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夢是不是原本就沒有邏輯可言的呢?
陽春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大腦,她在夢裏一會兒成了另一個人,一會兒又還是自己,一會兒在江湖朝廷除強扶弱,一會兒又在宇宙中對着石壁發呆,甚至還有幾回回到了熟悉的課堂,抄筆記抄得手腕發酸。
她也算是做過不少的怪夢了,但沒有一個夢像這個這麽古怪……好在它足夠古怪,否則她說不定就分不清自己是陽春還是溫小白了。
說起來,自己之前在做什麽呢?
這個問題從腦海中升起後,并沒有得到即刻的認真對待,小白對着自己身上蓋的棉被發了會呆,才想起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她覺得有些奇怪,做了一場大夢後,那種如影随形雖然并不好受但已經完全習慣了的緊繃感完全消失不見了,她甚至生出了幾分随遇而安之感,渾身懶洋洋的,提不起什麽幹勁。她當然不讨厭這樣,但就和習慣了在假期最後一天狂趕作業學生忽然有一次在假期伊始就做完了作業一樣,在無所事事時有種莫名其妙的不适應感。陽春把被子掀開,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一條白色的衣裙,質地良好,顯然是上乘的布料。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去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房間內各種器具一應具全,皆是精打細造,可稱得上是富麗堂皇了。
她見一旁的椅子上擺了幾件衣服,仔細看了好久才确定那就是她的,見它們都已經被洗淨,為自己身上這條裙子感到束手束腳的陽春沒多猶豫便把它們換上,又簡單地理了理頭發,便走了出去。
屋子外面有假山、奇花、翠竹,再一次證實了她正身處大貴之家的結論,但令她感到怪異的是這裏出奇的安靜。
每次有什麽大事發生的時候周圍總會像這樣安靜下來。
說到大事,她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之前所面臨的危局,她本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的,沒想到還活了過來,只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她自然而然地想到應該是這裏的主人救了她,于是便想去找到他向他道謝。
她正這樣想着,忽然聽見了一陣嗚嗚嗚的哭聲。她心中感到有些好奇,再加上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具體的方向,便尋着哭聲找去,只見一婢女打扮的十一二歲的女孩正在一座假山後蹲着抽泣,兩只眼睛都已經泛紅了。
“你為什麽哭呢?”陽春問道。
女孩吓了一跳,猛地向上彈起,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那個……烈神醫的病人!”
烈神醫?
許是因為睡得時間太久了,陽春一時難以在記憶中找到和這個稱呼相符的人,只好先點了點頭。
“你,你已經醒了啊。”女孩子抹了抹眼淚說道,但很快她又露出了哭腔,“你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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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又是什麽時候呢?”陽春問道,“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個時候醒來呢?”
女孩子又抽泣了兩聲,正想将事情的原委告訴她,陽春心中忽然一動,對她比劃了一個收聲的手勢,讓她躲藏在假山之後。
她方才聽到了一種不同于尋常人的呼吸聲,氣息綿長,昭示着來人的內力極為深厚,若僅僅是這樣還不會讓她心生警覺,關鍵在于此人行動遲緩,走走停停,顯然不是在自家的地界。
這個結論剛剛得出,那個怪異來客便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了,同時她也出現在了那人的視線中,比面容更早映入眼睛的是對方的視線,兩人目光交錯剎那,心中便已經有了預料。陽春伸手折斷身邊一根綠竹,她不需要用眼睛看便也知道另一個人已經暴起襲來,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本能的反應。這是一種奇妙的感受,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她仿佛處于靜止的時光中,每一個動作都有足夠的底氣做到有條不紊,她甚至有閑暇思考這種情況的産生和《時間簡史》裏提及的理論(這大概是她唯一還記得的理論書的名字了)有沒有關系。
她這突然冒出來的對手出了一拳,而她也只揮下了一棍。對手的拳頭皮開肉綻,她的“棍子”則輕輕地落在了對方的頭頂上,自己也是毫發無損。
時間又恢複了正常的流動,陽春把這根斷竹扔到了一邊,看着來人,驚異地發現自己心中既無敵意也無戰意,平靜得讓她的這一點點的驚異都顯得突兀了起來。
“你是誰?”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對手是個穿紅衣服的白發白須的老喇嘛,心想這人的氣質與這庭院極其不符,便由此一問。
老喇嘛的嘴角動了動,額上沁出了幾滴汗珠。半晌後,他行了一個佛禮,又沿着他來時的方向離去了。
陽春也沒有阻止他,只是心中越發感到莫名其妙了。
“他他他,他走了嗎?”那個躲起來的小女孩怯怯地問道。
陽春“嗯‘了一聲,又點了點頭,說道,“他走了,你認識他嗎?”
小女孩先是搖了搖頭,但又肯定地說道,“他不是我們府裏的人,一定是和那些壞人一起來的。”
“府裏?壞人?”陽春越聽越糊塗了,“你們這裏是哪位朝廷官員的宅院嗎?”
“不是不是。”小女孩否認道,“我們這是雙修府,我們的主人是雙修公主。”
陽春不記得什麽雙修府,只是憑着尋常了解對“雙修”一詞産生了一種厭惡感,心想這家的主人大概是道教人士,只是與道教有關的詞語那麽多,為何偏要取這麽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字。但很快,她又自責于自己的思想太污,實在是太不應該。
“那那些壞人又是誰呢?”陽春問道。
“好像是魔師宮的人。”
魔師宮……這又是一個引起陽春厭惡感的名字,只是和她在聽見“雙修”時的感受完全不同,這一次的厭惡沒有經過任何的聯想,甚至帶有幾分仇視。
這也難怪,畢竟她差點因為它喪命。
“你知道你的主人在哪裏嗎?”陽春問道,“我想去找她。”
順便為自己報個仇。
女孩點了點頭,“你跟我來。”說着便向一個方向跑去了。
陽春注意到她跑的方向正好是那個紅衣喇嘛原本準備去的方向。
因為小女孩跑得慢,陽春不得不抱着她,讓她在自己的懷中指明方向,她行進了沒多久,便感覺到了異樣。各種各樣屬于強者的氣息糾纏在了一起,當真是一派亂象。
“就是這裏了。”小女孩說道。
當她這麽說出口的時候,原本劍拔弩張的壓力瞬間消散了,雖然隔了一面牆,但是陽春可以相見牆的另一邊的人應該都盯着自己的這個方向。她很清楚地知道,這種關注并不是因為“居然有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聽壁腳者”這樣的理由,而是因為她在這裏。
她雖然知道這種判斷是對的,但還是有些不自在,就好像是班裏的中等生忽然被老師提到了名字一樣。
“外面的朋友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來呢?”一個有些陰柔的聲音從牆的另一邊傳出。
陽春把小女孩放下,環顧了一圈,愣了一下,而後問道:“我應該走哪邊的門?”
牆的那一邊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個穩重又有力的男聲:“你往右邊走,繞過花卉,從那邊的小門進來。”
這個聲音很熟悉,令陽春感到了一些親切感,她很快認出了這是誰,心裏感到安定了一些,根據他的話找到了入口,推開門走入了房中,而那個小女孩則被她留在了屋外并叮囑不要亂跑。
“厲門主。”她一眼就在人群裏找到了剛才為她指引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厲若海的容貌和她印象中沒有任何差別,依舊是出色到讓人嫉妒,他點了點頭,對她說道,“行烈将要與別人對局,你便先坐在他的位置上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仿佛跳過了一整季的陽春是懵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