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為何這般看着我?”自坐上飯桌那一刻起,風行烈便一直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陽春,仿佛她一夜之間成了什麽珍禽異獸。如果是旁人,陽春便也忍着了,但因為是多年的好友,她不打算做更多疏離的忍耐,一離開飯桌便單刀直入地詢問道,“莫非你也得了失憶症,越看我越覺得稀奇?”
風行烈自然是連連搖頭,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敢說一個“是”字,陽春就能拉他去“切磋切磋”。他斟酌了一下語句,在陽春的耐心用盡前才說道,“我聽說,你和封寒前輩好像……兩情相悅?”
“是啊。”陽春翻了個白眼說道,“多虧了戚長征這個大嘴巴,這早就不是什麽新消息了吧。”
風行烈幹幹地笑了兩聲,他當然看得出陽春對于戚長征并不待見,因而尴尬地略過了與他相關地話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雖說是知道了,不過還真是看不出來呢。”
“看不出來?”陽春皺了皺眉,而後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我們沒有在別人面前你侬我侬嗎?”
她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反倒是讓風行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再一次幹笑了幾聲後說道:“你這麽一說,反倒讓我覺得自己是小蓮說的那樣是個沒羞沒臊的流氓了。我的意思是……”他咳嗽了一聲,肅然了神色,認認真真地問道,“封寒前輩對你是真心的嗎?”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陽春發現這幾日對他生出的不滿全都煙消雲散了,她在心裏暗笑自己就算武學大有進步,性情上還是離“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境界差了好大一截,不過這也未嘗是件壞事,若是對什麽都不在意、都看淡了,那生命該是何等的無趣啊。
“他對我是真心的,我對他也是真心的。”陽春也端正了态度回答道,“我們的确不會将這件事廣而告之,但這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并無影響。”她笑了笑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臉皮可不夠厚,當不成流氓。”
風行烈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道,“任何人見了你殺敵時的英姿,都會贊你是豪氣幹雲的英雄好漢,我敢打賭,定然沒有人會猜得到你在男女之事上會如此羞澀拘謹。”
“這兩件事之間可沒有關系吧。”陽春苦笑着說道。
“無論如何,祝你們幸福美滿。”風行烈鄭重說道。
“嗯,我們會的。”陽春笑着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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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寒等人的傷在幾日的調息後逐漸好轉了,等到了大戰後的第十日,他們已經可以各自為之後的旅程進行準備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所預示,雖然他們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最後的目的地都指向了京城。
最先啓程的是傷勢恢複得最快的封寒和基本沒受什麽傷的陽春。無論是“左手刀”還是陽捕頭都是出了名的果斷高效,兩個人簡單合計了一下,随便拿了點傷藥幹糧之類的補給,又更随便地和幾位并肩作戰過的同伴招呼了幾句,便拎着包袱騎着馬踏上了前往京師的旅途。
朱元璋在位期間,大明的首都位于應天府,也就是幾百年的南京,按照常理而言,江南一帶的點心往往更加精細,所以陽春一路上的心情可說是非常期待。封寒自然發現了她的雀躍,也知道她雀躍的原因,他只能無奈地笑笑,在快到金陵時煞風景地提醒她道:“你可別只記得搜羅那些天下聞名的點心而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你可還記得京城中的複雜局勢?其中的兇險可不比花街的刀劍弱。”
“這些正事我定然是記着的。”陽春笑着說道,“只是這口腹之欲也是不能輕易放棄的。而且我可得好好的學幾手,不然日後和師父一同去塞外可不得日日夢回江南。”
雖然他們已經确定了關系,但陽春還是習慣“師父、師父”地稱呼封寒,一方面是習慣,另一方面是她出奇得感到只要掌握好語氣,對她而言這個稱呼反倒是最能傳達她對他的情意的。
她說得這般坦然,封寒又還能叮囑什麽呢?只能同往常一樣順着她的心意罷了。
只可惜當他們趕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陽春不能馬上品嘗那些令她心心念念的糕點了。他們商量了一會兒,決定行事幹脆直接一些,今晚便在鬼王府借宿了。既然主意已經定下,陽春就立刻向路人打聽了鬼王府的所在地,直截了當地敲響了鬼王府的門。
門很快打開了,一個穿着青衣的家丁恭恭敬敬地向陽春與封寒行了一禮,而後說道:“二位可是徐然徐大人手下的陽捕頭以及江湖上有名的左手刀封寒封前輩嗎?鬼王已經恭候多時了。”
陽春和封寒對視了一眼,心想這鬼王當真是神機妙算,對江湖上的情報掌握得又全面又迅速,如果他是敵人,不知該有多麽難纏。
因為陽春才是鬼王真正有約的客人,再加上封寒天性不喜交際,同鬼王府的種種寒暄應對均由陽春負責。她雖然睡了好長的一覺,對于應盡的禮節卻仍是保留在習慣之中,甚至可以說更加熟悉了,她待人接物都無可挑剔,就算是鬼王府最精明的管家也挑不出她的半點毛病,這些受到鬼王府調、教的家丁們對于陽春這樣的客人感到了些許的驚訝,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一個從小地方來的女性往往是同禮儀風度無緣的。
然而陽春心裏的驚訝半點也不少于他們,蓋因她發現整個鬼王府中幾乎沒有什麽弱點,無論是庭院中看似尋常時則暗合奇門遁甲的擺設還是鬼王府中看似平庸實則武功高強的仆役家丁,外人若想要偷入鬼王府,其難度絕對不下于入侵皇宮。
不過江湖上大概也沒有想做暗闖鬼王府這樣的傻事的人吧。
“聽聞陽捕頭在蘭溪遇險,我心中頗為擔憂,如今見到陽捕頭安然無恙,我才算是放下了心。”在進入內院之後,最先出來迎接陽春的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荊城冷,他眼中帶笑,顯然說出的這番話也是真心實意的,“多虧我平日多積德,才不需要每次見到徐然徐大人都要低着頭。”
“陽春當日執意要留下,即便真的出了事,與荊兄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不會埋怨荊兄,徐大人更不會如此,荊兄大可不必說這樣的話。”陽春這樣說道,她向四周環顧了一圈,問道,“我記得荊兄當日離去時曾說過會将徐大人安置在鬼王府中,不知他如今人在何處?”
“這……”荊城冷面上露出遲疑之色,陽春也沒有催他,只是安靜地等着他說下去,片刻之後,荊城冷嘆了一口氣後說道,“實不相瞞,自今日清晨,我就沒有見過徐大人了,連同常伴他左右的常兄和褚兄都不見蹤影。”
陽春露出了詫異之色,追問道:“到如今也沒有尋到嗎?”
荊城冷搖了搖頭,接着說道,“我有詢問過鬼王該如何是好,他告訴我說不必擔心。”
陽春這才舒了口氣,說道:“既然鬼王如此說,那想來應是沒有大礙了。徐大人向來想到一出是一出,希望荊兄不要介意。”
“陽捕頭哪裏話。”荊城冷連連擺手說道,“徐大人在京城的這幾日為解決案件所做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他是個令人佩服的好官,就連鬼王也對他贊不絕口。荊城冷又哪裏敢說介意二字呢。”
他這番話同樣發自肺腑,這讓陽春暗想不過幾日不見,莫非徐然的魅力在京城中又有了提升?
“哦,你我在這裏說了那麽久的話,倒是忘了正事。”荊城冷這樣說着,向一旁側了側身,露出了身後的一條小徑,“請陽捕頭這邊請,鬼王正在等您,封兄也可同去。”
陽春看了看這條通幽曲徑,點了點頭,踏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徐然即将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