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這，是哪？
他努力睜開雙眼，卻是黑暗，腦袋很沉重，重到他根本擡不起來，脖子就像被千斤重的石頭壓住一般，動彈不得。
過了好久，他才适應了眼前的黑暗。
心裏沒有底，以前他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況如何。不過除了頭部，其餘地方都沒有痛感，應該是無礙。
身側有點小小的動靜，他慌張地轉過頭，卻對上了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準确來說，是空洞洞的，裏面什麽都沒有。
“你醒了？”旁邊湊過來一個小腦袋，眼裏亮晶晶的，在這沉寂的黑暗中仿若星辰，不過她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人發現，“別動，要是他們知道你醒了，會打你的。”
說着，她拽了拽空洞眸子的衣角，“音音，他醒了，接下來怎麽辦？”
原來這個人叫音音。
他才發覺自己身子軟綿綿的，忍不住問，“我這是在哪？”
小姑娘将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觀察着四周，悄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被抓起來，他們逼着我們學內功。”
“學內功？”
他心底滿是疑惑。
本來以為這只是抓小孩到處販賣的團夥，再不濟就是綁架勒索，沒想到，是遇到某個組織訓練暗衛或者刺客。
“你也是被抓來的？”
小姑娘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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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而看向旁邊那雙空洞的眸子。
可她卻不回答。
小姑娘連忙解釋道，“音音不喜歡說話，你別怪她。”
他沒有強迫別人的習慣，便不再追問。
“對了。”小姑娘将自己身邊的稻草往他身上堆了堆，“這幾天你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躺在地上睡着，不然他們會逼你練內功，很疼的。”
疼？
他從小跟着父親練內功，一點都不疼啊。
疑惑更深，他不由問，“為什麽會疼？”
“我也不知道。”
外面一道光芒亮起，小姑娘被身邊人瞬間無聲無息地撲倒在地，阖上雙眼，而他的眼眸也被一雙溫暖的手心蓋住。
他第一次聽見她張口，“閉眼。”
等光芒消失，那只手依舊沒有離開他的眼眸。
察覺到他動了動眼皮，她貼近過來警告道，“不想死就別睜眼。”
霎時間，木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随後一道重物被拖地離開的聲音響起，他察覺到小姑娘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這個不知何時何地的夜晚，他明白了兩件事。
自己被抓了。
而自己那個甩手掌櫃二師父，恐怕連自己被抓這件事都不知道，更不會記得告訴他父親此刻他失蹤的消息。
還有就是，他雖然被抓，但是有個人的存在，讓他很安心。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不少。
裝了一晚上的死屍，他趁着白日的光線看了圈四周，此刻小姑娘和那個人都被帶了出去，而他身邊也有不少躺着的小孩，看起來像是還在昏迷中并未醒來。
等到了傍晚，離開的小孩們終于回來，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個碗，裏面裝了些菜飯。小姑娘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将自己的飯菜勻了些給他。
“明天你就裝作剛醒過來，跟我們一起起身。”
小姑娘一怔，都忘了将她塞給自己的菜讓回去，“為什麽啊。”
她無奈地轉頭，不露痕跡朝外面擡了擡下巴，“他要是再裝不醒，恐怕這些人會把他當做屍體處理掉。”
小姑娘露出害怕的表情，朝她身邊蹭了蹭，有些委屈，“他們怎麽能這樣。”
“他們可不是什麽大善人。”那雙空洞的眸子中終于露出了不一樣的情緒，很溫柔，“要學會保護自己。”
“有音音在。”小姑娘彎了彎眼角，“我不怕。”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朝嘴裏扒菜。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小姑娘問他，“我叫二丫。”
他張了張嘴，瞥了眼外面的人，心思一動，“叫我阿念就好了。”
若是說出真名，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得更快。
“阿念。”小姑娘不懂得那麽多，點點頭，“想念的念，這個字我很喜歡。”
他下意識看向她，想知道她是什麽反應。
卻什麽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失落。
第二日他聽了她的話，裝作清醒。等學了那些人教的內功，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猜想全部有誤。
這既不是拐賣小孩的團體，也不是什麽綁架勒索，更不是訓練刺客暗衛。
這些人只教內功，卻一點防身技巧都不教，更不用說什麽招式了。
他心底疑惑漸深，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嘴裏塞得滿滿的，碗裏還有不少音音塞給她的肉，“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
她看向音音，“對了，音音來的比我早，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音音低垂着眸子，“我只知道，我們十二歲的時候，可以離開這裏。”
十二歲，他今年才十歲，還有兩年。而且離開這裏，誰知道會怎麽樣？呆在這裏不是事，他已經開始謀劃怎麽逃出去。
可是他沒有想到，逃出去的機會這麽快便來臨。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呆在這，總是有各種摩擦會出現。
牢中一個小孩忍受不住，将看守的人打傷，像是一個信號，其餘小孩也跟着一起反抗，暫時将看守嚴實的牢房撕開了一個口子。
瞅準了機會，音音拉着他和二丫就往外跑。
他眼中只有她的背影，還有耳旁的風，高大的樹木。等她停下，三人已經來到一片密林中。
“二丫，和他一起，躲到樹叢裏。”她轉過身來向小姑娘囑咐，“記住，不管聽到任何聲響，都不能出來。等明天天一亮，立刻往太陽升起的地方跑，知道嗎？”
小姑娘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離別之意，眼中蓄滿淚水，帶着哭腔道，“音音，不要抛棄我。”
“我沒有要抛棄你。”她伸手抹去小姑娘眼中的淚，“說過的不分開，就不會分開的。”
她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道護身符，套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這是我娘送給我的護身符。記住，不能出來，一定要等到明早天亮，然後立刻朝太陽升起的地方跑，知道嗎？”
說罷，她将兩人推入一旁灌木叢中，自己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音音！”
他反應過來，正要去追，卻被小姑娘攔腰抱住，“不要追！”
他正要掙紮，卻察覺到胸前的濕意，“不要去，音音會生氣的。”
“為什麽。”他抱着小姑娘坐在地上，輕聲問，“為什麽她要回去。”
“她哥哥。”小姑娘哭腔顫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她說過，她是和她哥哥一起來的。”
察覺到外面有動靜，他連忙捂住小姑娘的嘴巴。
兩人連動都不敢動，聽從她的話，一直等到了天亮，便朝着太陽升起的地方跑去，不管不顧。
“人在這！”
聽見熟悉的呼喊聲，他終于閉上了一夜未阖的雙眼，抱着小姑娘倒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最後一點畫面，竟然是那個人往回跑的背影，那麽單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