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搭車麽?
沙九言慢悠悠走到許如依的座位旁,全副心神都在找不找得到衛生巾上,壓根兒分不出一眼給路鹿。
路鹿一拍腦袋,急領導之所急,憂領導之所憂才是她收獲領導青睐的必經之路。
畢竟她明晃晃的衛生巾的供應商本商嘛。
就在沒轍的許如依就快把翻東找西的魔掌伸向廢紙簍時,路鹿揚聲道:“沙經理,我有,衛生巾。”
開玩笑?難道要讓沙經理用廢紙簍裏的随便什麽墊下.身嗎???
抱着手伫立在幾步開外,沙九言揉着些許鼻音的笑聲十分悅耳:“那就再好不過了,可以給我一片嗎?”
糟糕!對視的瞳仁裏看到的仿佛不是對方,而是心念一動的自己......
路鹿連忙低下頭模仿許如依剛才翻箱倒櫃的動作。實際上衛生巾就放在置物櫃的第一格,觸手可及的地方......
沙九言有氣無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路鹿注意到她今天居然沒有穿高跟鞋,走起路來貓一樣的寂寂無聲。
“不會你也找不到了吧?”沙九言手肘撐着辦公桌上的隔板,好看的眉毛波紋陣陣,有些哀怨的樣子。
雖然這樣的形容說出來一定會挨揍,但路鹿怎麽看怎麽覺得沙經理就是只成.精壁虎吧。無論哪種姿勢,總避免不了貼靠在某個物件上。像她這樣獨立自主的女強人設定卻分分鐘給人弱不禁風的即視感,撩起路鹿自己也沒察覺到的一腔保護欲。
路鹿一邊排演熱鬧非凡的心裏戲,一邊故作鎮定地拉開那一格放着衛生巾的抽屜。
沙九言有些傻眼:“這麽多......”
饒是見慣了大風浪,偶爾也會被別有洞天的小陰溝唬住。
滿滿當當一抽屜的衛生巾所構築的視覺沖擊力絕對不容小觑。從長款的410mm夜用到短款的180mm護墊,每一個長度階梯都被覆蓋到位。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許如依也湊過來看,發出驚嘆:“小路,我懷疑你是來兜售衛生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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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備着這些是為了無差別關照所有女孩子,人總有馬哈遺忘的時候,沒料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對象還是需要特別關照的對象沙經理。
多了一層江看好的接班人身份,随時可能因為不想接管事業而落跑的路鹿自然要好生伺候公司未來的領袖。
路鹿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能因為,我量大吧。”
這解釋......許如依龇牙,不知該做何感想。
“沙經理,要大的還是,小的?綿柔,還是網面?”路鹿轉而認真地問沙九言。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三三兩兩的閑談聲,是辦公室裏的幾位男士幹将。
沙九言側了側身體擋住路鹿和她哆啦A夢的百寶抽屜。
所有長度一應俱全固然已經相當周到,但沙九言萬萬沒想到這只看起來有些粗枝大葉的小鹿連材質都顧及到了不同人的喜好。是的,準備這樣齊全,不可能僅僅為了滿足自身需求。
“小的綿柔的,”沙九言摩挲着隔板莞爾一笑,又補充道,“謝謝小鹿,小鹿是溫柔的小鹿呢。”
路鹿眼眸蹭地一亮,無形的小鹿尾一個激靈又晃蕩晃蕩起來。
路鹿在心底唾棄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論做什麽都想得到沙經理的肯定和贊揚,這不就跟幼兒園裏賣萌耍賴央着老師獎大紅花的小朋友一般幼稚嗎?
拉開了下面一個抽屜,露出裏面的各色小零嘴,路鹿再接再厲地問:“這裏,還有紅糖,你需要嗎?”
小家夥的周到像是沒有盡頭的,剛欲轉身的沙九言輕挑眉梢:“放心吧,我不疼。”
“唔。”其實路鹿想說,不疼也是可以泡點紅糖水保養身體的嘛。
上下身都沒有口袋的沙九言将路鹿給的衛生巾捏于手心,神态自若地雙手環胸,掠過門邊相談甚歡的男人們。
抽出一片之後的空缺在路鹿不經意間已經被其他得以舒展身段的衛生巾填上。
有些愣神,就好像沙經理從未借過衛生巾,也從未誇她溫柔......
......
下班分別之際,忙碌了一天的許如依仍是元氣滿滿。
先前自告奮勇當路鹿的小老師,許如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笑眯眯地提議:“明天上午我約了三慶實業的聯系人,拜訪客戶的時候我帶上你呀。啃書總沒實操學得多。”
來自底層小蝦米的互相扶持麽?路鹿爽快地點頭。
......
催動着油門從公司停車場駛出,小排量的摩托車發出“咻咻”的聲浪。愛競速的摩托聲控們大抵會嫌小家子氣,但作為上下班的騎行工具還是恰到好處的。
潮呼呼的夜風在耳邊打了個低低的哨子。開過減速帶時,車頭狠狠頓挫了一下。
路鹿伸手扶正由于系得不緊被颠歪的頭盔,仰頭望向不甚分明的夜空。照理說夏天夜幕降臨得晚,黃昏六點時分天色還應該大亮着。
恐怕是要下雨了吧,路鹿如是想。
為了盡快歸家而擰了擰把手,但在車水馬龍、紅綠燈林立的街道上,每個駕車一族的行程其實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紅綠燈的間歇,路鹿一晃眼看到過了前一個路口後的公交車站上,有一道熟悉的倩影。
沙經理?
她沒開車嗎?難怪今天換了平底鞋,可能是為了搭公交車方便吧。
和她一起等公交的還有兩個吞雲吐霧的中年大叔,顯然是供職于同一家公司的社畜。因為兩人正對着路鹿的後腦勺是同款毛發稀疏的地中海,連禿了的那片中心地帶都一模一樣。
不知怎的,路鹿腦海裏忽然蹦出了他們倆噙着奸笑,在公交車上合圍沙經理,四只鹹豬手分別扣上她胸口、小腹、大腿和屁股的畫面……
有些念頭一旦生發,便無可消止。
這畫面在路鹿腦中熊熊燃燒,火焰噴張,直接燒紅了路鹿的雙眼,也燒去了她引以為傲的理智。
沙經理,別怕!我來救你!
瞪視着那處的猥.瑣男,路鹿一筆一劃給自己寫好了英雄救美的劇本。
跳轉綠燈後,路鹿氣勢洶洶地騎着小摩托殺上了公交站點。怪也怪她家傾城傾國的上司太招人惦記......
借助大長腿的優勢,她一個利落的翻身,下車動作如體操鞍馬運動員一般,仿佛是剛做完一個托馬斯全旋緊接着高難度的下法。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把車停到公交車站的車棚邊,耍帥第一名的路鹿摘下頭盔,甩了甩被壓扁的短發和沙九言打招呼:“沙經理,你在等,公交車?看起來要,等很久。”
“嗯,我的車掉了點漆,明天才能去4S店取回。坐公交挺好的,我剛來五分鐘。”沙九言柔柔一笑,顯然并不受等車所苦。
夜風撩人。
風起時,沙九言烏黑透亮的長卷發被輕輕掀起;風止時,又悄然回落,貼伏在她的肩頭。始終不變的是她唇角的弧度,恬淡自适。
路鹿半張着嘴看癡了,又一次......
這樣的目光落在沙九言身上不知都有多少回了,她早就習以為常,笑意蔓延四散,卻顯得愈發漫不經心。
流霰一般彌漫着的晚霞節節敗退,天地正一寸一寸地步入黑暗。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這樣的沉默沒有一個确切的起始,或許也不會有一個确切的終止,然而奇怪的是,她們都沒有為此感到尴尬和局促。明明是沒有經歷過的,卻好像在另一個次元裏反複上演了幾百遍。
沙九言淡淡地凝着她,忽然輕皺起眉頭,朝她邁進了一步。
半仰着頭,沙九言伸手替路鹿梳理方才因為甩頭而全撇向一邊的頭發。
感受着沙九言指尖輕柔撥動的方向,路鹿眨了眨眼意會過來:“唔,難怪一邊,比較重。”
剛收回手的沙九言啞然失笑,小家夥的發質細軟蓬松,最好是真能覺出份量來。倘若按照她的說法,那留着及腰長發的人譬如她怕是寸步難行了,畢竟随時随地都可能被沉重的頭發拽倒在地。
在沙九言的笑繼續銷魂蝕骨之前,路鹿飛快地閉上眼睛提出:“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人的潛力果然無窮無盡,雖是簡短的句子,但路鹿說得這般流暢也實屬難得。
“沒事,你先去吧。我等的公交車應該快來了。”沙九言搖頭婉拒。
偷睨了一眼沙九言身後來回晃悠着顯得很不安分的男人,路鹿咬着嘴唇小聲道:“公交車,不安全。可能,有老色.鬼。”
老色.鬼?沙九言并沒有回頭,只是了然地笑笑。看來某只道行頗深的小色.鬼是能準确無誤洞悉同類的歪思邪念的。
沒承想,老色.鬼的耳朵賊靈敏,也或許是心虛使然。路鹿這麽小的分貝,竟被他們全聽了去。兩人分別從左右兩邊探出荒蕪的腦袋兇神惡煞地瞪了路鹿一眼。
甭管是不是在說自己吧,總之先把警告撂下。
路鹿挺了挺小胸脯逼視回去,絲毫不怵。她可不是什麽不谙世事的丫頭片子,在美國玩摩托的時候有幸和亡命飛車黨接觸過幾次,雖然他們的确也對東方來的小姑娘手下留情了。
此長彼消,我強敵弱。在路鹿強硬決絕的視線中,兩個男人讨了沒趣地走遠幾步,到另一邊抽煙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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