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寡言與小心

第2章 ☆、二

自我安慰完畢的鈴木輕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将作業整理好放在老師的桌上，墊着腳尖一跳一跳的走向門口開門離開。

“咦？流川同學？！”鈴木驚喜道。

流川斜倚在走廊的白牆上，修長的身體微微曲着，白淨的脖頸彎成一道漂亮利落的弧線，随着他的腦袋一點一點變換着弧度。

鈴木就這麽看着，心裏就柔軟成一片淺淺的清潭。

啊，這樣帥氣好看的男孩子，在球場上燃燒着活力，下了球場，就變得幹淨纖弱。他怎麽會成為我的男朋友呢？難道，真的上天有靈……

鈴木靜靜的望着流川，覺得這一刻心中難得的充實和滿足。

“呃……”流川一個大點頭，打了個嗝醒過來，迷蒙的眼睛出現的第一畫面是一雙呈內八角度的室內小白鞋，目光上移，是顯得過分骨瘦嶙峋的腿，被特意拉高的短裙幾乎……

“嗝！”流川又打了一個嗝，長長的睫毛根小刷子一樣唰唰唰的篩過中午溫暖的陽光，把閃亮的碎削掃進自己墨綠的眼瞳。

鈴木覺得自己幾乎要溺死在那樣的碧色深潭裏，幸好因饑腸辘辘而響起的聲音将她拉回來現實。

“一起去吃中飯嗎？”

“恩。”

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和微微駝背的高大男孩子并肩走在一起，跳躍歡快的小短腿正好跟上長腿懶洋洋的步伐。

“這個點食堂都關門了，今天沒有肉吃了。”

“嗯。”

“我們去小賣部買面包吧。流川同學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唔……”男孩子很認真思索的樣子，“都行。”

“我最喜歡吃紅豆的！”

“哦。”

“我們今天一起吃紅豆的好不好？”

“嗯。”

“可是如果沒有紅豆的怎麽辦？”

“……”

“那吃甜甜的菠蘿包好不好？”

“嗯。”

“我喜歡吃甜的，你呢？”

“都行。”

“流川同學真好養。”

“哦。”

……

午休時間還剩下一個小時不到，大部分的學生都在休息，少數的學生散在角落裏或談情或說愛。天臺上空空蕩蕩的，只坐着孤零零的兩個人。

鈴木和流川背靠背的坐着，鈴木盤着腿裙擺蓋在腿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悉悉索索拆面包袋的聲音。

沉默着，鈴木也不覺得尴尬，身後靠着的那個背仿佛是最穩妥的依靠。

鈴木突然開口：“明天周末了。”

“嗯。”流川輕輕應了一聲，聲線迷迷糊糊的，“明早七點半到校門口再去陵南。”

“喔……”鈴木愣了一下，很失落，她在腦內預想了多幅周末燦爛陽光下小情侶手拉着手漫步在櫻花道下，歡笑在游樂場裏，甜蜜在甜品店裏，但沒有一項是他去比賽而她孤零零一個人去逛街。

可是他們兩才開始，鈴木甚至不知道這到底是上天顯靈還是男神的一時興起，他們沒有接觸，了解，只有她對他單方面感情一天又一天的發酵，膨脹，所以她不能抱怨也沒法抱怨。她擡頭看天，就着身後逐漸放慢平穩的呼吸聲将最後一口面包費勁的吞咽下去。

可能因為這最後一片面包咽的太費勁，胸口被堵住的感覺到晚上還沒有消失。

鈴木神情奄奄的勉強泡了半碗飯吃掉，躬着背萎頓的跟好友講電話，順手将早上不小心掃到桌底的數學作業小心翼翼的塞到書包裏。

在上高中前的那個暑假，鈴木就死皮賴臉的跟父母要求在自己房間也拉一個電話，方便自己講一些小女生之間的私房話，現在看來是一個非常正确的選擇。

鈴木讓電話那頭的好友做好心理準備，然後羞羞答答的說出了自己男神已經被自己把到手的事實。

話音未落，好友已經叫翻了天，一個接一個的抛出問題，讓鈴木應接不暇。

鈴木謙虛的秀着甜蜜，也沒有忘記讓她胸口堵悶的那件事。她吞吞吐吐的跟好友說了中午兩個人的對話，話音未落，好友就繼續羨慕的嚷嚷：“天吶！他這不是在約你嗎！男神好主動好羨慕！！！”

鈴木卡了一下，原來被堵住的那塊開始融化冒出輕巧的泡泡，撓的人心癢癢的。

“啊，原來是這樣嗎……”鈴木揚着一臉迷妹笑，“流川同學原來是在約我嗎！”

“是啊是啊是啊！！！”好友跟把到自己男神似的一樣亢奮，“明天第一次約會你千萬別遲到啊！！！”

一語成谶。

因為據說要和男神男友要進行第一次約會，鈴木理所當然的失眠了。

躺在床上又是期待又是惶恐的，翻滾成了蛋炒飯才在淩晨迷迷糊糊的睡着，早上雖然醒的不遲，但為了挑選穿着的衣服遮蓋青黑的眼圈花費了太長的時間。

湘北校門口，七點二十——

彩子姐一大早就很有幹勁。流川這麽早起也難得的沒有一副困的萎靡不振的模樣。櫻木也改掉了痞痞的模樣，揚頭挺胸，背脊挺得筆直。

老好人木暮為了緩解這緊張的氣氛，伸手拍了拍櫻木的背，笑道：“不要緊張啊，就是個練習賽，正常發揮就好。”

“好……好好的！！”卻沒想到櫻木緊張的都結巴了。

流川“嗤”得冷笑出聲，什麽話還沒說就已經激怒了櫻木。櫻木馬上跳起來，不緊張了也不結巴，剛準備反擊，被彩子打斷：

“喲西！人齊了，我們走吧！”

木暮在旁邊擦了一把冷汗：“走吧走吧，我們趁着時間還早電車乘客不多趕緊出發。”

赤木在一旁聲音洪亮地做總結發言：“嗯，走！！”率先迎着朝陽踏出穩穩的一步。最後一年實現夢想的道路從現在開始邁進了一個新的階段。

“流川，你怎麽不走？睡着了嗎？”彩子最後一個走，看了看身邊阖了眼的流川。

“還沒到七點半。”流川抖了抖長長的眼睫毛，睜開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着堅光。

“是嗎？”彩子疑惑的看了看手表，道，“到了啊，喏，七點半了。”

彩子擡起手腕将表盤對向流川的方向。

“哦，那走吧。”

前方有人陸陸續續發現後面少了人，櫻木已經跳起來，叫嚣的聲音隐隐約約的傳來：“你這個死狐貍害怕的腳軟都走不動路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仙道就讓我來打……嗷！”

毫無疑問，這樣嚣張的櫻木又吃了赤木一老錘。

人群慢慢的走遠，周末的校門口又恢複了冷清。

鈴木騎着自行車一路狂奔，終究還是沒有趕上。冷冷清清門可羅雀的校門口無聲的嘲弄着她的遲到。因為趕路而吹亂的發型，汗濕的眼線，這些導致她遲到的因素反而讓她變得更加狼狽。

公主騎着白馬淩亂了衣裳，可是王子已經離去不再等待。

“然後呢？後來呢？”

“然後……”鈴木把一件裙子放在好友身上比了比，快速的褶皺了兩眉間的皮膚，笑了一下，“哎，你覺得這姜黃色好看嗎？我覺得還蠻擡你膚色的。”

“哎……我覺得這顏色還不錯……你們後來……”好友沒有被鈴木的話題帶跑，锲而不舍的追問。

鈴木拎着裙子，眼神像是在仔細地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打量裙子的剪裁和細節，聲音平平談談：“然後……”

然後她依舊存了自行車坐上去陵南的電車。在這段不算長的路程裏，鈴木心裏百轉千回，一開始只是賭氣要找流川問個明白，自己的男朋友就這麽丢下自己走了，這像話嗎？！！等到鈴木坐上電車，腦袋慢慢冷卻下來，心情開始從憤怒變得難過……大概是自己誤會流川了，他根本沒想約自己，只是陳述了周末的安排而已，自己沒有問清楚，還遲到，那麽，趕到學校門口，空無一人，怪得了誰呢？可是……好想見他啊，好想見啊，就算自己誤會了，也好想見一見他……

鈴木将臉埋進手心裏，覺得無能為力的悲傷。

她開始懷疑這場戀愛是一個錯誤，男神大概真的只适合遠觀而不是亵玩。

難過歸難過，可也沒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鈴木一下車被鹹濕的海風吹得有些沖鼻子，眼睛被刺激的一紅。身體上難受了，也顧不上那些矯情的想法了。

順着指示牌找到體育館，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喧鬧一片。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二樓觀賽處，正好瞧見流川在空中扭轉身體，長臂舒展，面對着對方長着刺猬頭的七號将球傳給了身後緊跟的隊長，隊長接過球一個暴扣，全場寂靜了一秒，緊跟着尖叫聲快沖破了屋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流川好帥帥啊啊啊！！！！”什麽鬼情緒早就被抛之腦後，此時鈴木已經從心髒到嘴巴到雙眼都浸透了粉紅色的愛心，流！川！楓！好帥！！！！

鈴木緊緊的将手握成拳頭，大拇指用力的按着食指，她将雙拳按到自己的臉上，用冰涼的指尖給滾燙的臉頰降溫，按着又擠了兩下，感受到雙頰肉的柔軟，才冷靜下來。

賽場上面的情勢瞬間萬變，只是短短沉浸在花癡世界中的幾分鐘，就又看到流川一個重扣灌籃，鈴木才微微淡定下來的心又跟因重扣在地而高高彈起的籃球一樣拉到了嗓子眼，除了發出無意義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外，她說不出任何話。

雖然隔得很遠，明明看不清流川的臉，但似乎看到了在有些汗濕的劉海下含着堅毅毫不動搖目光的鳳眸，即使連續兩次出盡風頭……

看着這樣依舊踏踏實實的按照自己步伐打比賽的流川，不知道為什麽，鈴木的雙眼有些發熱。

流川不算太厚實的後背也被看出了耀眼的光芒。

我還是喜歡你啊！

很喜歡很喜歡啊！！

鈴木用手捧臉，大力的呼吸，将唇抿的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