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瘋了...
皇帝将手裏的加急密函遞給顧城安,“這是耶律國國君派人連夜熬死了幾匹赤血馬送來的,北燕帝派了兩萬精兵攻打進耶律國城門,耶律國國君請求朕施予援助。”
一旁的司予羽不由嗤了一聲,“這北燕還真是不讓我們大晉喘口氣,野心大得沒邊了,平蕪一戰失敗了,就把氣撒在了大晉附屬國身上。”
顧城安看着折子,臉色也冷沉下來。
耶律國是大晉左境的一個小國,幾年前其國內一個名叫“阿塔木”的江湖組織頭目斬殺了耶律國國君,将其首級親自奉給大晉,請求成為大晉的附屬國,以保萬世太平,得到大晉的庇佑。
大晉同意,耶律國終于結束了長達幾十年的水生火熱,那個江湖組織頭目阿塔木,也被耶律國國民呼為救世主,将其順理成章地捧為新一任國君。
此時顧城安握在手中的這封密函,就是這個阿塔木所寫,并且以血代墨,密函上那鮮紅的字跡,印進顧城安深目之中。
司予羽即便不看那密函,也知道上面大概寫了什麽,此番皇帝急召,他當然能懂其中深意,便立馬一掀袍腳半跪下來,對皇上抱拳:“陛下,臣願跟随太子殿下領軍支援耶律國,北燕進犯大晉附屬國,其野心昭然若揭,相當于犯大晉國土,耶律國不能不保。”
皇帝臉色并不好,眼尾壓下數條皺紋,“朕宣你們來,正是為了此事,太子在平蕪一戰打得很漂亮,朕到現在還與有榮焉,那麽這次耶律國增援一戰,就由你……”
“父皇,恕兒臣不能接下這個重任。”
“嗯?”
“上次平蕪一戰,是兒臣運氣好了點,猜中北燕帝的心思罷了,這一次,還是由二哥帶兵妥當些,二哥比兒臣更有經驗。”
顧城安抱拳說,俊容誠懇。
司予羽皺眉,瞥了顧城安一眼。
既然顧城安不願意,皇帝自然不好堅持,擺擺手,“也好,平蕪一戰你費了不少心力,好不容易回來這還沒休息夠就派你去耶律國,實屬朕考慮欠妥,那此次就由靖王與司校尉帶兵前去耶律國。”
“兒臣不能給父皇分憂,深表遺憾。”顧城安俊容染有愧色。
皇帝提筆快速寫好一份聖旨并蓋上玉玺,遞給司予羽,“司校尉,就托由你轉交給靖王,命他同你即刻帶兵出發去耶律國,不用來宮中與朕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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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命!”司予羽雙手接過聖旨,正準備同太子退下,皇帝問了他一句:“你父親的傷勢可好些了?”
平蕪一戰,司铎大将軍胳膊被敵人的茅刺穿,以後怕是再不能拿起榔錘和鐵盾這樣的重量級武器。
提起自己父親的傷勢,司予羽面色微沉下去,對皇帝搖搖頭,“家父心高氣傲慣了,費了一只胳膊,對他打擊很大,還在消沉之中。”
皇帝重重拍在司予羽的肩膀上,“辛苦他了,讓他打起精神來,切不可一直消沉下去,朕需要他,大晉也需要他!”
司予羽被皇帝眸中的真誠和關切動容幾分,對皇帝抱拳:“有皇上這句話,家父定能打起十倍百倍的精神來,不敢懈怠。”
司予羽曾做過顧城安的伴讀,數來與顧城安關系不錯,從正殿裏出來,司予羽皺了眉頭對顧城安說道:“殿下,恕臣多言,您适才不應該放棄如此好的一個立功機會的,北燕這一舉,實乃挑釁,也是為了洩憤平蕪一戰的失敗,讓我們大晉哪怕是戰勝了也要對北燕心存敬畏。看起來是實,其實是虛,只要殿下此行一去,勝算極大,比平蕪一戰容易多了!殿下倒好,竟然推脫了,把機會讓給靖王。”
顧城安神色寡淡,手裏多了一顆藍色琉璃珠,悠悠捏轉着,“孤是太子,不需要憑一場戰役鞏固地位,平蕪一戰若敗即國破,孤才不得不披甲上陣。這次,就讓靖王來當這個英雄吧。”
嘴上淡然,心裏卻是冷笑。
上一世平蕪一戰,大晉戰敗後,被送去北燕當質子的大晉太子被北燕帝用了絞刑,不下半月北燕軍攻入滬陽城肆意燒殺搶掠,大晉帝和大晉靖王只能四處奔逃,過程中大晉帝被北燕軍抓獲。
而靖王逃去了大晉左境的附屬小國耶律國,要求耶律國國主阿塔木将他藏匿好,怎知道阿塔木突然叛變,取了靖王的項上人頭拱手奉給北燕帝,請求耶律國從大晉國脫離開來,歸入北燕國的附屬國之列。
若這一世沒有他橫插一腳,這些都是即将要上演的,他雖然改變了大晉的結局,改變了大晉帝和靖王和“顧城安”本身的命運,但人的本性依舊如此。
一個本會成為叛徒之人,他顧城安豈能去救?
靖王若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個本會殺死自己的人,又會作何感想呢?
“殿下,屬下有、有事禀報。”
林傑上前來對司予羽稍稍施了一禮,随即對顧城安說。
“說。”顧城安神色淡然。
林傑手心出汗,“殿下,娘娘她暈倒了。”
“怎麽現在才來告訴孤?”周圍空氣氣壓驟降,寒咧了好幾度。
司予羽眼見着顧城安手裏的藍色琉璃珠被捏得粉碎,男人的眸底湧出嗜人的怒意。
“适才殿下在正殿與皇上商議要事,屬下實在是不好……”林傑膽戰心驚還沒把話說完,眼前的玄墨色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看着顧城安幾乎是猛沖離開,司予羽驚在原地,微抽了一下嘴角。
太子不是……清心寡欲嗎?不是不喜歡他那太子妃嗎?怎麽……
顧城安跑進殿中,洪太醫已經趕來,正神色凝重地站在床邊對青葇幾個宮女交代着什麽,顧城安陰冷着臉走上前,床上的少女只露出一顆小腦袋在被子外面,鵝蛋小臉蒼白,毫無血色,本該粉潤的小櫻唇也白得厲害,眼窩微微有些陷下去。
顧城安走到床邊坐下,抖着聲對床上的人兒喚了一聲“柚柚……”
床上的人兒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一刻他眸子遽然壓出一條條紅血絲,幾乎是咆哮出來:“怎麽回事!!”
宮女太監們吓得跪到地上,洪太醫更是吓得手裏提着的藥箱都摔了地,跪□□,腦袋抵地,殿內陷入冷寂。
紫蔓微抖着身子走上前,對顧城安回報了曲柚在銀徽宮同皇後鬧了不快的事情,敘述的時候,自然零星碎語是站在皇後一邊,将曲柚說成是一個頂撞婆婆的驕縱媳婦。
卻眼見着顧城安眸子越來越紅,幾乎要流出淚來,大掌都顫抖起來,雙手又是抱頭,又是攥拳的,像是心裏有什麽情緒在撕裂,也像是快喘不過氣來。
衆人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子,都震懵了,跪在地上的身子跟着打抖,洪太醫頭上的醫官帽都被抖掉了下來,他伸手想去撿,顧城安突然吼出一句:“快,快去把流雲找回來!若找不回來,孤砍了你們的腦袋!”
洪太醫沒夠着自己的帽子,老手縮回去。
顧城安開始猛搓自己的雙手,将手搓熱乎了,才敢伸進被子裏去摸曲柚的小手,曲柚的小手是蜷曲着的,他将曲柚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和她緊握在一起,“洪太醫,你、你快讓太子妃醒過來,快!”
顧城安握着曲柚的小手,見女孩一點溫度也沒有,身上也涼得厲害,大腦瞬間一片空片。
對洪太醫說的那句話不帶怒意,更像是在乞求。
或許只有重活一世的人,才有可能明白顧城安此刻的心境,他害怕曲柚會同上一世的曲柚一樣,死于胃疾。
風起,雪片變大,一點點墜到地上,将那厚厚的雪地重新覆蓋,本被人踩凹陷下去的腳印被新雪填平,曲柚迷迷糊糊中,聽見一個男人的吼聲,再聽見這個男人的乞求聲,緊接着耳邊響來洪太醫的聲音,手被一只溫熱的大掌包裹着,她想睜開眸子卻一點力氣也沒有,漸漸失去意志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入眼的是被子上一顆束着黑墨頭冠的大腦袋,她的小手還是被一只大掌包裹着,不遠處高案上的銅燈裏跳躍的燭火印進她的餘光裏,耳邊只聽得見淺淺的呼吸聲和窗外風呼嘯的聲音,還有銅爐裏那火紅炭塊發出的滋滋燃燒聲……
曲柚不想被那只大掌握着,想掙脫出來,下意識扯了扯,随之将男人驚動醒了。
男人擡起頭看見她醒了,睜着一雙骨碌碌的眸子看着自己,掐緊的神經瞬間松了下來。
粗重的呼吸喘出來,顧城安握緊住曲柚又白又軟的小手抵到額心,幾乎是顫着聲說:“沒事就好。”發紅的眸子溢出水霧,努力壓回去。
男人這樣的情緒讓曲柚微愣,但容不得她多去感受,思及到流雲被太監丢了出去,也不知道會被丢去哪裏,身上身無分文在這冰天雪地裏斷然艱難,不知能否平安回到曲柚。
流雲是被宮裏丢出來的,怕是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奔投回曲府,可她不過是她好心救下的孤兒,不能回曲府,又能去哪裏,像柳韞若那般孤獨飄零嗎?
曲柚因抵觸而皺起的小臉展平,她軟糯的喚出一聲:“殿下,臣妾好冷,你可以抱抱臣妾嗎?”
“……”
顧城安怔住,心頭微動,立馬褪了袍子掀開曲柚身上的被子爬上床,将曲柚的軟身抱進懷裏。
曲柚像小貓兒一般窩進顧城安懷裏,小臉貼到顧城安胸脯上,乖順地蹭了蹭,“殿下,你懷裏好舒服。”
“……”一股麻麻的暖流湧進顧城安四肢百骸,他心魂徹底被女孩這聲軟音哄得忘乎所以,摸摸曲柚的小臉,紅着眼睛彎了唇,“你若喜歡,孤一輩子抱着你。”哄着你,寵着你。
只要你願意待在孤的身邊。
曲柚擡頭看了顧城安一眼,見男人神色很好,也很寵自己的樣子,咬咬牙,小手擡上去摟住顧城安的脖子。
若能救流雲,她這點主動算什麽。
心頭一陣一陣地在顫,雖是想多享受一會,但顧城安怕曲柚涼着,還是趕緊将她摟到脖子上的小手抓下來塞回被子裏去,并将被子扯上來一些,幾乎蓋住曲柚窩在他懷前的小身子。
“丫頭,你給孤出息點,快點好起來好不好?別動不動就暈倒,不然孤會被你吓死。”顧城安捏在曲柚的下巴上,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啞,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晨那會吼得厲害了。
曲柚擡起頭去看顧城安,小臉很乖巧,“殿下是不是知道臣妾和母後的事情了?”眸子微微濕潤起來,像可憐的小鹿。
顧城安心裏軟成水,“嗯”了一聲。
曲柚小臉貼回去,輕輕嚅喏:“是臣妾不好,惹母後不高興了。”
顧城安沉了沉氣,眸色微暗,“不,這一次,是母後的錯。”
差點害死他心愛的女人,皇後是生生紮了跟刺在他心裏,若是別人他輕易好處理,但皇後卻是這一世養育他二十四年的親生母後。
自己的女人被敬愛的母後發難,最是讓他頭疼。
聽見顧城安這樣說,曲柚小手伸出來又摟上顧城安的脖子,“不,是臣妾不好,都是臣妾的錯,不過殿下,母後要怎麽罰臣妾都行,能不能不要将流雲丢出去啊?臣妾被流雲伺候慣了,離不開她,殿下幫臣妾将流雲救回來好不好?”
“……”
顧城安看向懷裏的女人,想起她方才那般讨好乖順,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