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居然也有這麽體貼的時候?葉悠心想:十有八九是怕陸太太不會用刀叉,出乖露醜,給他丢臉。
葉悠叉起一塊肉嘗了嘗,鮮嫩多汁,居然還湊合,可惜連一點鹽都不加。
陸爸原本沒什麽表情,現在看到陸青衿的小動作,眼中居然帶了點笑意。
陸青衿稍微靠向葉悠,用只有葉悠能聽到的音量說:“不喜歡就不用吃,過一會兒還有烤燕子。”
下一道菜來了,又是幾乎全生的肉。這個看起來比牛肉還要瘦。葉悠聽到有人說是鹿肉,這次有陸青衿的話墊底,葉悠直接拒絕。
全肉宴的第三道好不容易來了,這次是鹌鹑一樣的鳥,估計就是陸青衿說的燕子。
最關鍵的是,是烤的,全熟的。
葉悠要了一只,還沒碰,陸青衿已經又默不作聲地把盤子拿過去,直接幫她把燕子腿撕下來,又用刀沿胸骨縱向切開,把胸肉剔下來放好,還給葉悠。
葉悠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吃完一只,又要了一只。坐等陸青衿剔肉的功夫,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這一院子人說話聲音都很低。無論男女老少,全部長得漂亮,衣冠楚楚,吃肉的姿态一個個無可挑剔地文雅,但是不知怎麽回事,就是會透出種兇狠的勁頭。一只只燕子流水一樣送上來。
葉悠不知道,不遠處的安予和他們正在議論自己。
安予和在隔壁桌,右邊坐着他妹妹安予菁,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了條淺紫色的小裙子,悄悄捅捅她哥。
“哥,這個新嫂子是人類?很牛嘛。”
安予和用詢問的目光看自己妹妹。
安予菁解釋:“這一院子不是龍就是龍的親戚,又有龍王坐陣,天上陰沉沉電閃雷鳴的,一般人早吓死了,她好像完全不害怕。”
安予和:“你不知道她是什麽人?你知道葉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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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菁茫然。
“葉家你會不知道?可惜她家這些年人口凋零,幾乎沒人了。”
安予菁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個葉家?”
“沒錯。就是她家。她家一代又一代都是幹什麽的?”
“馭龍!”安予菁立刻答。
安予和笑笑:“是。馭龍人,怎麽可能會怕龍?”
安予菁噗地一聲笑出來:“一條龍居然娶了個訓龍的?葉家和咱們世世代代都是死對頭,那青衿哥哥不是慘了?”
安予和也笑了,低頭吃燕子。
安予菁又想起一件事:“你剛才聞到沒有?新嫂子身上有種特別好聞的味道?”
安予和點點頭:“嗯。”
“這是馭龍人對付龍用的招數嗎?”安予菁好奇。
“應該不是。用這種招數,是想訓龍還是想把自己送進龍嘴裏?”
安予菁想想也是,感慨:“真想抱住咬她一口啊!”
安予和笑了:“你敢咬?今晚一院子龍,一半都是公的,個個虎視眈眈,你沒看見你青衿哥哥張牙舞爪,好像守着自己家大白菜一樣守着她麽?”
“不會吧?不是都說青衿哥哥結婚就是做個樣子嗎,連婚禮都不肯辦?”
“我看未必。”安予和叉起一塊燕子肉:“要不要跟我打賭?你贏了,我給你我在斐濟的度假村,我贏的話,你就把上次生日媽送你的北海道的溫泉酒店給我,怎麽樣?”
安予菁再看看那邊正在認真地給葉悠剔燕子肉的陸青衿,斷然拒絕:“不要。”
這頓全肉宴好不容易吃完,又聊了一會兒,夜已經深了。陸爸讓陸青衿帶着葉悠逐一送客,等客人都走後,把葉悠和陸青衿叫進屋子裏說話。
陸爸随便問了幾句QS的近況,又說:“你喜歡開公司打發時間,我不幹涉,不過有空也要多留意家裏的事,我一天天老了,忙不過來。”
陸爸看一眼葉悠,話鋒一轉,又轉到葉悠他們兩個人身上:“你們去登記結婚了?”
陸青衿嗯了一聲:“前兩天登記了。”
“你不想辦婚禮,不想擺酒席,都可以,那是你的事,我都同意。可是聽說你們兩個現在還是一個住樓上一個住樓下?”
陸青衿不出聲。
“不住在一起也叫結婚?我倒是頭一次聽說。你糊弄我容易,只怕未必過得了關。你最近還有沒有……”
陸爸的話沒說完,就被陸青衿打斷,“最近好多了。”
絕不能讓葉悠知道兔子就是自己的事。
陸爸打量了一眼陸青衿,并不那麽相信,“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就算已經登記結婚了,毒誓也還是沒有解除,變形最近非但沒有好轉,情況反而越來越壞,随時随地說變就變,一點征兆都沒有。
回家的路上,陸青衿一直蹙着眉沒有說話。
這樣象征性地假結婚難道真的不行?非要弄假成真?
陸青衿轉頭看看旁邊的葉悠。
她累了一晚上,早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正在犯迷糊,頭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點下去又被自己吓醒,一臉的單純懵懂。
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動物,如同群龍宴上的燕子,完全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為了自己和陸家的利益應該怎麽做,相當明顯。
可是陸青衿覺得自己下不了手。
陸青衿騰出一只手,覆上她的額頭,把她向後按回椅背,又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幫她蓋好,她才安穩睡了。
回到家,陸青衿叫醒葉悠,送她回了房間就走。
“陸青衿,你等等。”葉悠把身上披着的西裝脫下來還他,又偏頭去摘耳環,越着急越摘不下來。
陸青衿知道她要把耳環還給自己:“你留着吧,我是男的,要耳環有什麽用?”說完就打算上樓。
葉悠剛剛看到耳環的牌子,知道是真鑽,這兩顆鑽石都不小,葉悠有點無奈:“這麽貴,我弄丢了怎麽辦?丢了算你的?”
陸青衿忍不住勾勾嘴角:“算我的。丢了我再賠你一對。”
他心事重重了一晚上,突然笑了,一雙清淡的眼眸中仿佛早春乍暖,冰雪初融,眼尾微微地彎着,好看得要命。
葉悠也被他逗笑了,覺得自己有點胡攪蠻纏:“好。丢了找你。晚安。”
“晚安。”陸青衿再看葉悠一眼,眼神中含義複雜不明,站在門外,并沒有真的走,而是問葉悠:“葉悠,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你自己聞不到?”
“香氣?”葉悠莫名其妙,“我從來不用香水,洗發水潤膚露什麽的也都是你們浴室本來就有的,都是無香的……”
葉悠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他該不會是在說什麽體香之類的東西吧?哪有一個正經男生敢跟女孩面對面探讨這種問題的?
葉悠冷靜地問:“你說什麽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