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舌戰魔教教主
自花燈節過後,又是幾日隙馳流光,轉改一瞬。
賀如意每日在客棧裏數着今日來了幾位客人,又打量着他們的身份和面貌。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武林中人,不是驕矜貴公子,就是吳鈎任俠客。都是背後藏着宦海波濤或者刀光血影的人物。
說起來,群英會對天下各路豪傑的吸引力還是挺大的。畢竟挖寶大師廖勝先的大名那可是響當當的,他集的寶不是獨一無二那也定是數一數二的好物。
不過除卻顧雲流、江無敵、紀昀等人,其他入住客棧的各路人馬,長得都挺寒碜人眼的。
賀如意摸着下巴幽幽嘆息,看來這些人連男配都算不上,只能跑龍套了啊……
畢竟在電視劇裏邊,那可是顏值即正義!
客棧裏由于多了不少人,頓時變得異常熱鬧,大堂裏人來人往,群響嘈雜,沸反盈天。
這可苦了賀如意,一天到晚進進出出遞盤子,累得腰酸背痛兩眼冒星星。
這夜,她又去廚房拿夜宵吃,對着一堆白面饅頭撇了撇嘴,“怎麽又是這些啊!”
別人穿越都是吃香的喝辣的燕窩鮑魚滿漢全席,她穿越就是吃饅頭喝米粥窮酸可憐食不果腹。賀如意哭唧唧,拿起饅頭,想了想還是放下,欲哭無淚。
她想吃肉啊,吃鮮美勁道的肉啊!
“怎麽,餓了?”
柳冬已倚在門旁,咳了咳,瞥眼問她。
賀如意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想吃肉,可是沒剩的了。”
“肉?”柳冬已戲谑一笑,“你不是說要減肥嗎,怎麽還要吃肉呢?”
賀如意瞪他,“你難道不知道減肥只是說出來吓唬吓唬這身肉的嗎?”她一臉悲憤,“寧可居無竹,不可食無肉! 無竹令人俗,無肉令人死。士俗尚猶活,人死不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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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已默,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你要是想吃肉,我房裏剛好還剩下一只雞腿。你要的話,我就拿來給你。”
賀如意拼命點頭,兩眼精光大漲,“要要要!”
柳冬已合上扇子離去,轉首回來後手上就拿着一只用油皮紙包好的雞腿。“賞你的。”
賀如意甚是狗腿地迎上去,把油皮紙撕開,一手拿着就這麽喜滋滋地吃了起來,吃得甚是有滋有味。
柳冬已看她這副幾百年沒吃過肉的樣子眸光一軟,笑聲低沉,“我平日是虧待了你嗎?怎麽吃得跟餓狼撲食似的?”
賀如意一瞥他,口中含糊,“你、你也知道啊!”
柳冬已哦了聲,伸手作勢要拿回雞腿,“既然我虧待了你,那我還是虧待到底,這雞腿我就拿回去吧。”
賀如意一轉身,護着口中雞腿,急說,“老板沒有虧待我!是全世界的肉虧待了我!”
柳冬已一聽,笑着收回手去,斜倚在門框上,看着賀如意三下五除二幾口就吃完了雞腿,兩手油光發亮。“看你這手油的,還不去擦擦?”
賀如意滿足地舔舔嘴,一邊進廚房舀水洗了洗手,又拿手巾擦了擦。
“好吃是好吃,不過老板,為什麽我們客棧不是豬啊就是雞,就不能來盤牛肉嗎?”
她甚至懷疑老板是不是對豬雞情有獨鐘,又或者存心讓她長胖,減不下肥。
“牛肉?”柳冬已神色有些怪異,“牛這東西,豈能随随便便輕輕易易就殺的?”
賀如意走回他身邊,坐在門檻上看星星看月亮,“武俠小說裏不是經常有一二綠林好漢進了客棧就豪情萬丈地大聲一喊,‘來人,給爺上一斤牛肉,兩盤小菜,三壇好酒’嗎?”
柳冬已嗤笑,“你看得哪門子話本呢?白癡,千萬別學他們,食牛肉更是殺頭的重罪。國家以農為本,耕牛自然成了家家戶戶最重要的財物,都是當作神一樣來供奉的。””
“那難道就沒有一人殺牛嗎?”賀如意眨眨眼。
“皇親國戚,官宦之家,自然吃得容易。可平民百姓若要殺牛,得備好文書,先向小吏申請報備,小吏再向官府報備,官府再往上向朝廷報備,層層通過後,才能獲允屠宰家牛。”柳冬已攤攤手,“不過這幾個月等下來以後,估計也沒有這心情吃牛了。”
他彈了彈賀如意的腦殼,“下次你可不要随意跟別人說這種話了啊。要是你進一家店喊什麽上一盤牛肉,看他們不把你轟出去,或者找官府的人抓了你!”
賀如意一縮,捂着頭,“我知道了嘛,我就說說。”
柳冬已繼續一語,“你要是被抓了也好,省得再讓我費心。”
月朗風清,兩人一站一坐,動靜相合。檐下風過如浪,柳梢勾勒一筆夜色,脈脈青碧。
賀如意彎了眉眼笑笑,“費心?原來你對我還有心啊?”
柳冬已低咳了咳,面色暈紅,“你是我的夥計,不對你上心我對誰上心?”
賀如意“哦~”了聲,指着夜空中的那銅錢般濕暈迷離的月亮說道,“老板你看今晚的月亮,像不像我上次借你的三十兩銀子?你打算什麽時候還我呢?”
霎時間,旖旎動人的氛圍蕩然無存。
柳冬已以袖遮面,不住搖頭,“不像,完全不像啊!”
賀如意不屑望他,“老板,你欠我的錢,已經三天沒還了。借錢是小事,不還可就是大事了,你懂嗎?”
柳冬已默,“我最近手頭有些緊,過幾天寬裕了,自然會還你。”
賀如意忿怒,然而礙于柳冬已曾給她肉吃的淫威,終究只能磨着牙說道,“老板,你知不知道我快沒米下鍋了?”
“你不是一直吃老李做的飯嗎?”賀如意會做飯?還不如天上掉餡餅呢。
柳冬已瞥着她,“當初你向我借錢時,你說過什麽,你可還記得?”
賀如意生怕老板說她當日許了什麽諾,搖頭如撥浪鼓,“不記得!”
“你說,我拿本事借的錢,我憑什麽要還?”柳冬已想起往事,低聲笑了笑,打趣賀如意,“所以我肯還你,已經很不錯了。你還催什麽啊?”
賀如意握緊拳頭,欲哭無淚,她當初為什麽要挖一個坑給自己跳?!
作孽啊!
第二日賀如意黑着眼眶起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無精打采。
紀昀看到她這副模樣,幸災樂禍地哎喲了一聲,“你昨晚是做了春夢還是怎麽,眼下青黑,面相不吉啊?”
賀如意淡淡瞥他,“我像是那種會做春夢的人嗎?”
紀昀一臉正色,“人生愁恨何能免,消魂獨我情何限。像,像極了!”賀如意每次看見俊朗清逸的公子時,那兩眼發光的模樣,比起夜明珠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
賀如意橫眉,“我就算做春夢,也是做和錢有關的春夢!”
都怪老板遲遲不還錢,害她日思夜想為錢輾轉反側。
紀昀嗤之以鼻,“夢見五柳枝,已堪挂馬鞭。俗氣!”
賀如意坐下,“俗氣什麽?你不知道,錢雖然是一個人的物質糧食,但是……”
她還未說完,紀昀就立馬接了上去,“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賀如意默,咬牙顫着繼續說道,“錢雖然是一個人的物質糧食,但是它更加是一個人的精神糧食!”
紀昀哼了聲,“食随鳴磬巢烏下,行踏空林落葉聲!有錢了難道你就能快樂麽?”作為一個心存詩興的人,他向來把這些功名利祿之物視為糞土,
不料賀如意感嘆了聲,看着紀昀幽幽搖頭,“說出這種話,說明你還是錢太少啊!”
紀昀:“……”
賀如意托着腮,“你想想,我運氣這麽差,日後要是碰上什麽難題,能用錢解決的我都解決不了,那我不是無路可走了?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有大錢能使鬼當狗!”她看着周遭非富即貴的公子爺們,不由搖了搖頭,“可憐我想了一宿生財之道,唯一能和我美貌相配的技能,也就只有文采了。”
紀昀抖了下,“采蓮歸,綠水芙蓉衣。賀如意,我求你,別玷污文采二字了。”
能這麽不要臉地把自己誇到這份上,舉世以來估計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賀如意藐視地看了紀昀一眼,“你那是低估我的腦洞,我寫起小說來肯定風靡全國讓萬千少女為之尖叫瘋狂!”
我沒有低估你“腦有洞”啊,紀昀默。
他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賀如意愛怎樣就怎樣吧。
“狂風吹古月,竊弄章華臺。随你去吧,你愛寫什麽就寫什麽。對了,去廚房幫我拿一碟玉米烙過來。”
賀如意哼哼唧唧地起身,“你就不能用個‘請’字嗎?”
上下五千年的華夏禮儀呢?果然只有她一個人秀外慧中嗎?
紀昀斜睨,“字如龍負出,韻是鳳銜來。”他頓了頓,“那你去廚房幫我‘請’一碟玉米烙過來吧。”
賀如意:“……”
這個小二,她當的怎麽就這麽憋屈呢!
半晌後,賀如意兩手空空地回來了,淡淡說道,“客官,您請的玉米烙說它很忙,現在不想過來。”
紀昀:“……”
他腦門上青筋一抽一抽,似在壓抑着什麽。
賀如意見他這副樣子,眨眨眼,一臉委屈巴巴,“我很無辜啊,玉米烙暫時沒有,老李說還得再過會兒。”
紀昀深呼吸,努力遏制自己的沖動。
“兒、童、不、谙、事,歌吹待天明。賀如意,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嗎?”
賀如意很是受傷地捧着心,朝紀昀眨巴眨巴眼,“教主,你也說了兒童不谙事,我只不過是個出生才二十多年的孩子,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孩子?賀如意還、要、不、要、臉!
紀昀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真的好想打破規矩收拾這女人一頓啊!
賀如意繼續幽幽嘆了口氣,“再說了,像我長得這麽好看的人,要是說話也那麽好聽……那還得了!萬千少男少女還不一顆心挂在我身上,為我要死要活?!”
呵、呵。
紀昀喉間一梗,連詩句都懶得想了,直打算和賀如意大戰三百回合過口舌之快!
“你放心,不會的。你的臉就是最好的路障。”
賀如意眼角一抽,不滿地一拍桌子。
“這世間有樣東西叫璞玉,只要打磨打磨,還是可以發光的!”
紀昀斜睨,“你只是塊石頭。石頭到哪裏,都不會發光的。”
賀如意咬牙切齒,她就不信她說得過老板說不過紀昀!
“就算天資平庸,但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打扮打扮,我也是江湖俏佳人一個!”
“哦,醜的人買了漂亮衣服,說到底也只是醜得漂亮。”
賀如意急了,被逼無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就算我相貌一般,可至少我平易近人心地善良啊!”
“可惜善良是看不見的,而醜,”紀昀上下打量了賀如意一眼,“是看得見的。”
賀如意受到打擊,默默含淚,“你欺負我!”
紀昀見賀如意一副快哭的模樣,心裏微動,外表卻不能露怯。他挺身一咳,“誰叫你平日憑自己那張嘴欺壓我們大夥呢?”
賀如意帶着哭腔大喊,“我沒有!”
“誰說沒有?”紀昀正待繼續羅列賀如意的條條罪狀,卻見賀如意一邊抹淚一邊說,“你再欺負我,我就跟顧雲流說去,看他不把你打得叫他爹爹!”
“你和顧雲流什麽時候交情這麽好了?”紀昀哼聲,“打就打,誰怕誰?孽子頑劣,我這個做爹爹的早就想管教管教他了!”
樓上聽到這句話的顧雲流拿着寶劍沖出房門,“孽子說誰?”
紀昀看見顧雲流,眸光大漲,“孽子說你!”
随即他才瞬間反應過來,懊惱不已。他提劍飛上走廊,直指顧雲流,“今日去竹林大戰三百回合!”
顧雲流躲開紀昀抓過來的手,冷哼,“今日沒空,我早就答應賀如意陪她去書局詢問文章連載事宜。”
紀昀不可置信地看着顧雲流,劍尖都微微顫抖,“你、你、你居然背着我和賀如意有了□□?!”
顧雲流淡淡瞥他,“難道我要對着你和她有□□嗎?”
賀如意朝紀昀做了個鬼臉,“你的好機油我就先借走了,誰叫你氣我呢!”
紀昀看着顧雲流和賀如意并肩走出客棧的背影,一陣磨牙鑿齒。
一旁路過的柳冬已看見這一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拍拍他肩,“放心,除了腦子進水和瞎了眼的,沒人會對賀如意動心。”
紀昀轉過身來,痛心疾首,“難道你沒見識過賀如意那雙嘴的厲害嗎?本來一個好端端的正常人,都會被她整成腦子進水的和瞎了眼的啊!”
柳冬已默,那雙嘴的“厲害”?
他莫名想到賀如意總是用嘴偷襲他的情景,不出意料地又慢慢紅了臉。
紀昀大驚,“哎我、我沒說你,你臉紅個什麽勁啊?!”
這一日,又是一陣歡喜鬧騰,雞飛狗跳。
作者有話要說: 期末考……
存稿又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