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原來...
顧城安這幾日出宮,是以微服私訪的名義,而今再上朝,大臣們驚奇地發現他們動不動就殺人,動不動就發脾氣,動不動就冷臉的暴君……臉色破天荒的好。
面頰紅潤,眉稍怒放,明眸含光,似乎重新浸泡在蜜罐裏一樣,只是拉直的眼尾告訴他們,人還是那個人,兇還是那麽兇,眼底也隐隐含着什麽戾氣。
大臣們在下面面面相觑了一陣,一個接着一個上前禀告要事。
顧城安出宮這幾日,壓了不少折子需要處理,可是這人夠狠夠瘋,昨個晚剛回宮,衣袍都不換直接泡進禦書房裏。
熬了一晚上,通宵達旦,把累下來的折子全部看完,用熱帕子敷了敷眼睛,大清早沒事人一樣到殿中上朝。
曲丞相還不知曉尊貴的陛下将他牽挂了兩年的親妹妹帶回來了,此時走上前,對顧城安說了三月後大晉國要舉行大國盛會一事,并将邀請國家的名單對顧城安念了一遍。
顧城安上臺後,推行了不少暴戾偏激的政策不假,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強硬的手腕帷幄了大晉兩年,竟将大晉從一個中等國家帶領成為能夠趕超北燕國的強盛大國。
北燕之所謂如此強橫霸道,是因為他的兵力和土地資源是最強的,憑借全民皆兵,北燕一路侵略,吞并了不少弱國甚至中等強國家。
本來大晉也是北燕的囊中之物,可橫插出一個顧城安,改變了這一切,這兩年大晉諸多百姓因為全名征兵這個政策叫苦連天,骨肉分離、妻離子散,可是換來的卻是大晉的崛起。
不得不說付出的代價是沉重的,也是殘忍的,但是得到的結果赫然在那也是事實,新一屆大國盛會舉辦權便落到了大晉國手裏。
聽到“大國盛會”幾個字,在場的大臣們心裏那些怨怼竟然莫名地消了幾分,看向顧城安的目光隐隐生出敬畏。
“北燕呢?”
待曲歡跡念完一串大晉附屬小國的名字,顧城安問。
曲歡跡淺淺一笑,回道:“陛下,北燕還有東周以及西元國自然都在邀請之列。”
這些屬于強國之列,大國盛會肯定都是要邀請的,曲歡跡便沒有多此一舉提起,沒想到顧城安會特意問起。
“去掉北燕。”顧城安冷聲道。
每次說到北燕,顧城安臉色都是異常的冷,衆人皆以為顧城安是因為北燕曾侵略過大晉,曾為大晉敵國之故,皆表示理解和不忿。
可是……
司铎大将軍開口道:“陛下,若不邀請北燕,其他諸國定會說大晉氣量小,沒有包容之氣度,既然是大國盛會,卻少了曾經的霸主參與,未免不太合适,還請陛下三思。”
司铎大将軍向來說話比較直爽,況且他說得也在理,他剛說完,朝中有不少大臣表示贊同,只是當觸及到顧城安那冰冷的眼神之時,又立馬噎住了嘴。
顧城安轉着手裏的藍色琉璃珠,接下來是久久的沉默,殿內陷入沉寂,衆臣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司铎大将軍依舊挺直腰板站在那,堅持自己的想法。
當初沒有司铎,顧城安僅憑自己在宮外積累的那點勢力,根本不足以制衡靖王,完成權杖颠覆,這其中少不了司铎的助力。
自始至終,司铎都毫無條件地站在他這一邊,顧城安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凡是施恩過他的人,他不會忘。
手裏的琉璃珠握緊,沉默才被打破,顧城安做出妥協,“好,聽司将軍的。”
請北燕,不代表請北燕帝,到時候只是使臣和使者前來,北燕帝定不會親自前來,不然,這一次,他恐怕也不會給司铎面子。
司铎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顧城安一眼。
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他也沒那麽堅持,心中對北燕也存有憤意,但經年往複,每屆的大國盛會雲萊各個強國除非是面臨被吞并的,沒有缺席之說,不然這個盛會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他才站出來張口一說。
治理國家,最怕一言堂,總要有人主動站出來表達意見,先帝在位的時候,他是這麽做的,新帝掌權,他自然也會這麽做。
于外面的百姓而言,顧城安總總政策是□□,可只有司铎能看見其中的精妙之處。
想要萬世太平,總有一個朝代的子民要做出犧牲。
…
顧城安的妥協,成為了散朝後大臣們圍着小酒桌、窩進私廂房裏談論的熱點話題。
衆人都覺得顧城安太寵司铎大将軍了,而寵……實則是表象的,其深層用意,是想借司铎壓制有名無實了兩年的國舅爺兼右丞相曲歡跡。
為什麽有名無實呢,因為皇後都銷聲匿跡快兩年了,死在哪了都不知道,随着時間流逝,顧城安對皇後的思念肯定漸漸就淡了,衆臣皆以為顧城安這是在後悔把曲歡跡架到這麽高的位置來,又不好直接把人放下去,自然得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想辦法收走曲歡跡手中的權利。
即便今日朝堂之上,跟人家曲歡跡一點關系也沒有,半點風吹草動,衆臣眼睛都往曲歡跡身上盯,巴巴地看着這個國舅眼還能在右丞相的高位上坐多久,心心念念想看權謀大戲。
而國舅眼的親妹妹,當今皇後娘娘,此時只着一件樸素淡雅的水藍色裙襦,手裏捧着一盤梨花酥在金晟宮的東殿裏轉悠。
因着殿內鋪了厚厚一層柔軟的毯子,曲柚光着腳爬下床,見床邊的小案上放了一盤梨花酥,她眉梢一挑,心悅地将梨花酥捧起來吃,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特別大,寬闊十分,心想這裏就是她和顧城安的家嗎?這也……太過奢華了吧。
在殿內逛悠了好一會,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只有四只雪白的小肉團在她腳邊跑來跑去,曲柚就地在柔軟的地毯上坐了下來,手裏裝有梨花酥的盤子落到毯子上,她随手抱了一只小肉團到懷裏,撫摸它還沒長全的白色毛發。
另外三只小狗狗費力地蹦跶着小短腿,也想爬到她懷裏來,她水眸泛出柔光,彎唇失笑,幹脆将小肉團們全部往懷裏抱,裙襦下一雙修長纖細的腿平落下去,好騰出多點地方任小肉團們在她懷裏滾。
似乎有腳步聲,懷裏的肉團們突然“汪汪汪”大叫起來,還兇兮兮地從曲柚懷裏蹦下地,朝殿門口沖去。
“回來。”曲柚喊了一聲,她尋聲望去,眼見着兩個宮女裝扮的姑娘急匆匆跑進殿。
兩人看見她那一刻,一雙眸子瞬間紅了個底,怔怔地呆在殿門口。
四只小肉團很有靈性,被曲柚那麽一喚,也憑着自己不太聰明又比普通狗要聰明一些的小腦袋察覺出來人并不是壞人,有好人的氣息,兇叨叨地又汪了幾聲,扭頭瞅了瞅曲柚,蹦跶着小短腿朝曲柚跑回去。
兩個女子還怔怔愣愣地站在門口,就那麽盯着她,有淚水啪嗒啪嗒砸下來。
曲柚看着她們,分明不認識,可莫名覺得她們好眼熟,見她們哭成那樣,一時間鼻頭不自禁都跟着犯酸了起來,眸子竟也紅了,腦海再次抽疼了一下,閃過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畫面裏有這兩個女孩。
“娘娘——!”馬菊花終于找回神,喊破了嗓音朝曲柚沖過去。
流雲的身子還在顫,她抖着手抹掉淚,含緊下唇片,也朝曲柚沖過來。
因為兩個人實在太激動,那麽一撲,竟将曲柚撲到在地毯上,馬菊花是以大逆不道地姿勢壓在曲柚身上緊緊地抱住曲柚。
闊別兩年的重逢,是怎樣的驚心動魄,作為奴才的她們已經顧不得什麽尊卑有別,這一刻,只想抱緊曲柚,生怕只是一場夢,若不抱緊點,人就消失了。
“汪汪汪!”小狗狗們都以為自己的主人受到了欺負,急得團團轉,張開小嘴巴想對着流雲和馬菊花的腳咬下去,看着她們眼淚汪汪的樣子又下不去嘴,最後還是選擇繞着三個人轉圈圈,慌忙中大寶撞到二寶的屁股,摔在地上滾了一圈,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曲柚剛想推開馬菊花,流雲就抱了過來,她眉頭皺起又松下去,眼睛越來越紅。
雖然流雲跟曲柚的感情更深,可馬菊花太過感性,流雲心裏比她的情緒更重,可也比她更快的冷靜下來,先自己爬起來,然後趕緊将馬菊花從曲柚身上扯開,“別吓着娘娘了,你忘記陛……忘記公子說過什麽了?”
顧城安都跟她們說了,曲柚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可能不會記得她們。
兩個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後,對曲柚跪了下來,眼淚還在簌簌地流。
“你們起來吧。”曲柚将兩個人扶起,唇角彎了起來,眸底的淚滢卻沒有退去。
跟流雲和馬菊花見面,就想當初跟顧城安遇見一樣,即便她不記得她們是誰,但潛意識裏是熟悉的,湧出來的思念和暖心也是真實的。
“娘娘,奴、奴奴婢叫流雲,是您以前的陪嫁宮女,她、她叫馬菊花,是您的貼身宮女,您平時都叫她小花。”
因為太過激動,流雲的舌頭都打結了,知道曲柚失憶了,她主動介紹自己和馬菊花。
馬菊花對曲柚重重點頭,黯淡了兩年的眸子此時亮晶晶的。
“流雲……小花?”曲柚試着喊道。
兩人紅着眸子點頭。
“嗯,我會慢慢想起你們的,給我一點時間。”
可能因為潛意識的,曲柚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對自己的稱呼有問題,似乎下意識地覺得兩個人就是應該這麽稱呼自己,這麽稱呼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跟流雲和馬菊花說了一會話,才猛地反應過來,“你們……叫我什麽?”
“娘娘啊。”馬菊花脆生生地回答道。
她剛回答完,就被流雲掐了一下,兩人終才意識過來她們都叫錯了口,不,不是叫錯,而是顧城安讓她們先不要告訴曲柚他的真實身份。
完了完了。
兩個人慌慌張張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跟曲柚說實話,恰時門口出現那身着明黃色龍袍的男人。
“參見陛……公子。”兩個人趕忙跪下來行禮,盯着顧城安那一雙用金絲線勾勒了龍紋的長靴,一時間想改口吧,又覺得似乎沒必要了,忌憚顧城安的命令還有又改了口。
“出去吧。”男人說。
兩個人依言退下。
曲柚盯着顧城安身上的龍袍看,驚地差點沒站穩。
顧城安唇角染上笑意,他走過去,雙手扶住曲柚搖搖欲墜的小身子,知道小丫頭膽子小,經不住吓,可是有些事情他也沒辦法隐瞞。
曲柚思親心切,他得快些讓她和家人相聚,屆時,他再不想讓曲柚知道他和她的真實身份……也不可能,不如親自告訴她。
舍不得讓曲柚戴上那沉重的鳳冠,他也得舍得,在以後的日子裏,他會努力将那鳳冠變輕。這皇宮之中,會因為曲柚的存在而有所改變,他想要改變,誰敢違抗?
曲柚被顧城安扶住,半天沒反應,顧城安長臂滑至她身後,摟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往懷裏扣,下颌抵到她軟軟的肩頭上,放肆地聞她身上的馨香,漸漸的,他輕輕吮上她凝白如雪的天鵝頸。
他就是喜歡極了曲柚這副怕怕的,又呆呆的模樣,也軟軟的,軟得讓他沉醉其中,想……吃了她。
剛重逢,怕吓着曲柚,顧城安一直忍着,想讓曲柚多适應一些他們的關系,如今,到了宮裏,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