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鈴木覺得自己跟流川陷入了冷戰。她跟好友吐槽過這個事,好友說流川還是平時一副要死不活的高冷模樣,冷戰什麽的是自己的臆想吧。
可是鈴木還是覺得不對勁。
她覺得上次吐槽籃球隊其他隊員的事情變成了一顆地雷深深的埋在地下,也許哪一天再走錯半步路,那麽,雷炸人亡。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全國大賽開賽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
原來只是個粉絲的鈴木是那麽期待全國大賽的到來,可是現在……在心底開始埋怨起這個讓流川越來越忙的活動。
自從上次從陵南結束比賽回來後,流川變得比以前更加拼命,以前兩人還能慢悠悠騎單車回家的時間也變得所剩無幾,他像是要榨幹自己時間海綿裏的水分似的,抓緊任何一點時間練習。鈴木所能做的就是在陪伴,在旁邊做一只安靜的人肉DV,用眼睛記錄下流川為此付出了每一滴汗水。
流川私下的練習其實很無趣,一點也沒有大家想象中的絢爛技巧的展示合集。他只是帶球,踩點,投籃;帶球,踩點,投籃……一次次的重複。力求動作的标準和純熟。他像一座精細部件結合的機器一樣,一舉手一投足都滿足力的要求和美的傳遞。運球時微張彎曲的修長手指,急停時繃起的小腿肌肉,以及投球時靈活柔軟的手腕線條全都極度符合人體美學,沖擊着鈴木的視網膜。
有時候,流川練球不像是一個人。他周邊的空氣像是凝結成了一位位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對手。流川運着球,面對他們,或沖或閃,令人目不暇接。
每到這個時候的鈴木,會小小的感謝全國大賽的來臨。
這幾天,籃球隊來了一位以前沒有見過的前輩,個子小小的,打着耳釘,也是一副略張狂的模樣。
鈴木不禁暗暗吐槽,籃球隊到底是什麽氣場,招進來的人都那麽令人……除了自家的流川。
鈴木就是這麽腦殘的護犢子。
她雙手抱着沉甸甸裝滿習題卷的書包,一路小跑去籃球館占位,去遲了就沒有好位置看流川的肉體了,嘤!
她緊趕慢趕在一大波流命到達之前占據了有利地形,放下書包摸把額頭的汗,擡頭才發現身邊站着赤木隊長的妹妹——赤木晴子。
鈴木估摸着晴子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流川女朋友的身份,感到有點尴尬。雖然她現在晉升正宮,但也沒有得到帝王特別的垂青,看似名正言順實際卻有名無實,而且,鈴木也幹不出得了便宜賣乖的惡心事兒,看到一個元氣美女楚楚可憐的表情還是讓她心碎了一把,順帶着浮出些愧疚感。
她抽了抽臉皮,努力擠出個略帶讨好的微笑,跟晴子打了個招呼:“下午好,你也是來看流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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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出口,鈴木就又恨不得抽爛自己的嘴,為什麽老是說錯話……T T
聽了這麽明顯捅刀的話,晴子還是很溫柔的回應:“嗯,你好……”遲疑了一下,“我叫赤木晴子,你呢?”
“你好,我叫鈴木粥。”看到晴子這麽善良的不介懷她的失誤,又因為她的名字忍不住“噗”的笑出聲,彎了好看的大眼,她無比慶幸自己的名字如此烏龍。
氣氛和緩下來。兩人相視一笑,然後轉頭沉默着并肩欣賞籃球隊的練習。
沉默并沒有持續的太久。
“鈴木同學,你和流川同學……”
鈴木聽到晴子突然開口有點莫名的緊張,抿了抿唇扭頭看向晴子等待下文。
看到鈴木扭頭看過來,晴子有些慌亂的擺擺手,示意着:“對不起,這樣貿然的問起你和流川同學的事有些失禮……”
鈴木咧了下嘴,扯緊了下颚到脖子的筋,表示沒什麽。
晴子垂了垂眼,握緊了拳頭又松開,青蔥般的手指捏着校服下裙擺,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鈴木同學你和流川同學是國中就認識了嗎?”
“嗯,算是吧,我們是一個學校的。”鈴木想了想也不太清楚這種我熟悉你你從來沒跟我有過交流但是短短數月我就莫名晉升成你女朋友的前奏是不是叫做“認識”。
“那……那你們是上了高中才在一起的嗎?”晴子身為流川命的一員也很清楚流川的感情生活。
“嗯。”
“是……流川同學跟你告的白嗎?”晴子小心翼翼的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她也不是不甘心,畢竟是暗戀了幾年的男神,總是想要知道的再多點,似乎才能填滿內心因為這個消息而霍然塌陷處的一個深洞。
“……”鈴木沉默了一會兒,很為難的樣子,晴子也因為這難捱的沉默憋住了氣。
“嗯。”鈴木在腦袋中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輕輕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晴子那裏傳來了輕微的抽氣聲。
鈴木笑了一下将目光放空,想,這種事情要是自己聽見也是要驚訝萬分的吧……可是作為當事人,回憶了半天,自己還真沒有對流川作出任何面對面直接亦或者是讓人帶話等間接求交往的表示,那天早上是流川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還真是不說則已,一說驚人……
兩個女生各自滿懷心事,又一次沉默下來。
這一次沉默同樣也沒有持續很久。
一片陰影從頭領籠罩下來,刺鼻的煙味彌漫開,鈴木皺了皺眉側了身子讓出些空當,心裏嫌惡的吐槽,籃球隊還真是什麽人都招啊。
雖然問題兒童是有這麽一二三個,但是這一次鈴木還真是誤會赤木了。
這幫人根本不是什麽籃球隊的,甚至大部分都不是湘北的學生,他們分明就是來找茬的,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為什麽。
弄明白這個的鈴木大驚。她很想跑開去找老師,可是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死死的釘住了她的腳。
萬一走了以後流川出事了怎麽辦,可是不走讓這個事态繼續發展下去萬一流川出事了怎麽辦。
這兩個“萬一”在鈴木腦袋裏面攪着,弄得她頭疼欲裂,額角突突的直跳。
她之前才因為踩了隊友而被流川微妙的冷戰,深深明白籃球、籃球場、隊友對他意味着什麽,這些人正一步步不自知的往自己腳下埋地雷,等着被炸的粉身碎骨。
可是,這殺敵一千也自損八百啊,把他們炸成天邊一朵煙花自己也是要粉身碎骨的。
鈴木緊張得整個身子都在抖,不由得伸出手掐住旁邊的晴子。
手觸摸到溫熱的皮膚,她感覺微微緩過來些,松了手,轉頭去看晴子。
晴子也是煞白了臉。
鈴木小聲問:“要去找老師嗎?”
“不……不行。”晴子雖然害怕擔憂到不行,可還殘存着理智,知道這件事要是捅出去了,籃球隊也撈不到好,沒準會被禁賽。□□思夜想的理想,萬萬不能斷送在今天。
“那怎麽辦!”鈴木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晴子也很茫然,她知道不應該做什麽,但是不知道到底應該做什麽。
就在這兩個小姑娘心驚膽戰糾結的時候,那邊流川已經被激怒動了手。
兩姑娘被流川頭上暈開的血色花朵吓得驚叫不已,晴子本來搖搖欲墜的身子已經徹底軟了下去,鈴木也一下就蒙了。
整個人像是瞬間被高壓掐進了深潭裏,眼前“嗡”的一下炸開了一朵煙花,她顫抖着手僵硬的錘上自己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慢慢順平胸口郁結的一口氣……
等她慢慢順了氣,看清面前滿頭是血倒在地上的流川,一股血又直沖頭頂。
如果說剛剛的沖擊帶給鈴木的是驚吓,那麽現在鈴木滿腦子充溢的都是“憤怒”。
籃球隊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與她何幹,其他人打得頭破血流與她何幹,她只知道每晚要從心底撈出來想一遍甜一甜才能入睡的白皙少年被這個死魚眼屍體白的惡男欺負的頭破血流。
鈴木氣憤得眼仁開始充血顯得有點微微泛紅,她死死的盯住那個死魚眼的少年,恨的牙癢癢。
她本來準備赤手空拳的沖上去撕咬,腳一動,踢到個實打實的硬東西,差點把自己絆一跤……
是她的那一包補習用的習題冊。
如果她的眼睛可以測功率的話,那一刻絕對可以媲美上千瓦的電燈,“唰”的一下發出光亮。
“混——蛋——!!!”鈴木一使勁,猛得将書包舉起,踉跄了一下,沖那位死魚眼少年砸過去,人也跟着後面沖上去。
事實證明,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在打架前大喊出聲其實是一件特別不明智的舉動。
雖然上門滋事挑釁的人都楞了一下,不知道這聲吼沖的是誰,可是看見這小姑娘沖的方向,大家也迅速明白了目标。
死魚眼少年已經來不及躲開這個因為質量過大而顯得慣性十足的沉重的包,但是他也反應迅速的用手中的拖把杆像抽棒球一樣揮開了包,順便擋住了揮舞着細胳膊毫無章法抓上來的鈴木。
包被尖銳的拖把的一頭劃開了口子,沉重的落在地上,卷子從裏面漏出散了一地。随着這“嘭”的落地的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聲男性隐忍的慘叫。
死魚眼少年顫抖着伸手想要惡狠狠推開面前這個給與他重創的纖細少女,但因為某個部位過于疼痛,伸出推人的手反而像是呼救一般搭了一下對方的肩就軟軟的垂下,捂住了□□。
鈴木冷着臉喘着粗氣看對面這個人低着頭跪在地上,很像是忏悔的姿勢,但漲紅的臉和暴突的青筋暴露了對方隐忍的痛苦。
“混蛋……”
鈴木又小聲的重複了一遍她一開始說的話。冷漠的臉上肌肉開始輕微而快速的顫動。她為了制止這種不自主的顯示出的過于直白的怯意,咬緊牙,咬肌鼓起,然後脖子前鈎狠狠的吞下一口口水。
場上因為這個意外的出現直楞了幾秒,全場安靜下來,對方打頭的人露出了“嗯哼這個小妞也真是大膽真是有趣”的邪魅狂娟的笑容,正準備走到鈴木那去,又被一道清脆正義的聲音吸引住。
彩子大義淩然的站在自家球員面前,大聲道:“你們給我适可而止!”
彩子本身就是禦姐的長相,大氣美麗,這次又正義淩然,美得讓人無法亵渎,美得讓人根本移不開目光。宮城這個時候眼睛裏的彩子仿佛是自帶聖潔光環的女神。
可惜偏偏就有不識相的俗人上去說着下流的語言,還動手打了宮城的女神。
這一下,徹底引爆了炸藥包。
場面又一次陷入混亂。
鈴木這才清醒過來似的,僵硬着伸手抹了一把臉,也不管,鼻涕眼淚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