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8)
來誓言:“我左崖城換給在場所有部落鹽,不論是否換過有蘇鹽。若違誓言,任憑處置。”
蘇跡滿意了,轉身看向跟來的一幹人:“現在你們自己看着辦,一天後我們有蘇折返回家。”
說完,他也不管衆人的反應,直接潇灑離開。
一幫來看熱鬧的相互看了一眼,一哄而散。
換鹽,換鹽去。
左崖城主一腳踢翻凳子,發誓不找回場子不罷休。
可是很快他就會發現,找回場子什麽的都是浮雲。
蘇跡走了,扶桑卻來了,他沒跟自家黃泥人一起打到城主府,因為在他看來這屁大點兒事沒有半分争議,不服,殺到服就是了。
可是,看他家黃泥人都幹了點兒什麽!威脅一半走人了,他雖然是個不通人間俗物的,也知道打就打服,這麽半拉子事只會後患無窮。
扶桑突然現身,銳眼一瞟,左崖城主猛的一激靈,接着就五體投地匍匐在了地上。
他半句話沒有,直接手指一點,一縷看不見的黑氣飛到城主府上空,化成點點黑霧鑽進滿府人的眉心。
左崖城主突然感覺頭疼欲裂,忍不住瘋狂的把腦袋磕在石板地上,嘴裏“呵呵”的發不出人聲。
扶桑就那麽看着,眼裏無悲無喜。等人都成血葫蘆了才大發慈悲的開口:“想死,還是想活?”
被頭疼折磨的神志不清的男人擡起頭,血呼啦渣的臉色完全看不出了原貌,就聽到他顫着音說:“活。”他當然要活,好不容易自己才鬥倒了老二當上城主,他不能死!
“照有蘇首領話做,可活。”
“是,是。”他本來是想先敷衍過去,可一想到過後要報複回去,腦袋就開始疼,疼得他滿地打滾,恨不得把腦袋鑿穿了,最後半分心思都不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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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左崖城主再擡起頭,哪裏還有那煞星的影子,他送了口氣的同時也萬念俱灰。
扶桑給他的黃泥人擦了屁股倒也沒想邀功,就是發愁他要是一直這樣以後自己稍有疏漏不就留下了禍患?唉,他搖頭笑笑,看看自己的雙手,滿臉無奈。有什麽辦法,他就見不得他傷心的模樣,只能自己多費心了。
蘇跡真的忘了前車之鑒嗎?當然不是,他的那些打壓都是做給那些部落看的,說白了就殺雞敬候,後面當然還有後招。
他一回來就急匆匆的找上扶桑,“阿桑,請你幫個忙。”
“何事?”
“你能不能給左崖城下個禁制,讓他們沒有辦法南下?比如說做個鬼打牆、迷魂障眼法什麽的。”蘇跡一臉的期許。
“做什麽?”
“防止左崖報複,看左崖城主那樣就不是好東西,總不能等着他們打過去吧,讓他們找不到地方自己完兒蛋去!”
“幹脆殺了不更簡單?”
“畢竟沒有什麽生死大仇,我防患于未然就行了,殺人又不是什麽好事。”蘇跡畢竟不是殺人狂魔,沒仇沒怨的殺什麽人?手上沾血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為何要幫你?”扶桑突然拿起喬來,嘴角一勾,眼角微微上挑,說不出的攝人。
好不容易想借他一回力的蘇跡頓時啞言,如果是他自己的事,他能毫不猶豫的說你是我愛人,當然要幫我,可現在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雖然麻煩還是他惹得。
求人不如求己,老話果然是半點不假。
“那算了。”蘇跡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耷拉着腦袋想轍去。人都得罪了,我得趕緊把重型武器弄出來。
“回來!”扶桑氣不打一處來,手一卷,人呼啦啦就栽倒他懷裏,他挑起蘇跡下巴,危險的眯起眼:“求我就這麽難?”
蘇跡被迫擡起頭,仰望着他的雙眼,這個姿勢讓他很不自在的紅了耳朵尖,明明裸裎相對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他掙了掙,發現扶桑的手臂跟鉗子似的根本掙不開,着才咬了咬唇道:“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就是再親密的人也有界限,我不想招你煩。”
“你覺得我會煩你?”扶桑把他的下再擡高,露出脆弱的脖頸。他是第二象征剛剛發育,脖子上小小的喉結上下滾動,讓他忍不住想捕捉,嘗嘗它的味道。這麽想了,他也毫不猶豫的低下了頭,一口噙住滾動的喉結在嘴裏吮吸,舔舐,輕輕重重的磨咬。
蘇跡短暫的發出一個暧昧的顫音,一下子就軟在了扶桑懷裏。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不太明顯的喉結竟然敏感的要命,跟被人抓住了那個要命的地方一樣,一陣陣的戰栗。
他的反應似乎取悅了扶桑,他攬緊手臂,把黃泥人緊緊的箍在懷裏,狠狠的欺負了起來。
蘇跡模模糊糊似乎聽到他說了句什麽,可整個人都軟綿綿輕飄飄的,什麽也沒記住。
等他知道扶桑已經給他擦完屁股的時候,已經的第二天的事了。
這天,所有部落一早就圍在了有蘇攤子前,生意那叫個興隆,全都一副非要掏幹他最後一粒鹽的架勢。
換鹽的事自然有族人主持,蘇跡被遠遠的站在幾丈外的兩個人吸引,一個斷臂,一個獨眼。
他們背上背着藤筐,看樣子也是來換鹽,卻怕被拒絕,裹足不前。
蘇跡一想就知道為什麽,嘆口氣招呼人過來,讓族人給換了鹽。
本來這也算不上發善心,公平買賣而已,可這兩個人卻感激的眼眶都紅了,那個獨眼的漢子來到蘇跡面前,“有蘇首領,您肯公平換鹽給我們,我們感激不盡,為了表達我們的謝意,想告訴您一件事。”
“什麽事?”
“天如果冬天還不下雪,明年春天必然有無數飛蝗生出,您要早作準備。”獨眼漢子說。
久旱必蝗!蘇跡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聽過這句話,腦子裏突然間就蹦了出來,頓時冒了一身冷汗。蝗災絕對不是鬧着玩兒的,鋪天蓋地的飛蝗瞬間就能把大片大片的糧食吃空,蝗蟲過境那是什麽都留不了。
蘇跡鄭重的向他們一抱拳:“多謝提醒,不知道二位怎麽稱呼?”
兩個人搖搖頭:“棄民還有什麽名姓,您随便喚就是。”
蘇跡心頭一嘆,也沒堅持,就跟兩個人攀談起來。他是沒感覺有什麽,就是有蘇族人也習以為常,可其他部落驚的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七姑還特意把他拉到一邊,讓他離棄民遠點,小心招災。
“我們有蘇沒有棄民。”蘇跡朗聲道:“傷了我有蘇治,殘了我有蘇養,我們不讓英雄流血流淚無家可歸。”
在場的人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有蘇族瘋了吧。
唯獨那兩個殘疾棄民心神大動,臉色不知道是喜是悲,原來有地方不怕棄民,原來他們只是生錯了地方,原來他們也可以稱作英雄。
蘇跡接着回來跟兩個人讨教治理蝗災的辦法,兩人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只是知道鳥吃蟲,還可以煙熏。
蘇跡受教,很是感謝兩個人的提醒,又拿了一小袋鹽給他們。兩人抖着手接過,并沒有推拒,生活不易,鹽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沒有辦法為了臉面拒絕。
“多謝有蘇首領厚贈。”
蘇跡擺擺手。
兩個人遠去了,蘇跡有心的希望他們能熬過這個冬天。他并沒有邀請他們到有蘇生活,一個是他對這些人不了解,另一個就是族人還不能接受外來的棄民,他不是一個人,他也得顧及族人的感受。等等吧,再等等。
☆、炖肉
“香, 真香!”
“香死了!”
“什麽肉這麽好聞?”
走過路過有蘇攤子的人全都被香味吸引的邁不動步, 一個個伸長脖子望向柴火上冒出煙氣的三個大陶罐, 也不知道是頓的什麽肉,怎麽就香的讓人走不動路。
當然香, 一排三個大陶罐分別炖了幾個月大的小乳豬、新鮮的肥魚和野雞, 食材不一樣, 用的卻全是有蘇豆瓣醬。獨特的醬香炖肉讓聞到了人都忍不住抽鼻子,說香飄十裏那是誇張, 但留住集市裏的人是半點兒問題沒有。
雖然今年收成不好, 但集市裏的人卻并沒有減少, 尤其是左崖城裏出來的人, 老老小小買的賣的把集市襯的相當熱鬧。
有孩子,那就少不了吃食玩意兒, 那吃食也許不那麽豐盛還顯得粗糙, 但總是有一些的。各族都有自己不同的吃食,換些小零碎大家也很樂意。孩子見了稀罕吃食的自然少不了纏磨家裏大人, 面對一年也就這麽兩次的盛會,哪怕是不那麽富裕的人家也會小小的滿足一下孩子的心願,更別提家中富裕的人家,那就是買買買。
有蘇人慢悠悠的揭開第一個陶罐, 一股從沒有出現過的鹹香彌漫在空氣中。接着就見他用長長的木筷夾起顫巍巍的肉塊, 陽光下只見那一寸見方的肉塊紅油透香,絲絲白氣繞然而上,同時一滴豐潤的汁水啪嗒掉到了陶鍋外面, 大火一燎,似乎能聞到一股奇異的焦香。
還沒吃到嘴裏,衆人就忍不住想象它的滋味。
在這個普遍沒什麽調味料,烹饪方式不是煮就烤的時代,能吃飽就是老天的恩賜,美食?那是根本沒有概念的東西。
可是現在他們的鼻子眼睛在這一瞬間被那人筷子上的一小塊肉吸引,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擦一下。
很多人後來回憶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腦海中最先浮現出的就是那塊肉,香的都不知道怎麽吃進肚子裏的,感覺還沒吃就已經沒了。
夾着肉的蘇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要不是他已經填飽了肚子,他怕是要先用這肉祭了自己是五髒廟,實在是太香了。
人們一股腦的圍了上來,剛剛一出鍋就遭到一輪瘋狂交換。很多人也不多換,一捧豆子兩把栗米,換上那麽一塊兩塊香肉嘗嘗鮮,滿滿一陶罐子,沒一會兒就換了個幹淨。
接着是魚罐子,雞罐子,遠遠的就看有蘇攤子前裏三圈外三圈圍滿了手托樹葉吃東西的人。這些人吃完自己的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那裏看別人吃,人家巴咂嘴他們也巴咂嘴,跟自己吃了一樣。也不知到這是個什麽癖好。
趁機,有蘇人大肆宣傳豆醬,什麽豆醬在手,美味我有。什麽豆醬煮飯,全家喜歡,什麽款待貴客,好吃全在豆醬,最最動人心的是豆醬香又鹹,用豆醬少放鹽。
豆醬很快是銷售一空,大部分被左崖人換走,因為賣的實在不貴,還能當鹽用。好吃有頂事,當然要買。好些來的晚的不停的問,“明年春天還有嗎?”
“醬有,就是路上不好帶,明年不好說啊。”有蘇人搖搖頭。
“你們天天都吃這個嗎?”有孩子天真的問。
“我們有蘇好吃的多啦,還有香香脆脆神仙食,勁道香彈炸醬面,好吃的能吞下舌頭的板栗燒雞,軟乎乎的大白饅頭,樣樣都好吃的不得了。”蘇白笑眯眯的說。
“哇!”孩子們不明覺厲,小小的心裏對有蘇充滿了美食想象。當然,在他們的想象力,最好吃的大概也就是那塊忘不了滋味的肉。
左崖人漸漸散了,其他部落的人聞着空氣裏彌漫的香味,心頭百味雜陳,都是一樣的部落,怎麽人家就越過越紅火?他們并沒有換幾罐醬,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說來也是丢人,這醬實在是太下飯了,他們的存糧這麽吃根本吃不起!
蘇跡很滿意這一天的工作進度,鹽換了,醬也打出了名頭,最最重要的是他在人們心中種下了有蘇在變強,有蘇有美食的種子,現在,他不怕被人惦記,确切的說,他要的就是被惦記。
你來就別想走。人口,快到我碗裏來。
他幹嘛要辛辛苦苦去買人,等他們送上門不更好?當然,左崖這樣的就先不歡迎了。
可是他的算盤注定落空,見過他打人的沒一個傻子,他們瘋了才去找有蘇麻煩,就算他給了他們地圖都沒人敢去。
起碼,這個冬天有蘇過得很太平。
蘇跡依舊是兩頭跑,部落領地雙手抓,重點在武器制造和城牆建設上,趁着天還不太冷,趕緊加班幹。
蘇白幾個還是讓他送到了朝歌,一兩個月沒開門,朝歌的食客們都要望眼欲穿了。食肆開門的時候不覺得,等門一關,他們發現壞了,舌頭要造反。吃啥啥沒味,看啥啥不香,有醬的用醬頂兩頓,醬都吃完了就只能幹等着,那叫個抓耳撓腮。
蘇跡以為他們不在,宮裏的那個“天妃”燕月天肯定會直接占領市場,畢竟來錢快還沒啥成本,可沒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他這點兒小打小鬧,專心跟朝歌大貴族們打擂臺呢。
這天妃在宮裏也呆了大半年了,除了一開始小心謹慎争寵鬥豔,後來虜獲了纣王寵愛信任之後,就開始隐秘的插手上了朝堂事,慢慢的,她發現一個令她及其驚訝現象。
大貴族竟然比纣王有錢有勢,近三米高的紅珊瑚王宮裏沒有,她在比幹壽宴上見了兩座;跟纣王出門打獵,聞仲家眷的馬車裏照明用夜明珠。她用的還是一種會冒煙的蠟;這不是一個兩個人有的個別現象,在其他貴族身上也常見各種各樣王宮裏沒有的奢侈品,這完全颠覆了她對王族皇宮的認知,他們不應該是最富有的嗎?
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有種被冒犯被欺騙的憤怒。
明明我們才是朝歌最尊貴的存在,為什麽卻比不上一個臣子?今年天下大旱,她和纣王都象征性的減了用度,他們有什麽生財之道能供得起這樣揮霍?是不是貪污受賄,民脂民膏,查!嚴查!
纣王一想可不就是,下令嚴查,但還是留了個心眼,先從基層官員查起。
一時間朝歌城風聲鶴唳,小官員什麽的很是被查出了一批手不幹淨,吃相難看的,其中就包括被提拔起來沒多久的殷開将軍。
燕月天那個氣啊,見過不争氣的,就沒見這麽不掙氣的,跟着纣王和她還怕沒好處?偏偏去刮地皮,還能不能眼光長遠一點!
人麻溜的刷成白板扔到石場去勞動改造,這樣的都枉費他們給的機會!
大貴族們很看了一場笑話,這自打嘴巴的事情也就他們能幹得出來,現在誰不是胳膊折了藏袖子裏以後找個由頭處理了就是,哪有他們這麽宣揚的,不是明擺的告訴大家跟我幹沒好下場嗎?
什麽?清廉吏制?別開玩笑了好嗎?你朝廷給我發俸祿了嗎?大家不都是這麽幹的?誰當官不的為了撈點好處,白幹活還不給貝的事,傻子才幹。
燕月天也是這時才知道朝歌是不發工資的。
這怎麽可以?然後她撺掇纣王改革薪酬,不讓他們亂攤亂要,工作人員工資朝廷出。
這就又引出了另一個問題,朝廷沒有錢,收上來的錢都是纣王個人的,說白了就是她們自家的財産。燕月天和纣王的骨子裏裏都有那麽點財富收集癖,她還得加一個更字,要不然當初也不能一頭鑽進偏門裏出不來。再說纣王已經自己供養了一批軍隊,還時不時給大臣以賞賜,再讓他們從自己家裏掏腰包養活整個朝廷,絕不可能也不合理。
那麽就改革稅收吧,現在已經有稅收,是七十比七,這說的是農業稅,其實就算是舉國之力收上來的也沒多少,因為很多田産都在大貴族手裏,他們是不交稅的。
還有一部分人也不交稅,那就是商戶。因為他們算是沒有土地恒産的人,沒有土地自然就不用交稅,只交一部分管理費用給當管的人就算完了,那些錢也就是小吏們的收入。
商戶的稅好收回,關鍵是大貴族的田産怎麽辦?
蘇跡去的時候,燕月天正跟大貴族們較勁,還吃了不小的虧。
她好死不死又拿黃飛虎家開刀,以為他們沒有兵權就是沒牙的老虎,可以任她揉搓。
可是事情哪裏有她想的那樣簡單,早不上朝的老爺子當朝把纣王噴了個灰頭土臉:“我黃家世代忠良,多少兒郎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我黃家滿門英烈就換來大王如此相待?軍權收回我們沒有二話,那是大王的軍隊,您愛給誰給誰。可我們的田産是祖宗基業,是我們一刀一槍那命拼殺出來的戰果,先王帝乙都不敢說這是朝廷的,大王聽了哪裏的讒言就要強搶臣子田産?”
“孤怎會搶老将軍的田産?怕是中間出了什麽差錯。”纣王沉聲道。
“臣自然知道不大王本意,定是有小人從中作梗,請大王給我黃家讨個公道。”老爺子步步逼近,心裏恨惱了那個背後攪風攪雨的女人。
☆、豆餅
黃老爺子在朝上這麽一攪合, 衆位大臣紛紛附和。比幹、聞仲、皇叔這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全都出來進谏, 那樣子是恨不得把背後攪事的人生吃了。
受王向來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也就是黃老爺子輩分大功績高,他不得不稍稍退後一步。可他這王位坐了二十多年, 平四野, 戰八方, 早就練就了唯我獨尊的性子,別人越逆着他, 他越是強硬, 在朝上就跟衆大臣頂起了牛。
就見受王臉色一沉, 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掃過一幹人等, 冷笑連連:“天下是我大商的天下,你們是我大商的臣子, 天下土地十之三四都在你們手中, 農人種田交地稅,買賣人做生意交錢稅, 為何獨獨你們如此反對?是你們沒有種國家之田産業,還是你們自認不是我朝歌之臣?”
堂下的衆臣連說不敢,皇叔上前一步正色道:“我們所有田産均是祖宗基業,歷來祖業無地稅。再有就是大王所賜, 這也是免稅業田, 無需交稅。這本就是祖宗歷法,不是我們強于國上。給大王出此毒計之人就沒安好心,這分明就是想離間我們君臣!還請大王懲處那背後小人, 以還我們君臣之德!”
衆人又開始跟着附和,你一句我一句,說的一個比一個在理,一個比一個動聽,可說來說去就是無稅可交,最後還咬住出這主意的人不松口,非得弄出來不可。
纣王氣的牙癢癢,可他現在真是一張嘴說不過這滿朝人,別看他是王,也別說什麽乾綱獨斷,在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時候,什麽頭銜都不管用。
這時候的大貴族可跟明清時代不一樣,他們手裏有人有糧有私兵,說不鳥你,就是不鳥,你敢搶他們口裏的食,他們就敢跟你對着幹,絕不含糊。
也就是受王還算是強硬的那一種,哪怕為了面子也咬死了讓他們商量個稅務政策出來,想一個貝不出,那是絕對不可能。至于那個出主意的,受王就說是自己想到,別人也奈何不了他。要是換個軟弱點兒的都能被這幹人壓的死死的。
吃了一肚子氣的他到後宮狠狠的發了一陣邪火,後殿都被拆了個稀巴爛。誰都不敢上前,恨不得都躲得遠遠的,免得被殃及池魚。可燕月天偏偏往前湊,也不知怎麽勸的,沒一會兒就把這頭暴怒的獅子安撫了下來,只見她眼底眉梢都透着得意。
要說受王絕對不是耳根子軟的,平常要是誰給他捅這麽大的簍子他非活剝了他不可。也就是被這燕月天給迷的找不着北,不僅沒受罰,還被好好安慰了一通。
這也真怪不得受王,關鍵是這女人太新鮮,太例外了。床上狂野蕩婦,帶着纣王解鎖了很多不能說的姿勢,讓他這個土包子那個受用,感覺前半輩子都白活了。床下窈窕妩媚解語花,很能說出一套又一套治國安邦的新鮮法子來,比他所要認知的一切言論都更打動人心,句句為他着想,聲聲為他考慮,枕頭風加鼓吹風,受王不聽才有鬼。
燕月天這次出手就差被人指着鼻子罵禍國殃民了,硬骨頭沒啃下來還差點兒崩了牙,心頭那叫個憋屈。人一憋屈,自然就要想辦法出這口氣,她緊接着就開始不動聲色的給黃家上眼藥。
本來受王對奪了黃飛虎的大将軍差事還有點悔意,偶爾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過了,現在被這麽一攪合,別說後悔了,反而立馬覺得自己真是做的對的不能再對了,這樣不遜的臣子不要也罷。進而對滿朝的貴族大臣生出不滿,他們沒一個真正為這個國家着想,為他着想。
他對大臣來氣,大臣也對他來火,雙方就開始了拉鋸戰,你來我往十多個回合,誰也不退步。
這時,燕月天再出新招,招貧民有能力者入朝為官。受王眼睛都亮了,不是為能招新人入朝,而是可以膈應死那班自以為是的臣子。
朝堂再次炸了鍋。
蘇跡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再次來到朝歌。
這回,他不光再次開了炸貨店,還同時開了一家豆腐房。豆子在這個時代還是一直以豆飯了形式讓人果腹,這豆腐豆漿豆皮一出,又是一場美食革命。
這次的影響可比炸貨店大多了,畢竟炸貨貴而精,不是富裕人家吃不起。豆腐卻是貧民食品,有錢沒錢豆子來換,一升豆子可以換一升半豆腐,好吃管飽還不脹肚,在這個缺少花樣吃食的時代,這就是廉價美食。
蘇跡要賺這個錢,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人除了收錢的和點豆腐的用有蘇人,其他幹脆在這裏買了奴隸來幹,生死都在自己手裏可靠又安全。
每天天一亮豆腐坊就開始做豆腐,人馬兩班倒一直做到天黑,豆腐出多少就賣多少,根本沒有滞銷一說,朝歌城的消費能力可見一斑。
大批大批的黃豆被送進庫房,蘇跡毫不吝啬的全拿去換了大批布料和廉價皮毛。眼看冬天就要到,他得給領地的人們弄身過冬的衣裳。這一弄,又發現個問題,沒有棉花,冬天保暖是個大問題。給一千多人都弄張皮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粗麻衣葛布禦寒能力真的有限的很。
正好現在是秋末,他還能去找找棉花種子。不過就算找到了那也是明年以後的事了。
目前要禦寒也沒有棉花啥的,只能多買幾匹布和廉價皮毛下腳料讓他們拼一拼,好歹把冬天過了。
奴隸們每人發了布料和不成整塊的皮毛沒一個不高興的,人人都喜上眉梢,這個冬天好過了。大雪飄飛一直都是他們最發愁的時節,天冷啊,夜裏凍得睡不着,白天冷的伸不出手,活兒倒是不多了,可吃食也會少了一半,冬天難熬啊。往往一個冬天被老天收去的性命就不在少數。
主人真是他們所見過的最最仁慈的主人。
人們怎麽感激就不多啰嗦,反正他們是越來越有歸屬感。倒是蘇跡在朝歌城又辦了一件事,開養豬場。
怎麽好不好的有開始幹這個?這還真不是他心血來潮,實在的豆腐坊磨剩下的豆腐渣太多,總不能浪費了,幹脆喂豬還能煉豬油,也省得他霍霍山林裏的動物。
為了運輸儲存方便,豆渣都壓成結實的餅狀,一沓沓的摞在一起,每天都有那麽一車運到養豬場。
結果養豬場辦起來了,可豆腐渣卻沒吃進豬嘴裏。
“這是豆餅?”蘇跡看看豬食槽裏的草料,又看看替他管豬場的當地人,臉上要笑不笑的。
“這這都是小老兒一時糊塗,一時糊塗!”老頭驚慌失措的跪坐在地上,他沒想到這豬場主人說來就來,根本來不就換上豆餅,他偷梁換柱的行為總于洩露了。
“糊塗?”蘇跡輕聲問:“你怎麽不把自家的糧食搬來,卻只知道往外搬?”
“我就是看讓這一個畜生吃那麽好,心疼糧食。村裏還有好些人吃不上飯,有這豆渣還能填填肚子。”
“這麽說你還幹好事了?”
“不不不,小老兒不敢,錯了就是錯了,小老兒認罰。就是我們也沒敢耽誤給您的豬喂食,都是上好是豬草。”
“野草換豆餅,你們做的好買賣。”蘇跡冷笑,“大量我不懂是吧,豬吃草跟吃豆渣能長的一樣嗎?”
“大人冤枉,我們自家的豬都是養在茅房,哪有豬草這待遇。”
“狡辯!”
“真的,不信我領您去看!”
蘇跡自然不會去,他知道他們是怎麽養豬的,更知道豬吃什麽玩意,可他的豬絕對不允許!不光是衛生問題,更是防病。
正審着老頭,就聽見外面有個鴨公嗓的聲音喊:“業老爹,我來換豆餅。”
老頭兒一驚,連聲說:“今天不換,沒有了,沒有了。”
“老爹,我都見了早上運來滿滿一車,您就別跟我說笑了,豬草我都扯來了。”鴨公嗓笑着,聲音越來越近。
“呀?業老爹你怎麽坐地上?”鴨公嗓一愣,就看到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站在業老爹面前,而老爹跪坐在地上,滿臉驚慌。
“你幹嘛欺負老爹!”鴨公嗓上來就推蘇跡一下,蘇跡沒被推到,自己卻被震的後退好幾步才站住腳。
“你有妖法!”鴨公嗓喊。
“你打我沒打成就是我有妖法?”蘇跡都要給氣笑了,“還有,這是我的養豬場,豆餅也是我的。”
“你的又怎麽樣?那你就能欺負人?”鴨公嗓攙起跌坐下的業老頭,“老爹我們不怕他。”
“哈,果然是一夥的,我這是進賊窩了?”蘇跡尖刻的冷笑。他自認不是刻薄人,可也被這小子氣的不行。
“誰是賊!”鴨公嗓不顧業老頭拉扯,上來又推蘇跡,結果……
“你就是有妖法!”他大叫。
“別說了,跟你沒關系,感緊走!”業老頭推他離開。
“不行,我走了他又要欺負你!”鴨公嗓正義值滿滿。他窮,但他不怕事。
“都別走,正好說說偷我豆餅的事。”
“誰偷你豆餅了?我是換的!新鮮豬草換的!”鴨公嗓紅着臉,大聲嚷嚷。
“大人,都是小老兒的錯,您大人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業老頭苦求。
“憑什麽?我的東西讓你拿來做人情,我圖什麽?”
“你有豆餅了不起啊?老爹都認錯了!”鴨公嗓憤怒的咆哮道。
“了不了的起不知道,但你要來換到是真的。”蘇跡涼涼的說。
☆、轉折
怼了鴨公嗓一句, 蘇跡就不再理他。
他無意跟少年打嘴仗, 目光轉向滿臉尴尬的業老頭兒, 淡淡是開口:“我把自己的産業交給你,是讓你好好打理, 工錢沒少給, 我也沒有跟你說過半句重話, 你就給我看這個?是你打量我人傻錢多可以騙,還是覺得這份差事太過埋沒與你, 不願意幹?”
“我錯了, 我錯了, 別趕走小老兒走, 再不敢了。”業老頭兒都要後悔死了,他這麽大年紀能找個這樣的活兒幹誰不羨慕?他那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 他見天的為糧食發愁, 啥時候這麽輕省過?可自從這豬場辦起來,他再沒為吃飯發過愁, 不止不愁,自家還撿最新鮮的豆餅,這日子上哪兒找去?莊裏誰想要換豆餅不得跟他賠笑臉說好話,幫着幹活, 他跟那城裏了貴族老爺有啥不同?可是這差事要是沒了, 他都不知道以後怎麽活。
蘇跡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沒說話。
業老頭兒忐忑不安的弓腰站着, 死死拉住想為自己出頭的少年,絕對不能讓這蠢孩子壞了自己的差事。
“大人,您是原諒老頭我這一回,肯定沒下次!”業老頭兒試探的說。
“相信?你讓我怎麽信?你們真是太讓我傷心了。”蘇跡長長的嘆了口氣,痛心疾首的開始遙想當初,“當時我來建豬場業老爹你們多好,啥也不說就給我指地方,幫我壘豬圈建豬場。還勸我少養點兒豬,說這豬不能養太大,大了肉味兒不好,貴人不喜歡,換不出去。我當初就覺得你人實在,是個熱心腸,沒想坑我這個外鄉人。你當時是怎麽跟我拍胸脯保證的?你說讓我放心就好,保證當成自家的養,肯定給我養好了。我把豬場托付給你,還教給你搧豬之法,你就這麽回報我?”
“我……我……”業老頭兒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屬昧平生互相都不認得,可我就是信任你是個好人,把自己的産業交給你打理,你是不是看年少就欺負我?”
“沒有,沒有。”業老頭兒連連否認。
“那換走我的豆餅做什麽?拿去喂你家的豬?給你家是豬吃豆料給我的豬吃草?你虧不虧心!”蘇跡疾言厲色指責道。
“冤枉冤枉!”老頭兒一臉要哭了的表情,“我家的豬吃的是茅坑裏的大糞吶!”
吃大糞……蘇跡不由的又想起那一次見到本地豬圈的畫面,茅坑連着豬圈,豬直接吃……
不行,胃裏一陣翻騰,險些一口吐出來。
忍住,忍住,不能吐。他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換上不可思議的面孔看着他們:“既然豬不吃,你們換它幹什麽?”
“是,是給人吃的。”不知道怎麽的,老漢在他的目光下竟然覺得人吃豆餅好下賤,心頭別扭又難堪。
“人吃?人怎麽能吃豆渣餅!”蘇跡瞪大眼,“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忽悠我,我們有蘇從來沒人吃豆渣餅,都是喂豬喂羊的!”
“我們窮不行啊!”少年被說的臉上挂不住,跟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