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寡言與小心

第9章 ☆、九

賽場一向是充滿最多奇跡的地方之一，這裏有彙集了反敗為勝與長盛不衰，人們談起時總會津津樂道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卻忘記了那些勝敗背後的枯燥時光裏埋葬了多少不屈的淚和沸騰的血。

勝利與失敗從來都是日積月累的結果。

翔陽能一直占據全國大賽位置中的一席絕不是浪得虛名。

鈴木剛剛作為外行人看熱鬧的心思被狠狠的擊碎。對方那個貌美的板凳隊員一上場，翔陽完全成為了另外一支隊伍。

仿佛一只蘇醒的老虎，将還未成長起來的湘北惡狠狠的撕開。

“哝。”野間忠一郎神出鬼沒的從身後拎出數瓶飲料，“我們也不能輸啊！”

只見一瞬，櫻木軍團四人如同河馬飲水，将飲料灌進自己嘴裏，

“嗝。”

他們打着嗝将空瓶遞到鈴木跟晴子她們的手上，他們左右手互擊：“加油。”

“嗯！”鈴木咬緊牙關，“加油！”

湘北！加油！

比賽繼續中，鈴木遲疑的攀住晴子的手，不知道她有沒有看錯，現在湘北的進攻重點在向那天挑事的前輩偏移。

不能怪她有偏見，就連她這樣的外行都看出那位前輩露出明顯的疲态，湘北還将重點壓在上半場幾乎得分的他身上。

“晴子……”鈴木非常擔心看看三井，又看看似乎了解□□的晴子。

晴子雖然也面露擔憂，不過比起一無所知的鈴木要輕松的多，她安撫道：“沒關系，三井前輩你別看他上次那樣，其實很厲害，高中獲得過mvp，一手三分球漂亮極了。”

鈴木的質疑一直到比賽結束前五分鐘才得到解答。

她看見三井被對方的6號狠狠撞到在地再爬起來，面色透出筋疲力盡的青色，眼底帶着深深的黑印，但……他笑了？

臉上不住流淌的汗水被他勾起的嘴角阻攔，最後彙聚在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嗒”

微不可聞的聲音卻仿佛在賽場上投擲下一塊巨石，又像是逐漸蘇醒的火山，“咕嚕嚕”的漸漸沸騰向世人展示被掩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恐怖力量。

三井以他的罰球作為他開場的序曲，沒有人知道他遇到久違的絕路心中在想什麽，他只是眉頭緊蹙，眼睛裏撐着安西教練的身影，反射出懾人的精光。他明明一副疲累到盡頭的模樣，頭發亂七八糟的，一臉抹不幹的汗，偏偏嘴角驕傲的揚起。

他說：“感慨把球給我，否則好不容易燃起的鬥志又要熄滅了。”

三記罰球都毫無懸念的進了。

還有四分鐘！

還有希望！

“湘北加油！！！”鈴木他們聲嘶力竭的大喊。

“往前進！”三井也大喊，“壓迫性防守！”

鈴木遠遠的坐在看臺上，明明看不清三井臉上的表情，也無法通過嘈雜的壞境裏分辨出三井語氣中是否帶上了背水一戰的悲壯。

她豁然紅了眼眶，淚水脫框而出。

“加油啊三井前輩！！！”

三井在對手面前放低了重心，仿佛野獸捕獵前的蟄伏。明明整個人氣質都沉澱下來，卻又有一股沖天的殺氣。

他接到宮城傳給他的球，毫不猶豫的跳起，手腕發力，出手。

全場所有觀衆的眼中都留下他滞空時仿佛藝術般的身影。

他揚在半空中的手随即捏成拳頭。

球！進了！

清爽的空心入籃聲仿佛水快速的流過管道，彙集在眼眶中成為震撼的眼淚。

“小三！小三！……”櫻木軍團的沒大沒小直呼三井的名字，全場被點燃，湘北的支持者都大聲的呼喚三井的昵稱。

三井黑臉：“……”

這幫家夥……

“小……小三加油！”鈴木猶豫了一會兒，加入人群偷偷喊了一聲。

……

剛剛流川撇過來的一眼一定是巧合。

鈴木腦袋上滴着汗縮回頭乖乖的做回她的一年級後輩。

三井最後還是沒有堅持到比賽的最後，他為了撈球狠狠的砸在了場外，流川接過球不負衆望，又一次在翔陽的重重阻攔中以一記響亮的灌籃幫三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鈴木還記得不久前打的頭破血流的兩人居然在短短的時間裏成為了隊友，彼此信任，為了共同的目标奮鬥努力。從本質上來說，他兩是一類人啊！

不，所有的湘北的隊員都是一類的人啊！

鈴木在此時真真正正的明白那句話——“籃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

它的意義就在于隊友之間的信任、合作、共同拼搏啊！

鈴木突然站起，臉上的淚從未幹過：“我……我去洗把臉。”

她沖到衛生間，用手拘起冷水将哭的發燙的臉埋進去。她擡頭看鏡子中滿臉紅通通的自己，劉海被沾濕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

籃球真是一項可怕的運動，輕易的讓觀衆也為之眩暈發狂。

她拖着因激動而發麻的四肢慢吞吞的往回走，剛拐過彎，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裏，頭深深埋在雙手間，深紫色的短發不羁的從指縫中蹿出。

鈴木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去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運動飲料走到三井身邊放下然後轉身離開。

“謝謝。”

三井沙啞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鈴木尴尬的回頭擺手：“不……不客氣，前輩……您……嗚……嗚嗚……”

三井瞪大眼睛看面前瘦小的女孩原本還沒消退的紅色眼眶又溢出淚水，吓得手足無措：“你……你你……我……你不是那臭屁小子……啊，流川的女朋友嗎……別……別哭啊……啊啊啊……”

剛剛在場上叱咤風雲的曾mvp投手褪去光環成為僅18歲的青澀少年。

一陣慌亂之後，兩人并排坐在湘北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沉默着。

“你……”三井看了看手邊的飲料艱難的開口，“你不去看比賽？”

鈴木抽了抽鼻子：“我害怕。”

“……”三井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是說湘北肯定會贏還是無所謂輸贏過程更重要？

不，他希望湘北贏，如果他還能再堅持一會兒，他一定會跟隊友拼搏到最後，而現在他只能作為逃兵在外面等待着宣判。

三井看了看旁邊小姑娘的頭頂：“他們很強。湘北很強。”

“嗯。”鈴木認真的點頭，仿佛這樣就能确定最終的結局。

不一會兒，場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結……結束了。”鈴木結結巴巴道，她站起身來往賽場望去，“我……我……”

“去吧。”三井露出鈴木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堅定的神色，“相信他們。”

“嗯！”鈴木往前跑了幾步突然停住，她轉身朝三井深深的鞠了一躬，頭發在空中甩出弧線，“謝謝你三井前輩！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她抛開了過去的成見，真心誠意的，“再見！”

三井看着鈴木消失的背影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手，張開，握緊，張開，握緊。

因為過度消耗的體力，讓他此時的抓握顯得有氣無力。

三井後悔了三秒就更加堅定了信心，讓過去的過去吧，全國大賽，我們湘北來了！會贏到最後的！

他怔怔看了自己的手一會兒，突然臉上露出傻裏傻氣的表情，啊，那個小丫頭不會是臭屁小子叫來炫耀的吧！可惡！有女朋友了不起嗎！

場內，鈴木跟晴子相擁又叫又跳。

“贏了贏了！！！”

“湘北！！”

“啊啊啊！流川好帥！！！”

“好帥！！！！”

水戶洋平欣慰的看着場中央排隊握手中的那顆鮮豔的腦袋：“花道這小子真的做到了呢。”

“嗚嗚嗚嗚嗚……”

“呀！阿忠你哭的好惡心啊。”

……

木暮朝來慶功的人豎起食指：“現在不方便接客，就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體育館慢慢恢複到寂靜的模樣，大家三三兩兩的離開，鈴木将書包放在屁股下在車棚裏流川的單車旁邊坐下。下午一點的太陽還紅火，燃燒盡少年的青春後，落下後再升起，又是精神飽滿的新一天。

第一次遭遇如此強度比賽的幾位少年慢吞吞的睜開雙眼，其中黑發的少年起身沖洗完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走出體育館，他神色平靜，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不是他，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樣帶着最愛的籃球在最廣闊的場地上進行了一場舒展的運動一般。他走到車棚，看見自己車邊窩着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

他走過去将包挂在車上，然後在那個身影前蹲下，目光純淨的打量着對方。

對方的直覺似乎提醒她面前有人，于是，她睜開了等的困倦而不自覺合上的雙眼，面前的少年背着光，陽光從他寬闊的肩膀把金色掃進她的眼睛裏。

她癡癡的笑道：“流川……”

“嗯。”

鈴木将姿勢換成跪坐，難得膽大跟流川對視，她看了一會兒，那雙深綠的眼眸又靜又乖，跟比賽中張揚的模樣一點都不同，她突然張開雙臂抱住流川的脖子撲進對方的懷裏。

流川被她沖的往地上一坐。

鈴木說：“恭喜你們。”

流川的雙臂在鈴木身後慢慢合攏，他将下巴擱在鈴木的肩窩上：“謝謝。”

這場比賽，贏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