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家四少
“莫邵雍?”聽到這,林風眠不由看向江天明,疑惑道,“他殺也殺了,假的殘卷也拿了,真的殘卷又沒有,還不願意放過顧南?”
沒等江天明回應,蕭玉卿先驚道,“你們碰見莫邵雍了?那羅定明這事也是莫邵雍做的?”
江天明的心頭震驚可不亞于蕭玉卿,雖說林風眠确實跟着江婉兒偷聽了不少他與顧南的談話,但莫邵雍拿走假殘卷的事,也是他命人仔細查了才發現的。
他現在才意識到,眼前這人不是那個他認識半月的小厮阿四,而是林家的掌門人,林風眠林四少。
他居然這麽久了還沒有搞清楚。
“不是。”江天明整理了番思緒,緩緩道,“之前蘇州城的連環命案或許是他所為,但羅定明這一件,應該不是他所為。”
聽到這裏,蕭玉卿明白他們也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只好繼續解釋,“這次青城派堅決不願善了,一定要将兇手繩之以法。可問題是除了徐荃以外,暫時還未查到有嫌疑的人,全真教也不可能讓弟子輕易認罪。”
他還有話沒有說出,但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
煙雨樓,也有極大的嫌疑。
可這只是懷疑,雖說徐荃也只是被懷疑,但在青城派的有意放大下,實在脫不開身。
“接下來的審問,恐怕會很麻煩。”
江天逸開口,“蕭兄,這次審問看似簡單,但說到底,是全真與青城的站隊問題而已。”
“小江的意思,老夫明白。”何維豐早已習慣世故,并不把這點難題看在眼裏,“咱們就當看戲,什麽都不做好了。”
江天明眸色一暗,他其實明白這種結果的必然性,但還是情不自禁為那個被攪入其中的徐荃感到悲哀。
突然,江天逸不知為何将矛頭指向了林風眠,“四少,不知有何賜教啊。”
林風眠對江天逸點名有些驚訝,想都未想便答道,“本少沒什麽想法,看戲嘛,很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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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逸笑了笑,卻讓林風眠有種想豎起全身的刺,來反抗對方的沖動。
涉及到那件事、那個人,就是觸怒他的底線。
“可是四少的表情讓我感覺,好像對我們的決定嗤之以鼻。”江天逸轉動手邊的瓷杯,面色認真道,“難道說,這次審問會發生什麽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風眠擡眸看向對方,嘴角微微抿起,這是他攻擊前的預兆。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已經把江天明當做危險的人物。
只因為對方說出了他的意圖,他的想法。
“是嗎?”林風眠語氣平淡,視線卻鋒利似刀,“本少也不清楚。”
即便蕭玉卿也看穿了他的想法,但是不出聲,不疑問,也就代表不與他為敵。但是江天逸打算刨根問底,更何況對方問的,還是與那個人有關的問題。
“啊。”江陵連忙出來打太極,“那個四少,我父親就是這麽喜歡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啊,別放在心上。”
他背後冷汗淋漓,顯然剛剛林風眠是動了殺機。
雖然他并不知道林風眠為何會因為江天逸一句問話就動了殺機,但林風眠只是微微透露出來的一點殺意,就足夠讓他明白。
與林風眠硬拼,只怕會兩敗俱傷。
直到林風眠釋放了些殺意,蕭玉卿才發覺自己忘了一件事。
雖然第一次相見便明白了對方有多強,但前幾天林風眠表現的就像一個不會內力性格平和的普通人。讓他差點忘了,這人曾經有多麽血腥殘暴。
林風眠與他們不同,這個人根本不在乎外人對自己的評價,更不在乎自己有多少敵人。對他來說,如果有人反對他,有人不知死活擋他的路,那麽,殺了就好了。
畢竟死人不會說話,也不會擋路。
“四少,那泸州的殘卷。”
“自然是要找的。”有蕭玉卿轉移話題,林風眠倒也沒有不給面子,氣氛也變得舒緩許多,“等審問結束,或者本少高興了。”
見他順着臺階下,蕭玉卿松了口氣,“那麽,還請四少安心等待後日的審問。”
“只是。”蕭玉卿躊躇道,“四少還繼續住在那院子裏嗎?”
“既然蕭先生不方便。”林風眠聽出了蕭玉卿的欲言又止,輕輕笑道,“反正各大門派齊聚,指不定要将蕭家的院子擠爆。本少可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處,已經派人在外面酒樓定了房間,就不打擾蕭先生了。”
他這麽好說話,倒叫蕭玉卿意外不已,點頭道,“既然如此,那蕭某便謝謝四少了。”
“無事本少就走了。”林風眠起身,毫不留戀。
等林風眠離開,何維豐呼出一口氣,挑眉道,“呼~這家夥,還是和當年一樣可怕。”
說着,他轉頭看向江天逸,“小江,下次小心點,別在林風眠那小子面前亂問。”
“他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江天逸看向蕭玉卿,眸中露出迷惑,“你們。”
蕭玉卿無奈扶額,嘆道,“你當我與何叔什麽都沒看出來?我們只是不想惹事。唉,下次可以問問江叔叔,那小子第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身上那股惡心人的血腥味到底有多重。”
江天逸瞥了眼江天明,又問,“那麽傳聞。”
“不然你以為林風眠為什麽任由外面傳這些事?”蕭玉卿道,“都是他做的,做都做了,有什麽不承認的。”
江陵顧不得江天明如何想,連忙問道,“那林家是沒人了嗎?正如林傲雪所說,林宇成性格敦厚,又是林風眠的三叔,作為林家家主也是夠格。”
“林宇成不願意。”說到這,蕭玉卿面色露出一絲不自然,不用林傲雪提議,他們也想過這事,“不過,挺奇怪的是,看他模樣,并不是被林風眠武力鎮壓,而是真心實意認為林風眠适合做這個家主。”
如果林宇成這個老實人真的做了這個家主,只怕林家早就被蕭家與何家吃的連骨頭都沒了。
林宇成別的沒有,倒是有眼光,知道如何做對林家最好。
“蕭兄,不管如何,這林風眠始終令人擔憂。”江天逸思索一瞬,便道,“畢竟養虎為患。”
“這倒不用擔心。”不等江天明開口,蕭玉卿擺手,“如果不是殘卷,他根本不會出林家的門。與他打交道幾次,我也算摸清了他,雖然動不動就喜歡搞武力鎮壓那一套,但他手下好像明白他有多危險,這五年一直将他拘在林家不出門。”
“除非有森羅萬象殘卷的消息。”
“殘卷。”江天逸喃喃道。
何維豐道,“也許五年前林家的血案,就是因為森羅萬象。”
想起當初辛月明一家的慘案,江天逸面色陰晴不定,“可是林風眠的手下,又如何能看牢他,不讓他。”
“我家少爺如何殘暴不近人情,這些都不勞江家主費心。”
“說曹操曹操到啊。”蕭玉卿擡眸看向門口不請自來的人,略一點頭,“墨先生,五年未見,別來無恙。”
五年前林風眠來見他們四家家主,身邊陪同的正是這位墨先生。
林風眠在一旁無言恐吓,這位墨先生倒是溫文爾雅,面對三位老油條嘴上功夫絲毫不落下風。
他們之所以同意林風眠繼任家主,也有此人一份功勞。
“蕭先生,我今日不請自來,只有一事相商。”
“墨先生請說。”
“林家,想與蕭家江家何家做一筆生意。”沈墨染道,“蕭家運河往燕京方向,江家通往北漠方向,何家西京走廊,這些地域一年的統治權,我林家想要。”
“哦,那。”何維豐心底一驚,這幾塊地連在一起,他隐約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林家願以什麽交換?”
“一半,林家名下所有産業。”
‘砰’的一聲,蕭玉卿手不穩,差點把自己最愛的杯子給砸了,但他此刻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失态,問,“你這說話,算不算數?”
“五年前,四少就将整個林家的産業全部轉贈給我。”沈墨染輕笑,“您說呢?”
與蕭玉卿相比,何維豐沒有反應,江天逸卻皺了皺眉。
“林風眠知道你這麽大方嗎?”
“自然是知道的。”
畢竟,這個交易還是林風眠自己提出來的。
他還記得自己驚訝時,林風眠說的話,“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對我們來說都沒有用,但是能釣上蕭玉卿這條大魚,也算物超所值。”
江陵忍不住道,“你們這是瘋了嗎?北漠,如果北漠沒有殘卷。”
“沒有殘卷也沒關系。”沈墨染道,“總要親眼看到前方的牆壁,才有決定停止前行的權力。”
沒有殘卷,也會有那個人。
所以他們必須打通前往北漠的通道,為林風眠創造一條最佳的道路。
“幾位慢慢考慮,告辭。”
江陵嘆了口氣,“林風眠何必這麽拐彎抹角,讓這人來談。”
衆人皆是沉默。
林風眠親自來談?是想把這裏也變成兇案現場嗎?
江天明全程無話,他雖然隐隐明白了林風眠的計劃,但還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麽做。可惜他沒辦法親自向林風眠詢問緣由,現在只能寄期待于父親身上。
信州城外,兩匹馬慢悠悠行來,不驕不躁。
“嗨呀,這天氣可真夠熱的。”靠前的一人抖了抖自己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脖頸,引得路旁賣茶姑娘臉上滿是紅暈,“小寒,你說天明到底在想什麽?”
江水寒按下他抖衣領的手,無奈道,“天明從小這孩子就心思重,我讓你注意點,你還說長大了就好了。現在可好,你想管都管不着。”
“那個林風眠,也不知道長得什麽樣,傳聞都那麽可怕了還能讓天明那麽上心。”
“傳聞是傳聞。”
“還沒見面怎麽你也為他說話了?”
江水寒卻說起了另一件事,“你說,天明小時候,是不是遇見過林風眠?他帶着婉兒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可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們所說的地方。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掩蓋,不可能是一般門派所為。”
辛月明雙腿一夾馬肚,停了下來,“這麽說來,婉兒小時候那內力可不像一般小孩子能到達的高度。難不成,那個地方與林家有關?”
他眸中出現一抹興味,“看來我們初到信州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這位林家四少啊。”
賞花宴才剛結束,大多數門派都沒有離開,得知林風眠也要參加,原本還沒什麽興趣的武林同道卻起了興致,窩在林家老宅不出門常年不見光的林家四少林風眠居然出現了。
一時間,不少小門小派的人馬紛紛前來,也不知道是看審訊的人多,還是看林風眠的人多。
世家門派精英坐在上首,全真問道真人與青城孟石長老坐在中央,其餘幾派均坐在兩旁。徐荃站在中央,可能是這幾日被休無止盡的審問弄得筋疲力盡,漆黑的眼圈看起來有些恐怖,面對蕭玉卿的問話,反應平靜,像是沒了任何想法,只待最終決斷。
聽着蕭玉卿在身旁長篇大論,林風眠百無聊賴将視線放在旁邊巡視了圈,卻意外地發現沒有江天明的身影,忍不住皺了眉。這種時候,他身為莫問宗宗主怎麽會不在這裏?難道說,他有什麽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四少。”
“嗯?”林風眠本來正眯着眼扶額假裝休憩,便聽見有人叫自己,擡眸一看,他居然沒有注意,全場的注意都放在他身上,“何事?”
他這随意的神色叫不少人面露不滿,但沒人敢說出口。
深吸一口氣,蕭玉卿再次重複道,“四少,據說你當時也在蘇州,不知可否作為證人?”
“不能。”
即便是提出此提議的洛聞雨也忍不住怔了下,根本沒有想到林風眠會這麽不留情面拒絕。
“四少,當晚我在煙雨樓附近遇見你,顯然你也是知道了什麽,才會前去附近尋找真相。為何你不能為徐少俠作證?”
洛聞雨臉色并不好看,甚至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脫口而出。他這有些魯莽的沖動讓身邊一直閉眸的清源大師微微動容,下意識看向上首仍舊一副沒睡醒模樣的林風眠。
“是嗎?”林風眠揉了揉眼,這睡眼惺忪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任何洩露的真實情感,“本少怎麽不記得自己去過蘇州呢?”
話剛脫口,洛聞雨便後悔了。可是更加沒有想到,林風眠會直接睜眼說瞎話不願意承認。想起徐荃的冤情,他忍不住想要與林風眠對峙,卻被清源大師攔住。
“四少,小徒性情魯莽,還請見諒。”
“魯莽?”林風眠掃了眼洛聞雨,淡淡道,“跟在清源大師身邊還如此魯莽,小師父,修行還不夠啊。”
“四少,說話可不能就輕避重,洛小師父說話從來不會空口無憑,你不解釋一番嗎?”
“就是啊。”
“還說人家修行不夠,我看,分明是他做來什麽虧心事,不敢說出來。”
在場早就看林風眠不爽的人并不少,找到機會自然是要給他下絆子的。這麽一來,全場的注意力根本不願意從他身上離開,簡直像黏在他身上一般。
蕭玉卿心中暗嘆,只希望今天林風眠心情好,別動手。
“沒什麽好解釋的。”林風眠輕輕挑起唇角,随意露出個嘲笑,眼神裏滿是蔑視,讓周圍人心中怒火直漲,“難道我今日沒有吃飯,有人不信,還要我去驗證嗎?”
聽到他這話,蕭玉卿甚至想上前将他的嘴巴縫上。
“四少既然沒有去過蘇州,那麽便算了吧。”
蕭玉卿随意安撫衆人幾句,掩住眼底的暗色,有些意外。
林風眠到底想做什麽?明明都拒絕了作證,那為何還要坐在這不走呢?對于林風眠來說,五大世家的規則就只是一行字而已,他根本不會在乎,聽到這種話早該離開了。
難不成,這事與北漠有關?
他并未發覺,林風眠似是無意掃過洛聞雨的臉,輕嘆了聲。
如同前幾次,關于羅定明的死亡事件沒有任何進展。見天色已晚,蕭玉卿決定結束今日的審問,徐荃雖說是嫌疑人,但畢竟是全真教的徒弟,底下人也不會随意怠慢,吩咐下面人好好照顧。
看着蕭玉卿被一堆人圍着離開,四周也沒有多少人,林風眠終于露出清醒的表情,站起身準備離開。
“查下顧南的身份。”微頓了下,林風眠低聲補充道,“還有江天明今日的行蹤。”
“是。”
身後隐在陰影之中的奕竹低聲應了下,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阿四。”
洛聞雨站在不遠處,正擡眼望着他。看清他眼底隐隐含着的光亮,林風眠忍不住皺眉,為什麽,要這樣看着他呢?
這樣會讓他誤解,好像原本給了洛聞雨什麽期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