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葉名邸位于市中心,占據着最好的地段之一。
華清園位于半山腰上,由政府興建,一個權力集中地。
兩處別墅區相隔甚遠。
再加上京城主要幹道塞堵,從紅葉名邸驅車到華清園,最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韓辰繪和鄭肴嶼坐在車子的後排。
她的手中還捧着贈送給鄭爺爺、鄭萬傑和孫蔓寧的禮物。
就算時間匆忙,韓辰繪也不能兩爪空空的去華清園。
雖然鄭家家財萬貫,什麽都不缺,她送了也是多餘,但一碼歸一碼,她作為兒媳婦兒,絕對不能疏忽。
由于沒時間準備,韓辰繪在家裏轉了一圈,只能從她的畫室裏挑兩幅她最滿意的羽毛畫,用最快的速度裱裝起來。
等到她捧着羽毛畫上車的時候,鄭肴嶼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多說話。
他知道韓辰繪這是禮數,而他自己就是一個禮節周全的人,韓辰繪的舉動,正合他意。
黑色的勞斯萊斯行至山底。
眼看着車子就要上山路了,韓辰繪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鄭肴嶼正在處理工作,他一手拿着平板電腦,一手飛快地劃動,然後他突然頓了一下,慢慢地側過臉――
韓辰繪緊緊地抱着她的羽毛畫,雙唇緊抿,小臉煞白。
“幹什麽這麽緊張?”鄭肴嶼微微笑了起來,又轉而看向自己的平板電腦,“真是醜媳婦兒見公婆了啊?”
“…………”
韓辰繪瞟了瞟鄭肴嶼。
“我就是緊張嘛~”
鄭肴嶼眼角的餘光一斜,見到韓辰繪那個小眼神,他就知道對方又要開始了,搶在她前面幹淨利落地回了她兩個字。
“醜拒。”
韓辰繪:“…………”
她兇巴巴地沖他呲了呲牙。
不過經過鄭肴嶼和她這麽一鬧,她的緊張情緒被化解了不少。
确實,像鄭肴嶼說的,醜媳婦兒總要見公婆,況且她又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去鄭家見那邊的人了,再怎麽說也算個是老司機了――
她這麽聰明,一定沒問題的!輕車熟路,非常OK~
鄭家在華清園有兩處住宅。
一個是韓辰繪第一次登門時候,見到的紅黑相見的別墅,那是鄭萬傑和孫蔓寧的居所,另一處就是所謂的“老宅”,是鄭老爺子名下的。
兩處別墅相隔不遠,開車不到五分鐘,走路十幾分鐘即可。
鄭肴嶼和韓辰繪先去的“老宅”。
作為一個“人丁興旺”的大家族,因為鄭老爺子身體康健,尚在人世,鄭家上一代的三個兒子,除了鄭萬傑搬出去了,其他兩個兄弟并沒有搬走,他們在五層高、擁有二十幾個房間的老宅裏各選一層居住,雖然他們在其他地方也有房産,但大多數時間還是在老宅。
鄭家的大部分資産和股權都在鄭萬傑和鄭肴嶼的手中。
那兩個韓辰繪跟着鄭肴嶼叫“叔叔”的人,以及他們的子孫,便是所謂的鄭家的旁系了。
而哪怕是鄭家的旁系,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也是腰纏萬貫、錦衣玉食的,他們手上擁有鄭氏12%的股份,自己也開幾家小公司。
一回到鄭家,韓辰繪自動變成鄭肴嶼的“泥腿子”。
她對自己的情況,還是很有逼數的。
平時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可以想幹什麽幹什麽、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去酒吧撩小姐姐就去,想和鄭肴嶼互噴互撕也無所謂――只要鄭肴嶼願意、只要鄭肴嶼對她是晴天,她就可以撒歡兒浪到天上去。
但回到鄭家這邊就不可以這樣了。
韓家無法給鄭肴嶼任何助力,她本人也不能。
如果她連一個【深愛鄭肴嶼的漂亮花瓶】的人設都演不好,那鄭家更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了。
現代豪門并不會一味的棒打鴛鴦,否則也不會同意鄭肴嶼和她結婚,但如果被他們知道,她又沒用,心裏又沒有鄭肴嶼……
婆家容不下她太正常了。
光是鄭肴嶼一個人接受她沒什麽用。
天底下沒有一個豪門能忍受的了這樣的兒媳婦。
華清園老宅。
韓辰繪剛在玄關處換好鞋,便聽到一串清亮的笑聲,她一擡頭,正是鄭肴嶼的大嫂歐陽萍。
她是個名副其實的美人,卻和韓辰繪的美截然不同。
鄭肴嶼的大哥鄭致遠比他大了二十歲,今年已經四十多歲,歐陽萍也已經四十,正是豪門貴婦、風韻猶存。
“肴嶼和弟妹來啦?”
鄭肴嶼愛答不理的:“嗯。”
韓辰繪自動進入角色。
【愛老公愛到沒了他立馬撒潑打滾日天日地】人設上線!
她立刻主動去握鄭肴嶼的手,先是用崇拜的眼神盯着鄭肴嶼看了幾秒鐘,才看向歐陽萍,喚道:“大嫂。”
歐陽萍笑得眉眼彎彎:“來了就好,你們沒事也要常回來走動啊,老爺子昨天還念叨你們呢,他年紀大了,喜歡兒孫多陪伴。”
韓辰繪又看向了鄭肴嶼,表現出一副征求對方意見的樣子,見鄭肴嶼冷漠臉,她沒辦法,只能先乖巧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心裏知道歐陽萍說的都是場面話。
鄭萬傑和他的四個兒子從來就沒在老宅住過,連歐陽萍自己都很少回來,現在卻在他們面前賣乖。
韓辰繪每次見到孫蔓寧和大嫂二嫂,都會在內中吐槽“一入豪門深似海,從此演技是影後”!
她的演技和那幾位“影後”比,連狗尾巴草都不是,真他媽卑微極了!
整個鄭家,包括鄭肴嶼在內,演技各個是一頂一的好,全部是川劇變臉的優秀畢業學員。
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和尚就念經”的本事,讓韓辰繪頂禮膜拜。
你以為豪門是那麽好混的?
沒點多才多藝的“絕活”,沒點川劇變臉的“絕技”,早他媽暴屍荒野了。
“大嫂最近過的好嗎?”
“挺好的,我不像你,還要工作,我每天就逛街打牌,清閑得很。”
“小布挺好嗎?”
“今年九月份小布就上小學了,你說多快,剛剛你大哥帶他出去玩了,晚上他會過來,前幾天他還一直吵着要見漂亮的四嬸呢。”
韓辰繪和歐陽萍表面妯娌了一波,又周旋了幾句,便捧着羽毛畫,和鄭肴嶼一起乘坐室內電梯,前往五樓。
最頂層是鄭老爺子的書房、卧室、畫室……如果他不主動喚人,輕易沒有人上去打擾他。
鄭老爺子正在書房裏寫書法。
他頭發全白,卻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一見到鄭肴嶼和韓辰繪,便喜上眉梢,招呼他們過來欣賞他的書法大作。
“最近我臨摹魏碑,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怎麽樣?”
韓辰繪從小跟韓爺爺長大,是懂一點書法的。
她認真看了看,狀似點評,其實狂吹彩虹屁。
鄭肴嶼則微笑着看韓辰繪,聽她吹完,他才說:“爺爺,我記得您多年前就不臨魏碑了啊,最近怎麽突然有興致?”
“唉……”鄭老爺子嘆了口氣,“前幾天我帶小珍去天丨安丨門丨廣場,遇到了韓老弟,我和他有一年沒見,與他聊了兩個小時的書法,回來我就技癢,想要臨摹魏碑了。”
韓辰繪尬笑了一下。
小珍是大哥大嫂的小女兒。
韓老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她的爺爺。
鄭萬傑生鄭肴嶼的時候都四十多歲了,現在鄭萬傑六十有餘,鄭老爺子已是杖朝之年。
而韓爺爺比鄭老爺子小了足足十幾歲,叫一聲“韓老弟”絲毫不過分。
“爺爺。”韓辰繪獻出自己帶來的禮物,一臉乖巧,“這次過來的匆忙,我帶來了一幅我的羽毛畫,希望您能笑納。”
“哎呦……”
鄭老爺子一見到韓辰繪的羽毛畫,立刻贊不絕口。
那是一幅早春圖,畫上有幾處桃枝、和三只燕子,其中一大一小兩只燕子用不同的姿勢停留在桃枝上,下方另一個燕子正銜着一朵桃花,展翅朝它們飛來。
“你的羽毛畫,繼承了韓老弟的衣缽啊――”
“這就是‘幾處早莺争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惟妙惟肖,惟妙惟肖!肴嶼,來,你看,看看這三只燕子的眼睛……辰繪,你是怎麽處理的羽毛,可以讓眼睛看來都那麽的靈動?真是畫龍點睛了!”
鄭肴嶼被鄭老爺子拉過去強行賞畫,他微笑着:“是啊,我也覺得貼的很好。”
韓辰繪的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臉。
鄭老爺子那樣玩命的誇她,已經讓她的內心非常膨脹了,沒想到連鄭肴嶼都吹起了她的彩虹屁,她簡直膨脹膨脹膨脹――
快要膨脹成球了!
“真好。”鄭老爺子一臉慈祥地看着韓辰繪,“韓家的好孩子,我們家的好媳婦兒――”
說到這,鄭老爺子又想起來什麽,轉頭看向鄭肴嶼:“你們什麽時候有好消息?”
鄭肴嶼拿起鄭老爺子的魏碑,裝模作樣地問:“什麽好消息啊?”
“別擱這兒跟你爺爺我裝傻充愣!”鄭老爺子瞪眼睛,“什麽好消息你不知道?你們都結婚快兩年了,什麽時候讓爺爺抱重孫子?”
韓辰繪:“…………”
鄭肴嶼淡淡地看了韓辰繪一眼,又看向鄭老爺子:“太早了吧,辰繪今年才二十三,我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你這個小混蛋!”
鄭老爺子對着鄭肴嶼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什麽年紀小?二十三很小嗎?你怎麽不說你都二十六了?青春還有幾年?你們都奔三十去了,而我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年齡都是借口,你是不是結婚之後還在外面天天鬼混,整天抽煙喝酒打牌賭博,不着家,讓辰繪獨守空房呢?”
韓辰繪:“…………”
她的臉頰更紅了。
鄭老爺子以為說正了韓辰繪的下懷,讓她害羞了,便叨叨叨,沒完沒了的數落鄭肴嶼。
其實韓辰繪是慚愧的臉紅……
每次去夜店都要點三個小姐姐的她……
她……
她和鄭肴嶼……
兩個“劃船不靠漿,全靠浪”的人……不是半斤八兩麽_(:з)∠)_
“爺爺!”
韓辰繪突然從側面擋在鄭肴嶼的面前,一副将要英勇就義的樣子。
“爺爺,您不要再說肴嶼了~真的,不要再說了~”
說着她的眼裏竟包了包淚,然後回身撲進鄭肴嶼的懷中,緊緊抱着他,抽抽泣泣,傷心不已。
“爺爺,肴嶼沒有做錯,我就喜歡他現在這樣~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他很好,他真的很好,您就不要一直再說他了,我聽着……我聽着好心疼的~嗚嗚嗚~”
“…………”
小鄭太子爺人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