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好兇...
流雲猶豫一番,還是說了實話,“娘娘,這瓶凝香膏不是綠蓉找來的那瓶,而是……而是段太醫給的。”
曲柚翻書的手頓住,她看向流雲。
流雲垂下頭,“娘娘,奴婢也不想要的,可、可是段太醫派來的那個小太監他硬塞給奴婢,塞完了藥他就立馬跑了,奴婢為了不引人注意也不好追上去,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地收下了藥。”
曲柚看向桌上那只小白玉瓶,才想起來她摔倒後,綠蓉給她找來的是一只青色的小藥瓶,而這只是白色的。
流雲不說,她還真不會去注意這個事情。
說到段延風,曲柚如之前在銀徽宮碰見他時一般,腦海裏不自禁又閃過那幕畫面。
男人吃了酒,醉醺醺的,沖到她面前,眼睛亮得怕人,他說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中意她,每天夢裏都是她,還說待她及笄,他就向她父親提親。
當時她吓得不輕,将他重重推到了地上。
第二日,他又是那風度翩翩、斯文儒雅的模樣,全然不記得他醉酒後說過什麽,她也當做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
再後來,他入了宮成為了禦醫,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嫁進皇宮之前,曲柚有想過她或許會同段延風再見面,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想着想着,曲柚突然舉得腹部一陣絞痛,落下手裏的書捂住肚子。
“娘娘!”
流雲慌神。
“娘娘,您、您忍一忍,奴婢這就去叫人熬冰糖雪梨粥,還有備中膳!”
曲柚雖有胃病,但不會犯得這麽頻繁,只有吃了不對的東西,或者餓着了才會這樣,分明早上才犯了一次,現下又犯,流雲想着曲柚起了一大早就喝了一點粥,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什麽東西,趕忙起身,想去吩咐人備膳,曲柚卻拽住她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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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停了下來,轉回身。
曲柚忍着肚子的絞痛,攥過桌上那只凝香膏,對她說:“流雲,你佯做感染了風寒,去太醫院抓藥,然後把只這凝香膏還給段延風,讓他以後別這樣了,不然他會害了本宮,也會害了他自己。”
“……”
流雲含緊下唇片,覺着這只凝香膏的确是要還回去的,她們家三小姐說得對,便趕忙點點頭,“嗯!奴、奴婢知道了。”
用完中膳,曲柚開始抄寫《女誡》,任那鐘嬷嬷在外面吆五喝六地吩咐宮人們對東宮進行大掃除,她倒落了個清閑。
“娘娘,累不累呀?您手還受着傷,我們慢慢抄哈,不急。”
流雲在曲柚抄書的當兒,跑去小廚房給曲柚做了一小盤梨花酥,曲柚每餐吃得不多,但是其他時間也會嘴饞,想吃小點心什麽的。
曲柚落下毛筆,小手抓了一塊來吃,吃的動作不是很淑女,對流雲道:“本宮是手掌擦傷,又不是手指,還湊活可以寫寫。”
流雲嘟嘟嘴:“娘娘,要不奴婢替您抄吧?反正奴婢的字跡跟您的像。”
曲柚有段時間比較叛逆,靜不下心來讀書,實在皮了,曲回文也不縱着她,讓她罰抄,曲柚自然不想被罰抄,就讓身邊的小丫鬟都模仿了自己的字跡,一來二去,身邊的小丫鬟們已經都練出了同她差不多的秀氣小字。
仔細看雖還是有所不同,但那麽粗略一觀,還是很像的。
以是曲柚吃着梨花酥,猶豫了一下,很想說“好”,但最終她還是搖了頭。
康妃不是她父親,不可能慣着她。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練練字,可以修身養性。
轉眼六個月過去,對于曲柚而言,像是過了六年。
時值冬日,整個皇宮都披了銀裝,鵝毛大雪零落而下,曲柚披着一件水藍色的暖裘,站在窗邊,眺望窗外的紅梅,她身前放了一張小長桌,桌上鋪有筆墨紙硯。
曲柚左手抱着一只暖手爐,右手攥着毛筆,眺望窗外幾眼,就垂下頭在身前的畫紙上作畫。
流雲走過來,見曲柚差不多把窗外那顆紅梅樹都一模一樣的複刻到了紙上,即便早就知曲柚畫技高超,此時再見,還是不由驚嘆:“娘娘,您真是妙手丹青,這梅花到了娘娘手裏,完全活了!”
曲柚淡淡一笑,收了最後一筆墨,習慣性地把自己的袖子向上撸,流雲知道曲柚的習慣,冬日衣裳厚重,不好挽動,她走過去幫忙。
“娘娘,你可得快點,這天涼,可不能受寒了。”
流雲給曲柚挽着袖子,不放心的叮囑道。
曲柚“嗯”了一聲。
把袖子挽上去,随即可見曲柚比雪還盛白的手臂上印一只青色的蝴蝶。
那只蝴蝶栩栩如生,靈動得根本不像只是一塊胎記。
曲柚從一出生就帶着這塊胎記,她很喜歡,在每次作完畫之後,她都會習慣性地把這只蝴蝶畫上去,算是以此代替印章了。
即便早就把這塊胎記的形狀和模樣完全記在了腦海裏,但曲柚就是想照着它作畫,算是一個怪癖吧。
畫好蝴蝶,曲柚在畫上落款一個“柚”字。
“娘娘,殿下回來了!!”
突然傳來小宮女的傳報,曲柚手裏的毛筆一抖,“柚”字最後那一“丨”,生生被墨拉長,把“由”的那小半邊,戳成了“申”。
曲柚手裏的毛筆掉落,她再是冷靜,面對這個消息時,也被驚到了。
是驚喜還是驚吓,曲柚未可知。
“娘娘莫急,奴、奴、奴婢去确認一下!”
流雲比曲柚更加慌措,怕小宮女誤報,她把暖手爐塞回曲柚手裏,趕忙跑了出去。
她剛踏出寝殿,鐘嬷嬷嚴肅着肥臉步子匆匆的跑過來。
見曲柚還愣愣的杵在寝殿裏沒反應,她皺起眉頭,“哎呀娘娘,您怎麽還在屋裏啊!殿下的兵馬都抵宮了,過不久殿下就回來了,您得帶着東宮衆人到東宮大門口候着,好迎接殿下凱旋啊!”
曲柚微凝的小臉緩了緩,對鐘嬷嬷“嗯”了一聲。
其實半月前,皇上就收到顧城安和司将軍還有靖王的捷報。
顧城安帶去的兩萬兵馬奇跡般突破北燕國六萬大軍的防守,成功湧進平蕪,順利增援司将軍和靖王率領的十萬大軍,之後是長達五個月的持久戰,即便後來北燕國再湧來八萬大軍對平蕪四面夾擊,殘暴狠厲,但顧城安巧妙利用“增竈計”,讓對方誤以為大晉又派來三萬大軍。
北燕帝數來以謹慎和詭詐著稱,從不打勝算低的仗,況且平蕪靠近北燕的糧轉站,在此地對峙對于北燕而言,極其适合打拉鋸戰,北燕可以保證不間斷地運輸糧草,保證其二十七萬大軍的溫飽。
然,平蕪乃大晉邊境,周圍沒有建立任何糧轉站,如果要耗,大晉的兵馬最後會落得饑腸辘辘而趨于不戰而敗的境地。
但,這是在大晉的兵馬多于北燕的情況下。
然實際上,顧城安能帶去的,只有兩萬兵馬,加上司将軍和靖王手下的,不過十二五萬,北燕大可不必用這樣的方式,直接十四萬大軍繼續夾擊,完全可以吞噬大晉的十二萬兵馬。
以是,顧城安在北燕大軍松懈下,預備打持久戰之際,即可率兵突圍,将被動的局勢扭轉過來,接而創下了以少勝多的榮耀戰績。
如此好的消息,自然很快在宮中傳開,曲柚也被萬嘉帝告知,可是此時此刻,在聽見顧城安真的回來了,不久将近在咫尺,曲柚還是沒出息的開始緊張。
聽了鐘嬷嬷的話,曲柚依言招呼了東宮上上下下,一起湧到東宮門口恭敬站好,等待顧城安歸來。
鵝毛大雪依舊下着,流雲給曲柚撐了把傘,見她手裏的暖手爐涼了,吩咐綠蓉去找一個新的來給曲柚換上。
在外面一站就是幾個時辰,曲柚手裏的暖爐換了又換,天都快黑了也不見顧城安來,被凍得小臉發紅,周圍的宮女和太監們也好不到哪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