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原來...
屋內陷入一陣沉寂。
跟在武豪身後的侍衛一抖,手裏的盤子差點端不穩。
那侍衛年紀不小了,前不久剛成過親,是個過來人,猶豫一番,還是湊到武豪耳邊小聲跟他說了幾句。
聽罷,武豪從大臉紅到耳根,再從耳根紅到脖頸,身子快站不穩,他沒好意思再看曲柚和顧城安,趕忙低下頭抱拳說:“公子和小苗姑娘請慢用,沒有什麽事,屬下先、先告退了。”拔腿就跑。
他身後的侍衛愣了一下,也趕緊對顧城安和曲柚行了一禮,然後快速退出房,并将房門給顧城安和曲柚帶上。
突然間,房裏又只剩下顧城安和曲柚兩個人,曲柚兩邊軟嫩的臉蛋還紅撲撲的。
曲柚走過來給顧城安添了碗滿滿的米飯,然後給自己添了一小碗,她胃不好,晚上吃不得太多,發現顧城安的屬下們還給顧城安準備了酒,這酒估計是馬車裏備着然後拿出來用的,曲柚小手提起那酒壺,給顧城安斟了滿滿的一杯。
她一時沒忍住,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反正今天是和夫君團聚的好日子,值得慶祝,喝點酒也沒有關系的吧,記憶當中,她好像是喝過酒的。
顧城安瞥見曲柚此舉,腦海裏不自禁回想起那日他和曲柚重新弄的洞房花燭夜,曲柚一杯交杯酒下去後,就變得醉醺醺的,絕美的水眸氲出迷離……
身前的酒杯被顧城安捏起來,不知道轉動了多久,他一口将酒飲盡,竟沒有阻攔曲柚。
食不言寝不語,曲柚盛好飯倒完酒之後,也沒說什麽,就坐了下來捏起筷子,她早就餓了,被顧城安吻了一通,更是餓慘了,見一桌菜裏炒了她最好吃的土豆絲,筷子夾了兩絲落進碗裏。
顧城安又喝了一杯酒才拾起筷子。
他其實一點食欲也沒有,很想開口問這兩年曲柚都經歷了什麽,可是……又不敢問,他的情緒總是因為曲柚而無法冷靜,哪怕是重活過一世的人,在面對愛情上,永遠是最不理智的那一個。
曲柚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個人就靜靜的吃着。
顧城安吃了幾口菜,未沾半粒飯粒,落下筷子,一杯酒一杯酒地喝下肚。
曲柚去捏面前的酒杯,将酒杯送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覺得辣嘴得不行,一點都不好喝,可是顧城安卻喝了那麽多杯,她不由佩服,心想為什麽男人們都那麽愛喝酒,村裏有個老大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到鎮上去買酒,每天都是醉醺醺地去地裏幹活,握着鋤頭幹活的時候跟跳舞似的,遠遠看着十分滑稽。
見顧城安面頰都有些紅了,而且喝酒的時候都在盯着她看,曲柚被盯得很不自在,忍了一會小手伸過去扯了扯顧城安的袖子,“酒喝多了也不好吧?夫君,還是少喝點酒比較好。”
顧城安看着她,将手裏的酒杯放下,清黑的眸已經蒙上一層水霧。
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曲柚後面,将曲柚的小身子整個抱住。
“夫君,你……”曲柚又慌了起來,小手下意識去推,她一推,顧城安抱得更緊了。
顧城安就這麽抱着她,也不做別的,抱了許久許久,曲柚看着那一桌子菜,她其實還沒吃飽,見顧城安像是睡在了她身上似的,一動不動,她扭頭去看,男人卻還睜着眼睛,曲柚無奈了一下,便也不推他了,任他抱着,重新拾起筷子去吃菜。
“夫君,你吃飽了嗎?再不吃菜都要涼了。”曲柚說道,側仰着頭去看身後的男人。
顧城安不回答她。
曲柚落下筷子,又勸了顧城安幾次,顧城安見她吃飽了,直接喚人進來收拾桌子,曲柚阻攔了一下,顧城安卻說他沒胃口,曲柚只能作罷,沒管他了。
碗碟盤子什麽的都是顧城安帶來的那群侍衛刷,還有侍衛攥起掃帚借着月光開始打掃院子,曲柚走出來瞧見,抽了抽嘴角,尋思起怎麽安頓這一大堆人。
即便她再害羞,顧城安是她的夫君,等會肯定是要同他睡一張床上的,但小竹屋裏就只有那麽一張床啊,曲柚想了想,便準備去其他村民家瞧瞧,看大家能不能讓顧城安帶來的這些屬下在他們那裏借宿一晚。
她輕輕提起裙擺剛步下小坎階,顧城安也走出來,大掌牽上她的小手。
顧城安問她要去做什麽,曲柚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顧城安道:“不必管他們,睡地上就成。”
“那哪行,怎麽能睡地上呢,晚上地上可涼了。”曲柚說着,已經往外走,顧城安只能依了她,跟在她後面。
有幾個侍衛聽見了曲柚的話,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清溪村地兒廣,家家戶戶都不臨近的那種,遠的可能要隔一個山頭,離曲柚最近的都要走上一小會才能到,顧城安見此,便讓人牽來自己的馬兒。
走去最近的那一家時,或許是想趁此機會牽着曲柚散散步,讓曲柚吃得鼓鼓的小肚皮消消食,便讓林傑和武豪負責牽馬,顧城安牽着曲柚走在前面。
走遠了一些,小竹屋裏的侍衛們一窩蜂湧了出來,受寵若驚、神經打顫地看着四人兩馬遠去的背影,兩眼瞪圓。
帝後和兩個禦前帶刀侍衛就這麽牽着兩匹馬走出去,目的竟然是為了他們這一群奴才的住宿問題,天爺啊,這是真的嗎?!
“看什麽看什麽!你們還不快跟上去,等公子和小苗姑娘找着落腳的地兒了,還跑回來請你們不成?都跟着去,到時候找着哪家了做嘴皮子甜點兒,就在哪家睡下,有本事自個早着了,就不用小苗姑娘費心了。”李明德艱難地從人堆裏擠出來,扶正腦袋上的帽子說。
“诶!我們這就跟上!”
然後侍衛們一窩蜂的消失了,速度之快,令李明德咂舌。
欣賞着月色,感受着彼此的氣息,體會着久別重逢的情深,時間也過得很過,不一會就走到了一戶人家。
曲柚正準備敲門,聽見裏面罵出一聲:“天殺的,大晉怎麽會落到這個暴君手裏?!”
曲柚的手頓住,被這個罵聲吓了一跳。
殊不知,站在她和顧城安身後的林傑和武豪已經冷下臉,眸底浮上寒冰。
武豪抽出手裏的劍,顧城安回頭對武豪比了個“不妨事”的動作,林傑将武豪抽出來的劍摁回去,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別吓着皇後娘娘。”
曲柚沒注意到身後發生了什麽異樣,見裏面沒罵聲了後,小手伸過去敲了敲門,裏面的人似乎心情很不好,吼來一句:“誰啊?!”是個男人的聲音。
緊接着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被吓到了,“漢子,怕不是鬼喲?”
武豪和林傑:“……”
“不是的,孫伯伯,周大嬸,是我,小柳!”曲柚小手圈到嘴邊說,盡量說得很大聲。
很快院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方臉男人探出頭來,見真的是曲柚,眼睛一亮,立馬将門完全打開,然後反身對他身後的人說:“婆娘,真是小柳!不是鬼!”
一個帶着頭巾的婦女才敢小跑過來,見是曲柚,臉立馬笑開了,“啊小柳,真的是你啊,這大晚上的,找俺們有事咧?”
這淳樸的鄉音讓初來清溪村時候的曲柚,聽得有些晦澀難懂,可在這住了快兩年,此時聽見清溪村村民特有的鄉音,曲柚心裏只有親切感。
她粉嫩的臉頰兩邊漾開甜化人的酒窩,對男人和婦女說:“是這樣的,孫伯伯,周大嬸,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天黑了不好摸黑行路,想在清溪村歇歇腳,可是我和大柳那個小竹屋根本住不下那麽多人,請問你們這有多餘的地方可以供他們住一晚上嗎?拜托了。”
“有有有!我叫我家虎子和妞子跟我一塊睡,還可以給你們多騰出一間床呢,快進來吧!”周大嬸比孫大伯還熱情。
恰好一堆侍衛已經追了過來,武豪和林傑立馬選了八個人推進去,讓他們務處要安分守己,別給周大嬸和孫大伯添麻煩。
八個侍衛連連點頭。
曲柚充滿感激地對周大嬸和孫伯伯表達感謝,說還要去安頓其他人,就不多留了,小手又被顧城安牽住準備離開,周大嬸和孫大伯卻湊過來将她拉到一邊,問她關于柳韞若的事情,以及此時圍在她身邊的那些看起來身份不簡單的人的情況。
柳韞若突然從柔弱美豔變得兇狠,然後挾持她逃跑的事兒,在村裏已經傳開,周大嬸和孫大伯當時也擠在村民堆裏看見了這一幕,都好奇又擔心得不行,圍着曲柚問了好多。
怕顧城安等不及,曲柚對周大嬸和孫大伯長話短說解釋,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這半天發生的事情,她自己也是懵懵乎乎的。
見她一副不好回答的樣子,周大嬸和孫大伯也不好再多問下去,對曲柚揮手道別,并對曲柚保證一定照顧好她的朋友,曲柚心裏暖暖的。
只是她走出去,小手剛被顧城安牽上,看見林傑和武豪突然踏進院子,然後朝周大嬸和孫大伯走過去,對他們問:“方才,為何辱罵當朝聖上?”
人家剛熱情地決定招待他們住下,這會子突然跑過來問人家這麽敏感的問題,其實很不禮貌也很不合适,但林傑和武豪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就走過來質問。
他們以為是質問,但落到周大嬸和孫大伯眼裏,其實他們的态度還好,沒那麽兇。
而且百姓們私下裏、偷偷的都不知道在一起議論過顧城安多少次,兩人皆以為林傑和武豪是“盟友”,而且他們還是柳柚的朋友,周大嬸便不避諱地敞開了嘴巴說:“哼,還不是因為暴君搞的那什麽戶.籍制.度!我漢子的戶.籍本不過是被耗子啃了一口,被上面發現了,都要強令我漢子速速跑去鎮上重新補辦一個,明明不用這麽麻煩的嘛,那戶.籍本拿在手上,其實屁點兒用都沒有,為了這麽個事卻成天折騰,你們說不罵暴君罵誰?這玩意兒就是暴君搞出來的!!”
“………”
武豪黑了臉,寬眉倒豎,正準備張口訓出,顧城安驀地喊來一聲:“磨蹭什麽?”
林傑要比武豪冷靜,強忍着臉上裂開的“你們膽子真大,知不知道你們口中的暴君,就站在你們家門口?!!”的情緒,對周大嬸和孫大伯對付了幾句,将武豪拽走。
豈料,他們剛跟在顧城安和曲柚後面,突然聽見曲柚說:“夫君,周大嬸和孫大伯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這個戶.籍制.度很沒必要,太麻煩了,你說暴君是不是在皇宮裏太閑了,把折磨百姓當成樂趣呢?”
林傑:“……”
武豪:“……”
跟在後面像一條長長大尾巴似的侍衛們:“……”
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誰來救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