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晚
下了電梯,出了家門。
天色已黑,星色稀疏。高深的鐵門外圍繞着修剪錯落有致的花圃,不同花色旁邊守護的夜燈顏色也各有不同,一看就是極懂配色的專家特別定制。
燈光夢幻如煙似霧,配着花香,別有一番景致。
熊齊有些疑惑的問:“你大晚上出來為了繞着花散步?”
蘇眠有些羞澀的道:“是的呀。夜晚的花被路燈照着好美呀,跟白天比起來是另一種感覺,我以前從來沒看過呢,真的好好看呀。”
北深嘴角帶着意味不明地笑,“突然被你說動了。”他轉頭看着熊齊,“今天也想欣賞一下夜晚的花。”
“什麽?”
兩道重疊地男女聲音,帶着驚訝的語氣一起發出。
“老大,這破花有什麽好看的!”
“你們不是有事嗎?看花多耽誤你們的事呀。”
兩個人的聲線再次重疊。
北深掏了掏耳朵,嫌棄二人的音量有些吵。
“老大”
“你看,熊齊并不想看花。”蘇眠為難地看着北深,勸說,“你們還是…”
北深淡淡地看了眼熊齊,“你先去。”
熊齊知道北深的脾氣,他決定的事,別人再怎麽說都沒用。
他立馬閉上嘴巴,眼神詭異地在北深和蘇眠之間轉動。
最後一步三回頭地往地下車庫走。
蘇眠看着熊齊的背影,變成一個模糊的墨點後被夜色完全吞噬。
她嘆口氣,認命地和北深一起散步。
夜色正濃,花香四溢。
只有空寂的風聲和蘇眠百無聊賴地踢着小石子的轱辘聲。
北深看着前面負氣踢石子的女孩,那一腳腳的力道仿佛在踢惹自己生氣的仇家。
他覺得有些好笑。
蘇眠的脾氣明明不是很好,可在他面前總是裝得小心翼翼。
他有些好奇,女孩撕開僞裝下的真實面目。
一陣歡騰的手機鈴聲打破沉默,蘇眠看着來電顯示上“于衛帆”三個字,立馬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北深,沒想好要不要接。
北深也看着她,下巴微擡了擡,示意她接。
蘇眠覺得自己和北深的距離有些近,聽筒可能會傳出餘音。
她說:“這個號我不認識,肯定打錯了。”
“哦?”北深的音調拉地有些長,似笑非笑地看着蘇眠,“不用接就知道打錯了。”
蘇眠尴尬地笑了一下聲,轉移話題,“都十點多了,你不困不困呀?”
“不困。”
“那你肯定餓了吧?要不你先去吃點飯啊。”
“不餓。”
“那你累嗎?要不…”
“不累。”
“你…體力還真是好得很!”蘇眠回頭,微笑着誇贊。
北深已經聽出每個字之間地咬牙切齒。
那磨牙聲,有點像伸出爪子的小貓,磨指甲的聲音。
北深輕呵了一聲,嘴角上揚,“夜色不錯,再走兩個小時。”
蘇眠腳步一頓,猛地轉頭,她深吸一口氣,嘴唇緊緊抿着,臉頰氣鼓鼓地漲出兩個鼓包,鏡片後的眼睛瞪着北深,滿臉寫着:你為什麽要和我過不去。
北深覺得她剛剛磨得鋒利的爪子可能就要向他伸出來了。
可蘇眠轉身太快,腳下的石子十分不配合,一下子沒站穩。
蘇眠像一只蠢鵝左搖右擺張開手臂撲騰着,試圖讓身體平衡住,最後啊地一聲尖叫,閉上眼睛,等待着和地面的親吻。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耳邊是
噗通…噗通…
蘇眠地頭撞進北深的胸膛裏,她的耳朵緊貼在他的心口。
他胸膛結實、溫熱又那麽有力,能承載住她全部的重量。
那一聲聲入耳的心跳帶着感染力,蘇眠的心莫名地開始亂撞,像揣了一頭小鹿。
“你怎麽這麽笨?呆頭呆腦的。”
少年的聲音似乎帶着笑意,沒有了往日的清冷。
“你才呆頭呆腦!你才笨!”蘇眠本能的反駁,還有些羞惱地用頭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撞完才意識到不對,她的語言和動作都不符合老實、懦弱的人設。
北深伸出手輕輕地按住她作怪的腦袋,“別亂動,一會又摔了,你先站穩。”
蘇眠心裏仿佛有一把火在燒,那火從胸腔一直燒到臉頰,滾燙燙地。
手機鈴聲猛地響了起來,蘇眠仿佛見到了救世主,她強忍住跳起來的沖動,後退兩步逃到安全距離後,接起電話。
對方還未來得及說話,蘇眠立馬說,“喂,媽媽嗎?哦,你讓我回家一趟?好的,我立馬就回去,我挂了。”
說完她頭也沒擡一下,對北深說,“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一溜煙地跑遠了。
北深:“”
于衛帆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就被自說自話地蘇眠挂了電話。
他有些郁悶地看了熊齊一眼,“她來不來我也不知道。”
他這個酒吧,三大股東,北深、熊齊、申俊寧。
都是為了蘇眠。
蘇眠是他的財神爺,姑奶奶。
就是姑奶奶太有自己的想法,不聽他的話啊。
他覺得,他才是打工的。
他為難地看着熊齊,“她要是不來我也沒辦法,她個人信息我知道的不多。”
“還真是位神秘的姐姐。哎,無聊。”熊齊撇了撇嘴,随手拿起吧臺上于衛帆新調制的酒。
黑色、紅色、藍色,從下到上由深到淺,中間還一點紅心,随着酒波蕩漾。
于衛帆眼睛頓時一亮,他說,“你嘗嘗,這酒我剛調制出來,你是它的第一名客人。”
“看起來還不錯。”
“它叫戀人。第一層是相識,她就像浪漫的海洋溫柔缱绻。第二層是熱戀,情感像火一樣燃燒。第三層是分離,仿佛人生再無光明。”
于衛帆興致勃勃地給熊齊講着自己的酒。
“中間那一抹紅,叫愛。”
熊齊拿起一旁的吸管戳在那抹紅色的心上,嘴巴用力,兩頰一凹,紅色的酒水順着吸管進入口腔,苦到極致的液體瞬間侵占味蕾。
熊齊頭一偏,立馬吐在了地上,連呸了三口,又拿起吧臺的橙汁全部灌了進去,還覺得舌頭苦的發麻。
他紅着眼睛,嘴巴裏嘶拉地吸着氣,“你是魔鬼嗎?你裏面放黃連了?”
“愛到最後都是苦的,成年人的愛是忍耐、是包容,忍下這一切後面才是真正的甜。體會了前面的苦,後面的甜才會彌足珍貴,令人回味無窮,這才是戀人真正的精髓。”他惋惜地看着熊齊,“你把精髓都吐出去了,我在給你調制一杯。”
熊齊拍着吧臺,“你滾,你個魔鬼。”
兩個人正說着,于衛帆看了眼手機消息,笑了一聲,“行,我滾了,一會再回來。”
于衛帆來到酒吧門外,翹首等待了一會,一輛出租車停在他眼前,門打開,裏面出來位女生。
瘦瘦小小,衣着樸素,齊劉海,近視鏡,整張臉就露出個尖下巴。
于衛帆就掃了一眼,走到另一邊空地繼續望着遠處等着人來。
蘇眠:“”
她清了清嗓音,聲音比日常是低沉了幾分,“于老板。”
于衛帆一愣,聽着這熟悉的聲音,上下打量着蘇眠,“你怎麽打扮成這樣,我天。”他走近,借着燈光仔細地看蘇眠的臉,有些不太确定,“蘇眠?黑的跟非洲難民似得?”
蘇眠:“粉底液而已,熊齊在裏面?你帶我繞開他去後臺的化妝間。”
于衛帆一顆八卦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但是她知道蘇眠什麽都不會和她說,只能嘆口氣,帶着蘇眠避開坐在吧臺上百無聊奈刷着手機的熊齊,穿到後臺化妝間。
蘇眠剛到了一會,北深也來了。趴在吧臺上的熊齊立馬來了精神,“老大,你可算來了,不過花瑟沒來,這清吧真沒意思,要不咱們還是去老地方好了,兄弟們都在那邊,熱鬧。”
北深在熊齊身邊的空位坐下,“她來了。”然後沖着酒保打了響指,點了些酒讓他送到指定的vip位置。
熊齊瞪大眼睛,“真的啊?老大你怎麽知道的?”
北深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有人告訴我的。”
一邊說一邊往vip的位置走,熊齊連忙跟上,“是誰啊?”
vip座位正對舞臺中心,視野極佳,他們剛剛落座,就聽見身後傳來幾個熟悉地聲音。
“北深那個家夥害老大被一個醜八怪騙了,還鬧的全校皆知,老大真是可憐。”
“就是,老大也不能去打一個女人發洩,只能把仇都記在了北深身上了。”
“可是北深真的會來這種清吧嗎?一會老大來了,沒等到北深,我們就慘了。”
“放心,可靠的消息說,北深已經入股了這家酒吧。就算不來,咱們來這裏鬧一鬧,給他增加點晦氣,老大也算是出了口惡氣。”
熊齊:“呵,傅帆的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掏出手機,“我這就給兄弟們打電話。”
北深身子軟綿綿地陷入柔軟的椅背中,長腿随意地架在半透明的玻璃桌上,笑的肆無忌憚,“今天心情好,他們要是想動手,我親自奉陪。”
熊齊撇了撇嘴,“傅帆那個手下敗将都不配老大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