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瘋了...
六個月來,曲柚每每來給太後請安,太後都稱病不見,此次卻破天荒地放她進去,不知道是不是顧城安也跟着來的緣故。
想必,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于是曲柚跟着顧城安踏進殿,終于見上了那個她父親舍下一條命保住的太後,尊貴的太後。
太後半倚靠在拔步床上,老容頗有神采,床邊伺候着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嬷嬷。
看見顧城安時,兩個老嬷嬷都笑眯了眼,太後的神色沒有多少變化,微微有慈愛之色,笑着看她們行完禮,被顧城安噓寒問暖了幾句,才将目光移到曲柚的身上。
或許是曲柚那張美到極致的小臉,對任何年齡層次的人且不分男女都有極強的沖擊性,太後微愣了半晌,才慈愛地笑出聲:“這就是太子妃吧?”
曲柚想努力扯出一點微笑回予太後那慈愛的笑,可怎麽都扯不出來,只是對太後福了福身,“見過皇祖母。”
“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後咳嗽了一聲,對曲柚伸出雙手,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彎。
曲柚走過去,太後讓她在床邊坐下,“真是個标致的人兒啊,水靈靈的,哀家看着甚是喜歡。”
曲柚神色淡淡,“太後過獎了。”
“聽皇後說你身子不好,時常感染風寒,現在可好些了?”太後關切道。
“皇祖母放心,好多了。”曲柚說。
見兩人聊起來,顧城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慢悠悠地品起案上的茶,目光都投到曲柚身上。
太後注意到顧城安那不加收斂的目光,老眸微轉,心裏生出疑惑,可面上卻依舊笑着,沒多說什麽,對曲柚說了許多體己的話。
“你父親是因哀家而死,這個恩情哀家會一直記着,以後遇見什麽事情,若城兒幫不到你,你就到哀家這來。”太後将曲柚的小手攥過來拍了拍說,還擡眸看了顧城安一眼。
顧城安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說道:“孫兒謝過皇祖母對太子妃的愛護,不過皇祖母放心,孫兒的女人,誰也欺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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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一旁的兩個老嬷嬷愣得對望一眼。
太後老容也露了錯愕之色,不過情緒轉瞬即逝,俄而是爽朗的笑:“哈哈哈城兒長大了,會疼媳婦了。”
顧城安微挑一邊眉角,又說:“太子妃她膽子小,臉皮也薄,皇祖母別吓着她。”
越聽越覺着話茬不對,曲柚微紅着臉,不由回頭看了顧城安一眼,顧城安也看向她,并且邪肆不羁的眸子旋即變得深烈,讓她趕緊躲閃掉那目光,轉回頭去。
“行了孩子,皇後哪裏怕是還等着你去請安呢,你和城兒也別在哀家這耽擱了。”太後笑道,将曲柚的小手放回去。
曲柚站起身,對太後福下身,“皇祖母保重身體,柚兒告退。“
顧城安也上前回了一禮,牽着曲柚離開。
兩人走遠,太後笑容滿臉的老容淡下去,旁邊其中一個老嬷嬷走過來,目光複雜:“太後,方才……方才太子竟然笑了。”
“哀家又不是瞎子,自然看見了。”太後掐住額心。
另一個老嬷嬷上前說:“太後不對啊,按理說太子不喜歡這曲家姑娘才對,聽說兩個人洞房花燭夜都沒得過,太子打仗回來也是冷落了這曲家姑娘好幾日,怎麽太子死了一個昭訓,倒對這曲家姑娘轉變了态度呢。”
前一個老嬷嬷立馬說:“許是這曲家姑娘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你看她那樣貌,簡直勝過了當年的惠貴……”
看太後臉色一變,那老嬷嬷随即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慌忙撲通跪了地,抽了自己一耳瓜子,“太後,老奴多嘴了!”
太後恨極了那個女人,也恨極了別人提起那個女人,瞧這給她糊塗的。
太後掐着眉心,卻是沒怪她,神色微斂,說道:“城兒不是那種貪圖美色之人,不然也不必皇後和哀家這般憂心。”
後面幾個字,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那……太子就是故意演給太後看的?”跪着的老嬷嬷說。
太後嘆了口氣,“可能吧,不管是演出來的,還是真情流露,他要認了這丫頭才好,不然哀家不是白忙活了?”
後面一句話,帶了輕笑。
“太子妃怎麽還不來?”請安的嫔妃們都散了,卻還不見曲柚的影子,皇後哪有耐心等,手上的茶杯砸到桌上,力道不輕不重。
“娘娘稍安勿躁,許是在太後哪裏耽擱了。”旁邊的姑姑說。
“哼,本宮的城兒取了這麽個病殼子也是倒黴,三天兩頭生病,一生病就告假,她正兒八經來同本宮請安過幾次,怕是她都不好意思數出來。”皇後念叨了幾句,讓人端來一盆梅花,接過宮女遞來的剪子修剪在梅花上。
轎攆在銀徽宮門口停下,顧城安又沒讓曲柚自己走,将她抱下轎,牽上曲柚的小手剛準備步進銀徽宮,林傑匆匆趕來。
“何事?”顧城安看向林傑,手裏牽着曲柚不放。
“殿下,皇上急召!”林傑喘着氣說。
顧城安神色淡定,拍拍曲柚的小腦袋,“看來孤陪不了你了,你先去,到時孤若趕得及,來接你。”
“不必了,殿下去忙吧。”曲柚怕耽擱顧城安,來回就這麽一程,哪用得着顧城安接。
看林傑神色着急,顧城安再舍不得松開曲柚的小手,也得松開,扣過曲柚的額頭來親了一口,跟林傑轉道金晟宮。
男人那麽下意識的暫別吻,将曲柚弄得紅墨撲臉,周圍的宮女和太監怔愣幾分。
曲柚自己進了銀徽宮,步進去,皇後正在修建梅花,她福下身,聲音乖巧,“兒臣給母後請安。”
“請安?”皇後呵呵一笑,“你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還請安?”
見皇後又要刁難曲柚,流雲臉色立馬變了。
曲柚不扯理由,她知道扯再多,都是有的皇後念叨的,她便直接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保證不會有下次。”
看着曲柚那張美得不像話的小臉,皇後差點軟了心,可一想到曲柚何等身份,竟然配給她的寶貝兒子,“咔擦”一聲就剪掉了最紅最豔的那朵梅花,此次好不容易逮着曲柚這麽明顯的一個錯處,她怎麽肯輕易放過,便說:“下次是下次,可今日你就是遲到了,害本宮久等了你,做錯事情,或者做不好事情,都是要受到處罰的。”
“……”
流雲心口一抖,立馬說道,“皇後娘娘,其實太子妃她今日起得很早的,只是在譽乾宮同太後多聊了幾句話才耽擱了,皇後娘娘見諒。”
曲柚皺眉,朝流雲瞪去,如她所料,皇後随即借此找了流雲的錯處。
“主子說話,奴才插什麽嘴?劉姑姑,給本宮掌她的嘴!”皇後咔擦又剪掉一朵梅花。
綠蓉見此,袖子裏的小手攥起,心嘆:看來皇後娘娘是記得她這個奴才的,這不,在給她讨回來呢!
紫蔓和青葇觀戲,不發一言。
見劉姑姑氣勢洶洶走來,曲柚冷下臉快步走過去攔在她面前。
“母後,流雲她只不過是替兒臣說了一句話,而且是實話,還請母後寬宏大量,饒過她。”曲柚冷冷睨了劉姑姑一眼,轉眸同皇後說話時,小臉柔和恭敬。
劉姑姑滞在原地,氣勢鬼使神差般地降了一大半去。
皇後冷笑,“怎麽,你是在質疑本宮?”
“兒臣不敢。”曲柚胃那處地方忽的開始絞痛起來,臉色發白。
皇後将手裏的剪刀砸到案上,“你這個宮女叫流雲是吧?本宮可記得她!幾日前,就是她傷了太子,當時你說是你管教不嚴,下去會好好管教,可今日,本宮看這丫頭好像沒什麽長進嘛!這丫頭不僅沒有長進,還愈發沒規矩了,這樣的宮女留在東宮,豈不是會教壞了別的奴才?來人!将流雲拖出去亂棍打死!”
流雲臉色刷的一白,魂飛。
立馬跑來兩個太監一手拽住流雲的胳膊,将她往外拖。
皇後用帕子擦擦手,滿臉不忿,“傷了太子本就是死罪,本宮當初能饒她,不過是給太子面子,今日她不長記性,本宮可留不得她。”
“母後!”曲柚急得一口氣堵上心口,視線遽然變得有些模糊,她強撐着站穩身子,跑上前在皇後面前跪了下來,“母後,您要怎麽罰兒臣都行,請饒流雲一條賤命,将她丢出宮都行,母後請放過流雲,母後,銀徽宮何等清淨幽雅之地,若讓流雲低賤的血給沾染了,豈不是晦氣?母後不能染上這種晦氣啊。”
曲柚顫着聲音說出的一翻話,旋即把皇後說動了,皇後不由腦補出殿門口多了一個血淋淋屍體的畫面,她前不久剛去青雲觀上過香,可見不得血,立馬煩躁地擺擺手:“算了算了,真是晦氣!拿個麻袋裝了這蹄子丢出宮便是,本宮可不想聞見血腥味。”
“是。”
其中一個太監立馬跑去找來一個麻袋,堵住流雲的嘴,将她塞進麻袋。
曲柚紅着眸子看着這一幕,心腔發抖,努力忍住想沖過去的沖動,保住流雲的命要緊。
見那扭動個不止的麻袋被太監擡走,皇後扶扶額頭,“真是的,一大早上起來就盡遇見操心事,本宮的好心情都被毀了。”
曲柚捂住腹部,臉色慘白下去,福下身,“母後,若沒什麽事,兒臣先退下了。”
不等皇後回話,曲柚轉身就走了,紫蔓和綠蓉幾個對望了望,跟在後面。
“你——”皇後指着曲柚,氣得捂住胸口。
劉姑姑趕緊上前來扶住皇後,“娘娘息怒,太子妃她不懂事,娘娘可別跟她一般置氣。”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這個太子妃要家勢沒家勢,整天病病恹恹,竟然還是膽子這麽甩本宮的臉子!”
皇後差點忍不住讓人把曲柚這個小丫頭逮回來好好罵一頓。
“娘娘息怒,娘娘喝口熱茶。”看着曲柚那冷傲的背影,劉姑姑咽了口沫,總覺得若叫皇後繼續與曲柚杠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只能努力讓皇後消氣。
“不行,等會你去把城兒叫來!本宮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這小蹄子的不是,讓他好好管教管教這小蹄子!”
皇後把氣喘勻了對劉姑姑說。
“……是。”劉姑姑只能應。
皇後又立馬改了口,“算了算了,別去!城兒那麽忙,本宮萬不能不讓他分心,這小蹄子本宮親自來管教!”
外面的雪還紛紛揚揚地飄落,沒了流雲,給曲柚撐傘的人,變成了青葇。
青葇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什麽話都別說了的好,不然太子妃一個不高興,定拿她出氣。
紫蔓和綠蓉兩個也乖乖當啞巴,什麽話也沒說,也沒注意到曲柚臉色愈發蒼白,身子在打着顫。
“流雲……”
曲柚低哼了那麽一聲,眼前一黑,已經栽倒下去,厚實的雪地上,那團粉壓出一個淺坑,手砸落到一邊,袖口微翻,露出她手腕上那只格外醒目的藍色蝴蝶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