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用了嗎?”
莫向北一牽她的手就喜歡各種捏,一下捏捏指頭一下捏捏掌心。
“沒用,先給祖母請安,一會備着馬車上先墊墊,我帶你出去。”
清若來了興致,“去哪呀?”
莫向北沒回答。
老夫人門口的婆子撩開門簾,“七少爺和若小姐來啦。”
老夫人的屋子前兩年擴建過一次,廳堂大了不少,但是今日來請安的人很多,還是坐得滿滿的。
清若叫別人,其他人和莫向北打招呼。
清若一邊給長輩們問安一邊奇怪的看莫向北,怎麽這些人的态度有點不對呀,莫向北不是剛從江南回來嗎,怎麽幾位夫人對他都格外客氣。
今日不僅幾位夫人和嫡出的小姐少爺到了,就是每房的姨娘和庶出也來了。
頓時屋子裏胭脂水粉的味道就濃郁了。
清若好不容易叫了一圈人到了老夫人身邊,直接就坐到了老夫人旁邊挽着老夫人的手臂,湊到老夫人耳朵邊輕聲開口,“祖母,我一會和七哥哥出去,他說要帶我出去玩?”
老夫人斜眼看她迫不及待的興奮,“去哪?”
清若揚着眉十分愉快,“不知道,他沒說,估計偷偷摸摸找了個好地方準備帶我去看我土包子一樣驚呆的模樣。”
老夫人笑,“就你知道。”
清若哼哼,“不然他幹嘛不說一幅神神秘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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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莫向北回來了,所以清若今天穿的衣服是他從江南送回來的布料做的,帶着的步搖也是莫向北送的,還有手上帶了個白玉镯子也是莫向北昨日帶回來的。
這一屋子莺莺燕燕穿的式樣再新奇,但是一看衣物布料就能看出來清若穿的雖然不花哨,但是那布料明顯就更精貴。
九小姐剛回來的時候倒是和八小姐挺好的,後來九小姐一個人占了整個四房的份例,八小姐又不怎麽高興了,兩個人沒多久就鬧崩了。
之後九小姐在府裏一個人也沒什麽折騰的能耐,平常就在四房的院子裏,乖乖待着跟着嬷嬷先生學東西,或者被老夫人帶着出去宴會應酬應酬。
昨日莫向北帶回來的東西也有她的一份,她今日也帶了一個镯子。
這會坐在旁邊,因着其他人都在相互說着她,她自己沒事幹看着清若手上的白玉镯子就笑了笑,開口道,“清若這玉镯成色真好,這麽一整塊白玉難得沒有一點雜色和雜紋。不過也就是你手白,帶着更好看。”
清若自己擡手轉着看着看,她自然知道這玉和成色都十分難得,而且她看着這個就覺得很喜歡。
朝她笑着開口,“你的也好看,翠綠色的比較挑人,我的膚色襯不起來。”
九小姐自然也是喜歡才會帶,這會笑得更甜,“七哥哥帶回來的,自然是頂好的。”說着偏了偏頭。
清若和她是同歲,能被當作假的抱回來,首先兩個人出生就不會差幾天,而後,眼睛這些地方也有些相像。
九小姐長得更想莫家人和更偏向秦都這邊大氣的面相,才十五歲,可是臉頰已經有了美豔的大氣,她這幾年不和八小姐攪合,跟着嬷嬷先生學了不少真本事。落落大方又剛好小女孩嬌氣的豔麗。
她這話沒有惡意,只有感謝和真切的欣喜。
清若知道,兩個人這些年都沒有發生真正的沖突,就是九小姐剛回來的時候,雖然有些矛盾,但是因為她畢竟占了人家家人身份這麽多年有些心虛,盡量避讓,也放低了姿态。
加上老夫人壓着,也給九小姐說了當年事情的因果,是她父母故意做出這樣的事,怨不到別人身上,更怨不到清若身上。
老夫人說以前包括她父母的事,都是過去,回來了,想要做莫家的孫女就要安安分分,老夫人給她請了好先生配了好嬷嬷。
她自己也像莫家老四一樣聰明,不過不像她父親那樣鑽牛角尖,她想得明白也想得通。
所以清若知道她真的是個好女孩。
勉強的笑了笑,點點頭,“嗯,你帶着很好看。”
這麽一開口,周圍的女孩居然都圍過來繼續這個話題了。
每房裏不管嫡出庶出都有莫向北帶回來的東西,男孩子自然是別的東西,不過女孩就左不開首飾之類的。
偏偏今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帶了一兩樣莫向北帶回來的首飾。
這邊一口一個七弟真是頂好的,那邊一口一個七哥哥真好。
“……”清若真切意識到莫向北昨日那句話,很多事,有錢就會方便很多。
可是,媽蛋,寶寶好氣喲,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是就是好氣喲。
随後不知道是那個膽子大的,看着清若的裙子誇了半天之後,突然看向在一堆男孩窩裏坐着的莫向北,“七哥哥,清若穿的這種衣料,你那裏還有嗎,我們姐妹也想要一匹這個,我們給七哥哥做身衣服換成不成呀?”
這話說得俏皮帶着小女孩的撒嬌又帶着親人之間的親近。
清若僵硬的笑着看着周圍一群小姑娘拉着她的裙子,轉頭看着莫向北異口同聲開口,“我們也想要,做鞋換!”
年紀小的才六七歲的,膽子更大,舉手,“我!我!給七哥哥做荷包換!”
“我不會做荷包。”小姑娘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突然開口,“我把我的好吃的糕點都給七哥哥換!”
“……”
清若都覺得自己要被一群小女孩軟綿綿的聲音壓成一灘水了。偏偏莫向北這個硬石頭似乎一點沒接收到這些小女孩的期許,冷漠的搖了搖頭,“不行。”
“……”
“哇……嗚嗚嗚……七哥哥壞,讨厭。”
清若和周圍幾個年紀大的,開始哄小包子們。
莫向北皺了皺眉,直接站起身走過來。
哭得淚眼朦胧的小包子們個個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結果這人,直接過來拉着清若的手,把還在發蒙的清若拉了起來,朝老夫人點點頭,“我帶她出去了。”
老夫人看着這一屋子哭得更歡暢的小丫頭們,無語也無力,擺了擺手懶得再看他。
莫向北拉着她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回頭,“你們的東西是年餘準備的,回頭收拾整理一下,下午年餘會拿着錢去找你們,東西給他,他會照秦都的價把錢給你們,喜歡什麽自己去外面買。”
“……”這下屋子裏連哭聲都停了。
老夫人居然松了口氣,嗯,管他幹什麽,反正人家讨厭的是他這個硬石頭,別在這哭得老婆子頭暈眼花就行。
清若表示驚呆了,出了屋子才反應過來,傻了吧唧的問他,“你,你都送出去了,你要回來人家多傷心。”
莫向北拉着她往外走,又開始捏着她的手玩,漫不經心的回答,“不是我送的,是年餘自作主張準備的。”
清若還是覺得不可理喻,這個人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呀。
年餘在後面跟着,低着頭簡直苦死了。
莫向北聲音淡漠的開口,“今天之內處理好,貼出去的錢,從你今年分成裏扣。”
“……”
年久幸災樂禍的拍拍他的肩膀,歡快的湊到年餘耳朵邊,“今天之內哦~這十幾個小姐的,我記得你每個人送出去的都不少吧。”
年餘留下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年久跟着出門,馬車上已經準備好了簡單的早膳。
莫向北給她舀了小半碗粥,“少吃點,一會要騎馬。吃太多不舒服。”
清若拿着勺子,哦了一聲,小口小口的吃着粥,不時偏頭看他一眼。
“嗯?”莫向北捏着勺子稍微低着頭看她。
“你幹嘛讓年餘把東西換回來呀?多麻煩,而且都送給人家了。你這樣多得罪人。”
莫向北低頭繼續喝粥,“你不是不高興了。”
清若瞪大了眼睛,看着表情淡淡似乎毫不受影響的人,“你的東西,幾乎都是特別做的,很少有同樣的第二件,不過這次是我沒給年餘交代清楚,我也有疏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有了,別不高興了。”
清若覺得眼睛有點熱熱的疼,低着頭喝粥,聲音悶悶的問他,“你不覺得我這種都要不高興很矯情,感覺很霸道也很毛病?”
“嗯?”莫向北不解的挑音,“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清若覺得自己有點輸給莫向北了,這人不是腦子挺好使的嗎,怎麽也有犯蠢的時候,擡頭看着他認真的和他說,“她們都是你得姐姐妹妹呀,相互之間送東西禮尚往來是再正常不過的情誼呀。”
“不需要。”莫向北眼眸都沒有一點波動。
放下勺子伸手來劃了劃她的鼻梁,挑開一點點笑,“你要是喜歡,反正東西都是你的,你可以給她們或者給別人。”
“我只需要和你有情誼往來就夠了。”
清若傻了吧唧看着他韻起笑格外漂亮的眼睛,而後伸手去捏他的臉,軟的,溫熱的。
莫向北擡手握住她的手,“怎麽了?”
清若搖搖頭,“沒,我就是捏一下看看是不是真人。”
莫向北的笑容擴大,“那現在有答案了嗎?”
清若偏頭看着他,一只手捏着勺子無意識的放到嘴唇裏含着,聲音有些含糊的懵懂,“你說這算不算,嗯,就是什麽獨一無二?”
莫向北笑,曲着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可以算獨一無二,不過還有另外一個更貼切的形容,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哦。”清若呆呆的點頭,看着莫向北笑容越來越大,彎起的眼角,蔓延到空氣中的愉悅,明明眼睛已經眯起來了,可是這個人的眼眸怎麽可以這麽明潤透亮,璀璨如星空。
原來獨一無二,是這樣啊。
除了你,
只有利益。
談什麽情誼。
☆、33.莫向北(16)
跟着清若出來的是紅杏和青荷,先前清若和莫向北一輛馬車用不着她兩在跟前, 這會下了馬車就腳步匆匆過來去追前頭的清若。
年久站在馬車邊, 伸手攔了一下, 指了指一邊的亭子, “兩位去那歇着吧, 主子們那邊不用去伺候。”
清若是會騎馬的,府裏有馬術師傅,老夫人不介意她們這些個女孩子也會點馬術或者防身功夫,所以教授少爺們的師傅們,只要女孩子有興致也會調出時間來教導。
清若看着面前有些小, 比較矮的馬,再看看自己的裙子。
轉頭和身邊的莫向北說,“你怎麽不早說要騎馬。”
莫向北兩只手交疊,半蹲下身子, 交疊的手掌往前伸,下巴擡了擡示意她踩着上馬。
“昨天沒想好要騎馬。”
清若看着他墊在旁邊的手, 指着他的手掌又指了指自己, “我踩着你手上呀?”
莫向北朝着她揚眉,“怕我把你摔了?”
這倒不是, 只是清若看看莫向北身後站得遠遠的年久,算了, 反正她臉皮厚。
低着頭整理了一下長長的裙子, 而後拉着馬的缰繩, 踩着莫向北的手掌借力, 莫向北向上一托,清若輕松翻身上馬。
朝他一笑,莫向北低着頭抽出手帕擦手,沒看她。
年久把莫向北的馬牽過來給莫向北,莫向北拉着衣擺清若只覺得眼前一個黑色的影子劃了個弧度,人已經坐在馬上了。
他的馬比較高,人也高。
清若拉着自己的小馬往旁邊走了兩步,離他遠點。
年久還在旁邊站着請示莫向北,“主子,奴才在這等還是跟着?”
“在這等吧。”
“是。”
莫向北輕駕馬腹,抖了抖手裏的缰繩,朝清若道,“走吧。”
兩個人的馬都沒跑起來,慢慢往莫向北領的方向走,清若轉着看了看,這邊應該是秦都邊上山嶺的方向,而且沒水,這個季節雖然花花草草的不少,但是其他好玩的地方景色比這好多了。
“我們去哪呀,莫向北。”
莫向北騎馬的樣子很悠閑,但是背部卻繃得筆直,看着讓人覺得很舒服,他們走的位置正好是幾座小山嶺中間長着草的谷地,地上小野花不少,蝴蝶多,原本停在花上,馬兒一踏一走,被驚到的蝴蝶都慌亂都飛起來,陽光一照,翅膀上的花紋五顏六色的在晃動。
清若伸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太陽光,這會時間還早,還不熱,只是夏季的太陽光一出來就明亮得刺眼。
莫向北的表情放松,拉着缰繩慢吐吐的回答她的問題,“把你帶去賣了。”
清若朝他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白生生的牙齒露了個整排,莫向北有些不忍直視的避開了眼。“我說真的。”
清若聳聳肩,怎麽都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幼稚,于是翻了個白眼,配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尖聲道,“哎呀,我好害怕。”
莫向北聳聳肩,他說實話了,不信算了。
跟着莫向北七拐八拐一會,進入了一個很寬闊的谷地。
清若看見了旁邊樹叢上栓着十多匹馬匹。
寬闊的草地上架着火堆,來來往往的穿着華服或者侍衛服的人在忙碌,旁邊還有帳篷。
聽見馬蹄的聲音,在火堆周圍的人擡起頭,朝這邊笑着揮揮手,“莫少爺來了呀,今兒個可晚了呀。”
清若還看見了兩個穿着騎馬裝高高束着頭發的少女。
怎麽地,這是一群人約這野營來了?
清若轉頭看莫向北,莫向北已經翻身下了馬,他的馬直接放開了繩子沒管,過來清若這邊一句話不說上手就直接把人抱下來了。
那邊一群人本就看着他們,這會鬧鬧哄哄的起哄。
莫向北帶着還有些發蒙的清若走過去,一直牽着她的手往上擡了擡,“我家的,莫清若。”
而後一群人,莫向北給清若做了簡潔的介紹。
程家的,排行老幾,叫什麽。
“這是九公主、這是十三公主。”兩位少女。
最後,是一直坐在石頭上,拿着手裏肉串在烤的男人,莫向北嘴角輕勾,“這是三皇子。”
這個時候,三皇子秦舜是二十六歲,算不上年少,也算不上年長,大概剛好是少年到男人的過度時期。
穿了一身米色金邊的衣服,袖子邊繡着祥雲的圖案,他手裏捏着肉串在烤,遞了一串過來清若面前,“莫清若是吧,向北可少念叨人,今兒個算是見到了。”
莫清若有些發愣,‘三哥’兩個字卡在嗓子裏。“見過三皇子。”說着低下了頭。
在大梁,她排十一,大梁也真的是有三皇子的,而且是她親哥,但是五歲時候就死了,所以很多隐射的話本裏主角往往都是三皇子,因為那是一個在大梁已經死亡的人物,即便是被流傳到了明面上,也不是大罪。
她三哥死的時候,她才剛剛半歲,根本沒有半點印象,但是她之後那麽多歲月裏,奶大三哥的嬷嬷時常在她身邊念叨,她和三哥長得像,特別是左眼角都有淚痣。
嬷嬷那時候憂心她的身體,看着她的淚痣又是懷念又是傷感,她說有淚痣的人命總是苦一些,三哥沒福,她的身子也不好,若是沒有該多好。
她到了話本變成了莫清若,其實無數次想見見這個三皇子,但是皇宮她實在心裏抗拒得厲害,後來老夫人那邊和太後也不算親密,沒多少機會,去皇宮也很少帶莫家人,所以到了大秦這麽多年,她是第一次見三皇子。
左眼有淚痣的三皇子。
大概是面相上的說法,說有淚痣的人命苦又多有周折,所以有淚痣并不是一件值得拿出去說的事,皇家再怎麽樣,他也是皇子,所以沒人在外頭亂議論。
三皇子會對她客氣禮待顯然是因着莫向北,其他人也是,就是兩個公主對她都挺溫和的。
清若記性好,那個話本她看過一次,而且來了大秦之後無數次回憶起話本的內容,現在在場的人,十之**話本裏頭都有出現,不是莫向北的人,就是三皇子的人,而莫向北和三皇子站的是一條線。
所以清若倒是沒多少緊張,自然了不少。
除了三皇子和兩位公主帶着侍衛,其他人幾乎都沒帶小厮,侍衛只有三個,所以大家都在自己動手。
清若是個啥都不會的,而且她矮矮小小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一小只,也沒人指望她幹啥,就跟在旁邊遞遞東西。
他們好像也不是單純的來這裏玩的,不知道有什麽事,烤了肉煮了湯清若和兩位公主還坐着吃肉喝湯的時候男的三三兩兩的到旁邊去了。
莫府今日要擺接風宴,莫向北和清若差不多過了中午就要走,其他人也要走,不過離開的方向和時間不一樣。
秦舜和莫向北就着山谷旁邊繞了小半圈,兩個人站得高,加着眼力好,很輕松看到下面坐着說話的清若和兩位公主。
秦舜背着手,一只手捏着扇柄,“找到她家裏人了?”
莫向北點點頭。
秦舜見他不說話,轉頭看他,“怎麽了?有問題?”
莫向北目光淡淡,“也是兒子留下來的獨苗,那邊兩個老人都還活着,想接回去。”
秦舜就笑,唰的打開扇子,慢悠悠的搖着扇子也輕輕搖頭,“二老要失望了呀。恐怕只能等出嫁時候回去住一個月了。”
莫向北不接話,秦舜斂了笑,口吻輕揚,“行了啊,莫七,爺這話都說了,你今日帶着她來什麽意思你還不說,我回去了怎麽吩咐,你一時興起帶妹妹來郊游?”
莫向北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只是先帶來和你見一面,日後事成了我今日帶她來的目的才能談。”
秦舜還是笑着,可是眼眸裏卻是一片冰冷,“莫七。”
莫向北轉頭看他,秦舜眼眸裏的冰冷也沒有收斂,半眯了眼,全是危險和殺意。
莫向北無波無瀾,“三皇子,你最應該放心的就是我。”
秦舜笑,可是笑意不達眼底。
莫向北擡腳走了,下來到旁邊和兩位公主稍微點頭就朝清若伸出手,“走了,回家了。”
“哦。”清若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方才他和秦舜站的地方,秦舜還在那,離得遠,清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在搖扇子。
莫向北已經牽了她的手,走到栓馬的地方解了她的馬。
秦舜看着莫向北搭手讓莫清若踩着上馬,兩人離去。
他最應該相信莫向北,莫向北可以為他去死他相信,可是莫向北永遠不可能伸手搭着讓他踩着上馬。
即便是從小就答應把命賣給他的人,現在他也看不清了。
孤狼危險,但是找到伴的狼更危險。
回去時候依舊是清若和莫向北一輛馬車,年久在外面駕車。
莫向北給她倒了羊奶,杯子遞到了手邊。
清若看着他接過,雙手攏着杯子小口小口喝。
莫向北把奶壺放下,手指在馬車的小桌子上扣了兩下。
清若頓時精神集中,看着他還扣在桌子上的手。
修長的手指,很白,可是帶着繭子。
這樣的人,往往都是不好相與的,莫向北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清若聽見他開口,聲音很淡,聲線很穩,“莫清若,見到三皇子了,你該好好和我談談了。”
清若緊緊捧着茶杯,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面一片平靜,“我以為,他要的,也是你要的。”
莫向北偏頭看着她,她這樣一本正經繃着小臉的模樣格外有氣勢,那是一種不屬于‘莫清若’該有的氣勢,站在高處,看得多了,看得久了,才會有這樣平穩應對的淡定從容。
哪怕她心裏很慌。
莫向北不想吓她。
他帶起了笑意,自己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瞬間散得幹幹淨淨。
手指又在桌子上扣了兩下,不同于方才有些緊繃的節奏,扣得慢,扣得輕,氣氛緩和。
“小若,我得糾正你一下,他要的,與我無關,你希望的,才是我想要的。”
清若緊繃的身子靠到了馬車壁上,“莫向北,我對你的好一開始就是目的不純的,你知道,就不該這麽固執。”
莫向北淡淡一笑,“但是我無法否認,那些是我需要的,我期盼已久得來的。你也無法否認,你的目的不純裏面,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包藏禍心。”
清若皺眉,放下杯子攤手,“莫向北,并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是一種,喜歡分很多種,比如說親情,友情……”
莫向北嗯了揚了語調,偏頭一幅乖寶寶求教的樣子看着她,“所以小若,你在怕什麽,你面對這個問題時候,回避得太明顯了,你很抗拒,而不是不喜歡。”
因為,她從來都知道,愛情這兩個字,只是虛構的,而不是真實存在的。
她前世的父皇,兄長,弟弟,姐妹,他們誰都有愛情,可都不是唯一的愛情。
莫家以後,左不開莫向北做主,她還有祖母,還有三皇子,還有大秦,她不敢去賭莫向北的愛情。
莫向北伸手摸了摸她因為緊張和急躁出了些汗的額頭。
“我遇到秦三的時候,他中了蠱毒,那只蠱蟲埋在他血管裏,旁人的血都引不出來,我那時候患上了時疫,又受了涼渾身打着冷顫,年紀還小,男童之身,種種結合再适合不過引蠱。”
“那蠱蟲,傷的是精元。”
“我以後不會有孩子的。”
清若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向北。
莫向北只是帶着淡淡的笑意朝她點了點頭,在她額頭上的手落到了她腿上,他掌心向上,偏着頭朝她笑,“其實沒什麽好怕的,對不對?”
清若看了眼腿上的手,又認真看着莫向北的眼睛,“莫向北……你別這麽逼我。”
莫向北放在她腿上的手手指抖了抖,似乎是催促她趕緊放手給他,“我也會焦慮害怕,不逼你一直這樣僵着嗎?”
“今日府裏接風宴過了馬上就要擴建莫府,不趕緊逼你你的院子修不修,修在哪,怎麽修。”
清若還是緊緊把手背在身後。
莫向北看着她,嘆了口氣,“我找到你的家人了,你祖父祖母讓你認祖歸宗的唯一條件是讓你回去,你也到了該相看人家的年紀了,祖母這裏我擋着,那你親祖母祖父那裏呢,旁人你更是抗拒,若是你和他們鬧翻,最後是不是還是只有莫家這一個選擇點。”
“清若,我有私心,但是我更害怕。”
“你知道我不會害你,所以不要鬧別扭去走一趟彎路才接受我的安排。”
清若低着頭,手還是背着,可是聲音裏明顯已經軟了,“我,我不是鬧別扭。”
她前世是因為原本定好的驸馬被十四公主給截胡了,一時間新的人選不好定,她身子差,朝裏亂也沒誰多分出精力來顧及她的事,才讓她縮着存在感在自己宮中待到實在熬不下去一命嗚呼。
莫向北看她低着頭實在抗拒,皺了皺眉,到底還是舍不得把她逼得太緊。
他收回了手背過身子不想看她。
他怕自己心軟,明知道是彎路折騰也由着她,明明受苦的是她。她那身子是他這幾年來好不容易養着現在才像個正常人一樣,心思一重累到立馬病就來了。
“你,生氣了呀?”清若在身後小聲的問他。
莫向北搖了搖頭,正想轉回去和她說話的時候,感覺手被拉住了。
她兩只軟綿綿的手緊緊拉着他的手,小姑娘帶着笑意,糯糯開口,“我答應你,我改回父姓,但是一直留在莫家。”
莫向北有點傻,猛地轉回身眼睛像是突然燃起的火焰。
小姑娘怯怯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又鼓起勇氣,“但是,你不許騙我。”
莫向北傻了吧唧的咧開了嘴,另一只手去揉她的臉,“不騙,不騙,絕對不騙。”
清若看着他噗嗤笑開,捏他的鼻子,“傻。”
莫向北
有時候我也在想為什麽,為什麽明知她是有目的的,可是看見她的時候還是心生歡喜,不見她的時候還是惦記挂念。
我也試圖像是處理其他利益糾葛一樣去處理和她之間的關系,計算得失。
可是在江南的時候,我看見湖邊的柳會想她的頭發,看見煙雨樓臺會想如果她在那一定會喜歡那樣的風景,看見漂亮精致的東西會想她笑起來燦爛明媚的眉眼。
先生說我聰慧,可是有時候太過計較得失反而不利于心性,先生你說的不對,很多東西我從前未得,之後握在手裏我也不會覺得是得,那不過是世間權勢交往的過程。
小若不一樣,時間地點和她笑起來的模樣夠剛剛好,像是計算演練過千百次那樣在我生命裏呈現了萬無一失。
那一瞬間于我是此生真正第一次的‘得’,往後于她,哪裏還有‘失’。
給她的,她要的,我心甘情願。她對我笑,對我鬧,給我發脾氣,我也甘之如饴。都是‘得到’。
‘得到你的人,得到你的心,還要得到你的脾氣和任性。’
☆、34.莫向北(17)
清若到老夫人院子門口的時候看到九小姐在一邊大樹桌子下面坐着, 搖着扇子慢慢扇涼。
莫家這輩的女孩字輩清,九小姐被四老爺和四夫人留在淮安, 四夫人娘家,那時候單名一個虞字,回來就叫了清虞,四夫人把她留在淮安,自然也是做了充分的安排, 所以打小不管在淮安還是回到莫家她都是嬌養大的。
看見清若揚起手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清若~”
府裏其他人叫她小若,不過九小姐和她分不出誰大着幾天,就叫清若。
清若朝她笑了笑,旁邊的綠柳跟着她撐着傘兩個人走過去。清若往老夫人院子門口守着的兩位婆子看了一眼問她, “祖母在裏面?”
莫清虞點點頭, 招呼她在一邊坐下,手上搖着的扇子往她這邊扇着給她散散熱,“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都在, 想來有正事, 我過來時候去門口問了,徐嬷嬷說讓我先在外面坐着乘涼等一會。”
清若點點頭, 拿着桌子上放着切好的冰鎮水果吃,“祖母就叫了我們兩還是還有其他人?”
莫清虞轉着頭看了看, 雖然是大熱的天, 但是老夫人若是叫了別人, 應該早就到了, 莫清若的院子距離老夫人最近,但是不管請安還是其他事,她都是最後一個。
笑着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了。”
老夫人屋子裏,氣氛比外面悠閑的兩人緊張多了。
三位夫人把自己手頭管着的分賬這個月的彙總報了上去,老夫人接過也沒看,順手就擺在了桌子上,下巴朝三夫人身旁站着的少女擡了擡,“老三家的,這是?”
三夫人從椅子上起身回話,“母親,這是我二哥嫡出的三小姐,她二姐婚期定在下半年,府裏忙,這丫頭活潑了點,嫂嫂說顧不過來,她在家也幫不上什麽忙,正巧我這邊小八定了親,準備也還要到明年開春才準備,接她過來陪陪小八。”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身後的少女進屋時候已經給老夫人行了禮,這會只是低着頭小心又規矩。
“住哪?”
三夫人輕聲笑了笑,“住淑湘院。”
老夫人接過張嬷嬷遞過來的涼茶喝了一口,朝三夫人睨了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喝下小半杯涼茶擱在桌子上才朝三位夫人開口,“從上個月你們每房裏面每個人每月的用度都提升了近兩成。不管主子丫鬟,年歲,沒有人例外吧?”
三位夫人都露出了喜色,大夫人先回話,“沒有例外,丫鬟小厮也都給他們跟着長了工錢。多謝母親……”
老夫人擡手止住大夫人的話,“這份例不是我的意思,是向北的意思,府裏的中饋現在是我總管着,但是進賬出賬向北回來已經轉到他那邊了,包括擴建修繕莫府,你們要添置的東西,還有這幾個月每房多餘出來的吃穿用度現在走的都是他的賬。”
嘶,三個夫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內心滿滿的感慨,好有錢。三夫人後面站着的少女眼睛幾乎瞬間就亮了,猛地擡頭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完全沒有看她,只是繼續淡淡的開口,“向北外頭事多,生意忙,有些話就老婆子和你們交代了,向北的意思,以後你們願意,那中饋就走他的帳,目前先按現在的份例來,特別大筆的用錢正常合理的用途也可以來和我商議。若是你們對于這樣有什麽不滿意,那府裏的中饋也不強迫,哪房不願,就單獨分開,你們自己算就行。”
哪個傻子才不願意,很明顯老夫人這話說的不是他們願不願意,而是表明了莫向北的态度,要麽拿着錢該幹嘛幹嘛別給他找不痛快,要麽滾一邊去。
老夫人看着三人莫名的臉色,眼皮都沒挑,“那你們是個什麽意思?”
大夫人和二夫人倒是表态挺快的,三夫人猶豫了一會問道,“母親,向北他怎麽說也是三爺的孩子,若是分,也不能和三爺分呀。”
老夫人看着她身後目光明透的少女揚了揚嘴角,“這事你得和老三說,老婆子年紀大了,不和你們添亂子。”
三位夫人走的時候三夫人帶着少女走到最後面,老夫人哦了一聲,“老三家的,你的侄女你另外安排個住處,淑湘院挨着向北的院子,府裏要擴建,淑湘院那邊要動工。”
老夫人頓了頓,“嗯,可能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