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夭壽了女主開始寫文了!
賀如意和顧雲流到了書局後,左看看又看看,一副稀奇不已的樣子。
這兒其實也有不少言情小說和□□,不過放得沒有現代那麽開,什麽《西廂舊事》、《廬州記事》、《白馬亭》等等,聽名字就知道是風花雪月愁斷腸的浪漫凄美的愛情故事。
賀如意琢磨着,自己文筆雖然一般,但她腦洞可多了,當年什麽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咳咳,老板,敢問這小說如何才能在你們的書刊上連載呢?”顧雲流在那邊翻書,賀如意就蹭過來,厚着臉跟老板打招呼。
書局老板擡頭看了賀如意一眼,不過是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也就撇下了眼去,“要先出一兩銀子,在我們書刊上連載第一回,若發行大好,那接下來便可不必交錢,盈利五五分成,若發行不好嘛,照例,每連載一回就交一兩銀子。”
一兩?這是吃人吧?!她寫小說不就為了賺錢嗎,哪能再倒貼錢進去?
她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向顧雲流,“顧盟主,你有一兩銀子嗎?”
顧雲流走上前來,點點頭,“做什麽?”
賀如意咬着唇,努力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老板說發表在書刊上得先交一兩銀子,然而我一個弱女子,身無一物,哪有餘錢?”她掩袖遮面,垂淚泣涕。
顧雲流面部一抽,“行了,你別裝了,我幫你付了就成。”
賀如意感激涕零,“兄弟謝了,真不愧和我有□□!”
顧雲流:“……”這個詞是什麽用的嗎??
賀如意接過顧雲流的碎銀,就霸氣地往桌上一扔,“老板,你給我收好了!我這小說面世,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對風靡全國震驚內外!”
老板看多了這麽多雄心壯志的作者,收了錢擺擺手,“那行,你盡早把稿子拿來給我看吧。咱們《任我行》書刊每十天就會發行一次,你別誤了期限就好。”
賀如意打包票答應,七天後一定會給他送來!
小說的名字她都定好了,就叫《深宮棄妃:一代絕後的誕生》!一看這文名,簡直就是濃濃的一股瑪麗蘇風,讓人不忍心旌蕩漾,大讀特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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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如意在回去路上,和顧雲流讨論劇情,目光灼灼,“你說女主是一朝冷宮棄妃,終日軟弱度日,等着皇上救出她。可眼看皇帝迎了一波又一波的新人進宮,她終于心灰意冷,決定振作自強,重贏皇上歡心,從冷宮裏出去,手撕貴妃,腳踩賤人,争得聖寵,登上一代皇後之位如何?!”
顧雲流皺眉,“手撕?”
賀如意臉色一僵,躊躇着該如何解釋,“呃,就是和貴妃斡旋,斡旋。”
顧雲流哦了一聲,“我還是喜歡女主在冷宮裏得到了一部絕世寶典,修得神功,逃出宮門,逍遙江湖的故事。”
賀如意眼看這個直男把她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不免痛心,“那男主呢,男主呢?沒有男主,還有誰會看得下去啊!”
“男主?”顧雲流思索了下,“鐘情之人哪有初始就定好之理?故事之外的偶遇,不是更奪人心魄嗎?”
賀如意搖首,意味深長,“你不懂姑娘家。女孩子都是決定這人是男主後才願意和他情深似海比翼□□,而不是和人情深似海比翼□□後才決定這人是男主。”
顧雲流半懂不懂地點點頭,“随你吧,這些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歡怎麽寫就怎麽寫。”
賀如意于是繼續興致勃勃地問道,“那你覺得男配要有幾人?六人?七人?還是八人?”
顧雲流一頭霧水,“男配?”
“就是除男主外鐘情女主卻又充當配角的男人們。”賀如意解釋道,“暫定男配一個是丞相,一個是禦醫,一個是侍衛,一個是敵國皇子好不好?其他,唔……我回去再想!”
顧雲流皺起眉,看了賀如意一眼,“女主既定了男主,又怎能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這成何體統?”
賀如意吐吐舌頭,“你不懂,這是為了迎合大部分女性口味!誰不喜歡有好多人同時追自己滿足自尊心嘛?而且,女主最後肯定會和男配斷了的,男配出現的作用不過是推波助瀾增加恩怨情仇的戲碼,安心啦!”
顧雲流無奈,“行行行,随你,九個十個都可以。”
“那他們得要什麽個性呢?皇帝既然已經是邪魅霸道,丞相就腹黑深沉,禦醫就柔情款款,侍衛就忠心耿耿,敵國皇子的話……就傲嬌毒舌吧!”她兩眼放光地擡起頭看着顧雲流,“你覺得如何?”
“人性從來難以一言蔽之。”顧雲流揉揉額,“我總覺得與其說你在寫千萬個男配,不如說你在寫千萬種個性。”
賀如意突然頓住了,她一臉疑惑卻又惶惶地看着顧雲流,“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顧雲流怔了怔,最後低笑,“看我忘了,你說過你還未曾喜歡過人。”
他默了許久,最後的聲音飄忽着輕了下去,朦胧如煙雲。
他說,“未至情深,不解風月。”
……
風像是在柳梢靜止,止成一只不鳴的蟬,吞沒所有聲息。
未至情深,不解風月?
賀如意靜靜思索了良久,心間思緒如浪,卻也沒有個答案。
她想了想,将之暫放腦後,灑脫一笑,“我是不知你的風花雪月,但我知道我要的是怎樣的風花雪月。”
她頓了頓,最後聲音揚長,如水輕軟。
“我要的風花雪月,就是有風,有花,有雪,有月,還有一個……正好的人。”
人間的風花雪月,再加心頭的風花雪月。
便已足夠是一場榮華盛宴。
顧雲流靜靜看着她,許久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他輕拂去賀如意肩頭不知何時落下的柳絮,低低道了聲,“走吧。”
賀如意點點頭,沒再止步。她知道,風月本多種,不必等同。
畢竟她和顧雲流,如今同歸,可之後要走的都是不同的路。
夜裏。
賀如意正執筆疾書發奮寫小說時,有人咚咚咚地敲了敲賀如意的房門。
“誰、誰啊?”賀如意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穿越至今,從來沒有人在三更半夜敲過她的房門。
“誰料花前後,蛾眉卻不全。是我。”來人不耐煩地應語。
聽這第一句話,是人就知道是誰了好嗎!不過黑社會找上門,一般不會是什麽好事,
賀如意清了清嗓子,“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來找我做什麽?難道你想……”
紀昀跺了跺腳冷哼,“想得玉郎乘畫舸,幾回明月墜雲間!你別胡說,我對你哪有什麽企圖?”
賀如意無辜眨眨眼,“我只是想說,難道你想找我聊天?……”
紀昀:“……”
他強自鎮靜,敲了敲房門,“天涯人去遠,嶺北水空流。我數三聲,你快給我出來。一……”
賀如意嬌羞忸怩的聲響自房內傳出,“我現在只着裏衣,你是要我就這麽出來見你嗎?”
紀昀咳了咳。
“你、你……”他皺眉苦思半晌,也未有詩句,幹脆不管,“那你換好衣服後,快些出來,別磨蹭!”
賀如意吐吐舌頭,哪有這麽粗暴約女孩子出來的?不過她到底不敢得罪紀昀,白天紀昀那小宇宙爆發後的伶牙利嘴真是逼得她都只能退居二位了。
賀如意換上那身桃紅杏裙,嘎吱一聲打開木門,探頭探腦。
第一眼入眼的便是煙雲蒙蒙的高天孤月,清冷生輝。
賀如意愣了半晌,低語了句人呢,轉過頭才赫然發現紀昀正抵在牆上,一雙桃花眼半挑着看向她,眸若深海,衣如暗夜,烏發垂腰,高玄莫測。
賀如意立馬捂住自己的胸,生怕紀昀,不對,生怕自己會對紀昀做什麽。
“什麽事?”她謹慎出口。
說起來,也不排除紀昀睚眦必報,半夜殺她滅口的可能?不是說魔教教主都視人命如草芥,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嗎?
紀昀伸出手,手上是一個木盒,他撇撇眼,示意賀如意打開。
賀如意驚訝地伸出手指向自己,“給我的?”
紀昀點點頭,轉過頭去,沒有看她。
天哪,這還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收到一個男人的禮物哎!
賀如意顫着打開那木盒,心想裏面要是一顆戒指,那她該如何是好?雖說古代戒指,好像也從來沒有定情信物的意思。
她摒住呼吸,看見月光流照下,靜靜躺在木盒裏的是一根白玉簪,光華內斂,卻讓人轉不開眼去。
紀昀頓了頓說,“白天我還是不該那樣出口傷人,這是我的賠禮,對不起了。”
賀如意感動得快要流淚,她捧起玉簪,就差向紀昀跪下了,“以後你多傷我幾次吧,求你了,大佬!”
紀昀沒想到賀如意這般無賴,瞠目結舌,“佬、佬……”說不出口,他拂袖一哼,“你怎麽就不能有點臉呢!”
賀如意嘆息,“沒辦法,這年頭,錢比臉重要啊!”說完,她用臉蹭了蹭那根發簪,涼涼的,很貼心,甚是歡喜。
紀昀看着賀如意那副喜愛的樣子,心裏稍稍寬慰。原先他還想着賀如意要是置氣那該如何,但看來賀如意也是個記得快忘得快的主。
賀如意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至烏發之間,問道,“好不好看?”
紀昀嗤了一聲,“看花東上陌,驚動洛陽人。醜得別有風采吧。”
賀如意小聲嘟哝,怎麽跟老板一個樣只會損人?
她戳戳紀昀胳膊肘子,“哎紀教主,我問你個問題。”
紀昀瞥了她一眼,“題詩留萬古,綠字錦苔生。你說。”
“為什麽你這麽喜歡詩詞接龍吶?”
賀如意對這個問題好奇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問出來。
她覺得如果紀昀沒有這個莫名其妙的設定,還是很邪魅妖豔的。真的。
紀昀沉默了許久,皓月清風,春蟬咕啾。
賀如意锲而不舍地追問,“花燈節時,你說你想出一部詩集,是否與這有關?”
紀昀斜睨了她一眼,沒想到賀如意還會記得。
他猶豫着開口,“古人有雲,讀書萬卷方能筆驚風雨詩泣鬼神。我接詩詞,也是為了多背得幾句古人詩句。到時,才能寫出屬于自己的詩。”
賀如意看着他,熱淚盈眶,仿佛看見了一個文藝青年努力逆襲的勵志故事。“其實,你不接詩詞,也未嘗不可。畢竟讀的再多都是他人詞作,而你要敘寫的,是自身心境啊!”
紀昀咬着唇,“可我……”
他似是想說什麽,卻遲疑着不敢說出。像是一口大廢缸,怕一出口,就傾露了半生的哀涼。
“我……我沒底。”
他低下頭,不似那個睥睨風雲和顧雲流鬥得天昏地暗的魔教教主,也不似那個咄咄逼人和她牙尖嘴利争鋒相對的人。
他的神情卑微如沉澱至歲月罅隙的塵埃,掀開心事作酵的酒蓋,盡是暗沉氣息。
紀昀閉上了眼,睫毛覆下一層陰影,“我的确是魔教教主,頗有薄銀,家産豐足,武功亦卓絕于世。可我……曾經其實不識字書。”
賀如意微愣,怎麽會?在她心裏,似乎所有長相俊逸的人都文武雙全韬略斐然。紀昀身為堂堂魔教教主,怎麽……會是個文盲?
他繼續淡淡說了下去,“我的父母,也就是前任魔教教主和教主夫人,惡名滔天,為世人所讨伐。他們不願我被世俗所縛,所以從小就沒要求我學什麽詩書禮儀,這導致我直至成年,仍大字不識,頑劣成性。”
賀如意默默地聽着,“後來呢?”
“後來?後來,人終有老死一日。母親先是因病去世,父親隔日也随她所去一命嗚呼。短短朝夕之間,我就慘遭兩場親故逝去之痛。白事前,老護法找到我,告訴我按理說悼詞該由我來寫,但他已替我寫好了一份,只消我查閱音注背誦後,第二日在堂上背出即可。我照做,卻由于一些字字形相近,讀錯不少音,對着武林衆人,鬧出了不少笑話。”他搖搖頭,面上沒有顯浮的悲色,可字裏行間仿佛浸透着當年無地自容的羞慚。
“自那日起,我便發誓,我要習字學書,重耀門楣,讓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知道,魔教中人不是草莽匹夫,他們也識詩書禮俗,也知人情倫理,他們心中也有道!只不過,正邪之間,道不相同罷了!”
賀如意怔怔聽着,像是全然沒有想到紀昀背後也有這般故事。她看着他,卻又像是看着顧雲流,看着所有被她誤解曲解的人。
那些被她當作不正常的人,曾經也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只不過她遇見他們時,已是在故事後。
所以她只看得見故事後的他們成了什麽人,卻從未去追究過故事之前的他們,是如何原本面貌。因為似乎對于她來說,這世界太多萍水相逢的陌路客,她從不在意他們的人前人後,也不在意他們的故事前故事後。可若是要完整地了解一個人,本就是要跨越一切刻度地去從頭到尾體會那個人的一生。除此之外,都是斷章取義。
賀如意靜靜呼吸着,心間洶湧起伏如浪。她看着紀昀,眸色堅定,如明月流,“我幫你出一本你的詩集,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紀昀低下頭看着這個小姑娘,漫不經心似無在意,“什麽事?”
“以後,不要再念別人的詩了。寫你自己的,好不好?”
說這話時,賀如意聲音輕緩,如蕩水光,缱绻悠悠。
“做自己的?”
賀如意點點頭,“對。我們客棧不是有個跑腿服務嗎?我想向老板申請,把你的詩句當作中獎字句。待你名聲大振後,自可和書局合作出一部詩集。”
紀昀一呆,“這、這樣好嗎?”
賀如意清淺一笑,“怎麽不好?我覺得你的詩,肯定比什麽‘鯉魚一躍,龍門生輝’要好,左右反正需要多幾個句子來中獎,用你的又有何不可呢?”
她頓了頓,眨眨眼,最後說道。
“不過不能用你獨創的那句‘好你個頭’哦!”
紀昀呼吸頓了一剎,應了句“随、随你”後,便腳底生風逃之夭夭。
賀如意拔下那根玉簪,在淩淩月光下端詳了半晌,最後輕輕笑了笑。
笑聲吹軟了風,星子在無意中閃,冰輪月圓,又是一夜好夢兩全。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問問你們能接受幾個男配喜歡女主2333我好控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