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瘋了...
太子離開不久,流雲又端了盤梨花酥,湊到曲柚跟前,“娘娘,奴婢覺着……覺着殿下對娘娘真是一片真心,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曲柚抓了塊梨花酥低着頭吃,沒回應流雲,流雲卻又自顧說道:“娘娘您不知道,昨個兒奴婢被林大人帶回來的時候,看見殿下的眼睛都紅了,殿下擔心您出事,那種擔心完全不亞于奴婢,殿下他……”
“流雲。”
流雲叽拉呱啦地話還沒講完,曲柚叫住了她。
“嗯?娘娘,奴婢在呢。”流雲笑眯眯地看着曲柚。
曲柚突然沒了胃口,将只咬了一口的梨花酥落回盤子裏,“以後別說那種話了。”
流雲眉心蹙出一條小縫,擔憂起來,“娘娘怎麽了?”
曲柚摳着流雲袖子上那朵小碎花,微微沙啞的軟甜聲音淡得厲害,“在皇宮裏,真心這種東西是最奢侈的,殿下現在待本宮真心,不過是因為本宮的容貌,就像當初殿下将柳昭訓帶進宮中,何嘗不是真心?可後來呢,柳昭訓去世不過七日,殿下就與本宮琴瑟和鳴,這真心,其實不是真真的真心。”
即便顧城安同曲柚解釋過了柳韞若的事,但曲柚不相信顧城安沒有對柳韞若動過心。
柳韞若能說會道,長得也挺美,他都能對她這樣的病秧子美人動心,更何況柳韞若呢。
“……”流雲微驚,愣了一下說道:“殿下……殿下為了那個柳昭訓七日不來找娘娘,其實……其實對柳昭訓也仁至義盡了的,畢竟殿下更喜歡娘娘您呀。”
曲柚皺眉,“七日很長嗎?柳昭訓可是為了救他丢了一條命。”
“……”流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眼見着曲柚将她袖子上那朵小碎花都摳了下來。
曲柚小臉露出抱歉的神色,又把那朵小碎花給流雲粘回去,流雲笑着擺擺手,“哈哈沒事娘娘,奴婢回去用針縫一縫就是了,奴婢這只袖子也有碎花,您要無聊,把這只也摳了。”另一只手湊到曲柚眼前。
曲柚搖搖頭,把手塞進被子裏。
流雲将放在曲柚被子上的梨花酥端起,落到床邊的小案上,又湊回去,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或許……或許是殿下并沒有多喜歡柳昭訓呢,對她更多的只是感謝和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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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給曲柚裹好被子,又說:“再說了娘娘,殿下他是太子,平日裏要處理這麽多事情,總不可能為了一個昭訓一直傷神下去吧?殿下也沒有像寵您這般寵過柳昭訓啊,可見殿下待您比待柳昭訓更真心,娘娘以後同殿下在一起的時候,別總是不開心的樣子,多笑笑,多對殿下說一些好聽的話,這樣殿下一定會更喜歡娘娘的。”
“可是本宮不喜歡他。”曲柚淡淡道。
“……”流雲噎住。
她忙回頭檢查紫蔓幾個确實還在外殿候着,跪到床邊對曲柚壓低聲音說:“娘娘,以後您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若要殿下聽了去,殿下肯定會生氣的,殿下冷落您差不多半年,這好不容易得來了寵愛,娘娘您可要把握住啊。”
見自己不松口,流雲怕是會一直唠叨個沒完,曲柚乖乖地“嗯”了一聲。
顧城安對她的這般寵愛和在乎,曲柚根本适應不過來,因為那六個月的孤獨和寂寞讓她忘不了。
她會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有這副相貌,顧城安或許還是對她視而不見,連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她。
而且,她怕極了他。
在床上小憩了一會,曲柚從床上起了身,一直躺着頭會暈得厲害,精神好了一些,曲柚讓流雲鋪上紙墨,想畫會畫。
“娘娘,今日想畫什麽呀?奴婢先說一句,娘娘可不能畫梅啊,要畫也只能畫奴婢們給您摘進來的,切不可開着窗看着外面畫,更不能走出去,這外邊太冷了,若開了窗寒風透進來凍着娘娘,娘娘現在的身子骨可受不住。”流雲在曲柚耳邊叽叽喳喳。
曲柚被流雲扶着走到桌邊,道:“那畫你吧。”
“啊?”流雲眨眨眼。
“畫青葇也行。”曲柚說。
流雲趕緊道:“那娘娘還是畫奴婢吧,青葇笨手笨腳的,昨天都沒擔待好娘娘,哪能讓她污染了娘娘的畫紙。”
對宮裏派來伺候曲柚的那幾個宮女,流雲沒一個滿意,沒一個放心的。
不是一些不省事,心眼多的,就是做事不利索,反應慢半拍的。
兩個小太監擡了張長桌來擺到白銅火爐邊,流雲按照曲柚的習慣鋪好紙墨後,将曲柚扶過去坐下,然後吭哧搬了張小凳子坐到書桌對面,把自己坐好在凳子上,對曲柚拍拍胸脯,“娘娘畫吧,把奴婢畫美一點!”
曲柚輕挽袖口,剛提起筆,發現殿中多了好幾個面生的宮女,疑惑道:“怎麽回事?”
一旁的紫蔓上前說:“娘娘,她們都是殿下安排進來給娘娘打掃寝殿的,若娘娘嫌吵,奴婢這就叫她們都出去。”
“不用。”曲柚拾起毛筆,“既然是殿下安排的,随她們打掃就是。”
正在擦花瓶的一個宮女扭頭,瞥了曲柚一眼,眼珠子轱辘轱辘地轉,猶豫片刻,大着膽子走過來福身對曲柚行禮,“奴婢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萬。”
其他幾個宮女看終于有人敢踏出那艱難一步了,也紛紛跟風向前,對曲柚福□□,“奴婢等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萬!”
“……”
流雲皺了眉頭,準備吼出一句“行了行了,你們且打掃自己的,別來打擾娘娘作畫!”但曲柚比她先開了口,“你們起來吧。”
“謝娘娘。”衆女站直身子,但還是站在曲柚面前,一個二個似乎有什麽話想對曲柚說,卻又不敢開口的樣子,眼底還湧出驚訝,似乎被曲柚的容貌驚豔到,其中一個宮女嘴巴張大了,半天都合不攏了,她意識到奴才不能久盯着主子看,趕緊埋下頭去。
流雲眉頭擰成麻花,準備不悅道:“你們怎麽還站在這?還不快去忙自己的,娘娘要作畫了!”但曲柚開口道:“你們還有事?”
流雲只能把話憋回去。
幾個面生宮女相互望了望,半天沒人敢站出來,最後是那最前沖過來給曲柚行禮的那個宮女上前一步,對曲柚福□□道:“娘娘,奴、奴婢可以給您講一個笑話嗎?”
沒辦法,太子爺交給她們的這個任務,實在太難了。
“……”
流雲站起身來,訓出聲:“你們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奇奇怪怪的,娘娘現在不想聽什麽笑話,只想畫畫,你們都去忙你們的!”
那一排宮女中,有一個宮女冒出一句:“是殿下派奴婢們來的,殿下說要我們讨娘娘歡心。”
流雲還想說什麽,一個小太監突然被李明德推了進來。
“流雲姐姐,鐘嬷嬷請您過去一趟。”那小太監回頭看了一眼,撓撓頭,上前來對曲柚行了個禮,然後目光投向流雲,對流雲說。
流雲疑惑:“鐘嬷嬷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麽?我得伺候娘娘呢。”
那小太監又回頭看了一眼,硬着頭皮說道:“鐘嬷嬷說……說有要事與流雲姐姐商議,讓流雲姐姐一定要去。”
流雲狐疑蹙眉,看向曲柚。
曲柚對她柔聲,“去吧。”
流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主殿,步上去鐘嬷嬷廂房的道路,心裏隐隐覺得自家三小姐要給她畫像的美事得泡湯了。
看這幾個面生的宮女臉上都純真得厲害,但卻不那麽緊張局促,其中一個還有一種蹙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眼珠子機靈地在轉。
想着她們或許是太子有心安排,曲柚不忍心拒絕她們,便邊調着墨,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吧。”
得到應允,那打頭陣的宮女立馬對曲柚福了個身,“謝太子妃娘娘給奴婢機會。”
然後搓了搓手,似乎這樣可以緩解心裏的緊張,開口道:“螞蟻和小白兔在森林裏散步,兩只獸聊得很歡快,突然遇到一只大象,螞蟻連忙一頭鑽進土裏,伸出一只腿。小白兔見了很好奇,問它:你在幹什麽?螞蟻悄悄對它說:噓……別出聲,看我絆死大象!!”
“噗!”
那宮女話音剛落,青葇就笑出了聲,可正調着墨的曲柚沒多大的反應。
另一個宮女走上前,對曲柚福□□,“太子妃娘娘,奴、奴婢也給娘娘說一個好不好?”
曲柚調好墨,用毛筆試了試,開始在紙上作畫,随意勾出了一只螞蟻和兔子的形狀,對那宮女耐心地“嗯”了一聲。
那宮女便開口說道:“第一天,小白兔去河邊釣魚,什麽也沒釣到,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邊釣魚,還是什麽也沒釣到,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剛到河邊,一條大魚從河裏跳出來,沖着小白兔大叫:你丫丫的要是再敢用胡籮蔔當魚餌,老子就揍扁你!”
“噗哈哈哈!”這回連綠蓉也笑出了聲,但怕吵到曲柚,趕緊捂住嘴。
曲柚還是沒多大的反應,只是身前的宣紙上多了一條魚的輪廓,并點墨在宣紙上畫了幾絲波浪,描了一只肥肥的小兔子在旁邊。
見那美得不能再美的仙女太子妃還是不笑,宮女們都急了,忽的沒了法子。
接連又有四個宮女走上前給曲柚說了笑話,可曲柚最大的反應就是淺淺勾了勾唇角,像是故意賞賜她們,怕她們不好交差似的,然後又埋下頭去認真作畫。
另一邊,流雲進了鐘嬷嬷廂房,保持禮貌和尊敬地對鐘嬷嬷問:“嬷嬷,您找我何事?”
“……”正在撥着算盤計算這一個月東宮支收的鐘嬷嬷擡起頭,看向流雲,蹙起老眉,“我找你?”
流雲點點頭,“小歲子說您找我呀。”
“我這麽忙,找你來作甚?!”奴才的脾氣跟着主子,鐘嬷嬷脾氣向來不好,但流雲是曲柚的陪嫁丫鬟,她語氣放得不重,但透滿了不耐煩。
流雲黑了臉,“沒想到小歲子竟然糊弄我,那打擾嬷嬷了。”
剛轉了身,鐘嬷嬷卻叫住她:“對了,你等等。”
“嗯?”流雲疑惑地轉回身,心想估計是這鐘嬷嬷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使,剛想起來自己叫小歲子找過她。
誰料鐘嬷嬷卻對她說:“殿下吩咐,你的月錢恢複成原來的額數。”
流雲跑上前,“為什麽啊?這前天下午殿下剛給我漲月錢,今天怎麽又降回去了?”
鐘嬷嬷甩臉子道:“我能知道為什麽?!殿下說什麽我照做就是,你想知道為什麽,有本事自己問殿下去,在主子身邊伺候,還不是主子高興就漲,主子不高興就打回原形?”
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