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恨值,結果老夫人沒替她拉仇恨值還幫她說了兩句可以同情的話。
才放放心心聽戲犯困就被三老爺毫不客氣扯入了戰場最中心。
清若心裏恨不得捅三老爺兩刀,面上卻是奇怪的眨了眨眼睛,一臉懵懂,“三伯為什麽要問我呀,雖然之前在我這,但是莫家的東西不是祖母的嗎,當然是祖母說的算呀。”
想害本姑娘,本姑娘捅刀捅死你。
三老爺臉色一僵……看着清若沒說話。
而這個時候,清若很奇怪的發現,三老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那絕對不是看自家小輩該有的眼神,那種嫌棄完全□□裸,似乎她坐在這個屋子裏都不配。
老夫人坐在主座直接扔了茶盞,茶盞在三老爺腳邊碎裂,茶杯渣和茶水茶葉灑了他一腳,老夫人盯着他,口吻很淡很沉肅,“老三,你若是對我有意見,大可以去問問你舅舅,我們二人姐姐的生辰禮物,輪不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老夫人生氣了,目測,火氣很大。
一屋子人都跪了下去,包括大老爺和二老爺,留下三老爺低着頭看着自己腳邊的碎渣,而後噗通一聲跪下,“母親,兒子知錯。”
清若看見,地上茶水裏,漫出了血紅。
其實清若有些不明白,雖然覺得三位老爺不應該為了個太後生辰賀禮這般和自家老娘咄咄逼人,但是也覺得老夫人的态度很奇怪,這東西雖然難得,但是老夫人庫房裏比這個稀奇的多的是,送給太後又是自己的親姐姐,也不是多大點事。
怎麽非要這麽上綱上線的。
屋裏現在坐着的,就老夫人和清若兩人,清若緊張得氣都不敢喘了,正準備小心翼翼挪下來跪着就聽見老夫人開口,“出去吧。老三你好好反省,想不清楚就把外頭的事先卸了回來先想清楚做人的根本。”
說完被兩個嬷嬷扶着往屋裏走。
屋子裏更是氣壓低得可怕,就那麽幾句話,老夫人就想直接斷了三老爺現在的仕途。
清若是最後出屋子的,其他人都走了好一會了清若才帶着紅杏慢悠悠的出去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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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等着個丫鬟,看見清若恭恭敬敬的上前來行禮,“九小姐,大夫人說上次她監管不力的事對您十分愧疚,之前您身子沒好全不敢來請,現下您身子好全了才敢來請您。”
知道拒絕沒用,清若無所謂的點點頭,“好,走吧。”
莫府非常大,清若現在連老夫人院子周圍都沒繞全,更別提大房的院子那邊。
要去大房的院子,要路過府裏的中院,清若跟着丫鬟走着,遠遠的就瞧見莫向北帶着木植。
她還沒考慮清楚的時候,身子已經朝着莫向北嘟嘟嘟跑過去了。
“七哥哥……”
叫出一句才想起來這人昨天沒和自己道謝呢。
停下腳步,可是莫向北卻停了步伐,轉頭看過來。
清若一瞬間不高興的感覺瞬間散了個幹淨,全是開心,咦,莫向北理她了耶。
歡天喜地跑到他面前一點猶豫都沒有解了自己的錦兜遞過去,“七哥哥,糕點,吃。”
她早上起得晚,要去請安,蘇嬷嬷就習慣性的給她裝個錦兜放點糕點小吃食讓她餓的時候墊肚子。
清若那天粉嫩錦兜被莫向北拒絕,清若特意讓蘇嬷嬷換了個淡綠色的,上面也只簡單繡了點竹子。
莫向北皺眉,還沒想好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自己拉了他的手,不由分說把東西放進他掌心裏。
居然還拉着他的手臂不放,仰着頭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看着他,“七哥哥,你要去哪。”
莫向北視線看着她的手,東西都給了,怎麽還拉着他的手不放,小姑娘的手熱熱的還有汗,不舒服。不過還是回答了,“去先生院裏。”
清若哦了一聲又看了眼木植提着的書袋表示了然,“那你快去吧,一會遲到了。”
莫向北稍微點了下頭要走,可是……視線又轉回被拉着的手上,那怎麽還不放。
清若抿了抿唇,擡頭,“七哥哥,上次的事。你能原諒我了嗎,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莫向北看着她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臉,愣了愣,想起了被他扔掉的藥,想起了她被他推倒,其實,早已經兩清了吧,只要不要再來招惹他,于是點點頭,“可以。”
小姑娘突然燦爛笑開放了他的手跳起來,“耶,你快去上課吧。”
莫向北轉身走,清若看了他一會也轉身,莫向北聽見她踩在石板路上噠噠噠的腳步聲,不知道是小孩子走路本來就這樣還是她真的很開心,聽腳步聲都能聽出一兩分。
他突然覺得心不該那麽冷。
站定,轉身看着她歡歡樂樂的背影。
遲疑了一秒,小聲的開口,“莫清若。”
清若聽見了,這還是莫向北第一次叫她,轉身看見他站着立馬跑回到他面前,“七哥哥。”
莫向北看着她透亮的眼睛,“你要去哪?”
清若老老實實開口,“要去大伯母院子裏呢。”
莫向北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捏了捏掌心裏柔軟布料的錦兜,抿了抿唇冷聲開口,“不要相信任何人,對你好也一樣。”
清若仰着頭看他,面上是孩子的懵懂。
莫向北卻突然幽深了眼眸,裏面沉肅還有些薄涼的冷意,“知道嗎?”
清若乖乖點頭,十分認真,“我記住了七哥哥。”
莫向北猛地轉身大步離開,再沒有任何停留。
清若看着的背影愣神,你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看着冷漠難以親近的人,卻是這個家裏第一個提醒你的。
莫家其他人,特別是那些夫人看不出來老夫人對她的好有目的嗎,可是看出來又怎樣,哪怕知道老夫人故意,她無辜,但是她仍然是她們要除掉的目标,老夫人對她的各種偏頗不過是借口,實際只是她擋了她們的利益。
丫鬟和紅杏走過來,“九小姐,怎麽了?”
清若回神,低頭搖了搖頭,“和七哥哥說了兩句話,走吧。”
等價交換。
從此兩清。
☆、23.莫向北(6)
清若走到一半就走不動了,雖然她現在身體健康, 但是才六歲的小孩子身體, 紅杏上前抱了她,清若沒拒絕,一路靠着紅杏閉着眼裝作睡着。
到了大房院子裏, 進了大夫人的屋子, 不僅看見了大夫人, 還有大房的幾個女兒, 除了已經嫁出去的,嫡出庶出都在,清若裝作一副才睡醒而且沒睡夠的樣子,沒說多大會話就開始鬧脾氣, 而且怎麽勸怎麽哄都不好使。
反正她本來就是任性不懂事的性子,全府都知道。
最後大夫人沒辦法,只能任由紅杏抱着已經撒潑的人回去。
清若鬧了一通, 加着出來之後放松下來, 倒是真的累了, 回去的路上想着事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大夫人叫她這一趟的目的總結還是為了太後生辰禮物的事,大概是大老爺已經和她說了,讓人來清若這裏找找機會能不能從她這入手。
不過清若不想牽扯,索性不聽也不給任何方面的回應,反正她是老夫人最寵的九小姐,她有任性的權利。
回到院子裏感覺有人把自己放到了床上,還有人在旁邊說話,不過聲音壓得低,她困意濃,翻了個身就睡熟了。
醒的時候青荷在旁邊守着,清若發現自己手指上包着紗布,裏面似乎包着藥還是什麽。
不由奇怪的擡起手問青荷,“這是什麽?”
青荷照顧着她起身,一邊回答,“是徐嬷嬷送過來的藥,老夫人好像看小姐手不舒服,蘇嬷嬷給您看了确實有點腫,這才包了藥。”
清若坐在床邊,低着頭看青荷蹲着給她穿鞋沒有說話。莫老夫人對她也倒真是‘盡心盡力’,那她自然也要拿出同樣的水準來。
聽着裏面說話的聲音,蘇嬷嬷從外間撩開簾子,有些蒼老的面容笑起來皺眉明顯可是那溫暖的慈愛也很明顯,“小姐醒了。”
清若點點頭,蘇嬷嬷帶着兩個丫鬟進來,兩個丫鬟到了她前面行了第一次見主子的大禮,額頭貼地,蘇嬷嬷在一邊介紹說,“這是綠柳、這是藍蝶。是老夫人新撥過來伺候小姐的。”
清若眯了眼,“擡起頭來我看看。”
其實她什麽都看不出來,只是綠柳這個名字,在話本裏出現過,作為莫向北常用的下屬之一,她的出現頻率挺高的,莫向北在朝堂展露風采,在外得力的屬下現在她還沒見過也沒聽說在哪,但是在府裏,有兩人是他交代處理莫府事宜的主力下屬,一個是莫府現在的管家,一個就是一名名為綠柳的女子。
但是,她現在也不确定這個綠柳是不是就是話本裏出現過那個綠柳。
好吧,先不管這個,老夫人賜了人,她肯定要去謝恩的。
清若帶着人去了老夫人屋裏,她睡過了午膳時間,才睡起來肚子也不餓,就蘇嬷嬷溫着的雞絲粥喝了小碗,一進老夫人屋子裏就聞到了香味。
清若嗅了嗅,撩嗓子就喊,“祖母!我聞到好吃的了。”
裏間傳來笑聲,而後是老夫人打趣的聲音,“我還當是小狗呢,原來不是,是若姐兒來了呀。”
徐嬷嬷笑着附和,“可不是麽,九姑娘這鼻子可不是和小狗一樣靈。”
清若噠噠噠跑到裏間門口,哼哼唧唧仰着小腦袋往裏面看,看見桌子上沒放着碗碟筷子就嘟嘴,“那明明是祖母這裏有好吃的好香,我的肚子先聞到告訴我的嘛。”
因為沒看到桌子上有吃的,她有些失望,本來以為祖母在吃好吃的,所以小家夥站在門口不動了,側着身子手指戳門板。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手,“來祖母看看你的手。”
張嬷嬷卻是走到一邊側桌上,“诶,可惜了老夫人今日胃口不佳,好東西可都留了三分之二呀,我拿出去好了。”
清若眼睛蹭亮,舉手,“不用拿不用拿!我吃我吃!”忙不疊邁着小短腿跨過門檻進去。
清若坐在老夫人旁邊吧砸吧砸吃東西,老夫人拿着她左手翻着敲了敲,“怎的藥就取掉了,可還疼?”說着又想來拉右手。
清若右手握着筷子呢,堅決要吃東西不讓看,“不疼不疼,也就祖母心疼我着急,我自己都沒感覺。”
老夫人拉不到手,只得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個小鬼頭拿知道自己疼不疼,傻了吧唧的。”說着斜睨她一眼,“怎的,眼巴巴送東西去給你七哥,人一句謝謝沒給你還傻樂呢,你可知道哪些東西都夠你在京郊買半個宅子了。”
清若還是吧砸吧砸,還幹脆推了一個碟子在老夫人面前,又遞了筷子,“祖母,這個好吃,您吃。”
而後滿不在意的說,“我就是喜歡七哥哥,就是想給他,又不是要他說謝謝才給的。”
老夫人聽着這話皺了皺眉,卻是沒說話,看着面前的東西,再看着身邊吃得香的人,倒是真有點餓,她中午胃口不好,就吃了少少一點。
老夫人被她帶起了食欲,幹脆又陪着她再吃了一頓午膳。
用完膳兩個人對立而坐,中間放着小桌,老夫人在剝蓮子,清若也在對面努力剝,面前的全是坑得坑坑窪窪的,還還多小碎塊,有時候不小心吃一口進去,苦得整張小臉皺起來,呸呸呸半天。
老夫人若無其事的問她,“早上去你大伯母院子裏和姐姐們玩了?”
清若又轉頭對着空氣呸呸呸,大概是心裏安慰,覺得嘴巴裏沒那麽苦了,才轉回頭和老夫人說,“沒玩,困得很,要回來睡覺,不想玩。”
老夫人遞給她一顆剝得完整幹淨的蓮子,“你看看你剝的,這還看得出是一種東西嗎。”
清若瞄了一眼就拒絕對比,趕緊拿起桌上老夫人放的那顆塞進嘴巴裏,因為怕苦不敢嚼,就那麽含着眨着大眼睛說瞎話,“看得出呀,簡直一模一樣。”
晚上清若又堅持和徐嬷嬷張嬷嬷一起給老夫人按摩,一直到老夫人困意上來了她才被蘇嬷嬷抱了回去,睡覺時候蘇嬷嬷還給她手指包了藥,怕她半夜睡熟了不舒服亂甩或者啃掉,蘇嬷嬷就把守夜床挪到了她床邊,側着身子躺着等她睡着了輕輕拉着她的手睡。
昨日老夫人說起莫向北的時候清若心裏就一咯噔,所以昨晚按摩格外賣力。
但是,今早去請安,到了屋外,丫鬟撩開簾子,看見站了滿堂的人清若心裏就知道,幺蛾子來了。
果然,老夫人叫她去旁邊坐下之後慢悠悠的開了口,看着角落裏她從來沒有關注過的莫向北。
“老七,怎的若姐兒給你分了一半的東西,也不和她說聲謝謝,雖然兄弟姐妹直接說謝謝有些見外,但是若姐兒畢竟還小,兩個字哄哄她高興也鼓勵鼓勵她這種舍得分享的好品德不是?”
角落裏的少年擡起頭來,看着主座上神态悠閑卻捏着整個屋子裏線脈的老夫人,低頭,“祖母教訓得是,孫兒失禮了。”
“謝謝九小姐。”
他說的是九小姐,卻不是九妹妹。
清若搶在老夫人開口之前吧嗒跳下來站着叉着腰仰着下巴傲慢開口,“哼!我才不是想和你分享!這是上次推你下水給你的東西,以後生病就和我沒關系了,別想賴我。”
老夫人溫柔的笑,摸了摸清若的頭發,“若姐兒真懂事。”轉頭看着莫向北笑意已經收斂得幹幹淨淨,只有不輕不淡,“行了,若姐兒既然喜歡和你玩,你年歲也大了,也該和兄弟們一道行事才是,那邊的院子太遠不适合,抓緊時間就搬過來百蒼院。”
百蒼院,是府裏幾個已經在外頭書院讀書還未成親的嫡系少爺住的院子。
莫向北稍微低着頭,視線往那邊,看到了有人緊緊握在身邊捏着裙褥的手,然後她突然十分激動不高興,“祖母!我都給他賠禮了,您不用再……”說不下去,哼了一聲直接就要離開屋子。
老夫人也只是放任,到底沒有再說其他話,只是朝莫向北淡淡交代,“抓緊時間搬搬別影響你幾個哥哥上書院。”
清若帶着人直接氣沖沖的跑出了老夫人院子,也沒回自己的院子,她是真的生氣。
她自己,老夫人用她立靶子也好,給府裏三房立威也好,或者以此刺激其他三房的姑娘努力向上也好,她都無所謂。
但是她把莫向北扯進來,清若不僅生氣,更是害怕。
話本從莫向北二十一歲,三皇子二十七歲開始,後來慢慢有交代過兩人的從前,無非一個是府裏的透明人,一個是皇宮的透明人。
而現在老夫人把莫向北牽扯進來,雖然她極力把仇恨值往自己身上扯,但是他已經被老夫人扯進了衆人的視線。
怪她……十一歲的莫向北,如果成為這個府裏的肉中刺,他如何自保,如何厚積薄發,低調學習積累,在二十一歲時候在朝堂上大放異彩。
萬一,有什麽意外……都怪她。
清若想着想着就有點難過,無能為力,渺小,弱小,還膽小。
這是她,從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這樣。
清若站在湖邊,身後的綠柳黃桃出了聲,“奴婢見過七少爺。”
清若今早本來是要帶着兩人去給老夫人謝恩了,結果沒謝成。
清若沒聽見莫向北回答,可是聽見七少爺三個字,她已經轉過了身子。
少年似乎一點變化和影響都沒有,還是半舊衣服,身後跟着木植,神情淡漠,腳步有些快。
她突然,就不知道再怎麽和他說話,再怎麽靠近,她已經害了他了。于他最好的,是不要再去牽扯他,讓他順順利利,以後一如話本所寫,助三皇子排難登頂,之後和三皇子同心協力,整頓江山。
大權在握,在整個大秦,活得自在随性而高高在上。
她是這個世界的異數,卻從來不想成為任何改變。
因為綠柳和黃桃的問安,少年腳步慢下來一瞬,而後就看見了站在湖邊,兩個丫鬟身後,看着他,一直透亮明粹的大眼睛,突然渴望,也突然害怕。
隔得距離不遠不近,他覺得小孩子的眼眸裏,又或者是成年人的目光裏,都不該有那麽多那麽重的情緒。
她好像是哭了,又好像沒哭。
他明明知道,一個人的眼睛再會表達,也不可能有那麽多的情緒,可是,他還是停了腳步,看着她,張開嘴巴,無聲而緩慢念出三個字,‘別難過’。
清若睜大了眼睛,繃得緊緊的看着他,一直到他帶着木植走出很遠,她才突然淚如雨下,綠柳和黃桃吓得臉都白了,清若指着自己的腳,“我崴到了。”
而且,她為了效果逼真,不再讓老夫人找麻煩挑事,是真的把自己崴了。
莫清若。
別難過。
☆、24.莫向北(7)
徐嬷嬷到院子門口時候紅杏說小姐在午睡,所以兩個人安安靜靜往裏面走, 這會太陽辣, 院子裏的下人都在陰涼處做着各自的事,所以院裏也沒人閑晃。
到了門口正好聽見蘇嬷嬷溫柔的聲音,“小姐睡醒了, 要不要梳洗一下去老夫人那。”
紅杏原本要撩簾子的手, 被徐嬷嬷不輕不重碰了一下, 頓時低了頭站到一邊沒了動作。
屋裏是小姑娘剛剛睡醒懵懂嬌糯的聲音, “不去了,腳疼不想動。”
蘇嬷嬷頓時有些心疼的噓聲,不過還是一邊幫着她起身拉扯着穿衣服一邊哄她,“咱們屋子裏熱, 小姐要少吃點冰,老夫人屋子裏舒爽一些,等小姐洗好臉奴婢背您過去。”
蘇嬷嬷當然希望清若能一直是老夫人最寵愛的九小姐, 清若在這府裏能依仗的只有老夫人。
清若心裏嘆了口氣, 蘇嬷嬷是真的對她好, 不過她現在是真的不想見老夫人,于是擺擺手,“不去了,我這腳扭着過去祖母看見又要心疼,等着不腫了再去。”
蘇嬷嬷想想這話也有理,更是覺得清若懂事乖巧,憐愛的笑着給她紮頭發,“诶,小姐說的是,倒是老婆子想岔了。”
清若今早從老夫人屋裏出來之後就沒回去了,院子裏的人說是腳崴了,而且午膳也沒吃,老夫人雖然沒說,但是徐嬷嬷和張嬷嬷打老夫人在張家時候就伺候着,自然看得出一兩分心思,這才和張嬷嬷說了一聲過來看看清若這裏,現在看來,今天是不會過去老夫人屋裏了。
徐嬷嬷沒進屋,擡手輕輕拍了一邊紅杏的手兩下轉身走了。
韶亦院的晚膳也只有老夫人一個人用,張嬷嬷去小廚房打了招呼,老夫人今日心情不大好,所以小廚房格外用心,膳食做得色香味俱全,精致漂亮的碗碟擺了滿桌。
老夫人用着膳,徐嬷嬷張嬷嬷一邊伺候着,偶爾三個人說上兩句話,傍晚太陽落山了,溫度正是舒适的時候,該是清淨怡人的,可是……太靜了。
吃了半飽,老夫人擱了筷,擺擺手,“撤掉吧。”
屋裏候着的丫鬟婆子上前輕手輕腳的撤碗碟,徐嬷嬷瞧了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上前攙着老夫人的手,“不如奴婢兩陪着您去院子裏消消食吧。”
老夫人有點不想動,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走吧。”
屋裏太靜了,晚上徐嬷嬷和張嬷嬷依舊一個按摩一個熱敷,她身體其實已經不難受了,只是她們念着清若之前說的多保持幾天效果好一些,所以晚上都在堅持做。
老夫人躺着,睡意上不上來,偏頭還是問出了口,“你今日去小九屋裏了?”
徐嬷嬷點點頭,也實話實說,“奴婢沒進去,到屋門口正好九姑娘午睡醒過來,蘇婆子說背她過來,九姑娘說腳腫着不來了,您看了也不舒爽,等好了再來。”
老夫人閉了閉眼,“大夫怎麽說?”
“扭到了,好在沒動到筋骨,有點腫,不過小孩子好得利索,包了藥明日就好全了。”
老夫人不冷不熱的扯了扯嘴角,話語就沒了好口氣,“她心裏門清呢,甩臉了這是。”
徐嬷嬷和張嬷嬷都沒接話,可是過了一會,老夫人迷迷糊糊快要睡的時候,又嘆了口氣,“都是債。”
早上被叫醒要去請安的時候清若還是不想動,只是想着昨日莫向北搬了院子,今早肯定也要去請安,惦記着他又爬了起來,恹恹的被蘇嬷嬷抱着去老夫人屋裏。
她每次請安都是最晚到的,果然她到時候平日裏請安的人在,莫向北也在,屋裏都是嫡出,只有他一個庶出。
她進屋的時候老夫人正在和莫向北說話,清若感覺腦袋裏的筋都是一跳,“小九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停下話,轉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睛有點紅,看起來是沒睡好,眼睛裏含着點亮晶晶的淚,臉上冷肅的表情就沒繃住,招了招手,“過來坐吧。”
清若到了門口蘇嬷嬷就把她放下來了,現在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的腳,老夫人看着她走路也看着她的腳問道,“腳好了沒,還疼不疼啊?”
清若點點頭,笑得軟乎乎的,“好了,不疼了。”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那怎麽眼睛紅通通的,昨晚沒睡好?”
清若不自在的癟了癟嘴,有點別扭的扭扭身子沒回答。
老夫人稍稍蹙眉,準備問道底,“嗯?”
清若只是低着頭有些害羞的回答,“晚上餓了,沒睡着,起來吃了東西又撐了,好晚才睡的。”
老夫人笑起來,去牽了她的手,揉了揉,嗔了一句,“小饞貓。”
而後指着一邊站着的莫向北道,“我剛剛還和你七哥哥說呢,正好他現在在府裏跟着先生空餘時間多,每天抽點時間給你教一教,不然等你八歲時候人家夫子可不要你。”
清若不高興的扭了扭,“不要。”
老夫人點點她的額頭,轉頭看向莫向北,“小九我就交給你了,作為哥哥,能教好妹妹嗎?”
莫向北站在一邊,臉上表情淡淡,“孫兒會盡力,只是孫兒現在跟着先生學的也不多,怕耽擱九妹妹正式學習。”
老夫人笑笑,“就是讓她稍微學點,難不成我還指望她給我考個功名回來呀。”
清若皺着小眉頭,拿着碟子裏的果子啃着,“祖母瞧不起人,我怎麽就不能考功名了,您給我找個先生,我要考功名。”
老夫人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溫聲軟語的哄,“好,咱們小九厲害着呢,以後找個先生,考功名,祖母等着給你挂紅啊。”
莫向北現在早上跟着府裏的先生上課,下午沒事,所以暫時定了每天下午一個時辰教清若。
清若早上回了院子裏想了半天也不想清楚老夫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左右她現在只能別人說什麽做什麽,只能想想以後怎麽辦。
下午正等着莫向北,結果蘇嬷嬷緊緊皺着眉進來說,“小姐,七少爺恐怕要晚點才能過來。”
清若啊了一聲,“怎麽了?不是說好時間了嗎?”
蘇嬷嬷皺着眉,沒老實說,只是糊弄了一個借口,“七少爺那邊有點事,說了一會過來給您帶賠禮,小姐就等一會吧。”
等到莫向北來了,清若發現他神态正常,只是眼角眉梢都有些這個年紀少年不該有的戾氣,而且他是一個人過來的,手裏提着袋子,裏面是一些他帶過來要教清若習字的東西,還有給清若做賠禮的一個小玩具。
清若捧着手裏的木制鎖,好奇的翻着看,“七哥哥,這是哪買的呀?”
她坐在椅子上,腿短,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莫向北站在一邊在擺東西,聽見她的話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忘記了。”
清若就偷笑,小眼神一飛一飛的,“是不是七哥哥自己做的呀。”
莫向北手裏的動作僵了僵,冷着臉回答,“沒有。”
哼哼,小樣,清若表示少年你現在可不是以後,道行還淺着呢,不過莫向北脾氣有點大,怕逗惱了,清若沒有再逗他。
莫向北擺好了東西,咳了咳,“過來。”
清若乖乖從椅子上跳下來,把手裏的拿着的木制鎖小心放到了一邊抽屜裏,才轉身走到書桌邊,仰着頭看他,“我好了,七哥哥。”
莫向北神色緩和了一點,讓她站在桌子正前面,問她,“我們今天先認字,還是你想,畫畫?”
清若乖乖的,聲音脆生生的,“認字。”
莫向北不怎麽會教人,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教些什麽,可是面前的小姑娘一直站着,雖然時間長了,她會伸出胳膊撐着桌子,站得也不那麽直,可是很乖。
小姑娘脾氣不好呀,怎麽跟他就這麽乖。
蘇嬷嬷在一邊看着,清若乖乖聽話,一口一個字跟着念,跟着認,她覺得滿心燙慰又有點心疼,上次吃食裏中了毒之後,小姐就不愛胡亂鬧騰了,反而經常發呆,好像已經知道,這府裏并不是一團和氣。
天氣熱,蘇嬷嬷出去切了井水裏冰鎮的西瓜,又端了綠豆湯進來。
“七少爺,小姐,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吧。”
莫向北低頭看了一眼她額頭上的汗,有點不好意思,退後一步點點頭,“好,休息。”主動拉了後面的椅子過來給她。
清若沒坐,“七哥哥你坐。”小姑娘笑得甜滋滋的,“剛剛教的一句,要尊師重道,七哥哥是我的半個老師啦。”
莫向北遞了一邊放着的毛巾給她,結果還是說話,蘇嬷嬷已經拉着她的手,從懷裏拿出絲綢手絹動作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臉。
莫向北再看一眼自己手裏粗糙的毛巾,放下之後背了手。
清若把冰鎮的西瓜拉到自己面前,一幅護食的樣子,“七哥哥你喝綠豆湯,西瓜是我的。”
蘇嬷嬷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七少爺,小姐貪食,您多擔待,廚房裏還有,奴婢現在去給您切,您先喝着綠豆汁。”
清若就皺眉,有點想去拉蘇嬷嬷的手。
莫向北坐着慢悠悠攪着白玉勺子喝綠豆汁,“不用了蘇嬷嬷,我不喜歡吃西瓜。”
蘇嬷嬷再看清若一幅小氣鬼的樣子,心裏的天平本來就偏得沒邊,現下一聽莫向北的話,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清若坐在他旁邊,小口小口的啃着西瓜,等着他綠豆汁喝完了,才把西瓜推過去。“七哥哥吃。”
莫向北靠着椅背,不輕不重的睨她,“怎的?”
清若嘿嘿摸摸後腦勺,“撐。”還是舍不得的看了兩眼西瓜,不過又往莫向北的方向推,直接推到他面前,“七哥哥,你吃。”
原本有些冰的西瓜,在外面放了一會,加着天氣熱,已經不冰只有一點涼意了。
莫向北看着她積極的小模樣,拿起了勺子。
清若彎了眉眼,拿過自己的綠豆汁,一邊喝一邊看他吃。
莫向北走的時候還是自己提着袋子,也不見木植和其他他屋裏伺候的下人。
清若奇怪的問他,“七哥哥,木植呢。”
“我讓他出去辦事了。”
清若哦了一聲,正準備和莫向北友好告別,少年已經提着袋子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
只能自己在後面揮揮小手。
晚上清若才知道木植失蹤了,就在早上莫向北去老夫人屋裏請安的時候,而後莫向北問了百蒼院那邊的管事,還是府裏的門房,誰都沒見到。
她知道的時候,木植已經找到了,屍體在府裏的中心觀賞湖裏,飄起來了。
院子裏下人們讨論的時候清若才知道的,據說屍體看起來不像落水身亡的,身上傷很多,泡了水以後發脹了,府裏中心觀賞湖種了很多荷花,枝葉茂盛,可能屍體飄着刮到了,聽說傷口周圍很多肉都碎了飄在周圍荷葉枝蔓上。
蘇嬷嬷抱着清若坐在床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哄着,怕清若吓到晚上做噩夢,她在莫府年歲久了,早些年府裏的下作事多得很,早已經不怕的,心裏只是想着可惜了那一湖的蓮花,清若愛吃羊荷糕,以後府裏的蓮不能給清若碰了。
早上清若去老夫人屋裏請安的時候莫向北不在,誰都沒有提起木植的事,就好像沒有發生過,她也不知道之後是怎麽處理的,問蘇嬷嬷顯然是問不出來的,也沒個其他人能幫她打聽打聽。
老夫人就拉着她問了問昨天和莫向北學的怎麽樣,清若乖乖的回答,不過口吻有點不耐煩,“難認得很,不想認。”
三夫人笑着接了話,“若姐兒剛開始,所以難認,我回去交代老七,耐心點,若姐兒聰明,入了門就簡單了。”
大夫人倒是不贊成,“若姐兒一個女孩子,又是咱們莫家姑娘,學點琴學點畫她喜歡就成,這書念着不是累自個嗎,老夫人您最疼若姐兒,這書能聽不是夠了,以後有的是人伺候若姐兒,何必費這些個沒用的精力。”
三夫人又和大夫人對上了,莫向北是三房的庶子,進了百蒼院,那吃穿用度都跟的是百蒼院的水平,每個月多拿的錢、多占的府裏資源,每房都是算在夫人手裏再往下分,莫向北能占多少,那都是他們三房的,她自己的嫡親孩子她是舍不得來和莫清若舔着臉打好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