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雲蕭蕭起(2)
告別了夫人,陳墨金一路策馬疾馳,直奔城西的金匮堂,在前往苗疆之前,他決定先去拜訪一下歐先生,詢問一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來進一步緩解方阿牛體內的毒素蔓延。然而,距金匮堂尚有一條街的距離,陳墨金便聽到了一陣夾雜着哭喊聲和斥罵聲的喧嘩。
“你這個臭老婆子,趕緊滾開!耽誤了鄂妃娘娘的病情,你吃罪得起嗎?”陳墨金認得這聲音,正是七品知縣胡大人!陳墨金與這胡大人相交頗深,知道他絕非那種欺壓百姓的惡官惡吏,心中暗道蹊跷,急忙加快速度奔了過去。遠遠望去,金匮堂前已經圍滿了百姓,十來個騎着高頭大馬的清兵正在大聲呼喝着,陳墨金心中大呼不妙,因為這些清兵居然個個身着黃色馬褂,這分明是宮中的禁衛軍!
陳墨金害怕馬速太快,沖擊人群,便趕緊扯動缰繩,止住坐騎,然後飛身下馬,直奔過去,撥開人群,只見一衆禁衛軍押着歐先生,歐先生的夫人正緊緊抓着其中一名禁衛軍的手臂不願松開,胡知縣神色緊張,帶着一班衙役攔在歐夫人和其他禁衛軍之間,伸手拉拽着歐夫人,雖然嘴上在責罵,實際上卻是在保護歐夫人。
一看這架勢,陳墨金便知道以胡知縣的權力,也阻止不了這群禁衛軍,當下也不做什麽表示,待到那幫禁衛軍終于将歐先生帶走,這才走上前去,問道:“胡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歐先生是犯了什麽罪嗎?”
胡知縣指揮衙役把歐夫人扶進房中休息,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鄂妃娘娘身染重病,宮中的禦醫已經無計可施,聖上只好派人到處招攬大夫,但凡有些名氣的,全部帶回宮裏,歐先生是咱們這兒最好的大夫,自然逃不了。”
陳墨金道:“可歐先生的醫術,只怕也未必高明到連禦醫也不及他……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啊!”心中卻不禁暗暗着急——倘若皇帝派人去了苗疆,那苗醫怕是難找!想到此處,他也顧不得跟胡知縣多說什麽,急忙上了馬,簡單地道了個別,便奔出城門,向西奔去。
……
“這個鄂妃娘娘病得還真是時候啊!那皇帝也顧不上清剿各門各派了,咱們總算能回黃庭觀了!”史念翎和賀飏有說有笑,信馬由缰地走在回衡山的路上,這些天枯坐武功山中,與那些太極仙翁門的道士們朝夕相處,邢正道長雖生性幽默,卻須處理派中大小事務,也無法陪他倆談笑解悶,這可真讓兩個姑娘感覺乏味至極。
“就是不知道阿牛有沒有接到這個消息,他雖然劍法精深,畢竟也是個孩子,孤身一人上路還真讓人放心不下。”史念翎突然說道。
賀飏笑道:“師姐在太極仙翁門靜養時就一直念叨阿牛師侄,現在還念叨個不停,看來這個師侄很得師姐歡喜呢!莫非……”
史念翎柳眉輕挑:“師妹你什麽意思啊?”
賀飏揚鞭打馬,飛奔出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嘻嘻,你懂得!”
史念翎氣得面紅耳赤:“你這臭丫頭,最好別讓我追上!”說完,她也狠狠地抽了一馬鞭,朝着賀飏“逃離”的方向追了上去。
只是兩個姑娘都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一處土丘之上,樹林叢中,立着兩個看不清面目的身影,還有這兩個人陰沉的對話聲——
“主人,您為何如此看重這兩個女子?她們的武功雖好,但比起主人您來毫無可取之處;她們的容貌雖美,可主人您卻并不近女色……”
“你說的沒錯,論武功,她們就算聯手也不是我十招之敵,論美貌,在我眼裏也不過一副皮囊。但是,那名叫史念翎的女子,她的父親乃是當年鎮守揚州,捍拒清軍的史可法!江南一帶的百姓,迄今仍對史可法念念不忘。将來若是以史念翎為首,發起反清叛亂,江南一帶勢必群起響應,這是其一;還有一點,就是那個名叫方阿牛的小子,他雖然學武時間不長,卻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他的‘天罡北鬥劍’,只怕已經能與我扛上百招以上了,前段時間我派了蛇兄蠍妹前去對付他,要知道,蛇兄蠍妹是用毒的絕頂高手,當年為了收服他們,我都差點兒命喪黃泉,不料卻雙雙斃命于方阿牛之手!如果不把這小子除去,咱們的大計必然會受到不可預知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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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一會兒,那主人又道:“除了方阿牛,還有丐幫幫主莫鐵鑫!這小子血氣方剛,武功超群,威名遠播,而且是個軟硬不吃的狠角色,這個家夥,也必須除去!只是說來也巧,方阿牛和莫鐵鑫這兩個我們的心頭大患,居然還義結金蘭,這真是雪上加霜啊!”
這時,另一個人說話了:“主人,要對付莫鐵鑫,我倒是知道一個人。”
“是誰?”
“莫鐵鑫以降龍十八掌見長,在南蠻一帶有個絕頂高手,名喚祝融焱,據說是三國時代孟獲之妻,祝融夫人一族的後裔,修煉‘烈焰掌’已數十年之久,在蠻幫絕無敵手。此人習武成癡,專好與掌法高手比試決鬥,若是讓他跟莫鐵鑫對決……”
……
“夫人!夫人!”陳墨金府中,突然傳出一陣急促而清亮的聲音。正伏在桌上打盹的陳夫人聽到這聲音,立刻驚醒了。
兩個丫鬟匆忙闖進正房來,一臉的欣喜之色:“夫人,方少俠他……他醒了!”
陳夫人跟着兩個丫鬟快步來到客房之中,只見方阿牛的眼睛圓睜着,眼神略顯空洞,焦距似乎也無法聚攏,但是胸膛的起伏明顯比以前平穩而強勁了。
“感謝佛祖,感謝菩薩!”陳夫人長籲了一口氣,“醒過來就好!”
一旁的大夫卻潑了一盆冷水:“陳夫人,方少俠雖然蘇醒,但并未完全脫離危險,現下,他體內的那兩股真氣只是暫時将毒素遏制,但是卻未必能長久地遏制下去,一旦真氣衰竭,毒素反撲,情形會比現在更加兇險!”
陳夫人急道:“那他的真氣何時會衰竭呢?”
大夫道:“天幸這兩股真氣十分強大,暫時未見衰竭跡象,我想兩月之內應該無虞。但是畢竟這真氣是外來的,而不是方少俠本身所生,它遲早會衰竭的!”
陳夫人暗暗祈禱道:“但願夫君早日帶着神醫趕回來啊!”
就在這時,床上的方阿牛突然發出一陣“嗬嘶嗬嘶”的呻吟聲,陳夫人急忙看去,只見方阿牛的身體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原本青黑的面皮竟驟然轉紅,旋即又恢複青黑,繼而又變為紅**色!大夫面色大變,顧不得陳夫人尚在身邊,急忙快步上前,撕開方阿牛的上衣,只見他周身肌膚的青黑之色正慢慢地消褪,但是胸口的膻中、腹部的丹田、氣海三大穴位的黑色卻愈發明顯,簡直如同墨汁一般!待到三大穴位之外的肌膚顏色全部正常之後,青黑的顏色又迅速從三個穴位彌散開來,很快又遍布到了全身!
如此這樣反複了五次之多,才停止下來,方阿牛也恢複了平靜,依然是全身青黑,雙目無神,似乎方才的劇變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大夫!這是怎麽回事?!”陳夫人驚詫失色,急忙問道。
大夫額上汗出如漿:“我……我從未見過如此異象!這……這到底是……”
就在這個時候,方阿牛的呼吸終于平緩下去,眼睛也再度閉上,似乎是睡了過去。
“夫人,我行醫多年,當真聞所未聞!我只能大膽地猜測一下——方少俠體內的那兩股真氣急欲将毒素逼出,可那毒素又太過強勁,盡管真氣将毒素逼到三處大穴之中,卻終歸抵擋不住毒素的反撲……唉,倘若這兩股真氣是方少俠自身所有,那麽這毒素一定早就被逼出去了!”
“大夫,若是想個辦法,将這兩股真氣融入到方少俠的經脈之中,是否就可以解開他體內的毒了?”陳夫人問道。大夫道:“理應如此。只是,我們很難有辦法做到這一點!除非是絕世名醫或者絕世高手,否則恐怕再也無人能救方少俠了!”
陳夫人喟嘆道:“哪裏會有那麽多絕世高手?”
一時間,整間房內都變得沉默起來……
……
連續奔行數日,陳墨金終于抵達苗疆,他的坐下馬,已經換到了第三匹,卻也早已累地口吐白沫了。再翻過一道山梁,便是那個苗疆友人的住所,陳墨金顧不上坐騎勞累,急忙繼續催馬飛馳,朝着那道山梁奔去。
可是,空氣中彌散着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卻讓陳墨金的心中一陣莫名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