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韓辰繪窩在鄭肴嶼的懷中哭了半分鐘。
這半分鐘的時間裏,鄭肴嶼一直和鄭老爺子對視着――
在韓辰繪剛開始她的表演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擡眼看他爺爺。
可千萬不能讓他爺爺以為他娶個精神分裂的傻媳婦兒回家……
她不要臉,他還要呢！
沒想到鄭老爺子也正在看他。
兩個人的目光就那樣在半空中相撞了。
尴尬的火花刺啦刺啦……
“嗚嗚嗚~”韓辰繪眼淚汪汪的，“爺爺,肴嶼很好,真的很好,我好喜歡他，他對我也很好,您別再說他了,如果沒有他,我……我――”
鄭肴嶼真怕韓辰繪來一句，“我就跳樓”或者“我就上吊”，這類能吓死人的發言，到時候難以收場。
#該配合的你演出的我……#
“好了好了，辰繪。”
鄭肴嶼輕輕拍了拍韓辰繪的背脊,又将她從自己的懷中撈了出來，微微低頭,用指尖溫柔地擦去她的淚珠。
“爺爺肯定不是故意要說我的,他是太在乎我們了，所以才會為你抱不平,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爺爺也知道的,沒事了，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嗎,不哭了啊……”
“嗯嗯嗯~”韓辰繪瘋狂入戲，緊緊抱着鄭肴嶼，眼含淚光，乖巧地點頭。
“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我聽你的話~你說什麽我都聽~”
鄭老爺子：“…………”
鄭肴嶼又摸了摸韓辰繪的臉蛋，沖他微微笑了笑，溫柔似水。
他和韓辰繪對視了幾秒鐘，又将她擁入懷中，對鄭老爺子輕聲說：“爺爺，您就別操心了，您看我和辰繪現在不是挺好的麽？要孩子的事就順其自然，您也別給辰繪太大的壓力，您看她都哭成這樣了，我先帶她出去，好好哄哄她，完了我再過來，就先這樣。”
鄭肴嶼一口氣說完，根本不給鄭老爺子贊同或者反對的機會，便半擁半抱地将窩在他懷中的韓辰繪帶出鄭老爺子的書房。
從背影看去，自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恩愛光芒，簡直要閃瞎人眼。
鄭老爺子：“…………”
關上書房的門。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個窗臺前，鄭肴嶼突然對準韓辰繪的屁股，拍了一下。
韓辰繪一個沒站穩，直接趴到了窗臺上。
也好在前方有窗臺，她沒有受傷，立刻又活蹦亂跳。
“…………”
鄭肴嶼抽出一根香煙，熟練的攏火點燃。
他點煙的全程，一直面無表情地瞪着韓辰繪。
韓辰繪偷偷瞄了瞄鄭肴嶼，暗搓搓地躲遠了。
正午陽光灑進，兩個人分別站在窗口的兩端。
鄭肴嶼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你――”
韓辰繪委屈巴巴地嘟起嘴巴，又用餘光瞟了鄭肴嶼一眼。
看來在白玉手串事件之後，她好像又一次把鄭肴嶼給整生氣了……
鄭肴嶼作為鄭家根紅苗正的“太子爺”，自身有實力有手腕，又有學歷有修養，他在外面通常是自帶氣場、不怒自威的。
生氣發脾氣實在太低級，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人設。
尤其是他微笑着推一推金絲眼鏡框，那滿滿的斯文敗類氣息，讓人根本不敢得罪他，就怕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着了他的道兒。
別人都不敢的，韓辰繪敢；別人都沒有的本事，韓辰繪有――
鄭肴嶼飛快地抽完了一根煙，他一刻都沒有停，立刻又點燃了第二根，他先是雙手撐在窗臺上，望了望外面的花園。
一分鐘之後，他又轉向韓辰繪，指尖夾着香煙，狠狠地指了指她，黑着臉，壓低聲音。
“你――荒謬！荒唐！”
韓辰繪被鄭肴嶼控訴中。
“連我他媽都不得不配合你尬演，你可真行啊。”
韓辰繪慢慢垂下了臉。
鄭肴嶼繼續控訴：“我是不是上輩子作孽了，命中注定該遭此劫啊？才讓我認識你？”
韓辰繪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她慢慢地朝鄭肴嶼的方向蹭了過去，最後她站在他的面前，小聲嘀咕。
“對不起，是我錯了……爺爺那麽說你，我要是什麽都不說不做，會讓他們以為我們感情不好……雖然事實如此，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感情不好，我不想――”
說着說着韓辰繪竟然又哭了出來。
“鄭肴嶼，我也要臉的，別的我都不在乎了，我就是不想讓你們家的人知道我們感情不好……”
鄭肴嶼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韓辰繪。
她哭得很傷心。
鄭肴嶼又吸了一口煙。
他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來她是來真的、還是又在演。
過了十幾秒。
他還是沒有辨別出來。
鄭肴嶼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将指尖的香煙按滅在了香煙盒上，又順手将香煙盒丢到窗臺上，他特意空出兩只手，慢慢地張開雙臂，将哭成一團的韓辰繪輕輕攬進懷中。
他不抱她還好。
這樣一抱她，她更擋不住了，哭得越來越厲害，眼淚都糊鄭肴嶼的襯衫上了。
“如果你真的這麽想，為什麽不提前和我溝通呢？”
鄭肴嶼的聲音十分低沉。
“這樣我也好陪你演一出好戲，而不是像剛才在爺爺那尬演，真的，韓辰繪，我鄭肴嶼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那麽尴尬過，我他媽真是又想笑又想罵人又想打你屁股。”
打屁股……
韓辰繪頓覺屁股一痛。
“…………”
她将眼淚都糊在對方的襯衫上，慢慢地擡起紅紅的雙眼，小聲比比。
“因為……因為我上輩子也作孽了……大家一起來渡劫吧……”
鄭肴嶼：“…………”
小兩口在頂樓的窗臺前抱了半個小時。
等到韓辰繪的眼睛稍微消腫，她又補了一次妝，才坐室內電梯下樓去。
一樓客廳。
大嫂歐陽萍正坐在沙發上，看家庭影院。
見到鄭肴嶼和韓辰繪手牽手走過來，她挑了挑眉梢。
“呦~辰繪這是怎麽啦？好像哭過？”
韓辰繪笑了起來：“嗯，沒事，剛剛肴嶼說我太醜，我就氣哭了，現在已經好了……”
鄭肴嶼在一旁配合的微笑。
“什麽？你醜？”歐陽萍捂嘴笑了一下，“你要是醜，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長得好看的女生了，肴嶼明顯是逗你玩呢。他呀，娶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兒，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韓辰繪故作羞澀地一笑。
這個時候，玄關處傳來了聲音。
緊接着，一個俏皮的男童音傳來：
“小嬸呢？我怎麽沒看到小嬸？爸爸，你不是說小嬸在嗎？你騙我呀？”
然後是一個渾厚的男聲：“爸爸怎麽會騙你？小嬸在屋裏呢。”
小嬸？
韓辰繪一頓，這個稱呼一定是指她了吧？
她皺了皺眉。
下一秒，她便意識到這是大哥大嫂的大兒子小布。
“小布~”
韓辰繪往玄關處走。
“小嬸！”
伴随着一聲歡樂的童音，一個六七歲的小正太飛奔而來。
韓辰繪沒有直接抱他――畢竟小布是大哥大嫂的兒子，她和大哥大嫂就不熟，和小布更談不上熟了――她蹲下身，輕輕接住撲過來的鄭小布。
鄭小布一見到韓辰繪就問：“小嬸，你為什麽好久都不來看小布了呢？”
其實他們一共也沒見過幾次，不過從第一次見面，鄭小布就記住了美麗的小嬸。
還沒等韓辰繪說話，歐陽萍已經從沙發上走了過來，“小布，不要鬧你小嬸了，她有工作的，平時沒太多時間。”
“那好吧~”
鄭小布目不轉睛地盯着韓辰繪的臉看，慢慢地自己的臉蛋竟泛起了一絲紅暈。
“小嬸，你長得好好看，你是天上的仙女嘛？等小布長大，你給小布當老婆好不好？”
大哥鄭致遠和大嫂歐陽萍立刻吓的臉色煞白，不約而同地望向站在韓辰繪身後的鄭肴嶼。
“肴嶼……”
歐陽萍小心翼翼的。
“小孩子，童言無忌。”
鄭肴嶼微微扯動了一下唇角，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要笑、還是不笑。
韓辰繪擡頭望了一圈。
只是小孩子一句童言，再看鄭致遠和歐陽萍那種仿佛見了鬼一樣的表情，韓辰繪就足可以推斷出來，他們是有多麽懼怕鄭肴嶼這位“太子爺”。
倒是真像古代宮廷了，太子爺的地位崇高無上、獨一無二――真是應了那句話“我不是針對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韓辰繪揉了揉鄭小布肉肉的臉蛋。
“小嬸已經做了小叔的老婆，就不能做小布的老婆了，等你長大，會有更漂亮的女孩子喜歡小布，做小布的老婆的~”
小布眨了眨眼。
“世界上會有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嗎？”
韓辰繪臉上的笑容根本落不下來。
哎呦~就算對方是個小孩子，可是這個彩虹屁，吹的她怎麽就這麽舒服呢？
如果鄭肴嶼能有他侄子鄭小布一半的功力，她豈不是每天都要在天生飄着下不來了？
“那個……”
歐陽萍可怕鄭小布再童言無忌，整出來更加“大逆不道”的話，便故意岔開話題。
“剛剛我給盛秘書打過電話，爸和鄭太太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三弟應該會和他們一起――”
韓辰繪抿了抿唇。
在場能稱呼孫蔓寧為“媽”的，竟然只有鄭肴嶼和她……
鄭家可真是奇葩。
午餐時分。
鄭肴嶼和韓辰繪、鄭致遠和歐陽萍，以及旁系的兩個兄弟，陪着鄭老爺子吃了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
吃完飯之後，韓辰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了半個小時，鄭肴嶼便帶她出去遛彎兒。
韓辰繪感激涕零。
讓她呆在鄭家那一群“影帝”“影後”之中，她實在是太卑微了。
她的辣眼睛演技，只要有這些人的皮毛，她也不至于招來沙雕網友們的三千辱罵。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韓辰繪之前在頂樓的話，鄭肴嶼竟有意無意的在配合她開始演了。
兩個人手挽手、甜甜蜜蜜地離開了老宅。
華清園之中，四通八達，到處是通車的山路。
山路兩側是不規則的石頭路，供人行走的，韓辰繪沿着路邊，張開雙臂，模仿小企鵝的動作，一邊走一邊晃。
鄭肴嶼叼着香煙，跟在她的身後。
陣陣山風拂過臉龐。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
“華清園真的好棒啊，風景秀麗，天然氧吧！我好喜歡山間別墅！等我什麽時候賺大錢了，我也要買一棟，找小姐姐來賞景喝酒――”
韓辰繪突然轉過身來，面對着鄭肴嶼，慢慢後退着走。
“上次你去美國的時候……就兩三個月之前，我和你打視頻電話，你在舊金山住的也是山間別墅，好美啊！我超喜歡，感覺可以俯瞰半個舊金山了~華清園哪都好，就是不能俯瞰京城，有點遺憾~”
說完這段話，韓辰繪又轉過身去，繼續像小企鵝似的，微微張開雙臂，一走一晃。
鄭肴嶼問：“你真的那麽喜歡山間別墅？”
“嗯！”韓辰繪點了點頭，“喜歡！等我事業有成，賺大錢了，我就買一棟。”
鄭肴嶼和韓辰繪之間保持着一米的距離。
他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真的喜歡，現在我就可以在華清園買一棟，很簡單的事情。”
韓辰繪沉默不語。
幾秒鐘之後，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小聲比比了起來。
“你少臭美了，我都說了要自己買的。”
山風吹過。
她的長卷發和路邊的柳樹枝一起飄搖。
“辰繪。”
鄭肴嶼輕聲喚她。
“嗯？”
韓辰繪回過臉來――
一個吻便印在了她的唇角。
韓辰繪眨了眨眼。
這個淺嘗辄止的吻和在床上的截然不同。
在床上的，與其說是“吻”，不是說是“欲”。
而現在這個，倒更像是個吻。
鄭肴嶼很少會吻她。
她更不會去吻鄭肴嶼了。
“接吻”這種感覺可真是微妙。
又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