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華山的弟子簡單休整了番，與江天明道過別便匆匆離去，跛着一只腳的阿四站在江天明身後陪他與喬西一起看隊伍的背影。
吹了會風，阿四打了個呵欠。
等華山派一行人身影消失，江婉兒立刻問道，“哥，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走？”
有人在路上一起照應，會方便點，更不用說他們隊伍裏還有會醫的蘭尋，對阿四的傷勢也能幫忙照料。
“有人不希望公子跟他們一起。”阿四大咧咧坐在地上，笑道，“公子又怎麽可能跟這種人計較呢？是吧。”
喬西哼了聲，對阿四的動作表達了鄙夷之情。
“我倒不是因為岳雲。”江天明收回視線，疑惑道，“我只是好奇，那群黑衣人為何要追殺一個普通長老。”
“有仇？”江婉兒道，“有什麽不對的嗎？”
“如果只與姜青雲有仇，何必追殺華山派的人，鬧這麽大的動靜。”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近來武林中不安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那就是與整個華山派都有仇？”江婉兒也開始疑惑，“但是這麽不怕別人發現的追殺，實在是。”
“實在是太光明正大了點。”阿四接了她的話，朝江天明挑眉，“江大宗主，不管是什麽仇，這就是人華山派的事了。您身為莫問宗宗主，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
“公子人善，樂于助人，哪像某些人？連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我看那射箭的倒是挺有眼光，一箭射中狼心狗肺的家夥。”
正準備繼續嘲弄的喬西被江天明擡手止住，“如果只是華山派的事，我并不會管，但我懷疑，這不止是針對華山派的事情。”
這當然不是只針對華山派而已。
阿四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涼意，一點也不在意喬西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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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明，等你明白他們到底想做什麽，只怕就會像其他旁觀的人一樣，不言不語了吧。
“公子，接下來該怎麽做。”
“繼續朝信州走。”江天明道，“若是他們想追擊華山派，見到我們并未與華山一行，一定不會放棄攻擊華山。等到了城鎮，記得去鐵器鋪問問最近有沒有經常來的陌生外地人。”
“北方人。”
沉默的阿四突然開口，望着喬西的眼神裏帶着挑釁的味道。
既然江天明這麽想知道，那就幫你一把。
“你怎麽會知道北方口音。”喬西并未理會他的挑釁，問道，“你不是一直住在海邊嗎？”他們詢問過老陳，對方确實是這麽說，但是他們将信将疑，根本沒有全信。
阿四挑起唇角，露出一個像笑的表情，“我娘死了以後，我流浪了大半個國家，天南地北都走過一遍。”
他聲音漸低，仿佛被風一吹便散，“本來想，帶她一起來江南的。”
江天明半晌不語，喬西雖然不信，但還是轉過頭，什麽也沒說。
“對不起。”江婉兒突然道，“我替喬西還有哥哥向你道歉。”
讓你想起了這麽難過的事情。
“不用。”阿四神色淡淡，若是放在平時，他肯定會安慰江婉兒一番，但此刻，卻沒了心情，“生老病死世間常态，我娘又是開開心心走的，我很放心。”
路上浪費了不少時間，四人到達最近可以落腳的城鎮已是夜晚，不少人家已經入眠，路上很少有燈籠照明。
前方黑黝黝的，離遠些什麽也看不見，就像一個能吞進任何東西的怪物洞穴，十分可怕。但這也顯得頭頂繁星愈加明亮，近的仿佛伸手便可以摘下。
江婉兒仰着頭望向天空，嘆道，“真漂亮吶。”
阿四看着她的動作覺得好玩，也随她一起仰頭望天，等看見那漫天星輝，也不由嘆道，“是很美。”
這樣的美景，是他曾經最期待擁有的。
等找到了旅館，江天明跳下馬找了個地方将馬繩牽好，喬西進了屋準備辦理手續。這種小旅店基本沒有馬廄，路人的馬都是随意系在附近，實在不放心的，也有人将馬寄養在某些人家。
“你幹什麽？”
江婉兒奇怪地看着仍舊坐在馬上保持擡頭望天的阿四，不明所以道，“這天上還有什麽嗎？”
阿四伸手扶着腦袋，深吸一口氣，“不，沒什麽。”
“那就走吧。”江天明朝大門方向走去，察覺到身後只有江婉兒跟上，不由回頭問道，“你？”
仍舊坐在馬背上的阿四勉強歪過腦袋看向江天明與江婉兒，哭喪着臉道，“我好像扭着脖子了。”
江天明，“，，，”
江婉兒，“，，，”
該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幫阿四把扭到的脖子複位花了不少功夫，等到準備睡覺，已經是三更半夜。
這段時日以來第一次睡在了柔軟的床上，阿四摸着脖子怎麽換姿勢都睡不着。只聽說由奢入儉難，沒想到這由儉入奢也難了起來。
就這麽折騰了一夜，阿四照舊睡到了大中午，連燦爛的太陽光都阻止不了他的睡意。等江婉兒敲門催他吃午飯，才徹底清醒過來。
“都中午了？怎麽現在才叫我。”阿四一臉迷惑。
江天明坐在桌旁喝了口茶，反問道，“早上你起得來？”
好像也是。
阿四不好意思再說，低頭喝粥。過了一晚肚子好了很多，眼下騎馬基本是不成問題。
“公子。”喬西從外面回來，看起來模樣很焦慮，“消息打探到了。”
江婉兒的好奇性子根本改不掉，趕在江天明前面問，“怎麽樣？”
“鐵匠跟我說，最近确實有北方口音的人來修理刀劍，量很大。他現在都不接其他的工作，只專注為這些人打理。”
江婉兒還想再問，江天明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他就這麽直接告訴你了？”
喬西神色嚴肅，“是。”
江天明眸中的暗芒轉瞬即逝，放下手中的碗筷。這個時候，縱是江婉兒神經再大條，也明白了什麽不對勁之處。
“你最好趕緊把粥喝完，找個好地方躲起來。”江天明簡單幾句提醒阿四，“不然到時打起來，我和喬西不一定顧得上你。”
阿四頭也未擡，冷靜地喝着粥，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與他不同，有些緊張的江婉兒悄悄瞄了眼四周的動靜，頓時吓出一身冷汗。
這門口就不用說了，光是四處可以逃離的偏門和窗口都各守着一個人，對方的身手她昨日才親眼見過。相比阿四，她是會點拳腳功夫。只是對上這些人，哪怕有江天明在，她也不能放松警惕，再者，還有一個沒有內力的阿四。
“哥。”江婉兒一個激靈，發現周圍人還沒有動靜，連忙低聲問道，“你知道會這樣幹嘛中午才讓我把阿四叫起來？讓阿四準備準備不行嗎？”
對面江天明正拿着筷子準備挑選桌上的菜，聽到她的話不由詫異道，“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啊。”
他是真沒想到會這樣。
“沒。”
剛想安慰江婉兒，阿四這才說出一個字，就被江天明隔着桌子一把推開，“躲起來！”
可怕的聲音尖銳又迅捷地在阿四耳邊響起，這是利刃深入桌面的聲音，狠的讓人毛骨悚然。
幸虧江天明眼疾手快推了桌子，讓木板替阿四擋下這一刀，不然這四分五裂的就不是眼前這張桌子而是他阿四。不過即便如此，随後又有幾道寒光迎面而來，快的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雖然理智還未回籠，但阿四的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推開身前的桌子一旋身，邁開步伐靈活地朝樓梯奔去。而與此同時，從二樓躍下幾名黑衣人，連同樓下幾人圍住江天明，沒有□□之法，恐怕很難逃脫。
但阿四這一跑，卻與江婉兒還有喬西隔開了距離，發現這個情況，阿四頓時懊惱不已。眼下可不是逞能的時候，他這麽一跑，簡直是自尋死路。
領頭人看出阿四不會武藝，雖然他和江天明之前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但不值得他們在意，便只讓一個人追了上去。
反正，他們此次的目的是江天明。
“江宗主，又見面了。”
江天明站在劈裂的木凳旁，手裏連件趁手的兵器都沒有。畢竟他吃飯的時候，根本沒有帶兵器的習慣，佩劍放在樓上屋內，此刻是沒有辦法了。
阿四倒是習慣性随身帶着包袱，這也造成了他跑路的困難，爬了這麽久，居然連樓梯都沒有爬上去。多虧他靈活性挺高，不然根本躲不過身後那人的攻擊。
“你們到底受何人指使？”
“等我們送你下地獄的時候，你倒是可以去問問閻王爺。”
領頭人右手高高立起，朝江天明猛地一指，“上！”
一時間大廳裏刀光閃現，江天明靈敏地閃身避過一部分，掄起身旁還殘留兩根凳子腿搖搖欲墜的‘木板’，擋住剩下一部分刀光。随着木板碎裂聲響，江天明趁着木屑飛裂的空檔，将最近的一人擊倒，反手搶過對方的刀。
“救命啊！”
樓梯上阿四不停狂叫擾的黑衣人心煩，可眼前這家夥就像條滑溜溜的泥鳅，怎麽砍都砍不到，木制的樓梯扶手倒是落了個傷痕累累。
“給我閉嘴！”
黑衣人再也忍受不住這噪音，幹脆一刀劈向阿四，帶起呼呼地風聲，驚得阿四一屁股跌坐在樓梯上，手忙腳亂往一側滾去。不遠處的江婉兒看到此景險些亂了手腳，驚呼一聲阿四，幸虧有喬西幫助，不然身上只怕要多出一條杠。
今天阿四的幸運值頗高，不知道是不是人品積累的爆發，這一刀還是沒有砍中，反而将他身側樓梯地板砍出了個大窟窿。
阿四瞪大雙眼低頭瞅着被劈爛的木板，心有餘悸，真的是差一點點就劈到他了。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身下卻開始有了動靜。這動靜不是一般的大，連黑衣人都停住了劈砍的動作有些發愣。
從阿四手下的扶手開始，細小的裂縫顯露出來，還有不少碎屑撲簌簌往下掉落。
“哇啊啊啊啊啊！”
縱使阿四及時反應過來，也只能眼睜睜跟着樓梯一起墜落。黑衣人愣神了半晌，可空中沒有任何借力的點，只能依靠輕功護體，避免傷到自己。
嘩啦啦的聲響并沒有引起江天明和其餘人的多少關注，就連喬西，也被眼前的人暫時吸引了注意。對方來人不少，若是不夠小心謹慎，喬西也會受傷。江婉兒倒是想去救人，可惜分身乏術又離得遠。
一群人戰得正酣，此刻江天明已經撂倒身邊四五個人，左手握着剛搶來的長刀，右手裏還藏着不知什麽時候拿來的筷子。
看着不倫不類，但正是用這簡單的木筷，他輕松将兩個黑衣人的行動力瓦解。
與江天明纏鬥越久，黑衣領頭人越發心驚，對方年紀輕輕卻內力雄厚，日後定當前途無量，想起來時主子的吩咐，只能硬着頭皮上前。
這次絕不能讓他逃出這裏。
短短幾個回合，黑衣人損失不小，可江天明依舊白衣如雪，毫發無損，讓人氣恨不已。剩餘幾個黑衣人都已經呼吸不穩，可他依舊沒有疲憊的跡象，甚至連手上的動作，都更加靈活迅捷。
這邊樓梯倒塌冒起的煙塵之中，阿四渾身癱軟，半躺在殘骸起不來身，簡直像千百只螞蟻在啃咬他的骨頭。
這種無力的感覺已經多久沒有出現了？
久的他早就忘了。
但是他再也不要這樣裝廢物被人随便當螞蟻砍了，真遜啊。
這麽想着，阿四擡起頭朝江天明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好，沒人注意到這邊。
黑衣人雖然借着內功護體，但落在地面時還是被腳下一塊木板絆倒，差點一個不穩扭到自己的腳。冷哼一聲踢開木板，他很輕易就找到不遠處阿四的身影，這麽高的距離摔下來又沒有內力護體，普通人能完好無損就不錯了。
看你還怎麽躲。
黑衣人氣狠狠地提着刀，卻又像是故意想引起阿四的恐懼感，他緩緩走到看起來正茍延殘喘的阿四面前，冷笑道，“還想逃嗎？看你這樣子，還是慈善點送你一刀比較好。”
話音剛落，他揮起手裏的長刀，朝阿四輕松橫劈過來。
江婉兒發現這邊的情況，卻被四處飛散的木屑擾亂了視線，根本分不清阿四的蹤跡。
她忍不住推了推身側的喬西，“快去救阿四！”
“婉兒小姐！”喬西的神色既認真又冷漠，“我必須要保護你。”
江婉兒心中焦急，但又被身前的黑衣人阻擋，手忙腳亂，差點就要中招。
怎麽辦？
她雙眸微紅，卻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心中滿是無力感。
作者有話要說： 唉，前期虐女主的身，後面虐男主的心，最近的我好喜歡虐文啊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