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出遠門,盡管非常好奇,但一步一跳跟着挑擔子的母親
像個美麗的小女生。害羞,內向,友善,覺得世界是大團結的,人們是友好禮貌的。
哪知道,才上初一一周,就有臨班女生輪流來看他,探頭探腦,指指點點。
他那時純潔得像張白紙,毛都不懂,一點都不知道邪惡是個什麽毛線。
在優裕家庭長大的男生,不懂得生活中充滿鬥争,于是他就成為了一只單純的小白羊。
那些已經前挺後崛起的女生,窦蔻已開。
為此,高年級的男生,為了這幾個改變口味的女生,幾個人在午睡時間,潛到顏涓若的班級,把他一頓暴揍。
顏涓若被揍醒了。
從此,緊抿着嘴唇,小胸膛挺挺的,目不斜視,坐懷不亂。
但這樣也是不行的。
到了年底的成績單上,更年期鬧得最兇的班主任,在評語裏寫道:該同學要學會團結同學,要有班級榮譽感。
團結個毛。
顏涓若有一陣子特不願意上學,堅決要求媽媽求人給他辦轉學。
轉吧。
轉到了一所高中與初中在一起的學校。
沒多久,故伎重演。
漂亮的女生們以更加兇猛的執着,明目張膽,圍追堵截。
顏涓若無法上學。
顏涓若的爺爺那時剛剛退二線,但人家高官,人退了,餘熱還燙手的很。
但為了顏涓若,願意為孫子抵擋糖衣炮彈。
這麽說吧,這主意是學校班主任加學校書記共同制訂的計劃。
事實證明,顏涓若一點錯也沒有,他沒招誰惹誰。
唯一的錯是美。
顏涓若長的過于美,還帥的有個性,這讓他所在的學校很不太平。
學校領導一致認為,為了讓學校的女生好好讀書,顏涓若的家長應該負責起來,送到班級,一放學就接走。
不給女生們留一點空白時間段。
顏涓若的爺爺非常願意做這件事,槍林彈雨中過來的人,又在那麽高的領導位置上玩過心術,搞過權謀,做過無數次思想工作,他洞若觀火,什麽問題到他這裏都會迎刃而解。
起初,這位爺爺做事很認真,從家裏把孫子請到車上,一路開到學校,一直把孫子送進班級,再四周打量打量有沒有敵情。
完美。
事實上,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同志,事情做的一點也不好。
顏涓若回到家了,爺爺的家有大院子,高牆大院,紅瓦黃牆,庭院深深,退體後還是有兩三個警衛跟着。三層小洋樓,警衛工作做的賽銅牆鐵壁。
可是,那些女生們就是狡猾的小特務,就是神勇女戰士,是火線偵察兵。
不知從哪裏,她們得到了顏涓若爺爺家的座機電話。
她們專門等爺爺每天三次固定時間外出散步,打電話進來。
她們一般自報家門,直接報姓名約地點。
顏涓若願意不願意去呢?
他當然不願意。
可是,他卻一直都在約會。
因為只有約會的時候,他才自由,否則就被固定在三層樓上的一間屋子裏,對牆發呆。
女生們分三個層次,單純漂亮的;既漂亮成績又好的;成績好的沒命了但不太漂亮的。
單純漂亮的就是惹禍精,因為不僅有同級的男生惦記,高年級的大男生也惦記。
顏涓若在初中時挨男生群揍,就是因為單純漂亮的女生就像花蝴蝶,太招人眼,高年級的男生早已盯上了。
既漂亮又成績好的,對顏涓若還是有殺傷力的,但她們過于驕傲。
顏涓若跟其中的一個約會,第二天,不,不到第二天就會遭到另一個漂亮成績又好的女生的報複。
最厲害的報複是彙報給老師。
顏涓若被班主任拎過去批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最後,顏涓若只相信那結長相一般成績卻頂尖一流的。
只有她們是沉穩的,是可信的。
不過,顏涓若沒有跟任何一個人真正地談戀愛。因為,他的心裏住着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愛玩。
就是在這種境況下,顏涓若走向了網吧。
網吧裏沒有女生追求他,沒有人來擾他的心,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在網吧裏找到了一個寧靜的世界。
這也就奇怪了,他的爺爺不是挑起擔子幫忙接送顏涓若的嗎?
爺爺也是有身份的,不像某些普通老頭,天天有空,早早等在校門口望穿秋水。
顏涓若的爺爺忙着呢。
他有的是機會出國考察。到處請他做顧問。
一旦爺爺願意做顧問,群賢畢至,全是來找老首長做顧問的,一家是顧問,十家八家也是顧問,為什麽不給一百家公司甚至更多家公司做顧問?
爺爺坐着有專職司機開的車,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到處光顧,到處過問。
廖梅如不知道這變化,顏涓若的爸爸也不知道家裏老爺子這變化,管理顏涓若出現了兩個學期的空白。
确切地說,是致命的漏洞。
這漏洞直接導致廖梅如後來得了恐孩症。
她從此不喜歡孩子。
兒子傷透了她的心。
為了兒子,她曾經想到過死。
想以死警醒兒子。
可是,兒子朝無助且崩潰的她,翻了翻眼睛,揚長而去。
這一幕是終生之痛。
顏涓若的成績一落千丈,于此同時他的游戲水平高得國內無數游戲高手無法與他過招。
但,且慢,在高中三年的渾渾噩噩中,他在網絡世界,被一個叫瞳的女生套牢了。
可是,顏涓若無知無覺。
他不知道瞳靠近他,花了吃奶的力氣與他一起并肩打游戲,是出于什麽目的?
陪伴,有時就是情,他真的不知道。
到最後,她織完了一整張蛛網。
直至顏涓若困在網中。
還是說說他的大學生活吧。此時,顏涓若就站在大學校門前。
他上大學的地方。
他的青春他的歲月。
雙休日,他的大學母校門口排着一隊隊學生與家長,是進校觀光的。
這破學校,居然也值得家長帶着孩子來瞻仰以勵志。
當年,唉,他高二上學期就能考進這所大學。
但凡他努力,清華怎樣,北大又怎樣?
他親愛的媽媽是清華的大學畢業生,在他還是六年級的時候,是信誓旦旦說過也要上清華大學的,可是,他讓媽媽失望了。
顏涓若的心裏有一幅畫面,因為在夜自修的教室裏找不到顏涓若,廖梅如顧不了面子,發動部下四下裏找她的兒子。
在淩晨裏,顏涓若從網吧出來,那天在細雨裏,廖梅如已經看到了他,但一眨眼,他躲避了。
廖梅如只能以退為攻,回到樓底下等着。
顏涓若總要回家取書包的。
顏涓若走到樓下,看到了廖梅如,轉身又要走,廖梅如“撲通”一聲。
顏涓若回了下頭,他看到,那麽驕傲的母親,那麽無助地跪着。
她的身上濕透了,嘴唇痛苦地顫抖。
可是,顏涓若只是擦肩而過。
從他媽媽身邊擦肩而過。
沒有扶起她,沒有道歉,沒有安慰。
沒有一絲絲的表情。
那個人是自己嗎?
直到此刻,顏涓若的腦子裏,這一幕仍舊是鮮明的。
只是,他的心并沒有痛過。
因為,痛,仿佛是對自己的原宥。
什麽樣的悔,都抹不去這陰影。
因為,顏涓若與母親廖梅如的感情,降到冰點。
這之間沒有媒介可以改變他們的關系。
所以,廖梅如不願意見到這個人。
他回來做什麽她都沒有興趣。
她在她的世界活着,他在他的世界活着,兩不相欠,相安無事。
可是,顏涓若為什麽要回來?他見到媽媽,會說些什麽?
他還是這樣的玩世不恭。
歲月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他。
☆、7,豔遇 旅友
在江洲市,一場規模不小的學術研究年會,正在醞釀。
植樹節前的幾天。
天氣轉向和暖。
萬物複蘇。
顏涓若正在全國漂着。
祖國河山遼闊,風景優美。
這一天,他的微信上有一個叫“山有木兮”的女人跟他說話。
“帥哥,到江洲了吧,一切安好?唐老的信函有沒有遞交給你的媽媽,十分惦記!”
“哇哦!”顏涓若一聲怪叫。
為毛?
原來,這個一向亂丢東西的顏先生,想不起來把唐老的信件放哪裏了。
丢在美國的家中,沒有帶出來?
帶出來了,丢在機場了?
丢在飛機上了?
還是,一腳踏上祖國大地,然後在倒來倒去的火車、大巴、出租車上丢了?
拍遍欄杆也想不起來。
給廖梅如的信,沒了。
唐老齋的論文沒了。
唐老齋寫給江洲大學領導的推薦信,沒了。
拍拍手,兩手空空。
這麽說吧,顏涓若一點也想不起來,他的記憶停留在那位既胖又茁壯的姑娘開車送他回美國的家,到此為止。
那三封信無聲無息地在哪裏?
顏涓若根本沒有花幾分鐘去想這件事。
因為,顯然,想也是無效的,不如不想。
那麽這個叫什麽來着?顏涓生有片刻的思維短路,那個叫什麽的哈佛胖姑娘,她還在微信上锲而不舍地問呢,如何是好?
“請說話,告知實名。”顏涓若同樣也沒有去想她叫什麽,直接問。
“陳宸。”
該死的,頭腦裏一點也沒存儲“陳宸”這個名詞。
“我還沒回江洲。”顏涓若如實回答。
“那,祝休假愉快。”陳宸說。
顏涓若好像有那麽一點愧疚,畢竟受人之托終人之事,但沒辦法呀,沒完成,也不能在別人主動來問時,告訴人家信函丢在美國家中了呀。
顏涓若一直沒有收到母親的預約電話。
也許廖梅如根本不想見他。
顏涓若的心裏隐隐的有些失落。
他的這個媽媽,外表甜美,內裏岩石一樣生硬。
外表美麗這是天生的,內心冷硬,也許是後天的,是他這個人子造就了他媽媽的個性。
顏涓若這天午飯時間飄到了西藏拉薩。
飛機在藍天上盤旋了一個多小時,機場上空交通管制。
在這一個多小時裏,顏涓若的腦海裏突然想到了一個同班女生,學霸,聽說她到西藏挂職,做援藏幹部來了。
顏涓若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她了,不然為什麽就坐了飛機到了這裏。
這個女生的名字他記得十分清楚,即使夢裏也不會說錯。
下了飛機,顏涓若直奔預定好的旅館。
我的天,拉薩的這家飯店,門臉氣派得像皇宮,裏面數層又像博物館,顏涓若盡管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但對飯店陳列的一切還是十分好奇。
他定好房間,放下行李,然後在飯店觀光,在每一層都仔細地看過去。
其間有一個膚色稍黑的美麗女子,一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也在認真地看牆上桌上空間櫃臺裏的各種珍品。
經筒挂在牆上,綠松石像貓眼一樣。
顏涓若一直看着,餘光仍能看到那個高挑美麗膚色略微棕色的女子,一直都在看着。
傍晚,陽光堅挺有力地仍舊照着大地。
顏涓若到了三層,在大開間的咖啡書吧坐了下來,氛圍無比的浪漫,空氣中熟悉的咖啡香有些醉人。
放松,徹底放松。
顏涓若為自己點了咖啡,一份甜甜圈。從身旁的書架上取了一本美國人寫的歐洲游記圖冊,低頭看了起來。
他有一刻被書迷住了。
“我能坐這裏嗎?”一個女生用漢語普通話在問。
在擡頭的一刻,四目相對。
“好美的女子,更出衆的是身材堪比維納斯。”顏涓若心裏想。
“哦,比遠觀更俊的男子,美的眩目。”女子心裏想。
“請坐。”顏涓若只在嘴角流露出一點微表情。
“服務生,請來一杯咖啡,一份水果,大盤的。”女子吩咐道。
“是來旅游的?”女子問道。
“是。”
女子笑着,一口瓷白的好牙,讓笑容顯得很美:“剛到?”
“剛到。”
“我明天上午決定去八角街轉轉,同行介意嗎?”女子俯身友好地說。
顏涓若這才注意到,女子的雙眸特別大,流光微渺,瑩瑩動人。嘴角一邊有一個豌豆大的梨渦,明豔嬌羞,卻又落落大方。
“你,普通話很好,是哪裏人?”
“北京大妞……”
“哦?!”顏涓若有些吃驚。
“是不是覺得我的膚色有些特別?我大一就去了國外,辍學,做生意……”
“哪國?”
“尼泊爾。”
“哦,萬佛之國,懸挂在半山腰……做貿易?”顏涓若問。
“是,珠寶,羊絨制品,哈,其實什麽生意都做。”女子随口問:“請問尊姓大名?”
“我,顏涓若,顏色的顏,涓涓細流的涓……”
“若,就是像的意思,草字頭……”女子笑道。
“你認識我?”
“哪有?像細流嘛,很中國文人氣。是第一次來拉薩嗎?”
“是,頭一回。”顏涓若回答。
“那,明天我就是你的向導了。我一般每年會在拉薩住四個月,然後在北京媽媽家住四個月,然後呢,在尼泊爾費瓦湖邊我的家住四個月。”女子說。
“還沒問你的名字。”顏涓若破天荒人生頭一遭問女生的名字。
“我呀,姓朱,名繡。哈,不是豬八戒的豬哦……繡花的繡……”
昏黃的日光在近9點的時候,仍透過高高的窗戶折射進來,投射在女子的臉上。
在拉薩,只要一進酒店或景區,微信號都能正常使用。
就在顏涓若與朱繡快要離開咖啡吧,準備回賓館休息時,那個叫陳宸的來了一個信息。
确切地說,是一個文章地址。
“江洲秋妃學術研讨會年會今日召開。
下午二時半,江洲市秋妃學術研讨會假座江洲大學圖書館會議室,隆重召開。
參加會議的有:市人大某某某,市政協民盟某某,市僑聯某某,市史志辦某某,市名城研究會某某某,江洲大學文學院某某,以及研究會理事以上成員二百人。
會議議程一、二……十。會議期間遞交的論文一百零九篇将編印成冊,雲雲。”
顏涓若低頭看了一下這篇網絡新聞報道,沒有看見“廖梅如”三個字。
母親大人是學會的會長,看來會議上,主持人将有一番合理的解釋,諸如廖副市長親自過問會議內容,但因為工作繁忙,最近進京開會,又,副秘書長以上理事會高層協商報批,會議如期召開雲雲。
顏涓若的姑姑唐涵珍是秋妃學術研究會的忠實成員,理事會成員,她一定會到的。
至于唐老齋請他轉交的論文,看來,只能讓它趕下一次年會了。
朱繡嫣然一笑,告訴顏涓若她就住在這家飯店,早飯會在十點半到二樓的餐廳用。
顏涓若點點頭。
☆、8,研讨 拉薩
廖梅如沒有參加一年一度的江洲市秋妃學術研讨會,這讓江洲的學術界有許多猜想。
一是認為秋妃研究會老了,它是江洲本土成立時間最長的一個民間文藝團體。
二是,秋妃研究會的會員老了,他們一般都脫離了原崗位,滿頭銀絲,被扶着到會,被攙着與會,被人送到會場,顫顫微微,語言讷讷,這樣的研究會與其說讨論千年以前的大美人,被皇上臨幸的一個妃子,江洲籍貫的宮中女官,不如說,研究會弄到一定的經費,大家是找了一個風雅借口,敘敘舊。
其實,從大胸懷來說,這是相當好的一個協會,是老年文人的寄托,是他們青春夢的懷想理由。
彈指三十年。
協會成立至今三十多年了,沒有出多大成果。
這是某些在職官員的想法。
那麽,來哦,要出什麽成果?對外宣傳不夠?這是不對的,這些老年人當年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是在當地占有一定人脈、社會公共資源與名望的。這些表面上看來是消失了,其實不然,這一切其實都在,只是,當權者以為他們是無用的,對社會沒影響力了。
希望在職在崗的大小領導人迷途知返。
二是,一些人認為每年收上來的論文水平太次了,太水了。每年出一大本洋洋大觀的論文集,無書號,校對不行,質量粗糙,在反對污染,提倡環保的當下,這些厚厚的沒多少裝幀水平的內部資料,贈閱材料,逆天而行。
那麽,來哦,當今又有多少紙質的東西傳遞到四面八方?
在崗在職,地位還挺高的領導的講話,隔三岔路的講話稿,打印裝訂,人手一份,難道真的就傳播得很廣嗎?
三是,秋妃是個名女人,皇上的妃子嘛,理所當然是名女人,但為什麽沒有對外宣傳的VCR,沒有舞臺劇,沒有視頻,沒有電視劇劇本,研究會完全可以搞嘛。
綜上所述種種,都是由于廖梅如副市長當天沒有到會。
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區區一個民間學術研讨會好無辜。
這次會議也一樣,優秀的論文屈指可數。
諸如秋妃在宮中是十年還是十三年?
秋妃有子嗣嗎?如果有,流落到何方?
秋妃葉落歸根,在穹窿山與謝锜的小兒子謝頤相遇,此時,謝頤的視力完全失明了嗎?如果是這樣,秋妃留下來照顧他是人情道義,但為什麽兩個人被傳出相愛了。
許多學者曾經再三寫論文力證過謝頤是不婚主義者。
這些重量級的學者,用他們道德家的眼光看來,秋妃有什麽資格與大學問家謝頤談情說愛?
謝頤唯一的愛好,是看書、編書。
他的情感寄托,在一只鶴身上。
一只鶴步安然的通曉人性的生靈身上。
所謂的梅妻鶴子是多少年以後的事了,他謝頤的情感所系,的的确确在庭院中的一只鶴。
如此等等懸而未決的問題,沒有一個确定的答案,這讓許多研究會成員心裏堵的慌。
再說,《枕鶴記》全本,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盡善盡美地給出一個全注解本。
廖梅如其實是被冤枉的。
因為,秋妃研究會的會長名頭,歷年來總是被按在江洲市副市長頭上,這是慣例。
再說,這是以秋妃的名義團結起來,走到一起的另一種娛樂,為什麽廖梅如要陪着?
話說回來,唐老齋為什麽拿不出信達雅的《枕鶴記》全譯?他還想着在有生這年拿出一本信達雅的《枕鶴記》全譯本嗎?他的秋妃研究成果至高點在哪裏,是完結了還是未開篇?
把全本的《枕鶴記》由文言文譯成白話文,加上令人信服的注解,果真那麽難嗎?
這又是一個秘而不宣的秘密。
陳宸的媽媽唐素貞眼裏的大文化人唐老齋,其實,他不是科班出身。
什麽?不是科班出身,他居然成為中國著名學府的一名知名教授?
他靠什麽跻身中國名校,而且還是位教授?
答案有數條,這裏簡單鈎沉一下:
唐老齋的父親是中華國時期的大學問家,圖書館學家,教育家,最後一條,還是慈善家。
其二,唐老齋天資聰穎,博聞強識,自學能力拔群。
他靠自學得來的知識,龐雜又精到,水平完勝複旦、北大、中國人大等等大學的畢業生。
其三,唐老齋還是一個雜家,他的學問縱橫多個領域,最基本的領域是:國畫、考古、訓诂、甲骨文、音樂、歷史、宗教、壁畫等等,不一而足。
是的,這裏說的這位全才,就是坐在北美的公寓裏曬太陽,到了春天坐在養老中心的院子裏,在一株櫻桃樹下,看異鄉純風景的八旬老翁。
關鍵的一點是,唐老齋得到了祖上的陰庇,在教育界春風吹拂下,被教育廳安排到中國著名大學做教員,最初他一邊自學一邊給中文系的學生教授甲骨文。
唐老齋的甲骨文從清末的劉鹗《鐵雲藏龜》說起。
不拘一格的優秀人才選拔,發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那是一個詩歌複興、教育複興、求賢若渴的年代。
那也是唐老齋如日中天的年紀。
由于唐老齋在考古學、甲骨文研究等領域的傑出成就,使他成為國內相關學科的學術帶頭人。
說白了,唐老齋的非科班是社會造成的,是家庭出身拖累的。
是歷史與家庭的雙重羁絆,差點扼殺了一個重級的中國當代大鴻儒。
唐老齋這次拜托顏涓若帶回國內的秋妃研究論文,究竟說了點啥?
無人知曉。
顏涓若把唐老齋托他帶回國內的論文手稿,丢了。
顏涓若會不會知道唐老齋寫了點啥,他會不會拆了人家的書信,看上一眼?
其實,這就冤枉顏涓若了。
他一眼也沒有看,他對女人,古代的當今的女人,統統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對秋妃沒感覺,對唐老齋在80多歲還在擠牙膏一般翻古代人舊賬毛興趣都沒有。
所以,力證他沒看。
到此可以确認,恐怕,連唐老齋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寫了點啥。
早知如此,顏涓若與陳宸同車時,陳宸應該看一眼。
她不是很感興趣的嗎?
為什麽她不鬥膽要求顏涓若把書信給她看一眼?
陳宸坐失良機。
就像她無數次與愛情擦肩而過。
她的人生是用來錯過的嗎?
反正,本年度秋妃學術研讨會,副市長廖梅如沒來參加,今後每年的學術研讨會,她會來會來,如果不來,研讨會還繼續下去嗎?
這些都不得而知。
眼下,要說的是,顏涓若大帥哥回國一周了。
顏涓若像一朵浮萍,漂到了拉薩。
遇到了人工美女,北京胡同大妞朱繡。
依顏涓若挑剔的刻薄的眼光,他應該看的出朱繡的人工雕琢吧?
朱繡的身份,說白了就是一枚國際倒爺,不對,是倒娘們兒。
在她三十二、三歲的人生履歷上,一半是風塵,一半是財富累積的傳奇故事。
眼下,她來到了拉薩。
她對拉薩了如指掌,這麽說吧,連高原上牦牛還是水牛,它們的氣味通過風傳來的味道,她都辨識得出來。
在每年的夏季,每天她都會在八廓街,跟在一群群潮水似的善男信女後轉街,有時三圈,有時八圈。
在她從商的十年裏,她一眼看風景,一眼看人生世态。
她往返于尼泊爾、拉薩、北京之間,遇到過許許多多帥哥,但憑良心說,絕對沒有遇到顏涓若這樣帥出天際線的男生。
這個男生的懶散很拉薩。
這個男生的無所謂很吻合滿城酥油茶的味道。
這個男生行走的姿态,目空一切的眼神,他的可以與日光城同樣炫目的超高顏值,讓朱繡覺得十年生意不覺苦。
她像一只世上最勤勞的蜜蜂,毫無詩意地在大地上勞績,終于,我佛開眼,願意賞她一個殿下。
朱繡認為她的人生是一種美妙無比,不可言說的倒序。
倒序,相當于**來的遲,但驚喜卻是最貨真價實的。
顏涓若來了。
可是,他完全不在狀态。
朱繡不僅是拉薩通,還是西藏通。
她決定夾着尾巴,低調行事。
小心謹慎,先迂回再突回。
至少第一次見面,太過匆匆,她吃不準這位殿下的态度。
第二天,朝霞映滿地球上這塊隆起最高的部分。
空氣冰徹。
整個飯店都安裝了迷散式的氧氣制造機械,所以,顏涓若一點也沒有高原反映。
一夜的休息,讓他容光煥發。
他穿了一件加厚的長款墨綠羽絨衣,戴一頂長帽檐的帽子,雪白的肌膚,俊美的容顏,在高原陽光下,美得很不像話。
早上十點,顏涓若邁着從容的步伐進了二層的餐廳。
很準點。
朱繡早就來了,但雪白的瓷碟裏什麽也沒有。
她心不在焉,左顧右盼。
一身水紅的衣服,襯出她的姣好面容與一流身材。
在整個餐廳裏,這兩個人最為養眼。
且慢,突然,當兩個人坐下來享用早餐時,顏涓若說,他不能去布達拉宮了。
☆、9,青藏 閑聊
女人太漂亮,大多任性;男人太英俊,大多不講理。
顏涓若不講理,但他不是那種蠻橫,而是像水一樣多變。
一切的改變圍繞自己。
也即以自我為中心。
說白了,顏涓若就是一個時時處處以自我為中心的俊美英朗男生。
早晨,當他拉開房間窗簾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倉央嘉措的情人瑪吉阿米的白色小屋。
他一直記得的詩也僅僅是這一首《見或不見》
“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觐見,
只為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為修來世,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顏涓若的心分明感到有片刻的鈍痛,一種記憶從久遠踏着淩波而來,折磨着他的神經。
他以為忘記的。
他想忘記的。
他驕傲的心一直不承認的。
他不愛她,只是因為當年太小,他的心不能承受欺騙。
可是,今非昔比。
他原諒了她。
那個遠在天邊的女生,他來找她了。
與她而言,他也在天邊。
從撩開窗紗的一刻起,顏涓若突然想出拉薩東門,沿蜿蜒的青藏線東行,去世界第一大高原上,海拔最低的小江南,會會他的初戀。
這個水蟄一般的女生。
她蟄疼過他少年的心。
朱繡不明白他的改變,他卻一點不隐諱,言之鑿鑿地說:他的正宗原版初戀,只有一個,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她在西藏某縣挂縣委副書記的職,芳齡只有30歲。
如果當年顏涓若與她的早戀有結果的話,顏涓若便是愛上了一個姐姐。
姐弟戀,挺美,挺好。
但沒成。
非但沒成,他們還是一對仇人。
顏涓若因為她,從此玩世不恭,以不讀書報複他來不及認識的社會。
顏涓若的爸爸,在某個下雨的午後,撸了撸袖子說,要去學校會會這個女生,要弄個明白,為什麽她要毀了顏涓若的人生。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朱繡開出了她的白色路虎。
一上車,顏涓若發現後排有一只大號的氧氣鋼瓶,一箱百歲山礦泉水。
朱繡一直飲用這個牌子的礦泉水,因為它的名字來源于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
“別介意,你現在不高反,不能保證你中午不高反。”朱繡坐了駕駛座,瞥了顏涓若一眼。
“這個,你用還是我用?”顏涓若問。
“你用,你需要,我不需要。”
“這麽肯定,你也不是地道的西藏人。”顏涓若說了一句。
“那,你也不用,我這也就是放着,心裏安全。”朱繡才不會跟他理論。
好不容易勸說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讓他坐她的車,她既當司機又當導游,去高原上的某縣,來去一千多公裏。
她容易嗎?
要知道她是個億萬富姐兒,在京都,在三環內她有一套大平層公寓房,在拉薩,她長年包住五星級酒店的高級套間,在尼泊爾,她就是世界級的富婆,在高山下的費瓦湖邊,紅頂白牆的別墅,像一幅油畫倒挂在湖畔。
她這樣的身價,是可以包一個小鮮肉的,可是,她是有見識的京妞,她想找一個能夠與她的思想共振,且必須有留學經驗的男生。
她是不會跟誰結婚的,她需要的只是小小的一枚種子。
優質的種子。
只有百分百優質的種子,才有50%以上的可能,她會生一個長相出衆的娃。
這是長線投資,許多人到不了她這個層次,不能領會。
有許多人認為這個社會,顏值就是生産力,這種生産力帶來的財富是巨大的,是天文數字,但将來呢,高顏值會更加奇貨可居。
朱繡有片刻的沉默,她眼睛的餘光看着懵懂的顏涓若。
她以為,顏涓若絕對不是表面呈現的那樣,這個人很敏感,很聰明,不用懷疑他怕智商。
他,很不好對付。
但好對付的男人多如蝗蟲,她沒有眼光去看蝗蟲們一眼。
但,朱繡識人無數,這顆種子她要定了。
千年等一回,《白蛇傳》裏是這麽唱的。
人家白素貞多大年齡,僅修煉就用了1000年,最後怎樣,一個可愛的許仕林孕育出來了。
顏涓若要去看的初戀,是位初生女同學。
學霸級人物,是江洲市那年的理科狀元。
哦,天吶。
朱繡知道這一點時,在心裏驚呼。
“她叫什麽名字?”朱繡好奇地問。
“她,叫羅莉。”
“羅莉?……”朱繡沉吟道。
只要一個名字,朱繡立刻就知道這個女神是誰。
在西藏,生意場、官場能分得開嗎?就在她長住的飯店,不止一回,她與羅莉碰見。
這個女人怎麽說呢?皮膚很白,在一堆南來北往的客裏,是的,拉薩是游客的天下,是生意人的天下,是世界的天下,是香客的天下。
在拉薩衆多外來人群裏,羅莉白的有點不近情理。
她個子不高,嗯,大概158公分,不,157公分左右,在她這個京妞看來,羅莉的個子是屬于江南水鄉的典型身高。
圓臉。
小巧的鼻子。
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臉上最美的就是這雙眼睛。
當朱繡與她對面走過時,她注意到了羅莉的眼睛,純粹的美目顧盼。
其他嘛,一個在官途上跋涉的女人,或許還會