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幸好常陌回來得足夠晚,這才給了陽春足夠的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态。也許是那種大夢初醒的迷茫感幫了她的忙,她的大腦中終于不再二十四小時被《九陰真經》中的只言片語刷屏了,但她心裏也知道這不過是治标不治本。她忘不掉那幾句話,當她握起刀、運起內力時都不能自已地苦思那之中的奧妙,若是想通了倒還好,但以她的能力尚不足以解決這樣的難題。陽春深吸了口氣,開始回憶自己之前得到的與解符、與天命教有關的那些線索。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了當年未解的那個謎題——楚威留下的最後遺言。
“胡……天……”她終于找到了當初因常陌的一番推斷而産生的靈光産自何處。過去她一直将楚威最後說的話當作是一個完整的詞語解讀,卻忘記了當時他正處于奄奄一息的狀态,未必有力氣說完所有,因而有可能只是說了兩件事的關鍵之處。“胡”的意義尚且不明,但“天”确實有可能指的是天明教。在楚威最為活躍、最為輝煌的青年時代,也正是天命教大肆行動、廣納教衆的時代,他很有可能與他們打過交道。他可能是發現了什麽有關天命教的事,以致于招來了追殺……但問題在于,在這整件事中朝廷又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陽春與中央朝廷打交道的機會不多,但常陌不同,他生活在京城,對朝廷大員甚至是官場秘辛都頗為熟悉,也許他能夠從這信息中得出什麽結論。抱着這樣的想法,在常陌回來後,陽春立刻将這一信息告知了他。
“胡天?”常陌皺起了眉,“這是楚威說的嗎?”
陽春點了點頭,補充道:“是他遇刺後命不久矣的時候說的。”
常陌沉默了一陣。
“你對楚威有了解嗎?”陽春詢問道。
“他以前……也算是刑部的人。”常陌說道,“在錦衣衛出現之前,刑部也有一些與他們做事手法類似的線人為刑部打探消息,只是他們的權力沒有錦衣衛那麽大,也沒有得到正式的承認。楚威花錢大手大腳需要有額外的收入,又有一手易容的好本事,算是這些人之中比較能幹、也幹得比較長久的。後來有一天,聽說他惹了麻煩,被牽連進一宗要案裏……但你我都應該很清楚,所謂的牽連不過是上位者的搬弄口舌罷了。”
“這麽說,楚威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嗎?”
“我一直是這麽覺得的,畢竟這種事并不少見,更何況楚威搜集情報的能力如此出衆,想要讓他永遠閉嘴的人只怕不止一兩位,只是如果你今日說的是真的……”常陌吸了口氣,“只怕此事不是那麽簡單了。”
“如果天真的是指天命教,那胡指的又是什麽?”陽春問道。
常陌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他說道,“我已有了一些猜測,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我須得回京一趟。”
“那解符的事……”
“解符之事諸多蹊跷,看似線索繁多,實則每一條都難以追蹤,如今回想起來,這倒像是掩人耳目、調虎離山之計。”常陌說道。陽春知道他對于解符有多執着,也知道就算解符做的事是調虎離山也具有調查的價值,但常陌依舊選擇了回京,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已經對天命教的意圖有所猜測,而他猜測的結果可怕到他必須立刻去将它證實、并将它解決!這個結論讓陽春的神情也肅然了起來,她鄭重地承諾道,“雖然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事,但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十分樂意效勞。”
常陌心煩意亂地點了點頭,沒有心情再招待客人了。
當天夜裏,他就騎着徐然提供的快馬離開了此地,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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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陌離開後,陽春和徐然陸陸續續地将一系列事務都安排好,等待着朝廷最後的裁決。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
楓葉初初轉紅的時候,他們收到了朝廷的調令,在一頓訓斥之後,徐然的官職幾乎被一捋到底,被調派至武昌府東面的蘭溪鎮做了一個知縣。這聽上去是一件極其悲慘的事,但和那麽多因為莫名其妙的案件遭遇不幸的大小官員相比,這簡直是天大的幸運了。
結合為得出這結果所耗費的時間,可想而知這背後有一場怎樣激烈的權力争鋒,從結果看,最後獲取到優勢的還是鬼王一脈……幸好是鬼王一脈。
“雖然這麽說很奇怪,但不用花心思劫法場還是讓我很高興。”陽春說道。
“不用蹲牢房吃牢飯我也很高興。”徐然說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聽說蘭溪那邊的口味和這裏有許多不同,想來許多這裏的甜點在那裏應是吃不到了,我得趕在出發前多吃幾口。”陽春笑道。
“你要同我一道去蘭溪?”徐然驚訝地問道。
“難道你膽敢讓我失業嗎?”陽春冷笑了一聲說道。
徐然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只是笑了笑建議道:“也許你可以試試看将這些點心的做法記下來。”
陽春聳了聳肩,走出了府衙。
“你現在就要去吃嗎?”
“不,我去趟邪異門。”陽春揮了揮手笑道,“怎麽說也是合作了那麽久的夥伴,應該好好告個別。”
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正大光明的形式造訪邪異門,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有心情認真地欣賞一路的景觀。她行舟行得很慢,邪異門早就知曉了她的到來,當她到達時石無遺已經在門口等待許久了。他穿得較平時鄭重了一些,這也許是因為對他而言這一次的見面不僅是道別也是道歉。
“陽女俠。”他躬身行禮道。
“石護法。”陽春回禮道,“石護法還是稱我為陽捕快,就算我以後是知縣的捕快也依舊是名捕快。”
“陽捕快。”石護法從善如流地喚道,他笑了笑接着說道,“蘭溪那裏雖然不屬于邪異門的勢力範圍,但也不是我們無法觸及之地,門主曾經說過無論徐大人和陽捕快遇到了什麽麻煩都要盡力相幫,這一句如今依然有效。”
“看來我們是不得不一錯再錯。”陽春開玩笑道,“我與石護法相識多年,竟從未一同喝上一壺好酒,蘭溪路遠,也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會,不如今日就來一場不醉不歸如何?”
“呀,陽捕快還是莫要害我了。”石無遺故作害怕地連連搖頭,“我若是将陽捕快灌倒了,只怕就得一口氣在床上躺個半年呢。”
陽春不解其意,卻見石無遺慢慢地側過了身,向旁邊挪了兩步,目光瞥向另一處。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從水汽迷蒙的遠處逐漸顯現一道人影。如果将穿越的夢中時光也算進來,陽春沒有見過他的歲月基本可以以“年”為計數單位,但難道他從未進過她的夢嗎?
“師父!”她喚道。
那人的腳步加快了幾分,瞬息之間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動作是那麽迅捷,以致于有那麽一瞬間,陽春以為他會抱住自己,但事實上他成功地在她面前三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你好像又長大了。”封寒說道,但他的語氣中卻沒有太多的喜悅。陽春早就過了能繼續長高的年紀,他能判斷她成長的依據僅僅是她面上、眼中增加的疲憊,這也許不應該用“長大”來形容,但如果不這樣說,就太令人心中酸楚了。
“師父卻好像更年輕了。”陽春說的是實話。也許是因為終于達成與浪翻雲一戰的夙願,封寒雖然依舊習慣性地冷着臉,卻沒有過去那種壓抑的“苦大仇深”之感,眼中的神采也越發像個年輕人了,更不用說他因為功力精進而越發接近鼎盛年華的身體。
她為他的進益感到高興,卻也忍不住為兩人間好像怎麽也消弭不了的差距而苦惱。
作者有話要說: 陽春表示她才沒有失業呢,就是公司一下子從市中心搬到了郊區。
估計這一部分末尾風行烈就要重新入團了,然後陽春再進一個副本後就是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