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和樂融融的氣氛在一瞬間被沖得一幹二淨,不管方家是何等家大業大、不管來的客人地位有多麽尊貴,遇上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除了立刻停止婚禮報官外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因為此地并非徐然轄區,他不得不和其他人一道站着傻等,看着穿着曳撒的差役堵住了方府的前後門,少時,一留着保養得極好的黑須的男子走入府中,正是黃水鎮的縣令葛懷,他環視了一圈,面上自帶威嚴,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方老爺瞪了那來報信的仆役一眼,後者立刻踉跄着從人群中走了過來,回道:“啓禀大人,小人是方府裏打掃庭院的小厮方平,今日婚宴之時,小人本打算早點完成工作後去前廳湊個熱鬧,誰知道在庭院東邊一角聽到了些動靜,小人過去查看,瞧見井邊掉了只鞋,小人遠遠瞧見這鞋不是府裏人的,原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婢女在這裏偷偷把情人帶進來會面,就想拿個鞋子當證據去向老爺禀報,小人在拿鞋子的時候順勢向井裏瞧了一眼,結果,結果……就看見……”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只用手指着一個方向,葛懷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眉頭頓時緊皺。
那掉在井中的已經被打撈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泡在水中的時間還不是很長,受害人還沒有發脹,能夠瞧清楚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甚至能夠判斷出這男子的相貌不錯。葛懷将目光從他的面上挪開,落在他的衣物之上,那不過是尋常的緞子,和這一府賓客的金貴有顯著差異。
“方老爺,你且仔細瞧瞧,這可是你府中之人?”葛懷問道。
方老爺仔細端詳了一番後,肯定地搖了搖頭。
同時人群中有人給出了答案:“哎,這不是街西頭賣畫的王書生嗎?”
“嘿,你別說,還真是!”
“他怎麽會在這裏?”
葛懷将這些議論盡收于耳中,向方老爺問道:“你也邀請了這位王書生赴宴嗎?”
方老爺搖了搖頭,說道,“我從未見過此人,怎麽會給他發邀請帖?”
“這就奇怪了,那他是怎麽進來的?莫非真像這小厮說的那樣,是你府裏的哪個婢女把他給引進來的?”
方老爺面色一變,說道:“請葛大人慎言,我方家不算什麽名門大戶,但也是清白之家,怎會有這種傷風敗俗的事發生……更何況我已經在婚禮前千般叮咛、萬般囑咐,凡沒有請帖的閑雜人等一概不準入內,不會有下人膽敢這麽做的。”
他雖是這樣說,心裏到底是有幾分懷疑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幾個相貌姣好的婢女身上,猜想會不會是她們之中有人犯了戒。
徐然在人群中瞧着這葛懷與方老爺的一問一答,見這官員應是嚴謹可靠之人,便也不欲插手別人的事務,他正想安然地做個旁觀者,卻被身邊的常安全用力一扯,令他差點沒站穩。
“怎麽了?”他低聲問道。
常安全只說了三個字就讓他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說的是:“天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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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然想立刻追問這和天命教有什麽關系,只是礙于此地人多口雜不好多言,只能和比他自己武力高一點點的常安全緊挨在一起,留意着四處的動靜。
等到葛懷下令在場諸人各自回到房中休息等待詢問後,徐然才找到向常安全詳細詢問的機會。
“你剛才說什麽天命教?你發現天命教的人了嗎?”
“不是發現了天命教的人,是發現了天命教的藥。”常安全皺眉道,“方才你可曾聞到一股甜桂味?”
徐然回想了片刻後點了點頭,“不錯,我原本奇怪方府中并無桂樹為何會有此香,又想起這些大戶人家多的是奇珍異寶,說不定是他們從哪裏找來的熏香……不過看你的表現,這香味另有玄機?”
“如我所料不錯,這應該是天命教的獨門藥物‘四季桂’。”常安全說道,“是一種效果極佳的催情之藥。中招的人會處于短暫的恍惚狀态,任人宰割,天命教弟子往往會趁此機會将中招者制服,待激情湧動之後再進行采補之事,因此,這種藥物有時也會被當作迷藥使用。‘四季桂’原本無色無味,就算是老手也不能試出它的存在,唯獨在一定溫度之下的水中浸泡過久時會散發出香甜氣息,當然此時該藥已經毫無作用了。”
“你是說那書生遇到過天命教的女人?”徐然亦皺起了眉頭,“她們為什麽要對一個普通書生下手?莫非這王書生還有其他的身份?”
“暫時還不知道……而且,不一定是女人。”常安全說道,“常陌大人曾經告訴過我,天命教以采補之術著稱,教中等級分明,除了核心人員中有男性存在外,在下層成員中有‘媚男’一階,他們的目标除了女人外還有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
徐然聽得目瞪口呆,心裏想這天命教的教主真是考慮周全。
“這一階層的人往往豔功不足,只能以外道彌補,是以他們幾乎都是使用這類藥物的行家,制藥、下藥,無一不精,手法令人嘆為觀止。”常安全看了眼徐然,似乎是嫌這盆水潑得還不夠冷,補充道,“當然,說他們武學不足只是相對而言的,要收拾我們兩個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那我們該如何辦?”徐然問道,他對于查案和朝堂之事頗有見地,但遇上江湖人物只有兩眼一抹黑,以前他靠陽春,現在他只能靠常安全了。
然而常安全對自己也沒有什麽信心,他想了半天,只能建議道,“要不然我們派人去通知陽捕快趕來吧,她武功高,除非天命教的那些頂級高手親至,旁人都奈何她不得……”
“不行。”徐然斷然拒絕道,瞧見常安全疑惑的神色,他解釋道,“如今遭殃的是王書生而不是我們,很有可能這一次天命教的目标不是我們,但如果我們派人去聯系陽春,萬一被發現……說不定他們立刻就把我們也解決了。”
“那我們就按兵不動嗎?”
“莫說方府,這整個黃水鎮就這麽大,在查出真相之前葛縣令不會輕易讓我們離開,和一個(甚至幾個)天命教的人呆在一起,按兵不動和坐以待斃有什麽區別?”徐然說道,“為今之計,我們只有盡量自然地、隐蔽地摸清整件事情,找出那個天命教的人。”
他說得輕松,但怎麽“自然”地查案卻是個實打實的難題。
好在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在兩人踱步了半盞茶的時間之後,葛懷派人來通知他們,因為黃水鎮的仵作不久前因年邁告退,他聽說徐然此行帶了蘭溪縣的仵作,因而希望能夠借用一下。
沒有比以這個理由參與查案更“自然”的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徐然本人并不被允許參與到此案的調查中去,這意味着他只能得到從常安全那裏聽來的二手情報。
“怎麽樣?”傍晚時分,結束了工作的常安全一回來,徐然便迎上去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第一件事,從王書生手上繭子的位置以及他的骨骼強度、肌肉狀态判斷,他應當只是一普普通通的書生,并沒有學過武藝,更不可能是天命教的人。”常安全說道,“我覺得基本可以排除他攜帶‘四季桂’是為了作案的可能性了。”
“那第二件呢?”徐然點了點頭後問道。
“自殺和意外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王書生的頸部有被手刀擊打過的痕跡,應當處于短暫的昏迷狀态,但他的指甲縫裏有井壁上的雜草,很有可能是他在被擊昏時扔下了井,被冰冷井水刺激後又蘇醒過來,試圖抓井壁求生,但沒能成功。”常安全說道。
徐然聽後奇道:“這又是為何?既然已經用了‘四季桂’,又何必再用別的方法制服此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
雖然浮潛很好玩,不過泰國的陽光實在是太可怕了,防曬霜基本沒用,小腿被曬傷了,親們有什麽好的治療方法推薦嗎?
這章女主依舊沒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