了, 國內的老白幹,他偶爾也能陪哥幾個走一個。至于其他的酒局,我估摸着你倒貼錢, 也拖不來他。怎麽?你們LS瞄上撒門克啥了?”
“……”
路鹿汗顏,貌似她在孫老頭心目中就是個無事不舉杯的假酒佬啊……
。……
這是沙姐姐離開的第幾天?
沒有她的日子仍如潺潺的小溪水不可違逆也不足挂心地流淌而過……
江和路易斯還是老樣子,白天各忙各的, 晚上膩膩歪歪, 只是最近這倆老愛拿“我知道你很難過,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會有結果(歌詞)”的眼神愛憐地望着她, 讓路鹿深受其擾。
璇姐還是老樣子,暫代市場一部管理者的角色,讓這個職業女性越來越幹練充實、潇灑自如,只是偶爾會收到母親抱怨的電話——我幫你帶萌萌是沒關系, 但鐘曉那邊你到底怎麽想的?
許如依還是老樣子, 在八卦的第一線沖鋒陷陣,不亦樂乎,只是小妮子慢慢收了心,能将工作和休閑區分開來,卯起勁攻克客戶的樣子特別閃耀動人。
陳學雲也還是老樣子,發展業務頗具手段,在辦公室裏趾高氣昂,呼來喝去,只是這段時日他突然跟二部的王經理走得很近,路鹿下班路過聽到他們夜晚有約,一條龍的那種。
飛機的轟鳴聲從頭頂滾滾而過,路鹿撐起下巴仰望蔚藍色的天際。
雲舒雲卷的閑适不複存在。原本黏黏糊糊的雲朵們被如尖刀般鋒利的飛機一下破開,過了許久才慢慢悠悠重新勾肩搭背起來。
這已經是路鹿近期留意過的不知第幾架飛機了。
飛機啊飛機, 如果你的肚子裏裝着我家沙姐姐,請眨一眨眼好麽?
這念頭可笑又可憐,裹挾着最深的思念……
路鹿失魂落魄地想,大家都是老樣子,沙姐姐離開的鲶魚效應唯獨對她起了作用,她變得孩子氣,變得愛做夢,變得天馬行空。
Advertisement
野生的、崇尚自由的小鹿可以無憂無慮生活在那片蓊郁的森林王國;然而動情的、心有所系的小鹿卻只想寸步不離守在愛人身邊。無論是草房茅廬還是摩天大廈,愛人在哪,哪裏就是她的皈依之所。
诶,路鹿都要被自個
兒一腔深情感動了……
。……
好在兢兢業業數了這麽多的飛機,終于把她家沙姐姐數回來了!
令人扼腕嘆息的是,沙九言回來當天并沒有上演小情人見面熱淚盈眶抱着轉圈圈的場面。
一來,她倆關系還沒到那個份上;二來,路鹿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沙姐姐又是老腰堪折不能折,她們誰也抱不動誰,實慘!
當然,最最最關鍵的是她們都在辦公室呢!
大庭廣衆之下,路鹿只能縮在小角落裏,看一眼女人日漸清瘦的側臉,又看一眼,再看一眼,還看一眼……反反複複,仿佛能用目光将心上人描胖一些。
這個女人……願意承認自己不太好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很不好吧……
彼此唇角的弧度是成反比的,沙九言每勾起一度,路鹿就忍不住下垂一度。她不想看她強顏歡笑,可當下的她似乎還沒有辦法為她構築一片笑鬧由心的純淨天地。
熟悉的無力感,轉瞬化作熟悉的振奮感。
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座位和水洩不通的門口。
平時不見這幫沒心沒肺的家夥如此熱絡,這會子卻一擁而上把剛踏進辦公室門口的沙九言團團圍住。
路鹿憤憤不平地踢了兩腳空地。離去方知可貴,人都是這德性。
果不其然,大家争先恐後的發言印證了路鹿的猜想。
“沙經理,差點兒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呢!”
沙九言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飛機晚點了。趕在午飯前過來,應該不用補請半天假。”
“沙經理,我們可想死你了!!”
“哦?”沙九言好聽的鼻音混雜着似笑非笑的調侃,“是想我還是想我點單呢?”
“沙經理,人艱不拆啊。上禮拜你的工號統到江總那裏了,她每單必究,嚴刑拷打,我們都吓得把單子攢到這周了。”
靈動頑皮的笑意拂過微波輕漾的眼眸,沙九言偏過頭來想了一想,道:“這就是我的不對了,看來我先前把關不夠嚴格,要向江總看齊才是。”
大家頓時哀嚎一片:“不要呀!!”
彩虹屁暫告一段落,張璇有意無意瞟了陳學雲一眼,上前提醒沙九言:“你不在的時候,隔壁二部的王經理不。太。安。分。”
“他怎麽了?又帶頭來嘲諷一部了?”
沙九言也是拿王麟沒辦法,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能做出幼稚得跟小鬼似的事來。
“比那還糟,他明目張膽挖角來了。說今年二部業績遙遙領先于一部,勸大家另投名主。”張璇之所以當着辦公室其他人的面直言不諱,就是因為她想掐滅某些人存的這番搖擺不定的心思。
銷售本身的去留無足輕重,但他們背後的客戶資源卻是一筆無形也無可估量的財富。一部的銷售假使真被二部挖去了,此消彼長,後果不堪設想。
張璇暗地裏敲打的人是誰,路鹿再清楚不過。
然而看陳學雲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閑模樣,路鹿喟然。
依這小子夜郎自大的性格和對沙九言一貫的成見,他就算真下定決心改投二部了也不會産生絲毫愧色,只是可惜了璇姐用心良苦卻終成無用功。
路鹿能看透的事,沙九言自不在話下。
和煦如風的笑眼泛起一陣了然,沙九言定定地望向張璇,也望向所有人,眸光清可鑒人:“是這樣啊……璇,勞你多操心了。在今年第二季度之前,市場二部一直都不是市場一部的對手。然而王經理說得一點也沒錯,現在我們的處境倒轉過來了。對面業績高奏凱歌,我們業績持續走低,這是為什麽呢?我想,和部門裏的每個人都脫不了幹系。”
有集體榮譽感的人低下頭反思,左耳進右耳出的人低下頭發呆。
在這樣肅然的氛圍裏,沒有人敢同她對視。故而,沙九言收回視線,此時的眸光清可鑒己:“當然,如果真的要責備誰,我只能說我第一個難辭其咎。我今年拉的大單不多,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不可能像前十年那麽拼了,一部的未來也不該由我一個人去掙。我坐的位子比你們高,我賺的錢比你們多,我得到的榮譽比你們大。可那又如何?我和你們是一樣的,說走就走了,這年頭不是丢一份工作就要尋死覓活的時代了。我在這一天,不是我還有什麽沒有得到但很想得到的東西,而是我對你們還有責任。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假大空?我以前從來不和你們說這個,因為不在一個境界說再多也是枉然,但遲早有一個人會來坐我這個位置,權當我現在是說給他聽的吧。”
她還是那個她,卻又不是那個她了。
自路鹿加入市場一部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沙九言流露出藐視和睥睨的情緒。她是個好上司,但有時真是太慣着這幫手下了。這次借着江給他們收過骨頭的餘威,沙九言适當地加大氣場,想必對他們是一種有效的警示。
有集體榮譽感的人,頭埋得更深反思也更深;左耳進右耳出的人發現這席話太過沉重,以至于剛進左耳就直直地往心底墜,沒有辦法從右耳的出口悄無聲息離開了。
掃視一圈神态各異的衆人,目光劃過路鹿時不着痕跡地停頓了半秒,沙九言沒再言語,踩着一貫百媚千嬌的步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路鹿望着隔窗那頭還沒把椅子坐熱乎,就開始打電話、收郵件忙着各種公務的女人。
這個世界很真實,因真實而殘酷,因殘酷而陰暗,但這并不妨礙沙九言保持她的個性,平滑又有棱角。
她會成功的,她會陪她一起奔向成功的站臺。
。……
老天有時就愛戲弄渺小的人類,貪玩成性。
臨下班了,大雨傾盆而下。
磅礴的雨勢澆熄了大家歸家的熱切,好幾個沒帶傘的同事去而複返,以為這樣的陣雨等一會兒就會停,然而天意永遠不是那麽容易揣度的。
越往下熬,越來越多的人放棄沒有結果的等待,選擇滴滴拼車或找家人來接。
“小路,和我們一起走嗎?”小趙和小秦總是一同行動,見路鹿沒有動身的打算跑來關心她。當然,她們也是想多一個人來平攤打車費啦,畢竟小白領致富的秘訣不就是精打細算嗎?
“唔,我加班。你們先回吧。”路鹿指了指還在發光發熱的電腦道。
“好吧……那你待會兒回家注意安全哦。”
随着小趙和小秦結伴離開,辦公室裏只剩下路鹿這個“孤寡兒童”。
準确來說,外間的大辦公室的确撤空了,不過裏間的沙九言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