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佬小鹿
為了緩解同事們的精神壓力, 張璇招呼路鹿過去:“小路,你幫我問問大家想喝什麽,我請客。”
路鹿回答:“好, 哪一家?我邊問,邊在app上,下單。”
“一點點吧, 就在附近, 送得快。”張璇想了想,又特地囑咐, “也問一聲沙經理吧,我看她這兩天忙得午飯也沒去吃。”
“什麽?!”路鹿一嗓子嚎停了周圍幾個電話。
幾個同事扣住聽筒,以眼神示意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路鹿連忙歉意地搖手,她剛才真是反應過激了诶……
不過在路鹿這裏, 心上人不好好吃飯确鑿是大過天的事。沙經理本來身上就沒兩斤肉, 還如此折騰自己,可把路鹿心疼壞了。
“沙經理最近壓力是很大,但你放心,她不會把你罵出去的。”張璇笑了笑,顯然是誤以為路鹿犯慫不敢涉虎穴。
路鹿撓了撓鼻尖,不置可否。
等基本上問完了一圈同事,路鹿扣響了沙九言辦公室的門。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沙經理原本埋頭做着什麽,像突然被撥斷了琴弦的吉他,只餘一片茫然的嗡鳴。
“請進。”玻璃窗內的人目光終于落定,看到門外的人是路鹿,眼底恢複了清明。
擰開把手,路鹿怕打擾她辦公, 只遠遠站在門邊問:“沙經理,你要喝,什麽飲料嗎?我在點單。”
然而還是打擾到了,沙九言含嗔帶怨地瞪她一眼:“你就找我問這個?”
小慫包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又想到沙經理最近肯定攢了滿肚子怨氣,無處消解。
心疼不能光心裏想想嘴上說說,小慫包體內霎時注入一腔孤勇。梗了梗脖子,或許是不自量力吧,但她想做沙經理的出氣筒。有什麽不痛快的罵完她就都痛快了,有什麽過不去的罵完她一定都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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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路鹿這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滑稽模樣落在沙九言眼裏就是只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小長頸鹿。
“我在這兒理數據呢,你一進來把我思維全搞亂了……”半是幽怨,半是無奈,卻沒有絲毫責怪。沙九言甚至薄唇一抿,抿出了幾許笑意。
萬千思慮化作雲淡風輕的一笑。路鹿知道不是沒有任何事情能困住沙九言,而是被困住的女人從來不願拖人下水。
“我是故意的!”路鹿膽兒肥了,一副我知道你不爽但我偏要讓你更不爽的挑釁表情。
沙九言這下是真的笑開了,她按着手中的原子筆就像按着仿佛裝了彈簧伸縮靈活的小鹿腦袋:“好啦,我知道了。你是愛搗蛋的小鹿嘛。”
這這這……沙姐姐哄孩子呢?!
路鹿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恰好沙九言的電話又進來了,讨罵未遂的路鹿只能一臉沮喪地合上對方的辦公室門。
有些溫柔是镌刻入骨的,沙九言這個女人永遠不可能也做不到遷怒……
。……
垂頭喪氣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熱心腸的許如依湊上來:“怎麽啦?沙經理說什麽了?”
“唔,她說她不喝。”路鹿一邊确認訂單,一邊回答。
不過話說回來,奶茶店也的确沒有适合沙經理的飲品,如果單點一份不加糖的紅茶什麽的,還不如在辦公室裏自己泡。
許如依撐着下巴略略惋惜:“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要吃點甜的促進多巴胺分泌。沙經理拒絕甜食無異于拒絕快樂。”
“聽你說的,她好像,就快抑郁了。”
“可不是嘛,咱們部門現在是……那個怎麽說來着?”許如依捅了捅路鹿,想讓她幫自己接話。
“不是,你在說麽?”路鹿抽了抽嘴角,她哪裏知道許如依想說什麽。
許如依在那咿咿呀呀好半天,才擠出她心目中那個足以概括現狀的成語:“背水一戰!對,就是背水一戰!上個季度我們一部已經輸給二部了,沒想到輸這件事也是有慣性的,一輸就是連戰連敗啊……”
江還真是老土,故意分出兩個銷售部門,互相打擂臺呢?
路鹿眨了眨眼問:“一部和二部,不是,賣不同的,産品嗎?”
“也能比呀,加上折算系數就好。目前傳統比創新吃香,所以他們部門開的業務普遍是折算0.8的。為此,二部的領導還去江總辦公室鬧過呢,說她偏心咱們沙經理。”許如依徹底暴露自己“幹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的屬性,越說越來勁。
“應該,沒有偏心吧。”路鹿并不是偏袒老媽或心上人,而是江這個人本就大反其道。
越是她看得上眼的
人,她越會嚴苛要求,不留情面。更何況沙經理的性格也是不屑領導為她大開方便之門的。
“那當然,雖然大家老不領情,但我都是看在眼裏的。比起隔壁那位光會躲在辦公室動動嘴皮子的,沙經理給我們拉了多少單子。之前我們一直是吊打二部的,每季度獎金分下來,連我這個業績墊底的都很可觀。”
“這個比拼,和獎金,也有關?”
“嗯吶,和獎金大有關系,否則怎麽有競争的動力呢?一部拿獎金是拿慣了的,現在得連續兩個季度,相當于半年拿不到大額獎金了。我要是沙經理我都頭疼死了。”
“唔,這個積分,是怎麽算的?”
許如依去自己電腦上把競賽考核表郵件給了路鹿:“詳細的你自己看表,大體上來說就是看業務量嘛。這次割接失誤,估計一部又要開罪幾個客戶、注銷幾個業務了。”
路鹿下載下來,點開表格一看,好家夥!密密麻麻的,她這個數據閱讀障礙者看了眼冒金星。
想必她的同事們也沒幾個能耐下心來從頭到尾看一遍的,所以這個部門的“生死存亡”其實全系于沙經理一人,由她分析游戲規則,制定作戰計劃,承擔失利後果。
許如依狀似随意地把轉椅挪到了路鹿邊上,傳播了八卦也得回收一點才能收支平衡呀。
她悄咪咪向路鹿打聽:“話說,撒門克那項目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唔?是嗎?”路鹿顯然毫不知情。
在她看來,鄭騷包雖不靠譜,但沙經理應該順利打入他們內部其他部門了吧,這個項目又有鄭騷包推波助瀾,不說全穩也半穩了。
“原來她沒找你改過方案嘛,那有可能是找解方中心支撐了……”許如依的自言自語一點兒也不自言自語,路鹿全聽了去。
難道是因為她做的方案不過關所以被撒門克彈回了?
路鹿轉念一想,她可以不自信,但她沒理由不信沙經理。
這是沙經理認可的方案。所以,問題究竟出在哪呢……
許如依在旁邊又唉聲嘆氣起來:“其實我大概也能猜到點沙經理非要啃下撒門克的原因。跟世界或國內知名五百強的合作,無論業務體量,都有亮點工程的額外加分。”
“很多
分嗎?”路鹿豁然開朗。
還是那句話,心疼不能只放在心裏挂在嘴邊,她隐隐有了付諸行動的方向。
許如依點頭:“嗯,估摸着能填平我們這次割接危機造成的損失。”
許如依啓發了她,要想裝滿一壺水,除了補上壺底的缺口,注入活水是更直觀的方法,讓成果一目了然。
“如依,你幫大忙了!”道謝聲鼓動着耳膜卻很快消散在空氣的浮塵中。
許如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路鹿已經攥着手機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聊八卦也是幫大忙?
小路現在也會諷刺人了麽?
許如依一頭霧水……
。……
樓梯間的窗戶大敞着,暑意侵染過的暖風徐徐倒灌,把周身的燥熱吹拂成一顆顆晶瑩的汗珠,連成串地往下淌。
但路鹿忽視了悶熱天氣帶來的不适感,她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目标。
既然都是亮點工程,那做撒門克也是做,做桃園不也是做?
顯而易見地,路鹿把主意打到了忘年酒友孫老頭頭上,誰讓人家就頂着個油光锃亮、招搖過市的大腦門呢。
她知道沙經理和她一樣都是務實的人,與其安慰她一百遍“事情會變好的”,不如拿出點真把式解決燃眉之急。
電話一接通——
孫老頭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也絲毫沒有衰減:“小丫頭,你的報告我收到了。你這也忒黑了,把我們今年幾個批次通通批得一文不值!”
要換做從前,事關她的鑒酒水平,她早一個輕嗤怼上去了。但畢竟有求于人嘛,這次路鹿不敢把氣焰燒得太旺:“可能是我,要求高了,其實,如果你要,招待的,外賓,他們不懂,白酒。我給你提供的,那幾個編號,也還可以的。”
孫老頭對酒可較真得很,哪能因為客人不懂就随意搪塞他們:“我看你說的是我們今年選的基酒不行?”
“嗯,地屬,我不清楚,但感覺是,零七、零八年入窖的吧?”
“嘿!小丫頭果然厲害!我調資料看了是零八年的,在貴州總廠那邊。”
“唔,我猜基酒,就是差不多,這個年份的,醇厚。不過,可能是封存,或者,中間氣候原因。味道不夠柔順,有點僵。後面工藝上,勾兌再好,沒用。問題出在底味。”
“這麽看來只能拿去年和前年的出來了……”孫老頭自顧自地嘟哝了一句,轉而對路鹿贊不絕口,“雖然沒挑到稱心的,但總比拿出去給人喝了丢面子的好,勞務費不會虧待你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