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別
夜下寂靜,她踮起腳,給他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兩個人齊齊發笑。
陳繼川搖頭嘆氣,“唉,完了完了,被你帶傻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餘喬半點不生氣,她喜歡去碰他短短刺刺的頭發,笑着說:“我覺得你越來越可愛。”
“切,老子才不可愛,你得誇我帥,有型,帶勁。”
“噢,好吧,陳繼川——”
“嗯,我聽着呢。”
“你是我的小可愛。”
陳繼川往後縮了一下,“我說餘喬,你還能再肉麻點不?”
“我只對你肉麻。”
陳繼川撇嘴,“得,又來了,情場浪子的套路,我這純情少女遲早讓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餘喬憋着笑,又親了親他嘴角,爾後說:“我得走了,不管怎麽樣,不好把宋兆峰一個人扔在我家。”
陳繼川把外套套上,跟着她一起出門,“我送你。”
路上,陳繼川問:“你後天走?”
餘喬嗯一聲,“買了票了,後天下午的車。”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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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舍不得我嗎?”
“不會。”他說完,偷偷拿眼角睨她,“反正一有時間就去看你。”
餘喬這才舒展眉心,卻仍然忍不住追問,“一有時間是什麽時間?”
“哎,就這麽離不開我啊?”他得意地挑高眉毛,“下個月吧。”
“下個月要過年。”
“對頭,正好找你一起過。”
到家門口,餘喬停下來,仰頭看他,“你敢見我媽?”
陳繼川想了想說:“那時候估計還不敢,等再過個小半年就敢了。”
這話沒能讓餘喬放輕松,她的心思仿佛更加沉重,她忽然說:“陳繼川,不管別人怎麽說,我想告訴你,從離開瑞麗那一天起,我再沒花過我爸一分錢。”
她的語氣異常堅定,讓他心底猛然一沉。
他撓了撓眉頭的疤痕說:“餘喬,以後的事,咱們以後再說。”
餘喬問:“以後是什麽時候?”
“很快。”
餘喬艱難地點了點頭,“好。”
陳繼川揉了揉她的頭發,“行了,進去吧,明天還能見呢。”
她快步走上臺階,忽然又回頭,鄭重地告訴他,“我其實挺有錢的,你要來了,我能養你。”
陳繼川聽了,樂個不停,“行啊餘喬,新工作都替我找好了。”
“我說真的。”她搖了搖下唇,強調說,“你別不當回事。”
“行,我考慮考慮。”他朝她揮了揮手,轉過背按原路走回孟偉家。
餘喬進門時撞上舉着玩具槍滿屋亂跑的餘家寶,他長得比一般的孩子高大,九歲多已經長到她肩膀,只是說話還不靈光,用奇怪的發音喊,“姐……姐姐……”
餘喬對這個忽然多出來的弟弟并不熱切,她只含糊應了一聲,就坐到飯桌上。
紅姨領着餘家寶去洗手,餘文初趁這個空擋勸餘喬,“小孩子,你別跟他計較。”
餘喬沒出聲,餘文初又添了一句,“三歲就沒爸沒媽了,也挺可憐的。”
餘喬說:“不是有你們了嗎?”
她這句話口氣不大好,餘文初也就不再糾纏于此,轉而去和宋兆峰聊輕軌追尾的事。
餘喬胸口悶着一股氣,吃完飯就上樓。
到晚上九點多,宋兆峰上來敲她房門。
他進門之後沒落座,就站在牆邊,“剛跟伯父聊了很久。”
“他說什麽了?”
宋兆峰說:“說等我們結婚,就把在會展中心和福民的兩套房轉給你,還有一筆現金。”
“多少錢?”
宋兆峰拿手指比了個數,“美金。”
餘喬笑得無力,“吓到了?這點錢算什麽?聽說他在緬北深山有金庫,裏面都是實打實的金條。”
宋兆峰遲疑,“我是真沒想過……伯父看起來,實在不像做那種事的。”
“誰會把壞人兩個字寫頭頂上?”餘喬心裏難受,五味雜陳,“你沒答應吧?”
“怎麽可能?”宋兆峰一驚,“我沒資格,有資格也不可能要這種錢。”
餘喬說:“早點睡吧,明天我帶你在附近逛逛,後天中午去火車站。”
宋兆峰沒動,還站在原地,“你和那個誰,怎麽樣了?”
餘喬笑,“打聽我的事啊……”
“作為朋友,關心一下也不可以?”
“還行吧,走一步看一步。”
“餘喬……”
“別勸我,真的。”她任性地說,“宋兆峰,你勸我我也不會聽的。”
“你這頭牛。”
“也別氣我,我們還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他拉開門,要走,“就我這個心态,我們倆永遠也成不了朋友。”
“那真遺憾。”
“不要緊。”他還有後話,卻沒說出口。
帶上門時他想,不要緊,反正你們兩個長不了。
第二天,陳繼川一直沒出現。聽紅姨說他去找朗昆談事情,大概是什麽挺隐秘的事,連電話都關機。
餘喬做東,帶着宋兆峰去了趟瑞麗市,在周邊小景點逛了逛,盡量緩和前一天劍拔弩張的關系。
等晚上九點,餘喬還是沒能打通陳繼川的電話。她決定獨自去孟偉家,卻遇到陳繼川帶着眼角的淤青替她開門。
餘喬進門後仔細檢查過他的臉,估計只是皮外傷,這才坐下來和他說話,“去哪兒了?今天一天都聯系不上你。”
陳繼川摸了摸下巴,沒所謂地說:“就出門辦點事。”
“去找朗昆了?”
“嗯。”
“打架了?”
“差不多吧。”他看看書桌,看看盆栽,就是不看她。
這場景像教導主任訓話,就等家長來領孩子了。
餘喬嘆氣,“能說為什麽嗎?”
陳繼川說:“他弄我沒關系,不能扯上你。”
“因為上次攔路搶劫的事?”
“不然你能倒黴到那份上?大清早被人搶?”他猶豫一會兒,接着說,“你也別太擔心,打架這事兒我肯定吃不了虧。”
然而餘喬只默默看着他,不說話。
他心裏發虛,忍不住問:“怎麽了?真生氣了?”
餘喬搖了搖頭,語氣裏透着疲憊,“你沒事就好。”
“真那麽愁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還是不放心你。”
他笑起來,頂着一張五顏六色的臉說:“我一男的,有什麽好不放心?”
餘喬不接陳繼川的話,反而交代他,“過年來看我。”
他咧嘴笑,“放心,我一準去,我這都是服務到家,送貨上門。”
但餘喬笑不出來,她似乎藏了滿肚子話要說,到嘴邊卻都咽了回去,說不上難過,只是無力,“我得走了,你的傷記得上藥。”
到門口,他卻突然拉住她,“餘喬。”
“怎麽?”
“今晚別走了。”
“我不好留宋兆峰一個人在家。”
陳繼川心裏拱火,“他算什麽東西?”
餘喬很冷靜,站在門邊問:“要吵架?”
他不答,抓住她肩膀一把按在牆上,再擡腳踹上門,将她困在身體與牆面之間。
他低頭,盯着她,“生氣了?”
“沒有。”
“生悶氣呢,我看出來了。”
“你放手——”
“不放。”他鎖住她手臂,反而壓得更緊。
她眼前就是他胸膛,幾乎喘不過氣來。
“陳繼川!你到底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想小蝴蝶了。”
“我不想——”
“你想不想無所謂,反正是我幹活兒。”他的手正上上下下撩撥她,聲音也啞得不行,“你不知道吧,男人打完架血還熱着,就像幹那個。”
“幹什麽?”
“幹你呗。”
他一低頭,吻住她,半強迫式地将她翻轉過來,還是抵在牆上,從後面來,讓她疼,卻也讓她舒展重生。
他喜歡在這種時候露出她的蝴蝶胎記,來來回回在指腹摩挲。
就這麽一瞬,剛才的忐忑和不安全都消散,他仍然占有她,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餘喬被他弄得渾身發顫,根本站不穩。
他托着她,兩個人回到床上。
陳繼川得了便宜還不滿足,一個勁地問:“喜不喜歡?”
“叫哥,聽話,叫兩聲好的。”
“啧,爽得都哭了。”
“行行行,馬上……嗯……馬上……”
完事,兩個人都是一身熱汗,仿佛剛從桑拿房出來,不成樣子。
餘喬的頭發都被汗水黏在額頭,被陳繼川撥開之後,才露出情潮退卻後的臉。
他撐住上半身,仔仔細細打量她。
看着看着,他忽然俯下*身親吻她粉白的眼皮。
嘴唇磨蹭着眼皮,帶來微微的癢。
然而她太累了,累得睜不開眼,什麽都随他。
“餘喬……”
“嗯?”
“生氣了?”
她翻個身,抱住他,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恨恨道:“王八蛋。”
他笑了,笑得沒心沒肺。
餘喬覺得委屈,卻也談不上生氣。
她只是明白,他們彼此之間都對這份愛小心翼翼,因此患得患失,忐忑難安。
第二天中午陳繼川開車送她到瑞麗火車站,宋兆峰也在,兩個人都當彼此是空氣,誰也不搭理誰。
餘喬的話少,一路上幾乎沒人出聲。
陳繼川和站內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送她到月臺。
宋兆峰識趣地先一步上車,陳繼川和餘喬停留在月臺,但他并不像是會在車站惜別的人。
他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笑起來更加欠揍,“該走了,要認真工作,別太想我。”
餘喬看着他,叮囑道:“你也不要再找江媛。”
陳繼川嘿嘿兩聲,臉上有點挂不住,“還記着呢。”
餘喬說:“找了她就別來找我。”
“那還是找你,我離不開小蝴蝶。”他上前一步,用力抱她,幾乎把她擡離地面,“別醋了。真特別喜歡你,傻了吧唧的再也想不了別人。”
餘喬靠在他肩上偷笑,“知道了,我信你。”
“嗯,走吧,到了給我電話。”他揮揮手就要走,并不打算在月臺上目送她離開。
餘喬說:“陳繼川,以後做事,多想想我。”
陳繼川一手插兜,應了句,“我盡量。”
她最後再環抱他,踮起腳吻他,“來看我。”
她眼角淚痣泛着水光,讓人心揪。
他擡手撫她眼角,“又瞎哭什麽,肯定去找你。”
“沒哭。”她扭過頭,匆匆上車。
餘喬找到到座位才發現,陳繼川已經走了,只留下空空的月臺與突如其來的雨。
她打開那天在花店他寫給她的卡片,他的字跡清晰,下筆剛硬。
他說——
“瑞麗的風和雲都很美
但我只看得到你”
“我也是……”
她合上卡片,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